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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鲜衣怒马少年时(二)

    次日周进亲自带领陆游辛弃疾二人在马骝山上游览,讲述马蹓山的一些传说故事,但两人对这些却是不感兴趣,虽同游一山,却各有心思。辛弃疾登高远眺看见马蹓山山体中有纵横交错的古隧道,有连有分,崎岖盘环,如同迷宫。不禁叹道:“周寨主,你这小山却是一个用兵的绝佳之地啊。”又说若是守山应何处设障碍,何处设滚木雷石,何处设士兵伏击等等,若是攻山又应何处把守下山路径,何处绕道上山攻其不备等等。

    周进细细回想山中地形路径,不禁拍手赞道:“若是兄弟攻我山寨,我等岂有活命?”对眼前少年佩服的已是五体投地。陆游听罢也频频点头,赞道:“真奇才也,奇才也!”心中也暗思量,此等人物,日后若受大宋重用,何愁金虏不灭,河山不复,若误入歧途,投身金人,我大宋怕难有人与之匹敌。但转念一想,自己杞人忧天了,辛弃疾绝计不会投金抗宋的。

    三人边聊边走,不觉登至山顶之上,峰顶观海、小山霁雪、龙口天桥、群雁高飞、沙高流水、野烟雨幕真是令人流连忘返。

    陆游极目远眺,感慨颇多,随口吟道:“齐州山水窟,登眺有佳处。秋夜鱼东船,春荠鬲滩树。”辛弃疾连忙称道:“好诗,好诗,前辈随口一吟,便写尽小山万象。”

    周进却听不懂这些雅致之词,独自坐在山上环顾,回忆辛弃疾刚才所言攻守之事。

    当晚辛弃疾依照白天游览马骝山所见地形的记忆,画成地图,以备日后用到。第二天吃过早饭,陆游和辛弃疾告别周进,一同上路,周进与两人依依惜别,临别时说道:“两位都是人中龙凤,周某一介草莽,能结识两位,真是三生有幸,以后但凡用着兄弟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拜别周进一同上路,辛弃疾邀陆游同去燕京,考察一下金人京师政事军事,陆游应允,两人并驾齐驱,向燕京方向驰去。一路上陆游给辛弃疾讲一些南宋朝庭之事,文官执政,武官弃用,奸臣当道,忠良遭贬,对大宋前途颇多忧虑。

    辛弃疾年幼对朝中勾心斗角之事未能尽数看穿,但奸臣当道是早有耳闻,他对陆游说道:“若他日朝庭不能见用,即使组织乡兵也定要与金贼血战到底收复国土。我大宋人口百倍于金人,不信杀不光金贼,但必须做到知己知彼,取敌之长,补我之短,此次上京赴考中与不中无关重要,但参加科考能中者皆为金国精英,将来必为军政界要员,能结识了解他们对我们定是好处良多。”陆游听过心中对辛弃疾愈加佩服,想他小小年纪,竟事事有独到见解,真难能可贵。两人虽都是诗书满腹,但一路谈的却都是军国之事,越谈越是投机,虽然陆游比辛弃疾大了十五岁又才相识两天,但真是相见恨晚,倾盖如故。

    两人谈的投机,反倒不急于赶路了,跨下坐骑放慢脚步,悠然而行,约莫走了三十里路,忽然一股怪风刮来,尘土飞扬,天空转暗,眼看着大雨已至,两人策马疾行想找个地方避雨,走了一段见前面有座寺庙,上写“普照寺”三字,两人赶忙进入寺庙避雨,僧人倒也热心,帮他们把马匹栓于后院,找到一间厢房让他俩暂避,二人喝茶闲聊,陆游给辛弃疾讲普照寺故事,普照寺又名铁佛寺,位于CZ市偏西南一百二十里处的东光县城内,素有“沧州狮子景州塔,东光县的铁菩萨”而闻名遐迩。北宋从太祖开宝到至道年间,大雨频繁,洪水泛滥,死伤者无数。人们为了乞求神力,决定铸塑铁佛,以镇天灾。始建于北宋开宝五年(公元973年)。铁佛寺由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及东、西配殿组成。大雄宝殿正中的释迦牟尼佛为铁铸,高八米有余,重达四十多吨,是我国最大的座式铸铁佛像。

    辛弃疾正听的津津有味,这时院中一片哗然,辛弃疾出了厢房一看,来了一队人员,二十来个骑马的金人,一辆带蓬马车,为首一个骑马金人约莫十八九岁,相貌伟岸,衣着华贵,腰佩长剑,气宇轩昂,一看便是金国王公贵族公子。出来两个僧人唯唯诺诺安排他们休息。雨仍然下个不停,直至晌午时分雨才渐小,寺中僧人安排客人用斋,辛弃疾也敬了五两纹银权作香火钱。吃过午饭,天气放晴,雨也停了下来,辛弃疾与陆游辞谢僧人牵出马匹出了寺庙起程赶路,那帮金人也从房中出来整装出行,两帮人都是向着燕京方向,算是同路。

    陆辛二人不愿与金人同行,此时大雨刚过又不便疾行便放慢坐骑步伐走在路边让金人先行。金人走在路中向前行进,那华衣少年经过看见辛弃疾跨下“铁象”眼睛一亮,盯着辛弃疾马匹又瞅了几眼,叫过那帮金人中带头大汉说了几句,那金人大汉便转身径直来到辛陆二人面前,其他金人随着马车缓步而行,华衣少年在后面跟随。

    那金人大汉过来便一把抓住“铁象”马僵才对辛弃疾说道:“今天算你走运,我家主人看中这匹马了,愿意花钱买下,你出个价钱吧。”辛陆二人面面相觑,心道这不是强买强卖吗,言外之意没得商量,非卖不可。辛弃疾本就厌恶金人,见他如此,心中已是发怒,手中马鞭便要扬起,陆游忙以手止之对金人道:“实在抱歉,我俩欲赶远路,怎可没有脚力,烦请回你家主人我们不卖马匹。”那大汉道:“我家主人让你开价已是你的幸运,今天非买不可!”语气甚是蛮横,执着马缰勿自不放,辛弃疾此时已按捺不住,扬起马鞭“啪”的一声便照金人手腕处打去,那金人平常见了汉人都是张牙舞爪,今日有主人在已是客气了,哪曾料到有人居然敢先行打他?“呀“的一声惨叫,放开马缰,拨出腰中佩刀,飞身一跃凌空跳起,劈头向辛弃疾砍来,辛弃疾也不拨剑以鞭当剑,早已一鞭扫去,正中大汉脖颈,若换长剑,他早人头落地了,辛弃疾不愿伤他性命惹出事非只是以鞭当剑以示惩戒。大汉“啊唷”大叫一声,重重摔在地下,脖颈上已是一条血痕,他知道遇上高手了,也不敢冒然再起来去战辛弃疾,只是躺那呻吟。

    其他二十来人见同伴被打,都抽出腰刀向辛弃疾扑来,辛弃疾早已从马背上纵身一跃,落入人群,只见他扬鞭左右上下挥舞,鞭梢所到之处,不是眼角便是手腕,金人兵器尽数落地,有的揉着眼角有的摸着手腕惨叫,都知道遇上高手了,愣在那里不敢贸然再动。

    那华衣少年见状,骂了一声:“一群没用的东西,你们先同老夫人前行,我随后就到。”说罢来到辛弃疾面前道:“这位兄弟,我只因喜欢马匹,叫手下商量买你马匹,你为何大打出手,伤我手下?今番要你有个交待。”辛弃疾怒道:“哪有强买强卖之理,我手下留情,给他们个教训而已,你便要怎样?”华衣少年眼睛瞅了瞅“铁象”说道:“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我俩无冤无仇,今日不比兵刃,只比拳脚,你若输了,你的马儿归我,我若输了,给你纹银一千两,谁都不许抵赖,你看如何?”辛弃疾见这少年倒也不象其手下一样蛮横,说的也算公平,但他绝计不能输了马匹,即使赢了,那一千两银子他也并不在乎。便说:“我俩有事在身,还要赶路,今日便不比了,如若有缘再见,定与你比个高低。”

    陆游在旁边目睹了辛弃疾的手段,知道他并不是怕输,而是不愿耽误时间,便说道:“这位少侠,我们有要事在身,刚才我兄弟伤你手下,我在这给你陪罪了,待他日定当登门谢罪,少侠可否留下名号?”这少年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只是酷爱马匹,又见辛弃疾武功高强,他也年轻气盛,虽没十足把握打过辛弃疾,但也想比试一番挽回面子,同时也有心结识辛弃疾。便道:“在下仆散揆,燕京人,两位若在燕京有什么事,倒可以效劳一二,早几日随母去济南一寺庙还愿,返回时经过此地,手下得罪之处还望两位英雄海涵。”辛弃疾与陆游也与仆散揆互通姓名,认作朋友。

    三人都去燕京便一路同行,路上闲聊才知道仆散揆乃金朝左相仆散忠义之子,自幼喜欢习武,少时在嵩山少林寺修习武功,练的一身好武功,酷爱马匹,见到名驹便要买回饲养骑乘,辛陆二人只告诉他去燕京看个朋友,其余之事对他不曾提及。

    于是三人结伴同行一路攀谈,仆散揆见二人谈吐不凡,对二人极其佩服,又见过辛弃疾武功,便询问一些江湖之事,陆游便给两少年讲一些南朝江湖风云,什么武林大会,什么比武招亲,听得二人无限神往,辛弃疾又讲述他被蒙汗药迷倒让山大王捉到多亏陆游相救等事,仆散揆更觉有趣,说日后有了机会定要去南朝游历一番会会中原武林人士,仆散揆虽是金人,但出身名门,一身贵气,,心胸坦荡,陆辛二人也颇有好感。

    不知不觉三人已来到益津(即河北霸州,金人改为益津县)地界,天色也近黄昏,仆散揆令手下安顿老夫人休息膳食,便要与陆辛二人找个地方喝酒。

    辛弃疾刚才打了那帮手下,心中略感歉意,便每人赏了五俩纹银让他们买酒喝,这帮人见这少年已与主人成为朋友,又出手大方,虽挨了鞭子,但心中也佩服辛弃疾武功了得,得了银子更是少侠长短叫辛弃疾。

    三人在城中找了一家上等酒馆要了雅间便依次坐下,仆散揆要做东点菜,所点之菜都是山珍海味名贵菜肴,陆辛二人虽然不为金钱所困,但见仆散揆所点之菜也不禁唏嘘,又要了十斤上好“阁老白”,这“阁老白”是山西汾州府名酒,等闲饭店也没有这种上等美酒。小二拿上酒杯,仆散揆命换成大碗,说道:“今晚与二位来个一醉方休,不醉不归。”三人俱酒量极佳,半个时辰十斤酒便喝了个底朝天,三人也有七分醉意了,仆散揆还要让小二再上十斤,陆游止道:“五斤足矣,尽兴即可。”

    三人都是豪迈之人借着酒意高谈阔论,似乎忘了一个金人两个汉人了。对于金国王孙贵族并看不起普通汉人,但陆辛二人何等人物,仆散揆对二人既敬且爱,陆辛也感觉到仆散揆不是一般王公子弟,既心存正义又胸有大志,对他也渐心存好感。陆游心中暗想,金人也有如此正义豪迈少年,可惜汉金不两立。不禁低声感慨道:“他日止息干戈,百姓其乐融融,四海之内皆为兄弟该有多好!可惜啊可惜……”

    仆散揆听见陆游感叹,便道:“你我三人寺中避雨,不打不相识,又一路同行,今晚又能同桌饮酒,实属缘份,不如我们结为金兰之好,两位意下如何?”陆辛二人借着酒兴,意气风发,也不管汉金之分了,当下三人义结金兰,陆游长仆散揆十一岁,仆散揆长辛弃疾四岁,当及便兄弟相称。

    此时三人酒后豪气干云,谁曾料到几十年后陆游辛弃疾力主抗金,仆散揆成为金人统帅带兵侵宋,虽然他们没有在战场正面相遇,但这烽火乱世也给不同阵营的这三个结义兄弟开了一个玩笑。

    第二天一早他们起程离开益津继续前行,傍晚时分便到达金都燕京,京都的繁华那是自然,街上车水马龙,人流熙攘,城中戒备也极森严,虽不是战争期间,但对闲杂可疑之人却可能随时检查,以防南宋细作混入京城。当夜仆散揆把陆辛二人带入相府安置休息,二人也拜见了左相仆散忠义。次日仆散揆便带二人在京城游玩,辛弃疾仍然把所到之处地形熟记于心,闲暇之余便绘制成图。

    陆游对辛弃疾提及考试之事,劝辛弃疾这几日应尽心预备一下应考之事。今年金国科考之前要求考生首先到考点陆续报名,报名共十日时间,之后,考生集中于指定场所由京城几位名师讲授考试事宜,对考生指点迷津,时间也是十天,次日正式考试,科考时间共三天。这也是辛弃疾来参加这次考试的主要原因,在这段时间老师讲授,学生交流,可大大促进考生之间友谊,如若同时金榜题名便是同科进士,以后相互来往颇多。

    于是辛弃疾到考点先报上名,报名之后统一安排考生住宿,辛弃疾便与陆陆续续报名的学生同吃同住,陆游住在仆散揆安排的客栈之中,每隔三两天,兄弟三人便小聚一下,互相谈论一些近日所见之事,陆游与辛弃疾关心的主要是金国一些军政大事。只剩下陆辛二人之时,兄弟俩便把燕京地形进行分析探讨,谈论燕京城内金人兵力布署情况。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离科考已剩两天了,这段时间辛弃疾对考生们已是很熟了,考生中大部分是王公贵族富家子弟,辛弃疾本来自视甚高,也没有发现这帮人中有什么特别可交之友。这天他和陆游商量道:“大哥,我不计划考试了。”陆游忙问何故,辛弃疾道:“我来燕京目的,并非要在金国求取功名,只为了解燕京军政之事,人文地理,做到知己知彼,顺便结识科考学生,倘若应试真的中了,日后再回故国反而多有不便,一来金人这边算是逃归,二来回到天朝也定会遭人非议,落奸臣话柄,不考反而落的干净。”陆游道:“你我兄弟但求报国,至于功名皆为镜花水月,不足为念,何况金人功名?三弟之言甚有道理,不考也罢。”

    二人主意已定,辛弃疾便称病不能应考,这几天二人专心在燕京游历,对于燕京地形做到了然于胸,燕京各地兵力布置也都已摸透。至于金人政界之事,由仆散揆口中了解到金人要员之间纵横交错关系,各派势力之间权利斗争也提及不少。

    此次燕京之行,虽与功名失之交臂,但此行真正目的,却比意想之中收获更易更多,二人可谓不枉此行。二人次日辞别仆散揆要回山东,仆散揆苦苦挽留,无奈二人主意已定,仆散揆便令管家为陆辛二人每人支取百两黄金作为盘缠,二人觉得自家兄弟相赠,也不谦让,坦然受之。仆散揆送二人直至效外,陆游说道:“二弟不必再送,你我兄弟他日定有再见之日。”辛弃疾也道:“二哥请回吧,日后二哥若去南朝,小弟陪你游遍名山大川,我们兄弟一起闯荡江湖。”三人这才洒泪而别。

    陆辛二人离开燕京,二人讨论金人军政诸事,又谈及科考之事,陆游不禁叹息,辛弃疾宽慰道:“大哥不必为我惋惜,我本无意于金人科考。”陆游摇头,又叹道:“难道你我兄弟真的无缘龙虎之榜?”辛弃疾不解便追问陆游,陆游便将去年自己参加南宋科考之事诉于辛弃疾。

    原来陆游出生于名门望族、江南藏书世家。陆游的高祖陆轸是大中祥符年间进士,官至吏部郎中;祖父陆佃,师从王安石,精通经学,官至尚书右丞,所著《春秋后传》、《尔雅新义》等是陆氏家学的重要典籍。

    陆游的父亲陆宰,通诗文、有节操,北宋末年出仕,曾任京西路转运副使。宣和七年(1125年)十月十七日,陆宰奉诏入朝述职,偕夫人唐氏由水路进京,于淮河舟上喜得第三子,取名陆游。同年冬,金兵南下,并于靖康二年(1127年)攻破汴京(今开封),北宋灭亡(靖康之耻),陆宰遂携家眷逃回老家山阴。建炎三年(1129年),金兵渡江南侵,宋高宗率臣僚南逃,陆宰改奔东阳,家境才开始逐步安定下来,时陆游年仅四岁。

    陆游出生于两宋之交,成长在偏安的南宋,民族的矛盾、国家的不幸、家庭的流离,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陆游自幼聪慧过人,先后师从毛德昭、韩有功、陆彦远等人,十二岁即能为诗作文,因长辈有功,以恩荫被授予登仕郎之职。

    绍兴二十三年(1153年),陆游进京临安(今杭州)参加锁厅考试(现任官员及恩荫子弟的进士考试),主考官陈子茂阅卷后取为第一,因秦桧的孙子秦埙位居陆游名下,秦桧大怒,欲降罪主考。次年(1154年),陆游参加礼部考试,秦桧指示主考官不得录取陆游。

    陆游言毕,辛弃疾怒道:“又是狗奸臣秦桧。”陆游道:“若非如此,你我兄弟岂能马骝山相遇,岂不是天意!”说罢二人哈哈大笑。陆辛二人决定从燕京返南途中,仍是寻找机会联络各个山头水寨草莽英雄,结识江湖黑白两道侠义之士,来日共同抗击金兵入侵,也即完成友人魏胜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