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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情窦初开

    师徒五人相聚几日便又分头行动,各司其职。辛弃疾去德州见了义兄耿京,取上他的“铁象”去四风闸拜别爷爷踏上赶赴河南之路。此时已是公元1156年春,辛弃疾也已经一十六岁,两年的江湖历练已使他成熟许多,加之武功日益精进,行走江湖对他而言已是轻车熟路。此时,奸相秦桧去年腊月死去的消息已传遍中原,国人虽不敢明目张胆庆祝,但个个欢呼雀跃,奔走相告,暗骂死有余辜。

    有诗为证:

    钵继赵高承一脉,名超群佞计无双。内戕国栋屠刀落,外贡民膏软膑降。

    雾起谣诼迷众眼,鼠行诡计发东窗。凭空首创莫须有,竖子专权必乱邦。

    辛弃疾晓行夜宿,走了两日便来到山东荷泽地界,穿过荷泽就是河南地界了。他此时走在栖霞山下,栖霞山风景优美,气候宜人,历来为文人墨客所垂青。唐代诗人李白居单父时就多次登临栖霞山,醉卧在孟氏桃园中,面对满树灿然的桃花,狂饮不羁,感事伤怀,挥笔写下《携妓登梁王栖霞山孟氏桃园中》:

    碧草已满地,柳与梅争春。

    谢公自有东山妓,金屏笑坐如花人。

    今日非昨日,明日还复来。

    白发对绿酒,强歌心已摧。

    君不见梁王池上月,昔照梁王樽酒中。

    梁王已去明月在,黄鹂愁醉啼春风。

    分明感激眼前事,莫惜醉卧桃园东。

    栖霞山风景虽美,但接近河南与山东两省交界之地,自古盗匪横行。辛弃疾正在欣赏栖霞山美丽风景,后面一匹马疾速而过,不一刻,又有两匹马从身旁掠过。他也没当回事,继续前行,又走了两三里路,道路两边林木丛生。辛弃疾心想,此地定是盗匪出没之处,多了一个心眼提防。

    辛弃疾刚想到此处,从林中树上飞下一人,直奔他后背而来,辛弃疾以为山匪来袭,不由分说,回身一掌,那人疾速飞来,又遇辛弃疾掌风,两股力量叠在一走,哪里躲的过,“啪”的一声,那人应声落地,“哎呀”连声。辛弃疾回头看去,却是一十五六岁华衣少年,那少年屁股着地躺在那里,略感失态,顾不了疼痛急忙站起。只见那少年生的白晰如玉,眉若柳叶,一双眼睛静如水杏,动若繁星,极其俊雅脱俗,却不似山贼匪寇横眉怒目,胡子拉渣。

    那少年道:“只想沾光乘你马匹一程,你却偷袭,打的人家好痛。”说话语气极是温婉,神态惹人怜惜,宛若受了委屈孩子一般。辛弃疾心中好笑,说道:“明明你从身后而来,我还以为山贼,却说我是偷袭,岂不冤枉好人?”那少年道:“你才山贼,本少爷不曾偷抢你东西,怎是山贼?”辛弃疾打了他一掌,心中对其有愧疚之心,呵呵一笑也不与他争辩。便道,“都是出门在外,我就与你方便,共乘一马吧。”说罢俯身伸手欲挽那少年手臂拉他上马,那少年下意识一退,又飞身一跃,自己跳上马背,说道:“有人要抓我,我把马背搭件衣服,让他们追去了,一会儿追上看见,定会返回抓我,不如我俩去树林躲会,等他们返回我们再向前行,他们便追不着了。”辛弃疾听闻有人抓他,又对其心存好感,便答应下来。于是驱马径入林中,走了四五十丈远,两人下马,席地而坐静观外面路上动静,“铁象”却在林中觅草而食。

    两个少年便在林中闲聊起来,二人互通姓名,又报了表字。辛弃疾自幼随师父义父学习武功,又是爷爷带着游历天下,很少有童年乐趣。两年来闯荡江湖所处之人都是成人,结拜大哥耿京陆游都要大他十五六岁,义兄仆散揆便是最年少的了,也大他三四岁。今天这个少年和他却是同年合岁,两个同处倒是勾起他的童心,心中倍感喜悦。

    原来少年姓陆名之淇,表字元夕,是河南开封望族陆家子弟。陆氏是南北朝时代北鲜卑贵族步陆孤氏,随北魏孝文帝南迁洛阳后改为陆氏,以河南郡为郡望,治所在洛阳。由北魏六镇武将、代北武川镇的鲜卑贵族和关陇地区豪族组成的关陇集团,左右了西魏、北周、隋、唐等朝代更迭。

    陆之淇看着辛弃疾调笑道:“辛兄起名好生有趣,又是弃疾,又是坦夫,既怕你身体生病,又要你行路平坦。”辛弃疾笑道:“爷爷起的,我也左右不了。你的名字倒是雅致,之淇,元夕,‘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又是元夕出生?”陆之淇点头默认。辛弃疾又道:“名字诗情画意,却似女孩名字。”说完偷偷一笑。陆之淇脸色微红道:“在所陆也,之于淇水,父母起的,由不得我。”他见辛弃疾笑他便挖苦了一句:“你的名字倒好,弃疾坦夫,象个农夫。”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两个少年在这林中谈笑,倒也其乐融融。

    陆之淇又对辛弃疾说道:“你刚才打我一掌,力道却是不小,你武功也不错,但如果我有防备,却不至于让你打倒。”辛弃疾笑而不语。陆之淇接着说:“咱俩行走江湖,在此相遇,也是有缘,那两人若再抓我,你帮不帮我?”辛弃疾说道:“既是朋友了,有难同当。”辛弃疾这两年江湖奔波,全是做的大人之事,今日方觉回到纯真少年,与陆之淇谈话,心中无限惬意。

    辛弃疾道:“忘了问下陆兄了,好好的那两人为何抓你?”陆之淇稍微一怔道:“说来话长,那两兄弟喜欢人家一个姑娘,姑娘不喜欢他们,躲了起来,他们便让我带他俩去找,我才不会和他们去了,就是这样了。”说罢双手一摊,作出一个无奈动作。接着又道:“万一再要遇到他俩,咱们跑了就是,也别伤了他俩,他们也不是坏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才不跟他们回去了。”说完嘴巴一嘟,甚是可爱。

    辛弃疾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反正不让抓回他去就行了。两人又聊几句,听见外面马蹄声由远及近,继而消失,陆之淇道:“两个傻瓜返回去了,我们可以走了。”于是两人乘坐“铁象”向河南方向行进,行至傍晚,来到家客栈投宿,辛弃疾对店家说道:“给我们开间上房。”陆之淇忙道:“不是一间,开两间上房。“辛弃疾说:“开一间就好,晚上我俩就可以……”话未说完,陆之淇脸一红道:“你要干嘛?”辛弃疾说:“开上一间我俩夜晚上聊天方便。”陆之淇道:“我晚上睡觉呼噜声大,免得扰了辛兄休息,还是两间好。”

    次日一早,两人又共乘一骑启程前行。辛弃疾在前,陆之淇在后,两手搭在辛弃疾肩上缓缓而行。陆之淇问辛弃疾道:“辛兄,你来河南就是游玩?”辛弃疾初识陆之淇,也不便多说原委,便道:“一边游玩,顺便结识些江湖朋友。”陆之淇说道:“那最好了,我也没事,那我俩结伴最好不过,一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他俩一路聊天说笑,中午时分,已进入应天府地界。

    辛弃疾为陆之淇讲述了应天府来历。应天府本名宋州,宋太祖赵匡胤在后周曾任归德节度使,治所在宋州。公元960年,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即皇帝位,国号“宋”,即为北宋。赵匡胤既以归德军节度使起家,宋州即成为了“龙潜之地”,即大宋的发祥地。

    真宗景德三年(1006)二月,因赵匡胤曾于乾德元年(963年)受群臣尊号为“应天广运仁圣文武至德皇帝”,将宋州改名为应天府。大中祥符七年(1014)正月,真宗封泰山、祠后土、祭老子祠之后,决定将应天府再次升格,建为南京,作为都城汴梁的陪都,并下旨修建一座归德殿,作为新南京的主殿,并规划了京城和宫城。陆之淇心中若有所思,脸泛红晕笑问道:“辛兄,你小小年纪,懂的却是极多,将来若中个状元郎还认不认我?”辛弃疾心中好笑,故意逗他道:“他日高中红花状元郎,见父问路呼作庄稼汉。”说罢扭头对着陆之淇笑道:“你便更是不认识了。”谁知之淇一听旋即翻身下马,气呼呼坐在路边,大声道:“负情薄倖之人,势利小人,我不与你同行了。”说完又觉失口,急忙以手掩口。

    辛弃疾本来开个玩笑,见他真的动气,便飞身下马,对他陪个不是,请他上马。之淇还在气恼不走,辛弃疾手臂一揽,内力一发,之淇便飘然而起,两人一前一后落上马背。辛弃疾心中大奇,这陆兄弟身躯极轻,竟不像个汉子之身。

    陆之淇却还在生气,嘴里“哼哼”连声,眼角似有泪花,拿一双小拳头在辛弃疾背上乱捶。辛弃疾哄他道:“弃疾坦天,象个农夫,哪能中什么状元郎,永远也不会不认你这兄弟。”之淇这时才破泣为笑。辛弃疾又说道:“你以后不说我‘小小年纪’了,我就答应不再惹你生气。”陆之淇辨道:“我俩同年而生,但你比我生月要小,岂不是小小年纪,这却不曾冤枉了你。”辛弃疾暗想,自己五月二十八日出生,他却生于元夕,倒是事实,便也不再言语。

    两人感腹中饥饿,便来到一家酒店进餐。这应天府虽曾遭金人一番掳掠,但时隔几年繁华却似不减当年。酒店之中竟然座无虚席,奇怪的是好象大多还是江湖人士。小二自是忙的晕头转向。他俩角落之处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随便点了四个小菜便开始进食。

    这时只听邻桌一汉子道:“下午我们再去凑凑热闹去,万一胜了那可是一千两白银了。”另一汉子道:“咱们兄弟的武功也就凑热闹而已,银子却不敢指望,柳老英雄高徒立擂,咱们哪能胜了?”陆之淇好奇的紧,竖起耳朵倾听,原来应州府这几天打擂比武,擂台设在宋城,彩头一千两白银,由应天府著名武师柳行舟举办。弟子们便是东道主,与江湖豪杰比试拳脚,切磋武功。陆之淇怂恿辛弃疾同去,辛弃疾答应。两人吃完饭便赶往宋城,听说比武还要进行几日,他俩计划先定个客栈再去观看比武。

    他俩在擂台附近南店客栈定了两间上房。这南店客栈名气可是不小,相传在唐朝元和年间,杜陵(今西安)有个叫韦固的书生去清河访友,途中借宿在宋城南店客栈,夜晚巧遇主管人间婚姻的月下老人,月下老人为韦固牵红绳指明婚嫁对象,后来韦固果然应月老之语与相州刺史王泰之女结为连理。

    由于这个典故发生在宋城的南店,唐朝文学家李复言便把这则传闻取名为“定婚店”,收录在《续玄怪录》一书,世代相传,男女老少咸知。

    两人在店中稍作休息便赶往擂台。擂台前人山人海,川流不息,有跃跃欲试的武林人士,有吆喝叫卖的商贾小贩。擂台高约丈许,台面呈方形,足有十丈见方。一幅对联左右高悬,上联“四海皆兄弟切磋武艺点到为止”,下联“九州共华夏打擂比武取长补短”,上挂横批为“以武会友“。

    古代打擂比武经常开展,有官府主办也有民间自办。官府招捕快公差,镖局寻武师镖头,富商找保镖护院,这类情况,好多都要打擂选拨。打擂正式开始,台上为柳老英雄三弟子赵栋梁,台下飞身跳上一名壮汉,两人打了二十多个回合,赵栋梁挥起一脚,把壮汉踢下台去,台下一片喝彩叫好。一下午时间大约比了十场有余,最后胜出者为柳行舟大弟子刘振华。今天的胜出者便是明日擂台卫冕者,若明日无人能胜,刘振华便成为这次的胜者,得那千两白银。

    第二日辛陆两人来到擂台前,比赛刚刚开始,刘振华首先击败山东“伏虎拳”掌门韩寅,又有河南平顶山“裂碑手”陈东河上台,两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刘振华险胜陈东河。柳老英雄把这三天参加的武林英雄无论胜败都请回后台,安排休息。刘振华在台上正踌躇满志,洋洋得意,叫了几声无人上台,以为稳操胜券,夺得冠军。这时人群中飞出一人,腾空跃起,跳上擂台。只见此人女真人装束,二十一二岁年龄,却生的虎背熊腰,浓眉大眼,方脸阔口,仪表堂堂,极有威仪。二人抱拳施礼,刘振华报过姓名,对那人道:“壮士请报尊姓大名。”那人道:“燕京人完颜纲。”

    台下一片哗然,汉人江湖人士,一般不与金人来往,金人也很少参与汉人江湖恩仇。这次打擂完颜纲也是第一个上台比武的金人。两人施礼完毕,打在一处,刘振华深得柳老英雄真传,内外功夫俱已一流。但见那完颜纲却是一身外家硬功,拳猛脚狠,招招杀机重重,下盘功夫也极是稳健,刘振华几次攻击,完颜纲却是固若磐石,刘振华并不占据上风。两人恶斗四十多个回合,这时完颜纲左手虚晃一掌攻击刘振华面门,刘振华右手急忙去格,完颜纲顺势手形一变抓紧刘振华手腕。右手早已伸向刘振华腰部一把抓住腰带,大喝一声,将刘振华凌空举起,顺势扔下擂台。

    台下顿时乱作一团,议论纷纷,对金人打败刘振华甚是心中不甘。辛弃疾也心中郁郁,刚想上台,陆之淇已先他一步飞上擂台,辛弃疾想要制止已是来不及了。辛弃疾担心陆之淇向前挤了几步观看二人比斗。

    两人已是打在一处,陆之淇虽不如完颜纲壮实,但身形灵活,步伐闪铄,完颜纲功夫至阳,但变化之速却是不及陆之淇,二人斗了三十几个照面,不分胜负。陆之淇突然飞身跃起直踢完颜纲面门,完颜纲侧身躲过,伸手便抓陆之淇衣带,陆之淇一脚蹬空,落于擂台。完颜纲手未能抓住衣带,却把头巾抓个正着,用力一扯,把陆之淇头巾拽落,只见陆之淇一头秀发飘逸,却是女儿之身。陆之淇一怔,完颜纲已扔下头巾一拳攻到后背,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已从台下扑过。正是辛弃疾,他已抓住完颜纲右手腕,向侧方用力一带,拳风错过陆之淇。完颜纲防不胜防,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陆之淇回过神来,一拢秀发,起身跃下擂台。

    辛弃疾等完颜纲站稳身形,才抱拳施礼道:“刚才情急,得罪了。”完颜纲却不打话直取辛弃疾,辛弃疾不慌不忙,背负左手,使出师父所教独臂拳法应对。步法用的师父“玉环步法”把完颜纲几下累的气喘吁吁,却丝毫不能近到辛弃疾身边。完颜纲心知遇上高手,加速攻击,辛弃疾胸口露个破绽,完颜纲趁机一拳攻向辛弃疾胸口。此时辛弃疾上身向后一仰,右脚早已踢起,正中完颜纲胸部,完颜纲大叫一声,仰面摔倒,动弹不得。台下人群掌声轰鸣,叫声不绝,陆之淇更是高兴的又蹦又跳,兴奋之极。擂台之上早有人把完颜纲扶起搀到后台,台下江湖人士见识了辛弃疾厉害,情知自己武功与他相去甚远,再无人上台挑战。辛弃疾轻松胜出。

    这时柳行舟起身宣布本次打擂比武圆满结束,辛弃疾技压群雄,一举夺冠。接着柳行舟一使眼色,令人把千两白银作为彩头赠与辛弃疾,辛弃疾坚绝不受。只拿了一锭权当纪念,并朗声说道:“老英雄义薄天云,造福武林,为我等武林同道创造机遇,使得我等能在此相聚,互相结识,已是莫大功德,在下能认识天下英雄已是万分荣幸,却断不能再令老英雄破财。”台下群雄掌声不绝,对此少年武功人品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时柳行舟才醒悟过来,大声道:“这位少年英雄尊姓大名,我们倒是忘记请教了,请少侠报上名号,以后便是我武林同道之榜样楷模。”辛弃疾来河南本意便是结识江湖英雄,此时公开亮相,却是大好机会。便道:“在下山东济南辛弃疾,初来贵地,有幸结识各位英雄,以后还望各位多多关照。”此后山东济南辛弃疾之名便响彻中原大地,江湖豪杰把这个少年英雄传的神乎其神,如何三拳两脚打败金人第一高手之类,又如何仗义疏财,千两白银分文不取之类。这为他以后所做诸多事情,打下良好根基,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打擂比武结束,柳老英雄宴请群雄,席间陆之淇与辛弃疾同桌而坐。这时的陆之淇与辛弃疾却没有了早日的坦荡,两人一起反而变的扭扭捏捏,尤其是陆之淇心中,仿佛揣着一只小白兔一样,七上八下的。但她的内心中喜悦之情却是溢于言表,听到群雄赞赏辛弃疾之语,好象还有一份羞涩之情,但又感到比听见赞美自己还要高兴。再说完颜纲,他倒并非小气之辈,坦然参加了柳英雄的英雄大宴。之前对自己武功很是自负,今日却被辛弃疾三拳两脚击败,方信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对南朝中原大地武功之博大精深又多了一层敬仰之心。群雄虽不喜金人,但见完颜刚心胸坦荡,谈吐不俗也不再十分厌恶。宴毕,完颜纲早早辞别而去。

    柳老英雄对辛弃疾喜欢之极,拉着辛弃疾为每位英雄逐一介绍。辛弃疾也谈到那年泰山群雄大会之事,河南还有一些朋友想去拜访,谈到两河帮关霁月父子,王屋山徐鹏,通远镖局王德茂等。柳行舟表示,以后若用到他时一定义不容辞。辛弃疾又与群雄住了一日便辞别众人与陆之淇上路。

    陆之淇早已买了一匹枣红青鬃马,她现在却不好意思与辛弃疾共乘一马了。二人并骑上路。路上辛弃疾回想两人相识,一路同行之趣事,心里想着自己早先疑团若细细想下,定早已发现她是女儿之身了,不觉哑然失笑。又转头看了之淇两眼,这时才真正发现昔日小兄弟却是一位绝色女子,不禁心弛神往,浮想联翩。

    陆之淇这时却也变的言语少了,想要和辛弃疾说话,这时竟不知怎么称呼他合适。叫他大哥吧,他比自己小的几月,叫兄弟吧,还是有点别扭。这时辛弃疾开口问道:“陆姑娘,你女儿家到底为何只身一人出来闯荡江湖,那两个追你的人又是何人了?”陆之淇叹了口气,便把她的事告于辛弃疾。

    原来,陆家自来是河南望族,祖父曾是朝中大官,后遇战乱,看不惯朝中奸臣当道,媚金误国,便辞官回乡,其父陆通与郑州另一名门大户郑家交好,两家指腹为亲,把她许于郑家公子。郑家公子自幼读书,人倒聪明好学,也还厚道,只是迂腐不堪。而陆之淇自幼淘气,父母视为掌上明珠,除琴棋书画之外,又请人教其武功。她性格开朗,活泼大方,不喜郑家公子迂腐。早几天郑家送来聘礼,要择日完婚。她死活不从,便趁夜离家出走,追她的两人正是两个哥哥。大哥陆世南,二哥陆世北,两个哥哥对这个妹妹疼爱有加,也表同情,但父命难违,叫两哥哥抓她回去。这才有了他们林中相遇之事。

    陆之淇讲完瞅了一眼辛弃疾,说道:“你是不是后悔与我同行了?”辛弃疾说道:“怎么会了,当初答应了,现在也不后悔,只是觉得父母想你会伤心可怜。”说完想起早亡的父亲母亲,心中一阵怅然。陆之淇道:“你不怕人说你捌带良家妇女?”说罢偷着看了一眼辛弃疾。辛弃疾一脸窘态,不知怎么回答。陆之淇又道:“当初你说有难同当,还算与不算?假如我被父母抓回,你会不会救我出来?”辛弃疾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心中却想,如果这时之淇离开,自己会怎么样了,此时反而觉得如果不是打擂暴露了女儿之身,该有多好,甚至还想起与她共乘一骑的那种感觉,心里美滋滋的。陆之淇看辛弃疾低头不语,也不逼他说话,把那马鞭一扬,马儿急弛而去,把辛弃疾落在后面,顷刻不见踪影。

    辛弃疾这时才想起来这次出行竟然没有规划去向何处,却是跟着陆之淇随意而行。辛弃疾虽然年少,但自出江湖以来,无论独行还是与人偕同而行,心中所谋之事都是极有主见,安排任何事情也井井有条,唯独这次居然心不在焉。他心中胡思乱想,难道这个女孩在我心中……

    辛弃疾想到此时,两腿一夹“铁象”,马儿会意,发足向前奔去。奔跑四五里地,来到一处三叉路口处,他不知子淇所去方向,正犹豫间,远远看见从前面左侧走过一彪人马,约有三十多人,押着十余辆马车缓缓向路口走来,却是马帮押送物资经过。辛弃疾赶忙迎了过去,跳下马来抱拳向一领头老者施礼道:“这位大伯,借问一下,可曾见一骑红马着绿衣女子从此过去?”老者摇头说未有人经过,辛弃疾谢过老伯返身要向右侧叉口走去,老者急忙制止道;“少侠留步,前面这个路可是行不得,前方四五里处有黑风寨强人打家劫舍,人多势众,过往客商宁愿多走路程也都走这条。”说罢用手一指左侧路口。但辛弃疾听老者说未见有人从左边路口走过,这儿只剩这条叉道,料定子淇一定走了右边叉道。他又听前方有强人出没,心中挂念陆子淇安危,顾不得许多,飞身上马向右侧路口疾风般驰去。

    走了三四里路程,看见子淇红马正在路边啃草,心道她定在前方。刚走几步听见前面打斗之声,定睛一看,正是陆子淇与众人在山坡厮杀。辛弃疾纵身一跃跳离马背飞身跳到山坡,落在子淇面前拨剑与子淇并肩战斗。那帮人与陆子淇斗也未占上风,又见来了帮手,领头人叫了一声“风紧扯呼”,众人便向后撤退。

    两人向前追杀,只见那领头人从怀中一探顺手一扬,七八支飞镖直取二人面门。辛弃疾向左一闪右手挥剑打落袭他面门几支飞镖,左边袭向陆之淇的三支飞镖眼看射向子淇面门。辛弃疾哪容细想,左手向左前方一挥来护陆之淇面门,将三支飞镖扫到空中,但有一支却扎入他的左肩膀上。那帮人不敌二人已呼啦撤跑。陆之淇见辛弃疾中了暗算,也不追赶,收剑忙看辛弃疾伤口。只见辛弃疾肩膀已经肿胀,伤口处一片乌黑淌着黑血,知道中了毒镖。两人顾不得说话飞身上马驰向市镇找大夫医伤。找到一家药店,大夫一看伤口大惊失色,忙道:“此等剧毒太过歹毒,多亏来的及时,再迟一步轻则左膀不保,重则毒发身亡。”说罢急忙清洗伤口敷上药物,止住毒性漫延。

    这时大夫才说:“听两位口音不是本地人,两位就近找家客栈住下,两个时辰之后,药性发作,余毒外流,却需一人烈酒漱口之后吻吸毒汁,吻吸毒汁之人必须特别谨慎,万一毒汁入口,反入腹内,便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无济于事,这样连续三日,方可去尽余毒。”

    二人辞别大夫到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陆子淇来到辛弃疾房中探望,一会儿辛弃疾感觉左膀麻痒,药物开始起效。陆子淇口中不语却一会儿看下辛弃疾臂膀处,见肿胀确已不再扩散才放下心来。这时陆子淇看了一眼辛弃疾凑到他身旁坐下,低声说了一句“傻瓜”便又低下头去,脸颊绯红,似有所思。辛弃疾回了一句:“你没事就好。”陆之淇听了辛弃疾这短短五字,心中却比喝了蜜汁也甜,脸颊红晕泛发,心中喜悦之情无以言表。

    中午时分,二人吃了午餐,陆之淇顺便沽了几斤烈酒回来。辛弃疾想起大夫安排吸毒汁之事,对陆之淇说道:“咱们找个人吸这毒汁吧,要不……。”陆之淇道:“你以为是你是状元郎啊,谁帮你吸,万一反入其腹,必死无疑。”陆之淇说完便用烈酒清洗双手,过来帮辛弃疾解他上衣。

    辛弃疾虽天性豪迈,但现在倒不好意思起来了。陆之淇内心羞涩,但她为了辛弃疾顾不了那么多。虽然这样,解开上衣辛弃疾露出健壮结实的胸部陆之淇那张俊脸一下变得绯红。她喝了一大口酒漱口完毕,鼓起勇气两只小手搭在辛弃疾伤口处,樱桃小嘴便凑到伤口上。此时的陆之淇自己感觉到心脏狂跳,脸颊滚烫。她对准伤口开始吻吸,也顾不得毒血的恶臭,一连吸了五六口才见慢慢出来红血,她又吸了一口,看到已全是红血才停止下来,赶忙帮辛弃疾穿好衣服,去大夫那里清洗了伤口敷上药物。

    接着两天也是这样,最后一次大夫看过对辛弃疾说道:“多亏你夫人给你吸的细致,毒已经彻底排完了。”陆之淇听了脸一下变的通红,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辩解,便也低头不再言语了。辛弃疾听完深情的看了一眼陆之淇,心中除过感激之外还有种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情。

    两人谢过大夫回到客栈,辛弃疾感觉左臂已运用自如,恢复如初。两人心中都放松下来,辛弃疾和陆之淇又谈论起那天遇匪之事。子淇对辛弃疾说道:“你个傻瓜,为什么用身体挡那飞镖?我想用剑格开飞镖也不敢了。”辛弃疾说道:“当时想不了那么多,只怕飞镖伤到你。”之淇顿了顿低声说道:“如果我被毒镖伤到,你会不会替我吸毒?”辛弃疾道:“怎么不会,只是怕你不让。我只想着宁愿我死也绝不让你受伤。”之淇听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扑到辛弃疾怀中,紧紧抱住辛弃疾说道:“我如果没有了你,便也不活了。”辛弃疾也紧紧搂住之淇,抚摸着之淇的秀发深情说道:“之淇,你对我真好,我不能没有你。”两个人良久搂在一起,再没有一句话,只想着永远停留在这个时刻。

    这天晚上,辛弃疾给陆之淇讲了他的许多故事,从小时候父亲为金人所害,跟四位师父学习武艺到终南山认义父王德威,义父授其武功。又讲到进京赶考与耿京结拜,后中蒙汗药遇陆游……开武林大会拜武松师父,一直到他俩相遇。陆之淇听的心驰神往。

    次日二人离开小镇继续赶路。辛弃疾河南之行结识天下英雄,巧遇应天府打擂比武,却也目的达到,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决定拜访一下两河帮关霁月老英雄父子五人,再见一下王屋山徐鹏,通远镖局王德茂便去西部寻找义兄陆游。辛弃疾名声此时已在中原大地江湖之中逐渐传扬,一路所到之处皆很顺畅。他前后见过王德茂,徐鹏,关霁月三位英雄。这三位英雄对辛弃疾皆是大加赞赏,并都答应将来若对抗金人必将全力以赴。辛陆二人计划离开河南,折返三晋大地,去寻找陆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