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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剑拔弩张

    再说南宋这边,自虞允文贺岁归来之后,抗金派也积极筹备战事。现任浙西路马步军副都统李宝自上次与魏胜见面之后,二人分别调出自己心腹之人凑足三百人令投入金军水营为日后内应。李宝考虑到自己兵力有限,一旦金人渡江南下,以己方兵力无异于螳臂挡车,以卵击石。李宝决定离开军营,四处寻访各山头水寨有志于抗金之义士共图大事。

    李宝从守地海州(今江苏LYG西南)出发,返回山东老家寻访可用之人。李宝本是山东荷泽人,对山东沿海一带较熟。他行至山东日照之时,闻听日照黑虎山有两位好汉聚众两千多人占山为王,大头领名叫王世隆,二头领名叫张安国。李宝便只身来到黑虎山下,令黑虎山喽啰把自己拜贴送于头领王世隆。王世隆与张安国一看拜贴署名是“山东荷泽泼李三再拜”,二人不禁愕然,泼李三乃李宝外号,李宝当年抗金事迹在山东广为流传,今番李宝却署名自己外号泼李三,便是不以官位压人,而以江湖人士身份拜山。二人不敢怠慢,忙率众人出寨门迎接李宝上山。

    众人将李宝迎入寨中分宾主落座,王世隆起身道:“李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有幸一睹真容,实乃三生有幸,不知李将军今日光临小寨有何指教。”李宝忙起身回道:“李某原本江湖中人,今日拜山只叙江湖情义,久闻二位头领在日照黑虎山却富济贫,行侠仗义,李某深感佩服,故慕名特来拜望。”李宝说完眼神环视众人,王世隆会意,令左右退下,只留下他与张安国,李宝三人。

    李宝见众人散去,便说道:“李某久闻二位武功高强,又志于抗金,现下金人南侵已成定局,李某虽一心抗敌,怎奈位卑言轻,力量微弱,此番前来,便是想请二位义士出山,共图抗金大事。”王世隆听完李宝所言,便说道:“王某虽落草为寇,但保国为民之心不敢稍忘,李将军历来锐意抗金,尽人皆知,并非在下信不过李将军,只是弟兄们对朝庭抗金之心,却是不敢恭维。”

    李宝听得王世隆所言,忙道:“朝庭那边此次有兵部尚书杨椿,右相陈康伯力主抗金,左相汤思退本是奸相秦桧党羽,因其一味主和,现今已被免职,应该此次圣上抗金之心已决。弟兄们若信得过李某,其他事情大可不必担心。”王世隆说道:“当年岳帅收复河山已指日可待,不曾想却调回京城为奸臣所害。与其那样,倒不如弟兄们就在山中,自主对抗金人倒也落得自在。”

    李宝正色道:“王头领此言差矣,若金兵大举来侵,黑虎山纵有几千弟兄,又能经住金兵几天围攻,弟兄们身家性命与两位头领前程,还需慎重考虑方为上策。”

    此时张安国起身说道:“李将军来我山寨便是看得起我师兄弟二人,依我之见,师兄可聚集我山中所有弟兄,看一下弟兄们意向如何,有愿随李将军而去者由师兄带领前往,有弟兄们愿意继续呆在山上的小弟在此暂时代师兄统领,他日金人南侵之时,再作打算。”李宝与王世隆听张安国所言,倒不失为一中允之策,都点头称是。

    于是王世隆聚齐山寨所有人员,朗声说道:“弟兄们,今日抗金将军李宝欲招我山中弟兄投入军营抗击金军,弟兄们随我二人多年,我与二当家绝不勉强弟兄们意愿,有愿从军者站于原地,有愿留在黑虎山的,出列站于右侧。”人群中一阵骚动,李宝见状,近前说道:“弟兄们不必担心,随我李宝抗金,定是论功行赏,绝不偏袒任何一人,从军者由大当家的带领一起抗金,入伍之后山寨弟兄仍由大当家节制,留在山寨弟兄由二当家统领,日后金人南侵之时,留在山寨弟兄再作打算。”

    这时从队伍中走出约有八九百人站于右侧,留下一千五百来人愿意入伍者。当日山寨大摆筵席,为大当家王世隆与入伍弟兄送行。次日一早,李宝与王世隆带领一千五百多人回到李宝军营。李宝暂封王世隆为步军营指挥使,并上表报请朝庭。

    此时,赴金贺生辰使徐度已从燕京返回临安,并奏报宋高宗赵构,完颜亮拒绝归还北宋赵氏皇族,并挑明自己将要亲赴南京巡视。赵构此次才深感完颜亮与宋决裂之心已明。又过几日,密使又报回消息完颜亮从各道征发水手移运战船;二月完颜亮派部分官员离开中都,开始向南京进发,先赴南京汴梁治事;此时完颜亮又命令内地各猛安开赴山后牧马,等到秋天一起征发。赵构闻报,急召兵部尚书杨椿与老国公张浚回京议对敌之策。

    张浚生于宋哲宗绍圣四年(1097年),为西汉留侯张良、唐玄宗时名相张九龄之弟张九皋的后代,四岁时成孤儿。

    宋徽宗政和八年(1118年)登进士第,调山南府士曹参军。靖康(1126年-1127年)初年任太常寺主簿。建炎三年(1129年)春,金人侵犯南方,高宗到钱塘,留下朱胜非在吴门抗御,让张浚一同节制军马。后来朱胜非被召回,张浚单独留下来。

    高宗在临安(今浙江杭州)被将领苗傅、刘正彦所废。张浚组织吕颐浩、张俊、韩世忠、刘光世等破苗傅、刘正彦,使高宗复位,被任知枢密院事。

    建炎四年(1130年)提出经营川陕的建议,出任川陕宣抚处置使。

    绍兴四年(1134年)被召至临安,后谪居福州。

    绍兴五年(1135年)出任右相,都督岳飞镇压杨幺起义。

    绍兴八年(1138年)二月被贬谪至永州居住。

    绍兴九年(1139年)正月高宗以宋金和议大赦,张浚复官,因多次上书反对高宗﹑秦桧与金议和﹐被排挤出朝;二月出任福州知州,福建路安抚大使。

    绍兴十一年(1141年)十一月宋金订立绍兴和议;同月授张浚检校太傅、崇信军节度使、万寿观使闲差,免去奉朝请官,次年封和国公。

    绍兴十六年(1146年)七月上奏备战抗金,秦桧大怒,张浚被罢去检校少傅、节度使、国公官爵,只保留文阶官特进,以提举宫观。

    绍兴二十年(1150年)又移往永州居住。

    绍兴二十五年(1155年)十二月秦桧死后张浚被重新起用,恢复观文殿大学士职衔及和国公爵位,任判洪州(今江西南昌)。此前不久,张浚因母死守丧,于是奉柩归葬西川,到达江陵时,又上奏请高宗备战抗金,引起新任宰相、秦桧党羽万俟卨、汤思退的不满,高宗也以“今复论兵,极为生事”。

    绍兴二十六年(1156年)十月再次被贬往永州居住。

    直至绍兴三十年(1160年)金军南犯已迫在眉睫,高宗在不得不作抵抗准备的同时,才放宽了对张浚居住地点的限制;张浚虽因屡次进言抗金被贬,但对赵构仍是忠心耿耿。此次受诏便又火速进京,进京之后,张浚先去见过杨椿,二人又与中书舍人虞允文碰面探听圣意。虞允文说道:“此番完颜亮花两年时间备战,又重修汴京宫殿,计划移都汴京,其南下之势已不可回头,陛下此次虽欲议和,却由不得他了。”

    次日杨椿与张浚上殿面君,赵构言道:“两位爱卿,此次金人南下之势已成定局,边防军备之事,亦应早作安排。”于是杨张二人分头行动,杨椿令淮河沿岸的蔡州、颍州、寿州增设堡垒和守兵;张浚亲赴川陕面见吴璘,令吴璘充分准备,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杨椿又上奏赵构,令浙西路马步军副总管李宝全权节制浙西路水军。

    转眼已是绍兴三十一年,大金正隆六年(1161年)农历五月,五月十六是宋高宗赵构生日“天申节”,此时金贺生辰使已来到临安,正使为高景山,副使为王全。

    当日虞允文使金贺岁,完颜亮醉意之下曾言“洛阳共赏牧丹”之事,之后半月徐度贺完颜亮生辰“龙旦节”,完颜亮的诏谕是通过参知政事李通向徐度传达的:“朕昔从梁王军,乐南京风土,常欲巡幸。今营缮将毕功,期以二月末先往河南。帝王巡守,自古有之。以淮右多隙地,欲校猎其间,从兵不逾万人;况朕祖宗陵庙在此,安能久于彼乎?汝等归告汝主,令有司宣谕朕意,使淮南之民无怀疑惧。”

    完颜亮自知他去汴京的消息是肯定隐瞒不住的,当时两国之间使节频繁出使对方,对方的使节来了以后,总得能够见到皇帝才是。因此,“通报对方”这一行为,本身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他此次南下移京汴梁本来意图便是把汴京作为军事指挥基地,为了掩宋朝耳目,尽量不引起宋人的惊慌,而刻意寻找的理由。什么从前就想去啊,帝王外出是常事儿啊,淮西空地多正好打猎啊,带兵也不多之类言论,中都还有祖宗社稷祠堂……等等这些,不过都是一个又一个对赵构的宽心丸而已。

    如果说虞允文与徐度二人前后出使金国,完颜亮当时还尽量掩饰南侵意图,此次高景山和王权出使宋朝,完颜亮则是一探南宋虚实,寻找开战理由。五月十六日是宋高宗赵构的生日“天申节”,完颜亮派出了签书枢密院事高景山、刑部侍郎王全,分别充任生辰使和生辰副使。在出发之前,完颜亮专门召见了王全,对王全说道:“汝见宋主,即面数其焚南京宫室、沿边买马、招致叛亡之罪,当令其大臣杨椿、陈康伯来此,朕将亲诘问之,且索汉、淮之地,如不从,即厉声诋责之,彼必不敢害汝。”

    细细想来,这种无理要求,其实是完颜亮抛出的寻找开战的致命杀招——假如赵构答应,就得交出汉淮大片地盘、又把主战派兵部尚书杨椿和右相陈康伯交出。假如赵构不答应,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反而为南侵找到借口。至于教唆金使嚣张,他想的却是万一惹怒了对方,南宋一怒之下杀掉来使,自己岂不出师有名?

    但完颜亮对人的心思的把握,一向相当厉害。这一回完颜亮对宋高宗心态的把握,所谓“彼必不敢害汝”,照样是精准的很……

    为了确保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完颜亮又正使对高景山说,“回日,以(王)全所言奏闻”,意思也很清楚:王全到底会不会按自己所说的那样去嚣张表现,还必须有个人监督一下。

    而这二位金使,果然就相当地“不辱使命”。高景山、王全“自入境,有凶悍之状。过平江、秀州,舟中以弓矢射夹岸居人,官司莫敢谁何,但告报居人阖户而已”,居然就嚣张到在船上随意射杀岸边居民的程度!更可悲的是,这样的官司在大宋居然“莫敢谁何”,只能通报附近居民自己小心。

    五月十六日,宋高宗过完生日。三天之后,也就是在五月十九日,金使便捧国书上殿,负责宣读诏谕的副使王全东壁面北,厉声奏曰:“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昨自东昏王时,两国讲和。自朕即位后,一二年间,帝曾差祈请使巫伋等来,言及宗属及增加帝号等事。朕以即位之初,未暇及此。其所言亲属中,今则惟天水郡公昨以风疾身故外,所请事,后因熟虑,似不可从。”

    “今岁贡银绢数多,江南出产不甚丰厚,须是取自民间,想必难备,朕亦别有思度。兼以淮水为界,私渡甚多,其间往来越境者,虽严戒亦难杜绝。及江之北、汉水之东,虽有界至,而南北叛亡之人相常互有,适足引惹边事。不知故梁王当时何由如此分画来!朕到南京方知。缘淮南地里,朕昔在军前,颇曾行历。土田往往荒瘠,人民不多,应有户田尽与江南,朕所言者,土田而已。务欲两国界至分明,不生边事。”

    “朕将于八月上旬到南京,于此过夏;于九月下旬,至陈、唐、蔡、邓州围场打猎;……于十一月十二日回到在南京接见大宋正旦使;……至如帝意,稍有所难,朕亦必从。”

    诏书内容起初咄咄逼人,转眼间又换一副脸孔,开始不厌其烦地述说起了自己的计划行程安排,宛如向上级汇报一般。宋高宗当然不是他的上级,他当然也没有汇报这个的必要。完颜亮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麻痺赵构,进行战略欺骗。按这份行程计划所言,从现在(五月中旬)起,到八月、九月、十一月、来年正月、二月、三月,几乎一年的时间大金都不会对宋有所行动。大金生辰副使王全,总算“厉声”念完了整份诏谕。在大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对宋高宗完全没有任何起码的礼貌,仿佛在呵斥手下一般,悖慢无礼已极。赵构听完诏书,闻得其兄赵恒已死,失声痛哭,遂令退朝。高景山和王全等人,顺利完成使命,次日启程返回金国。

    至此,金人近期内必将南伐,这一点在南宋朝廷上下获得了空前一致的认同。南宋朝廷里再次爆发了激烈的争论。御医王继先奏道:“边鄙本无事,将官喜于用兵,意邀功尔,若斩一二人,则和议仍可固也。”这位王继先,其祖以卖黑虎丹得名。王继先为人奸黠,喜诌佞、善亵狎,靠给宋高宗献上“强阳”春药而深得赵构宠信,乃至诸路大帅在王继先面前竟承顺下风,其权势之盛几与极盛时的秦桧比拟。内侍省都知张去也奏道:“阴沮用兵之议,且陈退避之策。”,二人均劝赵构效仿当年寻求逃亡之策。此时右相陈康伯厉声喝道:“汝等误国奸贼,劝主断送我大好河山,吾恨不得食汝之肉,饮汝之血!敌国败盟,天人共愤,今日之事,有进无退!只要圣意坚决,则三军将士斗志自倍”。主战派黄中、虞允文、汪澈等人也齐声赞同陈康伯之言,王张二人虽得赵构宠信,但见众人气势汹汹,不敢再言。此时殿前都虞侯杨沂中出班奏道:“我大宋已今非昔比,军民休养三四十年,民富国强,圣上若嘉勉三军,诏抚万民,则军民同心,金人来犯,必将有去无回”。宋高宗赵构此次也深感金人欺人太甚,又见群臣抗金之志坚决,于是命令全面备战。将军们纷纷赶赴前线,军队纷纷调动,物资粮秣也开始进行相应的调拨。

    这一次,懦弱的宋高宗赵构算是真的被吓醒了。但他依然没有停止做白日梦:万一完颜亮没有真的打算动手,只是虚言恫吓呢?还是派人再去探听虚实为妥。宋高宗起初选中了刘岑,刘岑是位奉祠、已是告老还乡老臣,当时已经七十四岁了。当宋高宗问他愿意不愿意出使的时候,刘岑慨然道:“臣受国家厚恩,今臣年老矣。唯不惜一死可以报国,请至金国;有如议不合,当以臣血溅完颜之衣!”刘岑铮铮忠心,令人动容。宋高宗也是闻言动容,不过却是“愕然”!宋高宗决定马上换人,命令枢密院都丞徐哲为金国称贺使知阁门使张抡为副使。赵构只想探知金人意图,并不想让局面过于尴尬了,若是刘岑使金之后言行过激,反而违了他的初衷。

    但此次出使并没有宋高宗设想的那么圆满。称贺使团连淮河都还没过去、还在淮南东路的盱眙军(今江苏盱眙县)的驿馆时,前来传话的大金谏议大夫韩汝嘉就已经先到了。他根本无视这是大宋疆土,只带走马八匹,径渡淮水,直入馆中,宛若在大金境内一般随意自如。韩汝嘉大声宣读了带来的诏书,称完颜亮将“亲提大兵五百万,恭行天讨”——念完以后大家分宾主坐好,本该严辞以对的正使徐哲,已经被五百万吓得“战慄无词”,话都不会说了!面对完颜亮发出的战书,宋高宗终于彻底明白过来了,当即召回了使团。不久金人又来传话,称接伴使、接伴副使已经做好准备,大宋称贺使团可以过淮河了。面对这一缓兵之计,南宋朝廷断然予以拒绝,并针锋相对地“命沿江沿河严饬边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