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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痴人痴剑

    都笑情人痴,谁解痴人情。薛烛兵解日,纯钧泪断时。

    世间有痴情人,也有痴情剑,便如这学剑之道,有人诚于用剑之人,有人诚于手中之剑。

    而这雍凉龙家,自始祖创立以来,便以诚于人作为剑道最高追求。传至龙益这一代,龙家更是一跃成为江湖剑宗,其地位甚至一度超过了,由大唐剑圣裴行云后人建立的“裴氏家族”。

    那裴行云,在唐朝官至“金吾卫大将军”,当世之人把他和青莲居士的诗歌,张旭的草书并称为大唐三绝。裴家作为他的后人,百年来一直都是江湖剑宗,家族掌握着和龙家剑域同样神秘的剑庐。

    只可惜两广会战之时,裴家精英折损殆尽,以致家道中落。这才让龙家得以壮大,成了江湖新的剑宗。

    可现在那曾经辉煌的雍凉龙家,也风光不在。往年前来学剑的人络绎不绝,而现在这里除了飏谷的美景之外,留下的只有无人问津的寂静。这座古宅他还在那里,在静静的等待,等待着那个能让他重新绽放光彩的人。

    而那个人,正和自己的另一位知己,缓缓穿过飏谷的翠竹林,往这边而来,江湖剑道在这里将会开启新的篇章。

    “龙大哥,这片竹林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剑痕啊?”水寒烟骑在马上,环顾着四周的竹林,看着那竹子上,大多都有清晰可见的剑痕。那剑痕一道一道的刻在竹身,每道剑痕都展现出了岁月的痕迹。

    “这些剑痕,都是龙家子弟练剑时留下的。”龙啸天停在了一株竹子面前,伸手抚摸着竹子上的剑痕。这些剑痕,就像那些不能忘却的回忆一样,深深的镌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为什么,要在竹林里面练剑啊!我看以前王府的家丁们,都是在很空旷的地方操练的,这里的竹子这么密,这怎么能施展的开呢?”水寒烟说的原也不错,练功习武若是要练武功招式,确实是要在空旷的地方才能施展的开。

    “能到这竹林里来练剑的,都已经是不受剑招束缚的人了,来到这里都是为了修身养性,感悟自然之道。这些剑痕,都是被剑气刻成的。”看着这些剑痕,他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个时节。

    这二人继续往前缓缓而去,不一会便走出了这片竹林。远远望去,那龙家古宅倚在半山腰,浩然之气依旧。

    龙家古宅就在前方,可龙啸天呢,却打马往左边的一条青石小路而去,后面的水寒烟不及开口询问,也只得纵马追逐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两人在了一个广场前停住了马。看那广场大约能容纳三百人同时操练,广场四周伫立着八根石柱。广场的地面和石柱上,和前面的竹林一样,布满了一道道的剑痕。只是这剑痕宽窄不一,深浅不同,不似竹林中的剑痕,宽窄深浅几乎一样。

    “这里就是龙家的演武场了,小时候我们师兄弟都是在这里练剑的,你看到那八根石柱了吗?那上面刻的便是龙家的剑法。”还没等水寒烟发问,龙啸天自己已经介绍了起来。

    龙啸天看着这空旷的演武场,一点点的往事,慢慢的浮现在眼前。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剑客,如同昨日才上演过的戏一般。

    “站起来,你是龙家的少主,龙家子弟绝不能落人之后。”当时只有六岁的龙啸天,第一次来到演武场和同岁的堂哥比试剑术,不出几招便被堂哥打倒在地,堂哥的这番话一直萦绕在龙啸天耳边,他也从来不曾忘却。

    水寒烟坐在马上,看着一旁的龙大哥眼中闪着晶莹的泪珠,只是久久的不肯落下。

    “龙大哥.......”

    她刚想发问,只见龙啸天拔剑出鞘,飞身下马,在那空旷的演武场,将那龙家剑法演练起来。一招一式之间满是悲愤,一攻一守之处全是悲壮。

    龙家剑法原出吴国大夫伍子胥,乃其出文昭关时,被画影图形追捕。出不得关去父兄冤屈无处申述,焦急之下一夜白首,因而创立,剑法中满是悲愤。龙家先祖机缘巧合,得伍子胥佩剑龙渊和那“一夜白首”的剑法,后历经几代传人不断完善,才有了现在的三十二招龙家剑法。

    正因如此,使剑之时若是剑法中带有三分悲愤,剑法的威力会大大的增加。此时龙啸天触景生情,心中悲愤,剑法的威力也是大大加强。长久以来没有在添剑痕的石柱,今天终是再添新痕。

    水寒烟坐在马上,如同欣赏一般的看着他舞剑,那飒爽的身姿镌刻在脑海里,再也不能抹去。

    龙啸天一套剑法舞完,突然一个转身,双膝一弯跪在了那八根石柱面前,声音哽咽的说道:“不孝子孙龙啸天,向先祖请罪。”

    她在马上看着,心里明白,这时不能打扰他。他这一跪,是对十几年来的释怀,虽然她还不知道龙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一路走来,两人聊天中她多多少少的了解到,龙家现在的境遇和他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他这一跪,整整跪了一个时辰,直到太阳西斜,他才以剑助力,缓缓的站起身来,向那八根石柱深深鞠上一躬,这才踉踉跄跄的向马匹这边走来。

    “走吧,和我一起回家。”一边说着一边打马前行,往龙家古宅而去。

    这一路,他一句话也没说,而她也一句话没有问,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慢慢的朝前走去。这种感觉,她也有曾有过,她知道家园被毁之后,那种常人很难理解的心情。

    半山腰的龙家古宅,显得那么的静谧。长长的青石台阶,承载了多少学剑之道的感悟。

    远远望去,一男一女,牵着两匹高头大马,踏着石阶的印记缓缓而来。

    “江湖剑宗”,龙家正门的这四个大字,历经十几年风雨依旧光彩奕奕,这四个字刻在石板之上,一笔一划皆是剑气所刻,虽然历经风霜,但那凛凛剑气依然摄人心魄。

    “‘江湖剑宗’上一次我见到这四个字,都好像已经过去了一辈子了。”龙啸天抬头看着正门上的四个大字,奇怪的是十几年来,这里无人问津,那牌匾上却一尘不染。

    “吱呀”随着一声响,他推开了那扇尘封古旧的大门。庭院深几许,不大的院落,几株松柏傲然挺立。悠长的回廊,记录了多少人间烟火。院落两旁整齐的剑架,回忆着曾经的青葱岁月。

    “龙大哥,这里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啊”这一路水寒烟都没有说话,这回终于是开口了,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句话大抵是没有什么用。

    “这就是我家,十二年了,这里都没有荒废。想来,胡叔叔一直在派人打理着这里,他知道,无论多久我一定会回来的。”

    “走,和我一起进去。”龙啸天说了这么一句,将马拴在门口石柱上,头也不回的踏进了庭院,水寒烟在后面紧紧的跟着,一步也不敢落下。

    突然,龙啸天听得背后呼呼的作响,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有人持剑疾攻而来。

    不急细想,一把拉开身边的水寒烟,左手执剑御守。

    “铛”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这一剑直直的刺在了龙渊剑的剑鞘之上。在看那柄剑,剑身通体晶莹,寒光奕奕。一道剑槽从头至尾,剑身的中心处一点泪痕,凛凛剑气从中而出。

    那剑龙啸天识得,正是和龙渊并称于世的,上古十二神剑之一—纯钧。

    再看那持剑之人,美人好比芙蓉装,肤若凝脂面似桃。朱唇不点赛春色,俊眉修眼气幽兰。虽已过而立之年,那持剑的身姿依旧飒爽,傲人的气质顾盼神飞。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龙家府邸。”声音宛如银铃一般动听。

    “芷曦?”龙啸天一听这声音,这个名字便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那持剑的女剑客,听得有人叫她的名字,这才定睛细看。

    “夫君?”这两个字一出口,手中的长剑应声而落。

    一旁的水寒烟,听到这两个字,更是瞪大了双眼,一副吃惊到不感相信的表情。更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剑客,一把扑进自己情郎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可他呢却张开双手,并没有回馈她的热情。

    “这么多年,你一直守候在这里?”龙啸天想起,胡翊芝送他回来之时,悄悄的对他一句话:“少主,古宅那还有一位,在那里痴痴的等了你十二年啊。”

    女剑客听他这么说,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吐气如兰的说道:“夫君,这十几年你在北齐受苦了。”俨然一副小女人的姿态,哪里还有刚才那份剑客的英姿飒爽。

    “这十几年了,就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打理?”

    “还有馨儿陪着我,胡叔叔说,不能安排太多的人,不然太过招摇,不利于龙家。”她的双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换过姿势,他也没有换过姿势,一个激动不已,热情万分,另一个面若寒霜,毫无回馈。

    “夫君,当年你为北齐所困,我本欲引家族门人入北齐施救,怎奈父亲和哥哥说什么都不同意,这才害的你在北齐受苦了。”这话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埋进了龙啸天的怀里。

    一旁的水寒烟一直看着,眼里的泪水不住地在打转,努力的让它不掉下来。为什么会哭,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感觉那泪珠不受控制的要流出来。

    “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后面再说。”

    听龙啸天这么一说,女剑客才反应过来,旁边水寒烟一直在看着呢,不由得俏脸一红,松开了环在龙啸天脖子上的双手。

    “这位公子,还没请教.....”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水寒烟。

    “这位水公子,陪着我一起回来的。”龙啸天替已经木讷的水寒烟回答道。

    “哦,那既然是这样,也是贵客临门。夫君你一路辛苦,快进屋歇息去吧,我去给你煮碗你最爱的‘九叶莲子羹’。说着拾起地上的剑,还剑入鞘,一把挽着龙啸天的手,走过回廊往后庭走去。身后,水寒烟看着前面的两个人,默默的跟在后面,一点点的向后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