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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去书房的时候,远远地看见门口有个人影。我稳住身形,看清那是翠翘。

    有什么事吗?游忱以前从来不在书房门口放人的。

    我不敢贸然从窗户溜进去打扰,干脆走向翠翘。她看见我,姿态端庄地行了个礼:“公子。”

    我板着脸:“殿下呢?”

    “在书房处理公务,有一会儿了。公子可要求见?”

    “嗯。劳烦你通报一声。”

    翠翘转身去了,恭敬地在门口喊了声殿下,得了应允才推门进去。我看了又是一阵惊奇,可没见过哪个下人能这么进出游忱书房的,像我这样的求见也是在门口说一声就行的,毕竟书房处理公务的地儿不算大,游忱的耳朵也不能说是不好使,完全能听清。

    她进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脸上几分羞红,更显得清纯可爱。“公子请进吧。”

    我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进了书房,看见游忱只着单衣,胸口那松松垮垮的,白花花的胸膛露出了一大片,怪不得人家小姑娘害羞了,原来是碰见个大流氓。

    游忱放下书,双眼一眯:“今天去了哪儿?怎的整日不见你?”

    “殿下怎么还管起属下的私事了。”我几乎是脑子一热说出了这句话。游忱也有些意外地看着我,我自己也恨不得翻个白眼意外地看着我自己。什么时候学了和主子呛声儿?!

    “……咳,总之,属下今日是有要事相商。”我掩住尴尬,定定站好,面色一肃,开始把今天的见闻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游忱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笑容越来越瘆人。他手中书本被摆弄得可怜,最后在他非常和蔼的笑容里,被“砰”地一声砸在了墙上。

    我能感觉到脸颊留了血痕,便慌乱地下跪:“殿下息怒。”

    “……不。”游忱扶额,有些疲倦地轻轻叹了口气,“我没生气,我……”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犹豫了一会儿,只能挤出一句:“要不……我去做掉他?”

    ……哇,还是第一次见游忱这么无语的表情。

    他招招手让我过去,示意我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我今天不敢忤逆他,乖乖坐下了。他虚护着我的腰,沉默片刻,低声开了口:“父皇不会废我,但也不会让我好过。母后走后,贵妃那边就开始不安分了。毕竟,只要除掉我,‘长’就是老二,到时候,想不‘嫡’也得‘嫡’了。真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父皇也清楚,但是一直没有出手的原因……”

    我静静听着,却见游忱良久后抬起脸,露出个落寞的微笑:“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也许只是单纯地更喜欢他们多一点。”

    ……我很多次来到他的书房,从这样一个角度看过他的脸。从一开始,我就想告诉他,他看起来像初开的桃花一样。

    很漂亮,也很脆弱。

    可能最后结的果又小又涩,但是此时所开的花,确实让我着迷。

    我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嘴里说出来的话压根没过脑子,直到话音落下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

    “……我会保护你,不用担心。”

    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说了这种话!!!!!

    “呵。”游忱哼笑一声,突然按住我的后脑,把我带进了怀里。他身上低调而清冷的熏香让人措手不及,我慌乱地撑住两边的扶手,没有完全趴到他怀里,只觉得整张脸烧得都发痒了,根本不敢抬头。

    游忱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放过我。我感觉到有只柔软微凉的大手覆在我的手背上。羊脂玉似的手指,不知怎的让我无法忍受,焦躁的地想要甩开,却又怎么也动不了。

    他平静的声音更显得我像个傻瓜:“怎么?抱一下都不行?”

    “……男女授受不亲!”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好吧。”游忱说是这么说了,手却依然握着我的手腕。他看来也没有放开的意思,自顾自道:“不过,总不能不罚你。”

    罚我?

    我震惊。

    游忱笑道:“很惊讶么?我可不记得我给你布置过这种任务。如果你被发现了,不是徒增我的麻烦么?”

    ……无话可说。

    我心虚极了,干脆闭嘴。游忱就这样和我僵持不下,我手都酸了他也没有动静。直到我大着胆子抬眼去望,才发现他已经闭着眼,眉头紧皱地睡着了。

    我:……

    算了算了,谁叫我脾气好呢。

    我轻手轻脚地把我的双手从他手里解脱出来,看看他一个大男人睡在这硬木的椅子上,保不齐第二天腰酸背痛。我想起里间的床,摸了摸下巴,生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随即,半是期待半是忐忑,我俯身,把游忱打横抱起。

    他睡得很不安,时不时发出呜咽的声音。就算我这样动作了,也只是睁开一条缝看一眼,又毫无意识地睡过去。他很轻很轻,和我想象的重量一点也不一样。我把他放到床上,脱去鞋袜盖好被子,正要离开时,突然听见他急促的喘息。

    一回头,只见他小幅度而又快速地颤抖着,口中不停发出恐惧的声音,很小声,但是仿佛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痛苦。

    我折回去,跪在他床边,握住了他的手。有种奇怪的感觉蔓延在心底,觉得他这种情况,虽然我是第一次见,但在意料之中。

    他活得很痛苦。

    我轻轻拍着他的手,没一会儿他就安静了下来。清澈的泪从眼角滑落,像是一滴星星碾碎成的水,伤情地落在被子上。

    他这次好像真的睡熟了。

    我看着他的脸。我无数次看过的这张脸,被京城人说是有天人之姿的游忱,此刻在我面前,毫无防备像个孩子。

    我几乎难以遏制地想要吻他,但最终只是吻了他散落的墨发而已。时间差不多了,该离开了。我深深地看着他,轻声地说:“别害怕。”

    游忱没有动静,看来真的睡着了。我推门离开,外面是一片月朗星疏,翠翘依然等在门外。我说:“殿下睡着了。你在这儿有地方睡吗?”

    “有的,在偏房。”

    我点点头,叮嘱她照顾好游忱就回了房间。不知怎的,那轻飘飘的重量让我觉得非常不安。锦袍下的躯体,仿佛是一具空壳,只等某天揭开面纱,露出满目苍痍。

    一开始的游忱不是这样的。

    他武功很好,根骨奇佳。才十三岁就能打败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剑客,剑术老师也对他赞不绝口,那模样,半点阿谀奉承也没有。

    遇刺之后,他的公务突然多了起来。渐渐的,再也没有练过武。我知道他慢慢的不爱动了,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么清瘦。不知不觉,他已经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一步三算变成了他的行事准则,但我还记得他捏着我的脸嗤笑说:“有什么好怕的?孤又不是护不住你。”

    ……胸口突然一阵钝痛。夜色中我的小屋也渐渐露出轮廓。推门进去,桌上摆了一盒来福斋的点心,上边是一张字条,笔迹清俊:“去哪玩了?回来告诉我。”

    我识字是个秘密来着。

    除了游忱,我谁也没告诉。所以,也只有他会给我留字条。

    真是奇怪,明明什么也没发生,眼泪却莫名其妙地盈满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