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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健康垮塌,脑进水一心撒财(下)

    要说起覃继强的家族,还有点复杂。覃继强的爷爷有四兄弟和一个妹妹,覃继强的爷爷排行老大,爷爷的这个妹妹就是经常提起的姑奶奶。另外三位爷爷家的亲戚,覃继强走动很少、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几岁的时候还和几位堂叔堂姑一起在农村老家见过面,现在已经30多年了,对他们的印象都很模糊了。这么长的时间里,偶尔会见到几个堂叔中的一个,每次都分不清楚哪位堂叔是哪个爷爷家的。倒是覃继强的爸妈一直在跟这些堂亲们保持联系。

    自己爷爷家的这一支的亲戚到覃继强的爸爸一辈有10兄妹,就足以让覃继强糊涂的了。爷爷有过两任夫人,第一个奶奶和爷爷一起生了5个子女,分别是大姑妈、二姑妈、三姑妈、覃继强的爸爸和二叔,这些人覃继强称他们为第一集团。覃继强的亲奶奶生下二叔后几年因故去世了,爷爷又和现在的付奶奶在一起生活,又生下了4个子女,分别是合霞姑姑、合春姑姑、合英姑姑和小叔叔,这些亲戚覃继强称他们为第二集团。后来得知爷爷私下又在外面生了一个叫银芝的姑姑。这样总共算下来是10兄妹。

    覃继强也是到了快上大学的时候才知道现在的这位付奶奶并不是覃继强的亲奶奶,但她却是一位精明强干做事有头脑、有手段的女强人。她到家里来的时候,二叔年纪还小只有几岁,经常遭到她的虐待,动不动就不给饭吃不给衣服穿,意欲置他于死地。都是二姑时不时回来照顾二叔,给他洗衣服做饭给他吃,他才能活下去。这个时候覃继强的爸爸在外地读书,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听二叔讲付奶奶不给他饭吃,覃继强的爸爸就愤怒地上去跟付奶奶吵架。

    二叔在这样的家庭下无法生存,于是早早的就离开了家到县城当了上门女婿。结果却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县城的电力单位过得不错。二婶在电力单位当会计,也很善于持家。现在二叔家里条件很好,家底丰厚富裕,是这些亲戚里面条件最好的。二叔每年都不回家,只不过看在爷爷的份上每年过春节的时候回来看一眼,说声“新年好”,该给的压岁钱给一个,不到一个小时肯定回县城。

    这个银芝姑姑,很小的时候却不能抱回家里来、于是托付给了一对没有儿女的夫妇,请他们代为抚养。等到这个姑姑慢慢长大,大家都看在爷爷的份上,也承认十兄妹的关系。但过年并不在这边过,而是跟着她的养父母一起团年。平时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还会偶尔走动一下,覃继强还算认识这个姑姑。

    第一集团的三个姑妈都早早出嫁到了偏僻的农村乡下了,二叔当上门女婿离开了家,覃继强的爸爸上了大学到神农架工作一段时间,后来又辗转回到了汪桥镇当了一名初中老师。第二集团的几个姑姑,却都想办法留在了变电站。因为是电力单位,所以家里的条件一直都很好:早早地都住上了电力单位分的楼房,好吃好穿都不愁钱花。而且合霞和合春姑姑都在变电站上班,爷爷是变电站站长,还有付奶奶在那里专门给他们做后勤,生活过得舒适热闹。覃继强小的时候去变电站,就有自己像个穷小子进城、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自己家里破破烂烂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却到了一个高档的地方,心理落差很大。

    这么多的亲戚和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覃继强也是到了快工作的时候才大致搞清楚的。因为很多之前爷爷的经历都不便跟覃继强直接讲,都是有时候听见姑妈他们说起以前的事情,才知道一些片段,慢慢地才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照说是这么一个经历,覃继强的爸爸过年应该和姑妈、二叔团年才是正确的吧。但是三个姑妈出嫁了,二叔也当了上门女婿了。没有办法,覃继强的爸妈每年却心甘情愿和第二集团的三个姑姑、小叔叔一起团年。再请来付奶奶,每年吃团年饭都是请这四家的亲戚来吃饭,搞得热热闹闹的。大姑妈和三姑却因为之前的过节,并不大愿意回到付奶奶这边来。二姑妈的性格好一些,不过是在过年的时候过来看看覃继强的爸爸,顺便看看付奶奶。

    如果要认真计较起这个事情来,有至亲不走却走隔亲,这本来就是一个糊涂不明事理的表现。但既然覃继强的爸爸妈妈几十年都是这么一个搞法,覃继强也好太过拂他们的意。何况覃继强自己都一直是一个浑浑噩噩自身难保的状态,掺和上一两辈人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也没有必要。况且他自己有这么一个糊涂父母他也没有办法,或许他们这么做也有他们的道理,谁知道呢。

    因为覃继强的妈妈的脑袋里也有一套不同于正常人的歪理谬论,在加上她干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说的一些前言不搭后语违背常识的怪话。覃继强跟她话说多了就会不耐烦。她一辈子又是一个寻衅不怕事的习惯,所以容易吵起来。覃继强每每告诉自己,回到家里少跟她讲话。而且也跟兰宁说了,让她每天都提醒自己几次。因为过年在家里,大家免不了要比平时多说几句。

    于是今年过年终于难得一见的过得稍微轻松点了,往年初一初二像打仗一样的节奏,今年这两天却可以看看电视打打麻将了。初二这天,覃继强的爸爸妈妈却在家里嫌太冷清了,往年的时候屋里屋外楼上楼下的都是人。覃继强听了,又要跟他们啰嗦一遍:“让你们轻松点,你们还不适应。一定要从初一请到初三,把钱花出去才好吗?我们这样也没有少花钱,事情办得又轻松又不浪费,这不好吗?”于是把之前讲过的道理再讲一遍。

    覃继强的妈妈听了,觉得覃继强还在说她之前安排不合理,感觉脸上无光。于是黑着脸吼道:“这个事情,就听你从文唐市说到汪桥镇,从腊月28说到初二,天天啰嗦个什么呢?!!”

    覃继强听了大为震怒,于是说道:“我是在好好说话,你一个大过年的,吼什么吼?”但是又怕这个不明事理的疯婆子又要吵起来,自己端了一杯水到一楼外面去走路去了,顺便再“啪啪”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让你自己不要多说话,你偏要说?”

    到了初三的早晨,覃继强因为怕冷一晚上没睡几个小时,一大清早就被冻醒了再也睡不着。于是起床洗漱了一下,到楼下屋子外面走了走。回到屋子里来的时候,覃继强的妈妈也起床了在后面厨房烧水。覃继强一看屋子里也没人了,心里也在提醒自己少跟她说话,还是过去装着没事一样地跟她聊两句。

    “我们准备早上吃点东西了走吧?”

    余奶奶一脸不高兴地说:“是的,还不是要等他们都起床了才能走。”

    覃继强说:“兰宁她说7:30就起来的。覃爷爷老是睡不好,不知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余奶奶说:“他还不是一直都这样,一个晚上起来不知道多少次,睡不睡好也就这样了。”

    覃继强说:“我们都没有什么要准备的了吧,早上直接过去就行了吧?”

    余奶奶说:“直到昨天,好像还有几个该请的人都还没有请。”

    覃继强不以为意地说:“啊,不是吧。这么久了都还没请?”

    余奶奶一脸不高兴地说:“一会说要请,一会说不请。搞不清楚你爸究竟是什么意思。”

    覃继强不过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真打算关心请谁不请谁的,于是就说:“要请谁不请谁,你和爸爸好好商量啊。一商量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实在没有请,就算了呗。”

    突然之间,余奶奶像脑袋受了刺激似的,恶狠狠地对着覃继强吼道:“商量个什么啊?!!我和谁商量啊?!!这个家里哪里有一个正经东西?!!”

    覃继强一下子被这个不明是非的疯婆子搞傻掉了。心里想我过年出钱来让你轻松点,你却一直发神经的不按常理出牌,胡作非为。于是怒火中烧,大骂道:“你有神经病吧你,昨天吼人,今天一大早又吼人。一个大过年的,你不搞出点事来你不罢休是不是?我们家里哪个不正经,难道有你不正经?!!”

    余奶奶却黑个脸在那里狡辩道:“你说家里哪一个是正经东西?”

    覃继强非常气愤地说:“我也不是个正经东西,就不该出这个主意去酒店请客,我又掏钱又得罪你了。”

    话说之间,兰宁听得下面吵翻了天,于是赶紧披了件厚衣服下来了,问:“你大早你们怎么了,就在下面吵得不可开交?今天都准备高高兴兴去县城请人吃饭的,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覃继强于是跟兰宁把早上吵架的起因跟她讲了。覃继强的妈妈看兰宁和慧慧都下来了,气势稍微降低了一点。也知道她自己无缘故地发火也没有道理,但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朝覃继强一指说:“我本来也不是要说他,我是想说他爸爸。”

    覃继强越想越气,自己辛辛苦苦操心这些事情。一个大过年的,却莫名其妙地被这个疯婆子这么损一顿,气得头都快炸开了。于是拿起手边的个装满了热水的玻璃杯子朝大门砸过去,结果杯子里热水却阴差阳错地洒了覃继强一头,覃继强嘴里骂道:“搞个屁呀搞!!请个屁的客!!”

    被热水一烫,更让覃继强觉得沮丧,火气愈发大了。于是又拿起一个玻璃杯子“砰”的一声砸到门上。

    覃继强的爸爸听见下面吵成一团,也下楼来了,问是怎么回事。覃继强说:“余奶奶一大早莫名其妙的发神经。”

    覃继强的爸爸说:“一个大过年的,母子两个人还吵架?”

    于是又走到大门旁边,把破碎的玻璃渣子扫到一个撮箕里面,嘴上说:“破了就破了,碎碎平安嘛。”

    覃继强听他爸爸这么说,火气一下子就消了很多,却一个人闷闷地坐在一楼客厅的桌子旁边发呆。于是覃继强的爸爸说:“今天不要吵了,妈妈做点东西吃了我们早点过去。”覃继强被气得晕头涨脑,根本吃不下东西。这么愤怒的亢奋状态下也不能开车,于是把车钥匙交给了兰宁,让她开车去县城。

    宴请还没有开始呢,覃继强已经被搞成了一副沮丧失望的心情。结果还要耐着性子张罗着请这些亲戚吃饭——他的内心是崩溃的。覃继强没有办法,只能一路调整自己的心态。到了酒店停好车,过了一会,有些动身早的亲戚已经来到酒店。覃继强在酒店里坐了一会,跟兰宁说一起去买点水果来给这些亲戚们吃。顺便跟兰宁吐槽一下,让自己的心情能舒服一点。

    兰宁说:“昨天都在提醒你少跟她讲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两天看神情就不对劲,好像要随时‘发飙’的样子。你一大早去惹她干什么呢?”

    覃继强解释说:“我是一大早看到家里没人,看到她上去少说两句话,我自己也在提醒自己少理她。鬼知道居然她不管日子地突然发神经!!”

    兰宁说:“算了吧,你也别生气了。今天这么多人聚会吃饭,安心跟人打招呼了吃饭吧。”

    覃继强说:“你看她对我们自己家里的人,能多狠就多狠。这会这些亲戚来了,却又是一副巴结谄媚和蔼可亲的正常样子。刚才从家里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说跟他们带瓜子花生的零食——我真的服了这样的人了。真搞不懂怎么有这样的人,总是非常自然地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别人,把最丑陋的一面留给家人。今天请客搞完,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回去吧,这个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愿多待。”

    本来以为聚餐的就是平时团年的这4户亲戚,两桌酒席基本就够了。谁知道覃继强的妈妈却订了4座的位置,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却又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几家的亲戚,临时又加了一桌。好多几十来年没有见过的亲戚,都出现了。动不动就会有一个年长的堂姑或奶奶过来问覃继强:“你还认不认得我?”

    覃继强爷爷这一支的十户人家除了二叔不来其余都到齐了,而且都是带着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的三辈人;另外三房的亲戚也都来了,他们倒是没有拖家带口的过来,只是自己一个人来了;姑奶奶也和现在一起生活的这位姑爷爷过来了。几个堂叔倒是客气地跟覃继强说:“感谢你组织这次这么齐全的家族大聚会!”覃继强听了哭笑不得,谁知道覃继强的爸妈搞这么大的规模?似乎是反正有人埋单,能搞多大就搞多大,能请多少人就请多少人。坚决把“坑娃”进行到底!!

    覃继强从小一直都缺吃少穿的,生活中平时都很节俭,一分钱都舍不得多花。现在搞这么多人来吃饭,心里无疑在流血。好在二姑家的建华表哥乐意和覃继强一起分担,所以也减轻了他很大的负担。

    二叔照例是不参加宴席。因为二叔家离大家聚餐的地方很近,而且酒席都是通过他预定的,如果不请他从道理上是说不过去的。于是覃继强又专门给二叔打了电话,请他来赴宴。二叔却一口回绝说:“今天家里有客,实在抽不开空,我就不过来了。”覃继强又再三地请说:“如果您不能自己来,那派一个代表也可以嘛。让堂弟过来跟大家聚是一样的。”

    二叔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代表也派不出来。”

    覃继强见这么尴尬,好自己找台阶下说:“过年的时候宴请是很多,如果您实在抽不开空,那就不勉强了。我们就自己先吃,不等您啦。”

    二叔说:“嗯嗯。”

    要说宴席上的情景,不过就是吃吃喝喝,把盏言欢,打牌吹牛的事情,并无甚可记之处。一是过来之前先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心情差到了极点。二是上次自从木兰湖回关西以后,看透看淡了很多事情,性格变得喜静不喜闹、对这些吵吵嚷嚷的场合不大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三是覃继强的耳朵自从做完手术,总是像蒙在鼓里“嗡嗡”作响地耳鸣,这个耳朵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耳朵同侧的半边脑袋木木的,在人多的嘈杂环境下,脑袋很不舒服,别人说话也听不见,自己也觉着尴尬。所以大部分时间,覃继强不过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午饭差不多快吃完了时候,二叔却意外的出现了,和大家一起喝了一会酒吃了一会菜。后来才知道是覃继强的爸爸给他打了电话,他才松口说等他把家里的酒席吃得差不多了,尽量抽空赶过来。二叔看到这么多多年没有见面的亲戚聚在一起也很高兴,满脸笑容的跟这些堂叔堂姑打招呼,而且也说好晚饭会过来跟大家一起吃。

    银芝姑姑却有两个子女,都长大成人各自工作了。大女儿叫李洁,就在文唐市的铁道部第四勘察设计院上班,平时跟覃继强联系极少。小的儿子叫李雷,却在云南工作,也是多年不见的。他们都带了自己的家属和小孩过来。银芝姑姑还专门过来跟覃继强交代说:“李洁也在文唐市工作,你们以后互相多联系联系,还可以互相照应。”覃继强听了点点头,和这位表妹互相留了电话号码。

    于是覃继强爸爸这一辈的姓覃的亲戚们全部到齐了,拖家带口、热热闹闹、熙熙攘攘地在县城的酒店吃了一天的宴席。晚上回去的路上,覃继强的爸爸高兴地说:“这次聚会,是我们覃家的人聚得最整齐的一次,确实难得。你二叔本来说不来的,看到来了这么多人,禁不住也要来了。”

    虽然热闹,但覃继强却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父母一辈子专心致力于坑自己,自己心里对他们的一点亲情,早就被他们消磨得干干净净了,只不过是承认跟他们的血缘关系而已。覃继强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的爸爸之前说过的“你的事情就不是个事”,却把这样的亲戚聚会看得无比的重要。而覃继强却还“以德报怨”地花钱成全他们的聚会,真是对他自己一个极大无言的讽刺。既然覃继强对他自己的父母都没有什么感情了,难道反而会重视对这些亲戚的感情?如果是这样,那不又是一个极大的人间笑话?覃继强的生活逻辑又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混乱之中。如果自己的父母都不可靠,那难道这些亲戚反而能变得可靠?老话都说:“亲戚不管亲戚事。”既然已经成家了,自然是各家自扫门前雪,各管各家的饭菜了。自己家里的艰难困苦,都该自己家里去面对和承担。

    而且这些亲戚,动不动几年不见面、十年不见面。现在找一个机会强行聚在一起,又有多大的意义?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这么长时间不见面没有什么生活交集的亲戚,真的不如一个天天一起上班的同事、天天见面的邻居。就算是因为血缘关系今天聚在一起,明天开始却又“相忘于江湖”,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再见面。这样的聚会,还不如不聚。林黛玉也是因为怕“散”,反而不愿意“聚”。庄子也说过“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与其这样的勉强地相聚,不如随缘聚散,反而会让人觉得自然舒心。

    因为覃继强已经决定好,既然聚会已经完毕明天一大早就回文唐市,省得日久生变,又和余奶奶吵起来了。覃丽香和万世文因为他明天就走,于是决定晚上到覃继强家里来坐一会聊聊天,覃继强虽然对覃丽香很是反感,但是万世文却是嘴巴能说会道,表面看起来还是很亲热的。也不能说因为反感他们,就一个大过年的把人往外赶。却把建华表哥留下来,和他二人把账分一下。

    覃继强和建华表哥把账一对:一共花了七千多块钱,每个人三千七百块钱,兰宁通过手机把钱转给了表哥。这样也好,覃继强一家的开销也不是算太大。覃丽香却在旁边问花了多少钱,覃继强跟她讲了,以为覃丽香会主动说来承担一点——想着也不可能。覃丽香果然不过是问问而已,覃继强心里越发瞧不起她了:自己的钱多得花不完,自己一家人用好几个苹果的手机和IPAD,随便一个都是五六千块钱以上。建华表哥都知道承担一部分,她结果安心在旁边袖手旁观,却大模大样的带上一家人去参加宴席:如果说你家里条件不好就罢了,有钱却这么抠门真是丑态。

    覃继强准备早点休息,于是跟建华表哥说:“今天忙了一天了,要不你和二姑妈也早点回去休息。”于是表哥稍微坐了一下就开车回去了。家里就剩下万世文覃丽香在一楼的客厅里坐着。于是又到了万世文的表演时刻了,覃继强的爸妈很喜欢听他东南西北的侃大山。不得不说,他的口才还是不错的,能把一些事情说得绘声绘色的。而且他一开始说话,覃继强也很省事,不过是不是给他添点水,拿点零食就可以了。

    覃继强的妈妈问他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万世文顺着话题谈起做生意的事情来,说一天卖出去2万条裤子;因为提前回家,把场地租给别人半个月做生意收2万块的租金等等,听得覃继强他们目瞪口呆。但覃继强心里更加瞧不起他们了:今天吃饭怎么不想着分担一点?

    因为覃继强在恺德南湖国际买了一套房子,大家说起买房子的事情。万世文又说起他们准备想在县城买房子,和几个亲戚朋友在县城抢到了几个楼盘的名额。县城的房子怎么一个热销抢购一房难求的的境况,被他讲得是如同身临其境。说今年到了文唐市很多趟,一方面是去二姐家商量生意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到县城买房子的事情。因为今年没有抢到房子,明年还会到县城继续看房买房。

    覃继强突然想起覃丽香之前跟他打电话说起“我到了文唐市没有去找你,你还能怪我”的话来,原来是这个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们之前产生了固化的印象,处处看到的都是他们做事不合理的地方:他们自己在南昌蹲着,却忽悠覃继强到那里去看她;但是他们自己到文唐市,不知道多少次了却从来不看他,而且他连知情都不知情——真不知道覃丽香他们是一套什么处世哲学。

    既然话不投机,自然是哈欠连天。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今天一天在外面吃饭也没地方休息。万世文看覃继强一脸疲态,于是自己主动说:“明天一大早还要开车回去,你们早点休息。”覃继强正好乐得顺水推舟,说:“今天大家在外面忙了一天都累了,你们也回去早点休息。”于是起身送他们出门。

    其实这会的时间还早,晚上不到9点钟。因为覃继强说好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的,于是覃继强的爸妈都跟着他上到三楼房间,意思是想再陪他们多说会话。覃继强的心里却对他们这样的举动觉得有点反感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对覃继强是死活不管,电话从来不打一个,短信从来也不发一个。而且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流行一个叫“微信”的社交软件,信息沟通极其的方便,覃继强爸妈的手机上也安装了这个软件,但他们从来不跟覃继强发过任何一个信息和留言。这会却假模假样地装着“舍不得”的样子,搞得覃继强莫名的恶心。

    兰宁已经先上楼坐在床上搭着被子看电视,慧慧却在沙发上玩。于是覃继强也坐到了沙发上,给自己到了一杯热水,边喝边暖身。覃继强的爸妈却一人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冷冷的椅子上。家里的沙发是可以坐三个人的沙发。覃继强见他爸妈都坐在椅子上,于是很自然地对他的爸爸说:“爷爷坐到沙发上来嘛,这里还有一个位置。”覃继强想着沙发上舒服一些,而且慧慧还在沙发上坐着嘛,覃爷爷肯定会过来亲近小孩坐上来的。

    谁知道覃继强的爸爸却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父子不同凳啊——我不能坐那里。”

    覃继强听了这个话,突然恍然大悟知道他为什么不坐沙发了,但同时像吃了一万个苍蝇般的恶心:自己还想着祖孙三代人都坐在沙发上呢,原来却是自己自作多情一厢情愿。早知道是这么回事,他何苦开口邀请覃爷爷坐沙发,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这么一来搞得覃继强没有什么心思聊天了,于是一家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那里说话。说着说着呢,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到兰宁提到了覃丽香了。

    “覃丽香这样的人,真正少见。一般女的,出嫁后有能力多少会关心、贴补娘家,她却一直只知道向娘家索取。我和覃继强结婚,你们是一分钱没有给的;她结婚,你们倒是东拼西凑地搞了近3万块钱的嫁妆。结果婆家条件这么好,什么时候给娘家做过一点点贡献?上次覃爷爷看病借的一万块钱,她也好意思拿回去。”

    就听得余奶奶在那里苦口婆心一脸苦大仇深地替她辩解道:“算了哟,你们是做哥哥嫂子的,何苦要跟她一个做妹妹的计较呢?何况她也有她的难处。”

    覃继强听了余奶奶的这几句话,又想起一个事情来:“她有什么难处我不知道。但是这次请大家吃饭,她带着大人小孩过来参加。却心安理得地看着建华表哥出钱,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就这样的人,你还动不动屁颠屁颠地给她送钱去。她一有事情,你就赶紧慌慌张张地跑到南昌去给她照顾小孩。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嘛?”

    余奶奶仍然一脸悲悯状,说:“她确实不容易的:你们都是读书了靠自己工作的,她却是嫁到别人家靠婆家吃饭。况且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我们家的条件和万家比相差太远了,我要是不帮衬她些,怕不是她要被万家的人瞧不起?”

    覃继强却是第一次听这种匪夷所思的道理,感觉人和人脑袋怎么就不一样呢?这种逻辑都能成立?不觉得就有点生气了,正准备说点什么呢,就听得覃爷爷在旁边说:“当时他们结婚的时候,我就担心这个事情。一般的结婚都讲双方要门当户对,但他们是自由恋爱,我们也无权干涉他们的婚姻。”

    覃继强心里已经很愤怒了,按照这个逻辑:覃丽香嫁到有钱的家庭,是需要他们尽力帮衬的;覃继强被生活折磨得死去活来,反而倒是可以放心的放手不管的。总之,怎么对覃继强不利,他们就怎么选择。究竟是覃继强是儿子,还是覃丽香是儿子?覃丽香出嫁了,怎么管的都是别人万家的事情了,反而是自家的事情不用管?之前过年也是把他们的兄弟姐妹看得最重要,覃继强一家反而是可以不管的。覃继强也慢慢地开始明白:他的父母就没有把他当做自己家的人,而且既然读了书,就应该自生自灭。哎,一套极其奇怪的逻辑,混乱得很,可能就他们自己觉得很正常。当强盗有当强盗的逻辑,当小偷有当小偷的难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想说服别人改变自己的想法无异于“移山填海”,尤其是他父母这样年纪大的人。

    覃继强在失望和绝望的心态下,还想努力说点什么:“那照你们的说法,我们怎么帮衬才是好呢?你们动不动送一两万块钱过去,在别人不过是九牛一毛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自己却省吃俭用的攒大半年。这样搞的意义在哪里?而且别人根本不缺钱。如果你们要拼尽全力去帮衬,那干脆把这个房子卖了给他们吧。虽然钱不多,可能他们还能看得上眼。好不好?”

    覃继强一边说,一边看向他的爸妈。他们两个人听覃继强这么说,好像觉得无法接话,于是都坐在那里不说话。兰宁在旁边说:“你们动不动就没有钱,结果给覃丽香送钱却这么积极。谁家的老人手上不攒点钱?你们这样搞法,到时候年纪大了没有钱,搞什么事情都为难。”

    兰宁说的是年纪大了需要钱看病的事情,覃继强以为他的爸妈听了都明白。却冷不丁听余奶奶在那里说:“我们当父母的做事情,都只是为了尽到自己的心。至于年纪大了怎么办,如果没有办法就去他妈的。”

    去他妈的??!!

    覃继强听了,脑袋里如同天花乱坠、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嗡嗡作响。再怎么样的奇思妙想、奇谈怪论都比不上余奶奶的这番言论。原来人过日子还可以有这样标新立异、不同寻常的思维,真是让人眼前一亮。还需要说什么呢?还有必要再说下去吗?所有的正常语言和逻辑在覃继强的爸妈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覃继强已经连愤怒劲头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是失望和鄙视。

    寂静,一分多钟的寂静。覃继强和兰宁都不想说话了,兰宁说她准备随便洗了一下就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

    覃继强因为听万世文说起在县城买房子的事情,却有了一个自己的想法:想把汪桥镇的这个楼房卖掉,然后到县城里去买一个电梯房住。这个楼房是东西朝向,夏天既热蚊子又多得要命,冬天却如同睡在冰窖里。楼上楼下的极其不方便,房子空空荡荡的,到处堆着一些破烂东西。一家人回来洗漱生活都极其别扭,没有半点生活质量。以后换一个在县城的房子,住得有品质多了,这样他和兰宁一家人也愿意多回来。

    于是他就问了余奶奶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这个房子当时做的时候花了多少钱,现在如果拿出来卖能够卖多少钱呢?”

    余奶奶想了想,露出一点狡黠的笑容说:“我们当时做的时候花了十八万到二十万,现在估计能卖到38万以上。但是我们这么好的房子,我肯定舍不得拿出来卖的。”

    覃继强听她这么说,也懒得再跟她说下去了,再说无非是落得自己心情沮丧情绪低落而已,搞不好再吵起来就更加无趣了。况且他想换房子的想法也是刚刚才有,还没有完全想好,需要再打听一下相关的情况。于是结束了谈话,一家人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