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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袖里乾坤

    万宾楼中,尹子陌可谓心满意足,她自是觉得即有了面子还立了声名。

    但却忘了江湖上今日种了什么因,明日便得哪般果,闯荡江湖还是要以和为贵。

    她正要与姑姑吃酒聊天,却打门外来了好些甲卫,都穿了一身黑甲,披着血红的披风。

    尹子陌只觉来人好不威武,但心中暗想,不知穿这一身能不能捂出痱子。

    当前一人来到近前,拱手道,不知云阳宗的朋友大架光临,在下少阳门韩飞,奉宗主之命特请二位至华山相叙。

    原来此人便是当今少阳门主韩涞玉的大弟子韩飞,也是韩涞玉的独子。

    江湖人称‘黑炭头’当然这是背地后里叫的,当面谁敢这么叫。

    比人长相倒是平平,就是生了好一张黑脸,再配上满脸的络腮胡,也不知是随了韩来玉哪里。

    青竹赶忙站了起来,此人与自己乃是平辈,年纪又稍长,故施礼道:“怎敢劳动韩师兄,我们本是要修整一番,再上华山拜会韩师叔。”

    “不知阁下是云阳宗的哪位兄弟?”韩飞见两人年轻,却也不像是云阳宗的重要人物。

    子陌掩嘴轻笑,青竹答道:“此处不便说话,我们即随师兄到少阳门拜会韩师叔。”

    韩飞也不再多问,头前引路,同来的少阳门门众让了两匹马给青竹和子陌。

    一路无话,打马扬鞭便来到华山脚下。少阳门便位华山南峰,众人到得山脚,子陌直叹华山之南的雄风。

    古有诗云“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

    少阳门便在南峰半腰处。到了山门上书‘少阳’两个斗大金字。

    何谓少阳?古卷‘白虎通’有言:“西方华山,少阳用事,万物生华也!”故而华山之巅有少阳之门。

    顺着台阶一路上去,便进了少阳门,只见道路两旁旌旗招展,宗内弟子皆是黑甲红披风好不威武。

    少华山还有一个说处,那便是武林盟主的推选便在此处,届时天下各门各派英雄豪杰便是聚于华山之上的‘朝元台’,故而少阳门名气也是大的紧。

    进了山门有韩飞先一步回禀的宗主韩来玉,青竹子陌二人便在正堂之内见到了袖里乾坤。

    青竹同子陌进了正堂便见有一老者在堂中正坐,只见这老者精神烁烁,脸方鼻阔,双鬓花白,只是嘴唇有些厚。

    再看此地装潢的金碧辉煌,甚是奢侈,不知道的还当是进了皇宫,当中的老者自是当今少阳门主韩涞玉。

    青竹紧赶几步上前,躬身施礼道:“云阳宗尹青竹拜见少阳韩师叔。”

    就见老者忙一欠身,他却是没有想到,竟是云阳宗朱宣堂主连同云阳圣女到了。

    朱宣堂堂主尹青竹,虽没得实权,但却是云阳宗主尹君正一母同胞的亲妹子。

    尹子陌乃是云阳宗圣女,虽也是虚衔,但江湖中大多都知尹君正对此女宠溺的紧,她父亲又是穷桑堂主。

    韩掌门不能轻视,自是降阶相迎:“原来是朱宣堂主与云阳圣女大驾,少阳门蓬荜生辉!”

    尹子陌一向不将什么江湖前辈放在心上。但她早便识得韩涞玉,知晓袖里乾坤的厉害,见得韩涞玉,尹子陌竟未失了礼数,也与姑姑青竹一同行了拜礼!

    长安城万字头总堂,伊吉自来回禀父亲,万字头门主,比人唤作是伊百万。

    但老头子嫌这名字忒也铜臭,便没人敢这么叫,别人都唤伊百万作伊门主。

    伊吉进门便道:“父亲你猜我将谁带了来”?伊吉故作神秘的问道。

    尹门主头都未抬便道:“你这小子,整日里不帮着打点生意,我怎知你请到了谁?”

    “爹你快随我出来相迎,你若见到此人定会高兴的紧。”

    哦,伊门主抬头,随着儿子出了卧房来到客堂。

    但见有一汉子后背微驼,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拉着一个笑嘻嘻的年轻男子。

    伊百万并未见过来人,但伊吉既说此人重要,那这人来头定然不小。

    伊门主平日里最喜结交江湖朋友,仗义疏财。来到前堂一拱手道:“不知阁下是?”

    还不待徐大先生搭话,伊吉便抢出了一步:“爹这便是蜀中寒溟的寒谷卧龙徐大先生。”

    伊门主心里一惊,这几日也曾听说徐达出谷,没想到竟来到了万字头。

    伊门主喜形于色:“啊,原来是徐大生生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吉儿还不赶紧的看座!”

    徐大先生见老门主如此热情,忙躬身施礼:“怎敢劳烦门主大驾,着实的叨扰了。”

    入座之后,伊吉便说了徐大先生此番来意,伊门主自是马上便应允了下来,先将这长安城内有名的大夫都请了来,再去将那些御医也接了来。

    如若不成自会修书一封求得三才门一凡真人相救也不迟。

    如此这般,徐大先生三人便在这伊府住小住,直被被奉若上宾。

    如此徐大先生到了长安的消息便传了开来,起先那些听到传闻将信将疑的这会也不在怀疑。

    自打徐达到了伊府,前来拜访的江湖侠客便络绎不绝,伊老门主也乐此不彼,这几日伊府便如过年一般热闹。

    子陌与青竹在少阳门安顿下来,每日自有少阳门弟子前来带着二人游山玩水,看看这华山的风光。

    这日韩掌门邀了子陌与青竹去看‘朝元台’,既然到了华山,‘朝元台’怎能不去看看。

    遥想当年尹老城主与寒溟谷主在此比拼,两人一日不分胜负,被传为佳话。

    今日既是到朝元台,子陌自是高兴地紧。

    青竹也觉得来了华山,自然是要去瞧瞧父亲当年的成名之地。

    朝元台道路崎岖狭窄,车马并不方便。不骑马也好,自是好好看看沿途风光。

    一旁又有韩掌门陪着,这样的待遇可不是谁来了都有的。

    青竹只当韩涞玉颇为重视云阳宗方才如此。

    三人过了不好走的小路眼前便豁然开阔,迎面便是鼎鼎大名的朝元台。

    只见朝元台宏伟异常,光那石台便方圆百丈,台上四角乃是一人抱不过来的石柱,中间一尊大石碑,上刻一元复始。

    身在此间,便似云端,往山下看也是云雾缭绕,好不壮观。

    但此时朝元台上却是站满了黑甲红披风的少阳门门徒,由韩飞在最前领着。

    韩飞身后还并排着站了有七八人,这些人应是韩涞玉的亲传弟子,在他们身后少说也得有五百门众之多。

    子陌倒没觉得什么,青竹此刻眉头却是微微一皱,直觉韩涞玉此番作为甚是不妥。

    她们二人前来拜山,韩涞玉如此,却颇有示威之意。

    韩涞玉抚须笑道:“既然两位远道而来,老夫自当叫二位指点一番我少阳儿郎的风姿!”

    方一说完便见由韩飞领着一干人在朝元台上操练起来。

    少阳门的兵器也奇怪的紧,并非刀枪剑戟,爪矛钩钺。而是两个硕大的寒铁护腕,套在了前臂之上。

    每个重有五斤,寻常人带上这十斤重的护腕那便是累赘之物。

    功夫讲究的是无快不破,戴上这十来斤重的大护腕,岂不是越来越慢。

    但少阳手比的可不是快慢,少阳手打的是步步为营,攻必克,守必固,练的是刚猛内劲,以硬碰硬。

    尤重内家修习,内力越高,拳劲越是刚猛,说不得你打他十拳也抵不上他的一拳。

    韩涞玉为何被称为是袖里乾坤?便是因为此人武学高明,少阳手虽然出拳慢,但是到了韩掌门这可是又快又硬。

    他出拳之快,匪夷所思,直似手在袖中,敌人便已经挨了拳头,就像在袖里变戏法一般,故得了这么个绰号。

    青竹二人,见少阳门五百多人一起耍少阳手,却也虎虎生威,刚猛异常。

    双臂交击之时,竟发出震耳欲聋之音,摄人心魄,若是真打起来,单单这一声便能叫人失了一半的胆气。

    直打了有一炷香的拳,少阳门众弟子方才停下来,此时青竹的脸色也变得不甚好看。她自是在心里拿云阳宗的弟子与少阳门的弟子比对一番。

    竟是发现,云阳宗虽人数上占了优势,但在气势上却落了下乘。

    韩掌门此时看了看青竹和子陌,子陌自是觉得这些少阳弟子好生威武,并未觉有其它,还叫起好来。

    韩涞玉说道:“泰山上清观的泰初真人同河北金刀门金刀陈建州陈大侠近来叫贼人所害。我已经广发英雄帖,召集天下英雄齐聚泰山。

    到时候还需得云阳宗到场坐镇的。哦对了不知青竹堂主觉得我这些弟子如何?以后咱们两家还是要多多走动走动的!”

    青竹此时脸色自是不大好看,但还是回道:“韩师叔神功盖世,门下弟子自是不会差,青竹佩服的紧。”

    又在朝元台上看了一会,青竹便找了个由头说自己不大舒服便要子陌陪着下了山。

    他们方一下山,韩飞便打台上下来走到韩涞玉身旁:“爹,你说云阳宗此番究竟何意?怎的派了朱宣唐主前来拜山?”

    韩涞玉捏着胡须冷笑了一声:“马上便是盟主大选,他尹君正自是耐不住性子了,要来江湖上走动走动。将此事回禀主公,待主公定夺,自不能坏了我们的大事。”

    说着韩掌门哈哈大小,兀自上了朝元台:“孩儿们,今日本座便来来试试尔等功力有没有长进。”竟甚是高兴。

    青竹自打下了朝元台,便悄悄和子陌商议着到长安去,子陌打头还云里雾里,心想:“少阳门对自己客客气气,玩的正好,怎的着急去长安?”

    青竹将自己所想的与子陌说了她才恍然大悟,当即便要去找韩涞玉理论。

    青竹一看子陌的脾气:“你怎的没有记性,这一路上生了这么多事端,你也没记在心里,咱们现在是在少阳门,你当还在云阳宗么?你这性子早晚要吃了大亏!”

    青竹是真有些生气了,子陌一见姑姑生了气,竟喏喏道:“一切听姑姑安排便是,怎的好端端生了子陌的气。”

    到了第二日青竹便找了个由头向韩掌门请辞。

    韩涞玉倒也不冷不热的挽留了两句。青竹执意要走,他便安排了韩飞送两人下了华山。

    到了咸阳城内,他们两人便买了两匹好马,自要到长安去。

    在马市上挑马的时候有马贩子过来搭话道:“两位也是要赶到了长安去吧?这几日长安城可热闹的紧啊。”

    子陌当即问道:“可是皇帝老儿死了还是怎地?都去奔丧不成?”

    一句话竟将那马贩子问得愣了住,腿直打颤。

    马贩子是生意人,不像江湖中人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就是如今朝廷再过无能,皇帝老儿却也不是一个马贩能非议的。

    马贩子心想:“这是哪里来的狂士,眼见便是天子脚下,竟也大放厥词!”

    青竹瞪了子陌一眼,见马贩叫陌吓的转身想走,急忙叫住说道:“我这侄儿疏于管教,休要听他胡言乱语,我方才听您的意思长安是出了什么事?怎的都往长安去?”

    贩马汉子看了看青竹,又看了看子陌,这晌子陌被姑姑一瞪再也不敢多话。

    马贩这才回道:“您不知道?都说寒溟谷的徐大先生到了万字头总堂,寒溟谷可是十多年未曾踏足江湖了,武林中人谁不想去瞧瞧那寒谷卧龙的模样?”

    青竹当即心里一惊,此时她心思竟乱了。遥想十七年前,她兄长与赵清珺之间的往事,她可是清楚的紧。

    赵清珺出事那晚,自己却也是当事之人。

    泰山上清观的泰初真人同河北金刀门金刀陈建州陈大侠双双遇害,少阳门又抢先发了英雄帖,已是居心叵测。

    又联想韩涞玉在朝元台的示威举动,青竹便觉不妙。

    想到此处,她便对青竹说:“咱们需得赶回云阳宗去,越快越好,要出大事。”

    不待子陌细问,青竹便给了马贩银子,上马便走,子陌不明所以,但见姑姑着急模样,却也不敢胡闹。

    两人打马扬鞭,一路向着云阳宗疾驰而去,却未察觉身后有几人鬼鬼祟祟,其中一人见她们二人策马而去,转身便也去的远了,显是要赶着去与什么人报信。

    青竹自打咸阳听了徐大先生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往云阳宗赶,一路上不曾停歇。

    第三天时两人已经是筋疲力尽,这可苦了尹君正派来那暗中保护二人的云阳宗弟子。

    跟的近了怕被漏了马脚,跟的远了又怕跟不上了,一路上也是马不停蹄,比青竹二人还要累上三分。

    这日离着云阳宗还有四百余里,再有两日便能赶回云阳宗,此即两人已然撑不住了,人又不是木头做的不知劳累。

    路上只是经过驿站换了马吃了些干粮而已。

    今日二人到了一处村子,便停下寻了一户人家讨些水米,打算在此休整一番。

    青竹心里一直乱的紧,现今江湖上只是面上平静,今次少阳门之行,却已不难看出,江湖上已经乱的厉害,到处都是执刀挎剑的武林中人。

    尤其是从少阳门的示威,便能看得出来,云阳宗之威早已大不如前,甚至可以说岌岌可危。

    若是寒溟谷再与云阳宗翻了脸,只怕武林正道当真要大乱,届时只怕再难压制魔道作乱。

    长安城中徐大先生在万字头总堂这一呆便有半月。

    住在伊家,被奉为上宾,伊吉也不再整日的出门,便窝在家里,得霞便像徐大先生请教,受益匪浅。

    伊吉师承韩涞玉,徐达年轻之时便曾听过此人的名头。

    但江湖上对比人多有非议,多言韩涞玉生活奢靡,不像武林中人,倒像是王公贵族。

    这倒也能说通,韩涞玉怎会传伊吉功夫,万字头的财力,天下又有谁人可企及。

    在这期间长安城的大小名医几乎都要请了个遍,但却没人能医的好张员外的病,张员外的伤已不碍事,但他得的却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

    这便难坏了一干大小名医,已近深秋,若还是这般模样便得往洛阳赶路,却也不能再多耽搁。

    这日徐达来向老门主请辞,老门主自是不舍,短短时日,登门拜访的英雄豪杰便比这一整年还要多。

    伊百万直想要将徐达留在了万字头做了门客,日后在川蜀一代也是有了根基。

    到了中堂,徐大先生见到伊门主便道:“老门主,我等在此叨扰了这些日子,全凭老门主照应,日后您若有吩咐,徐达定当竭力!”

    伊门主忙道:“徐大先生乃江湖豪杰,我同你师父虽仅有几面之缘,但却神交已久。

    当年得知令师叫魔道奸人所害,老夫大哭一场。今日你我却结忘年之交,也是老天有眼,对我伊百万不薄啊。”

    说着眼圈竟然红了,徐大先生此即也是感动的一塌糊涂,直道:“我徐达何德何能,叫老门主这般厚待。”

    “徐贤侄,老夫这便修书一封,与三才门的一凡真人。吉儿你且去将你徐师兄路上行程安排妥当。”

    徐大先生听到此处虽觉不妥,伊老门主却执意如此,还要强推,那便显得见外。

    当日便由伊吉安排车马,送了徐大先生三人出城,这一路上即有万字头的安排,自是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