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雷降世除妖孽 伥鬼现身道元凶
这世间生灵，但凡行事，则必有因果，有善因，有恶因。积功德，行善事，则有福报，若造恶孽，杀生害命，则有血煞堆积，必有天劫临头。
其实，道缘并不曾修习雷法。但自修成真身之后，他莫名开了一双法眼，能看天地万象，适才观看这虎妖气象时，只看到一片红光，血煞堆积，这是它杀伤生灵众多的明证。而此时，道缘心有所感，不过是打上去一道灵光，却引得天人交感，把属于这畜生的天劫，给提前引发了下来。
修行之人必经三灾九难，所谓三灾乃是水、火、风之灾，乃是修行到了一定程度，内外交感而生，为的是淬炼体魄，稳固神魂；九难则多是心难，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以此来琢磨道心。但天劫却超脱于此三灾九难之列，乃是天道对于恶孽的惩处。
常言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但这天劫却是天地之怒，大道圆满。天劫临头，只能承受，绝无退避之可能！
道缘收起剑指，负手而立。那一瞬间，磅礴雷光如雨般降落，正落在那孽虎头顶。
“吼——！！”
只听得半声凄厉的虎咆，声震瓦顶，但随即就被雷霆之威压住。刺目的雷光将四周映照得如同白昼，就连道缘都微微眯起了眼——不是他看不得这光，而是天雷之中蕴含大道威能，直视此光，难免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这声势浩大的神雷，其实只持续了半刻钟时间。半刻之后，雷光收拢，云开雾散，夕阳之光照旧洒落大地，如同无事发生。只是，地上了无生息的那一具虎尸，和周边那一片焦黑的土地，已经足以证明方才发生的一切了。
“今日取你性命，来生自去偿还因果吧。”道缘看着那虎尸低声言语。这虎妖修行浅薄，真身未成，自然没有那一灵不灭的本事。方才天雷一落，至阳至刚，击碎了它护体妖气，早将它的妖魂贬至阴司地府之中。若它还未魂飞魄散，那么，在阴间还有的是刑罚等着它。
说也奇怪，那落雷之地，周边泥土都劈得焦黑了，妖虎身上却没有多少痕迹，只在头顶有一块巨大凹陷。道缘却知道，这妖孽修得铜皮铁骨，扛住了天雷轰落，却不知天雷劈身亦劈魂，身躯还未有损，神魂却已经撑持不住了，倒是给道缘留下了这么一副无暇的好皮子。
这也算是它做得唯一善事了。
道缘在那里负手思索，而在后方，那些躲藏在墙角处的猎户们，早已经看得呆了。
他们可没有道缘那么多想法，他们只看到，有一人从天而降，与那恶虎搏斗，将之制服之后，伸手一指，就引下了一道天雷！
呼风唤雨，招雷掣电，那可是传说中神仙的本事！
自己这一群凡夫俗子，居然有幸能见到真仙除妖，这是多少年才能修得的福分！
一众猎户小心地凑上前来，看看那具虎尸，又看向道缘，都惊得呆了。人群之中，那年纪最大的一个眼眶含泪，面朝道缘缓缓跪下，泣声道：“多谢神仙搭救！”
“多谢神仙搭救！”众人都随着那老者跪了下来。
“各位请起，不必如此。”道缘扶起那老人，言道：“我非是什么仙人，只是个有点法术的凡俗道士罢了，今日为村中除害，日后各位就能安心打猎了。”
“我那长子、次子，都被这虎叼了去，若无先生报仇，老儿我就要死不瞑目了啊……”老者伏在道缘身上，放声痛哭。周边村民也都不住啜泣。
这孽障在这里横行多日，周边猎户哪个能逃？当真是家家缟素，户户停灵，无有一人不哀哭。道缘见得此景，心中也难免哀伤。
正想再宽慰几句，忽然，在那恶虎的口中窜出一股白气，白气又分散成几缕，变成了几个虚淡的人影子。不止道缘看见，就连周边这些村民猎户也都瞧见了，一时皆面面相觑。
不过，因为认准了道缘这个神仙在这里，倒也无人害怕，只是不知这白烟里窜出来的是何物而已。
几个虚影自虎口出来，朝着道缘拜谢道：“多谢神仙除去妖虎。”
“你等是何人？”道缘问道，“此时尚是白日，你等乃是幽魂，阴灵之身，如何能露得面？”
“神仙容禀，我等生前也是这山中猎户，只是前日里被这恶虎吃了，阴魂也不得解脱，成了他的伥鬼，因着此事，我等才能白日里显形出来，不惧阳气。”几个幽魂解释道。
这么一说，道缘就明白了。凡是虎属成妖，大都有一天生的神通，就是吃了活人之后，能勾住这人的魂魄不使逃遁，再以自身妖气裹之，就能把这魂魄化为自己的伥鬼。
因着是被虎妖以妖气裹挟才能留在人世的，所以伥鬼一切行动皆受虎妖控制，无有自由，也不能投胎轮回，但也因着这一身妖气在，伥鬼便不惧寻常阳光，除了正午之时需要暂避之外，其他时候真如活人一般，常人便是与之对面，也看不出什么古怪来。
但此刻，既然那恶虎已经死了，这几个伥鬼也就再不受恶虎控制，身上的妖气也很快就要形散。道缘见他们不肯离去，好奇问道：“妖虎已死，几位为何不去投胎轮回，还在这里逡巡？若是妖气散了，被阳气一冲，几位怕是也不好受的。”
“仙长明见，我等的确还有话说。”几人对视一眼之后，其中一人面向道缘，开口说道：“此虎虽也在山中作怪吃人，但这山中实不止它一个。居此百里之外山林，有一獠牙洞，洞中有一妖怪，惯善吃人，这妖虎也是那老妖的手下，平日里叼去的活人，有一半都被他送去獠牙洞中，供那老妖享用了。也因为如此，那老妖对它颇有赏赐，他的妖法才涨得这般迅速。”
“竟有此事？”道缘眉头一皱，“这山中竟能养出这般妖孽？”
之前他也曾观瞧这南云国之气，知晓国内其实是有些妖怪的，但都不成气候。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明白，这是他以己度人了。这林中猛兽，一旦生灵成妖，哪怕只是小妖，也不是凡人能轻易对抗的。那山中狐兔之流，成妖之后也能与猎户周旋；更何况是那些山中食肉猛兽呢！
他现在有了道行，能视这种小妖如无物了，是不是因此心态上出现了变化，有些瞧不起凡俗之人、看不上凡俗之事了？
收敛心神，他又看向那几个伥鬼，说道：“既如此，我便去那山中除害。”
“仙人且稍待。”没想到那伥鬼出声阻拦，“我等曾受那妖虎驱使，去过那老妖巢穴，故而知晓了他一个缺漏。”
“什么缺漏？”
“那老妖修的邪法厉害，却有一桩事避不开的，就是每到亥末子初之时，他就得沉眠一刻，雷打不动，任外般如何声响，它绝不醒。仙长若想除害，不如等着夜半更深之刻，去它洞窟里将它灭杀，也为这周边村子里的村民报仇雪恨。”
“好，我知道了。”道缘点头。众伥鬼对视一眼，又朝道缘躬身拜了三拜，施足了礼数，等到身周妖气大都逸散，这才沉身入地下，去往阴司地府轮回去了。
道缘也朝他们离去之处微微拱手。
“仙长，您又要进山除妖了？”那老者，也是本村的村长颤巍巍地走上来，向着道缘问道。
“嗯。这山中妖孽一旦不除，不知还有多少人要因此殒命。”道缘回道。
“老儿不能强求神仙，但仙人为我村里除了害，我们不能不报答，村中实在没有钱财，但还有前些时日里打的野物，请仙长一定留下，吃一餐晚饭，略表我等感谢之心。这孽虎生得一副好皮毛，明日里让年轻人将这孽障抬去县城中，先生将之发卖了，能得不少银钱呢！”
道缘本欲拒绝，但想了想，天色尚在申时，以他的脚力，驾云乘风走上百里之路真用不了多久。想到此处，也就顺势应承下来，点头道：“罢了，我便在此处用餐便是。”
“先生且稍待，我这就安排孩子们起火。”老者笑呵呵地转身招呼，却又在旁人不察觉时抹了抹眼角的泪，喃喃道：“老大，老二，你们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那孽障死了，死了……”
村里家家起火烧灶，把存着的腌干腊肉都取出来，配上自种的青菜，林林总总摆了一桌。有愣头青还想剖了那妖虎，取虎肉作菜肴，被老村长一顿训斥骂回去了，说是破了皮就卖不出高价钱，平白让仙人损了金银，众人这才罢休。
这一顿饭既是感恩，也是祭奠，席间不少人怀念亲人，痛哭失声，老村长虽然开口训斥他们搅了仙人兴致，可自己也是不住地落泪。但好在一切已经了结，没有了孽虎作祟，村里人能照旧去山林里打猎谋生，只是，因着许多青壮受伤，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可能真要过得艰难些了。
这一顿饭直吃了一个时辰。待到日落月升，道缘也要辞行了。老者实在挽留不住，就带着一村人相送，临别之际，他还喊道：“仙长除了妖孽之后，明日里可记得要回来啊！”
“定然不忘。”
月色之下，道缘缓步向前，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中。
其实，道缘并不曾修习雷法。但自修成真身之后，他莫名开了一双法眼，能看天地万象，适才观看这虎妖气象时，只看到一片红光，血煞堆积，这是它杀伤生灵众多的明证。而此时，道缘心有所感，不过是打上去一道灵光，却引得天人交感，把属于这畜生的天劫，给提前引发了下来。
修行之人必经三灾九难，所谓三灾乃是水、火、风之灾，乃是修行到了一定程度，内外交感而生，为的是淬炼体魄，稳固神魂；九难则多是心难，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以此来琢磨道心。但天劫却超脱于此三灾九难之列，乃是天道对于恶孽的惩处。
常言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但这天劫却是天地之怒，大道圆满。天劫临头，只能承受，绝无退避之可能！
道缘收起剑指，负手而立。那一瞬间，磅礴雷光如雨般降落，正落在那孽虎头顶。
“吼——！！”
只听得半声凄厉的虎咆，声震瓦顶，但随即就被雷霆之威压住。刺目的雷光将四周映照得如同白昼，就连道缘都微微眯起了眼——不是他看不得这光，而是天雷之中蕴含大道威能，直视此光，难免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这声势浩大的神雷，其实只持续了半刻钟时间。半刻之后，雷光收拢，云开雾散，夕阳之光照旧洒落大地，如同无事发生。只是，地上了无生息的那一具虎尸，和周边那一片焦黑的土地，已经足以证明方才发生的一切了。
“今日取你性命，来生自去偿还因果吧。”道缘看着那虎尸低声言语。这虎妖修行浅薄，真身未成，自然没有那一灵不灭的本事。方才天雷一落，至阳至刚，击碎了它护体妖气，早将它的妖魂贬至阴司地府之中。若它还未魂飞魄散，那么，在阴间还有的是刑罚等着它。
说也奇怪，那落雷之地，周边泥土都劈得焦黑了，妖虎身上却没有多少痕迹，只在头顶有一块巨大凹陷。道缘却知道，这妖孽修得铜皮铁骨，扛住了天雷轰落，却不知天雷劈身亦劈魂，身躯还未有损，神魂却已经撑持不住了，倒是给道缘留下了这么一副无暇的好皮子。
这也算是它做得唯一善事了。
道缘在那里负手思索，而在后方，那些躲藏在墙角处的猎户们，早已经看得呆了。
他们可没有道缘那么多想法，他们只看到，有一人从天而降，与那恶虎搏斗，将之制服之后，伸手一指，就引下了一道天雷！
呼风唤雨，招雷掣电，那可是传说中神仙的本事！
自己这一群凡夫俗子，居然有幸能见到真仙除妖，这是多少年才能修得的福分！
一众猎户小心地凑上前来，看看那具虎尸，又看向道缘，都惊得呆了。人群之中，那年纪最大的一个眼眶含泪，面朝道缘缓缓跪下，泣声道：“多谢神仙搭救！”
“多谢神仙搭救！”众人都随着那老者跪了下来。
“各位请起，不必如此。”道缘扶起那老人，言道：“我非是什么仙人，只是个有点法术的凡俗道士罢了，今日为村中除害，日后各位就能安心打猎了。”
“我那长子、次子，都被这虎叼了去，若无先生报仇，老儿我就要死不瞑目了啊……”老者伏在道缘身上，放声痛哭。周边村民也都不住啜泣。
这孽障在这里横行多日，周边猎户哪个能逃？当真是家家缟素，户户停灵，无有一人不哀哭。道缘见得此景，心中也难免哀伤。
正想再宽慰几句，忽然，在那恶虎的口中窜出一股白气，白气又分散成几缕，变成了几个虚淡的人影子。不止道缘看见，就连周边这些村民猎户也都瞧见了，一时皆面面相觑。
不过，因为认准了道缘这个神仙在这里，倒也无人害怕，只是不知这白烟里窜出来的是何物而已。
几个虚影自虎口出来，朝着道缘拜谢道：“多谢神仙除去妖虎。”
“你等是何人？”道缘问道，“此时尚是白日，你等乃是幽魂，阴灵之身，如何能露得面？”
“神仙容禀，我等生前也是这山中猎户，只是前日里被这恶虎吃了，阴魂也不得解脱，成了他的伥鬼，因着此事，我等才能白日里显形出来，不惧阳气。”几个幽魂解释道。
这么一说，道缘就明白了。凡是虎属成妖，大都有一天生的神通，就是吃了活人之后，能勾住这人的魂魄不使逃遁，再以自身妖气裹之，就能把这魂魄化为自己的伥鬼。
因着是被虎妖以妖气裹挟才能留在人世的，所以伥鬼一切行动皆受虎妖控制，无有自由，也不能投胎轮回，但也因着这一身妖气在，伥鬼便不惧寻常阳光，除了正午之时需要暂避之外，其他时候真如活人一般，常人便是与之对面，也看不出什么古怪来。
但此刻，既然那恶虎已经死了，这几个伥鬼也就再不受恶虎控制，身上的妖气也很快就要形散。道缘见他们不肯离去，好奇问道：“妖虎已死，几位为何不去投胎轮回，还在这里逡巡？若是妖气散了，被阳气一冲，几位怕是也不好受的。”
“仙长明见，我等的确还有话说。”几人对视一眼之后，其中一人面向道缘，开口说道：“此虎虽也在山中作怪吃人，但这山中实不止它一个。居此百里之外山林，有一獠牙洞，洞中有一妖怪，惯善吃人，这妖虎也是那老妖的手下，平日里叼去的活人，有一半都被他送去獠牙洞中，供那老妖享用了。也因为如此，那老妖对它颇有赏赐，他的妖法才涨得这般迅速。”
“竟有此事？”道缘眉头一皱，“这山中竟能养出这般妖孽？”
之前他也曾观瞧这南云国之气，知晓国内其实是有些妖怪的，但都不成气候。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明白，这是他以己度人了。这林中猛兽，一旦生灵成妖，哪怕只是小妖，也不是凡人能轻易对抗的。那山中狐兔之流，成妖之后也能与猎户周旋；更何况是那些山中食肉猛兽呢！
他现在有了道行，能视这种小妖如无物了，是不是因此心态上出现了变化，有些瞧不起凡俗之人、看不上凡俗之事了？
收敛心神，他又看向那几个伥鬼，说道：“既如此，我便去那山中除害。”
“仙人且稍待。”没想到那伥鬼出声阻拦，“我等曾受那妖虎驱使，去过那老妖巢穴，故而知晓了他一个缺漏。”
“什么缺漏？”
“那老妖修的邪法厉害，却有一桩事避不开的，就是每到亥末子初之时，他就得沉眠一刻，雷打不动，任外般如何声响，它绝不醒。仙长若想除害，不如等着夜半更深之刻，去它洞窟里将它灭杀，也为这周边村子里的村民报仇雪恨。”
“好，我知道了。”道缘点头。众伥鬼对视一眼，又朝道缘躬身拜了三拜，施足了礼数，等到身周妖气大都逸散，这才沉身入地下，去往阴司地府轮回去了。
道缘也朝他们离去之处微微拱手。
“仙长，您又要进山除妖了？”那老者，也是本村的村长颤巍巍地走上来，向着道缘问道。
“嗯。这山中妖孽一旦不除，不知还有多少人要因此殒命。”道缘回道。
“老儿不能强求神仙，但仙人为我村里除了害，我们不能不报答，村中实在没有钱财，但还有前些时日里打的野物，请仙长一定留下，吃一餐晚饭，略表我等感谢之心。这孽虎生得一副好皮毛，明日里让年轻人将这孽障抬去县城中，先生将之发卖了，能得不少银钱呢！”
道缘本欲拒绝，但想了想，天色尚在申时，以他的脚力，驾云乘风走上百里之路真用不了多久。想到此处，也就顺势应承下来，点头道：“罢了，我便在此处用餐便是。”
“先生且稍待，我这就安排孩子们起火。”老者笑呵呵地转身招呼，却又在旁人不察觉时抹了抹眼角的泪，喃喃道：“老大，老二，你们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那孽障死了，死了……”
村里家家起火烧灶，把存着的腌干腊肉都取出来，配上自种的青菜，林林总总摆了一桌。有愣头青还想剖了那妖虎，取虎肉作菜肴，被老村长一顿训斥骂回去了，说是破了皮就卖不出高价钱，平白让仙人损了金银，众人这才罢休。
这一顿饭既是感恩，也是祭奠，席间不少人怀念亲人，痛哭失声，老村长虽然开口训斥他们搅了仙人兴致，可自己也是不住地落泪。但好在一切已经了结，没有了孽虎作祟，村里人能照旧去山林里打猎谋生，只是，因着许多青壮受伤，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可能真要过得艰难些了。
这一顿饭直吃了一个时辰。待到日落月升，道缘也要辞行了。老者实在挽留不住，就带着一村人相送，临别之际，他还喊道：“仙长除了妖孽之后，明日里可记得要回来啊！”
“定然不忘。”
月色之下，道缘缓步向前，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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