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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思兮在东门(五)介绍

    众人望向门口,都带着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来人正是李安通名义上的“妻子”,唐月影。说来也巧,她的舅舅也是真定王。可是这两个真定如今地位可是天差地别。赵麟麟是平定河北的大功臣之一,仍封真定王,地位能保持不变,可见赵启秀对人的重视。

    不过这个大有来头的侯爷夫人,可并没有应有的贤良淑德。

    她刚才当着众人的面骂她们什么,“贱人?”她在说谁。

    月影走到李安通身旁,又道,“你们别酸言酸语的,我什么身份,跟我们侯爷也没关系。你们没必要拿他开刀!”

    这话明显就是针对刚才这些人嘲笑月影来的。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

    有人试图缓解尴尬,狡辩道,“夫人误会了,我们没说什么啊。”

    月影道,“没说什么么?”她冷哼一声。月影会知道,不过是有人告诉她。说来也是凑巧,当年月影在柳色弄还颇为出名,主要就是这泼辣臭脾气,认识她的人还挺多。她变凤凰后,自是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客人”,希望为她效力。

    这郭府里众多小厮中就有一个。看郭丽含等人这么说她,恰好月影前来,就赶着报告给她听了。

    月影听了,自是不爽。她可是把侯爷夫人的架子端的严严的,上有皇上撑腰,下有侯爷做主。反正,皇上是爱屋及乌,只要她不去胡乱“勾引”侯爷,皇上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故而,以前她就不怕这些妖魔鬼怪,如今小人得志,更加不会怕了!

    往死里骂,就完事了!

    月影道,“我呸!都是成了精的狐狸,瞎摆弄什么呀。也不瞧瞧你们的丑脸,给鬼看,鬼都不要看呢!要不是背后那点势力,你们能横什么?我告诉你,大家谁也别看不起谁,都是女人,贱胚种子,已经够命苦了,还天天在背后嚼那点乌龟根,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她满肚子火气,破口大骂。怒气自不是一日积累成的,而是打从进长安来,就被说得心烦。

    日子过得还不如以前在柳色弄呢。那时无人看见,她赚点小银子,自力更生,快快乐乐。而现在,身份地位上来了,有花不完的银子,和穿不完的新衣,可辱骂声嘲笑语也是不断的,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她可造了什么孽啊。

    最让她难过的是,她还连累了李安通。通哥为救她的名声,曾救她于水火。可这反而是攻击的又一理由。好事变坏事,坏事变丑事,连累了通哥一生。

    众人被这粗鲁的语言骂得哑口无言,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

    月影说的是最底下人的言语,郭丽含他们都是上等小姐,哪里会听过呢。

    她源源不断地还在骂,比泼妇还泼妇。反正形象没有比妓女更加糟糕了,大不了明日,在妓女的头衔上再加条泼妇罢了。

    月影骂人,李安通也拦不住,等她骂够了,才道,“休息一下吧。”还给她递了一杯水。

    月影接过水,“不说不畅快。”

    她骂是骂痛快了,可后果就要李安通负责了。李安通汗水涔涔,接口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

    不料,那边郭学林冷笑道,“这样骂完,就想走是吗?”

    月影回头道,“你想怎样?”

    郭学林没理月影,反倒是问李安通,“侯爷。你这样说我们郭家人,说我们是什么什么,这样平白来的污蔑,我们何必要承受?”

    “谁说是污蔑?”月影气极。

    李安通拉住她,“郭公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很简单。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请贵夫人现在立即跟我的姐姐妹妹道歉,或者侯爷代劳也是可以的。”

    “让我们侯爷跟你们道歉,想的倒美?”月影怒不可遏。

    郭学林觉得现在郭嘉树不在,自己便成了郭府的一家之主,凛然又道,“侯爷你以为呢?”

    李安通沉吟不语。月影转向她,低声道,“侯爷莫理,这是我自己闯下的祸事,我自己解决——”

    解决?如何解决?他们口口声声想要一个交代,讨要一个面子,若是就这样出去了,明日还要扣上多个头衔——忘恩负义、小人得志,为虎作伥。

    她也不怪月影,她打从入长安以来,所受的委屈太多了。

    月影看她不说话,就想给他们道歉,骂完再道歉,不能让李安通为难。她既然敢骂,便是有勇气承担。

    李安通拉住她的手,问道,“你们想要什么交代。除了道歉之外。”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又没有错,何必道歉?

    郭学林道,“反正骂也骂了,现在外面人肯定会说我妹妹如何如何,什么飞上枝头想变凤凰;还说我们,求亲不成,反倒是醋意大发,还给侯爷您脸色看——这个罪名我们可担不起。”

    大家都隐隐听出了郭学林的意思,那就是为了证明他们并不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就让郭丽含成为凤凰,流言就不攻自破了。否则,就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李安通自也是明白了,“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帮忙的。希望各位跟郭老侯爷说一声,安通先告辞了。”她携住月影的手,掉头离开。

    快走至大门口之时,郭嘉树却突然冒了出来,“通儿,你要走了吗?”

    “老侯爷见谅,内子不太舒服,要先行离去了。”

    郭嘉树这才看到她边上的月影,微微颔首道,“那太可惜了。下次再来吧。我送你们出去。”

    他亲自携着两人走到大门,还喊来了马车,走到门口之时,郭嘉树道,“通儿,我这些子女不成器不会说话,希望你万万不要介意。之前我们郭府发生了太多事情,对他们的打击都很大。”

    月影又截道,“不会说话,还特意喊出来,惹我们侯爷生气吗?”

    郭嘉树微微一愣,继续道,“是我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所以,我想,大家毕竟是血亲,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多多见谅。我只希望,通儿,你能看到大家毕竟流着相同血液的份上,对我们郭府多多关照。”

    他说完,双方又寒暄了几句,就此分别了。

    马车上,月影道,“通哥,这郭嘉树不愧是郭嘉树啊。他今晚做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外人看来还以为他是真心对你好,其实这是一场鸿门宴!”

    李安通也察觉出来了,郭嘉树虽殷勤,却不够真诚。她一直知道,她这个“爹”除了母亲的事情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十分清醒理智。

    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这场鸿门宴,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希望李安通看在他是她爹的份上,好好把郭丽含的婚事放心上,也就是郭家的前程放心上。至于他中途的缺席,是有意为之,还是凑巧,就不得而知了。

    而现在看来,有意为之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月影看李安通一直不说话,还道她不高兴,怯声道,“通哥。我是不是……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去道歉的。”她还道李安通在怪自己,其实骂完她就觉得十分懊恼。

    李安通笑道,“你又没错。何必道歉?她们出口伤人,虽跟你形式不一样,性质却是相同的。”

    “是了。她们外表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其实打从心里看不起我们。”她吐了吐舌头,又道,“当然,除了通哥。”

    李安通道,“也包括我。”她心道,他们看得起,看不起又与我何干?她以前就是太过在乎这些外人的看法,这才别人一说,就轻易炸毛。

    其实是非对错,高低成败,只在于自己,而不在于他人。

    困扰她的倒还是交代一事。他们说来说去,都还是为了想入赵启秀的后宫。世人就是如此,有人费尽心思往上爬,也有人拼尽全力向外冲。

    他们想要的可能并不是赵启秀这个人,而只是这个后位,与其后的家族荣耀。

    为此,都可谓是各显神通了。

    所以,她那边和赵启秀戏还没演足呢,这边又要帮郭丽含。

    而接下来几日间,风声愈烈,有关赵启秀爱慕李安通的谣言四起,已近乎真了。大家有些明白了,怪不得这个酂候推三阻四,敢情有私心啊。

    不过,这私心可不能忍。

    而在这档口,赵启秀仿佛还要坐实传言,他在大明宫大摆家宴,邀请了与他有关的龙城赵氏亲眷。

    这些人除了那些功臣之外,余下的都是赵启秀的叔叔伯伯姑妈姑姨等人,和他们的子子孙孙,明面上说是和亲友叙旧,暗地里大家都觉这个皇上可能有什么大事宣布。

    不出所料,听说皇上一个亲密的战将都没请,只会带一个酂候在身边,意思相当明显。

    夜晚,大明宫灯火辉煌,主殿内外摆满了酒席。

    待所有人都坐定之后,便是皇帝闪亮登场。而因为这些人都是长辈,赵启秀让人省去了许多繁缛的礼节。

    也就是说,今晚,只有赵家三郎,而没有什么开国君主。大家尽可以把酒言欢,畅所欲言。

    不过令大家好奇的是,李安通倒是还没出现。只是赵启秀一人。

    赵启秀敬酒敬到婶婶姑妈这桌,这些人有些已经可以做赵启秀的奶奶了,辈分相差极大。

    “三郎。我们不要喝你的什么庆功酒,我们想喝喜酒呢。”这说话的是这桌辈分最高的,连赵启秀的母亲范氏都要叫声姑姑。

    赵启秀垂眸笑道,“姨奶奶说的是,三郎已经在努力了。”

    姨奶奶又道,“你那位小兄弟呢。”大家对这李安通都好奇得很,其实,早些年,他们曾见过,可没仔细,现在想再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他们的天之骄子神魂颠倒,颠倒神魂。

    “快了。马上到。”

    接着她们说起赵启秀小时的事,说他幼时不如赵启演突出,为人却十分低调,话也不多,看上去明明是个十分本分的人,怎么一转眼就做了皇帝。

    这些人都觉自己能“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能把人摸的透透的。可他们不知,若赵启秀真的是那种一眼就被看透的人,又怎么会有如何大的功业?

    大家说说笑笑聊聊,赵启秀性子和顺,人长得好看,性子又体贴,也没有皇帝的架子,这些妇人都感慨,自己怎么就没生出个这样聪明又温柔的儿子。

    聊了一阵,才见李安通慢腾腾从正门而来,她一路迎接赵氏宗族中所有人的眼光,或好奇,或赞叹,或不屑,什么都有。

    李安通头皮发麻,代价啊,代价,为了顾小楼的命,她才会勉为其难地答应赵启秀假戏假做,让流言满天飞,如今更是要接受赵氏满族的打量。这可跟阅兵不一样,她虚啊——

    赵氏传至赵启秀一脉,已不知是多少代,杂七杂八或远或近,足有几百人甚至近千人,挤满了整个大明殿。

    “来得那么迟?”他轻声问道,眼光带着笑意。

    如果他不是皇上,他凭什么敢以此宣告天下,他最爱的人是谁?

    无论李安通是男是女,无论他是第一功臣,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将。赵启秀都用他的行动告诉天下人,他赵启秀的婚事容不得任何人做主。

    天下是他打来的,他便有这个本事镇得住。

    不过区区婚事?难道就要受区区蝼蚁之辈要挟?

    他牵起她的手,将她向前一推,“姨奶奶,这便是李安通。”

    姨奶奶笑道,“好好。侯爷好呀。”老人家虽觉奇怪,可活了一大把年纪,什么没看过。还是镇定自若地打招呼。

    李安通也忙回了一声。

    本来见赵氏男子倒也没事,算是介绍自己的爱将,可若是在众多女子面前介绍,这意味可就相当深远了。

    赵启秀和李安通兜兜转转,绕过了几乎所有人的眼前,李安通也在所有赵氏宗亲面前混了个眼熟。

    而他们不须迎合的时候,也是旁若无人地亲密交谈,远看确是一对,仿佛一对神仙眷侣。

    不顾所有人的眼光在一起,这是赵启秀当皇帝必须要做的事情。否则,他为何拼死拼活打天下。

    他就是要告诉世人,男子和男子也可相知相爱相守,他赵启秀,今生只会爱李安通一个。

    等到所有人都面见完毕,赵启秀才转到了母亲范氏面前。

    但看她脸色煞白,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不仅不受她威胁,也不受她蛊惑,那个温顺的赵家三郎一去不复返,如今站在她面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独断专行,的深沉帝王赵启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