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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莫致倚增叹(一)争端

    她还道他又会有什么其他动作,哪知他只是说完,便再无其它。反倒让她的心空落落的。

    轻轻起身,睡在外侧。

    次日一早,赵启秀醒来,李安通已不在帐中。这一次他是微服出访,旁人并不知皇上来到了军营。他悄步出帐,来到校场,李安通已经阅完兵,他四处找寻,不知李安通去了哪里。

    刚欲转回,听到几处小兵在角落闲论。

    “安将军年纪轻轻地再次立下大功,不知这次回长安,皇上会怎么封赏?”

    “已经最高了。侯爷后面就是王,王后面就是皇上嘛。”

    “嘿!你说这话,也不怕犯了欺君之罪!小心皇上听到。”

    “怕什么!在我心中,只有安通将军是真正的神。”

    “你别说神不神的,他们都说我们的将军是阴间将军呢。能不神吗?你看看,打什么赢什么……我可听说了,大将军跟咱们一样,也是出身低微,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可见打战跟读书无关。我已经想好了,让我的儿子从小习武……”

    后面就是一些家里长短,赵启秀听之无趣,便不听了。这次他出宫,也带了个少年将军在身边。

    少年将军名为王誉,赵启秀助他求娶佳人郭丽含,从此王誉便对赵启秀死心塌地。王誉出身名门,是根正苗红的子弟兵,最是看不起李安通这样无根的土包子。赵启秀再不济,也是姓赵呢。妻子郭丽含又是对李安通厌恶极了的,他耳濡目染,受了点影响。

    “皇上,我去处理了这些人吧?”他小心地偷看赵启秀,刚才那群小兵简直是狂人狂语,可皇上脸上并无太大的波动,看不出他高兴还是生气。与他相处越久,越发觉得赵启秀这个人其实很难捉摸。

    赵启秀道,“为什么?”转头看他。

    王誉惶悚不安,怕自己说错了话,今非昔比,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再也不是那个富贵的“王公子”了,而是要为了整个王氏富贵,忍辱负重。

    但话已经说错了,只能硬着头皮,“他们出言不逊。”

    “哪里出言不逊?”他眼睛含笑,却没有笑意,继续问。

    这样的赵启秀最是恐怖了,笑里藏刀,“他们说……说安通将军会封王。”

    “他不配吗?”他不再看他,反而远眺前方。

    王誉听朝中其他人说赵启秀护酂候,还道是玩笑——哪有君臣这般好?还认为是赵启秀在假意示好,时机一到便会杀无赦。万万想不到,这个护是真护,连有关李安通的坏话,赵启秀都不准他人讲。

    “皇上恕罪。”他颤声道。

    赵启秀微微一笑,拍拍王誉的肩,“王誉,你太紧张了。”说闭,寻李安通去了。

    大军缓缓撤回长安,期间不知是谁传开,说皇上将亲自来接李安通,弄得李安通的手下得意忘形。

    戚威的人却不以为然。他们这次立了大功,也是狂妄得很,暗地里说李安通迟早会被赵启秀清算,算是保皇派。

    双方都有人撑腰,故而回去的路上,欣喜也是欣喜,底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终于在一次吃饭中,双方打了起来。李安通这边带头的正是郭解。李安通赶到之时,现场一片狼藉,遍地鲜血,比战场上尤为惨烈。

    郭解看到李安通来,极为委屈,上前诉苦,“通哥!”他的头上破了一个大洞,鲜血从洞中流出,要多惨就有多惨。

    “谁做的?”她脸一板。郭解武艺高强,一般人很少能近的了他的身,除非是被人偷袭。

    郭解底下的人立即指了指饭厅对面,对面站着巨无霸和戚飞尘,“是他们做的!”

    原来是戚飞尘他们逮着机会,在饭厅郭解他们常坐的位置上装了机关暗弩,郭解等人一来,不小心就中了圈套。

    戚飞尘敢对郭解他们下手,并不是不把李安通放在眼里,而是郭解他们嘲讽太过,这才下手。

    但承认是不会承认的。

    戚飞尘等人听到郭解等人的指证,立马辩驳,指着自己被砍伤的伤口,指证郭解。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是绝对清白的人。

    李安通被他们吵得头疼,这其间的利益关系交缠,说不上郭解多对,也说不上戚飞尘多错,可她现在若一味公正,就是寒了兄弟的心。

    明面上她是要军法处置,实际上还是要偏袒自己人。

    郭解得意洋洋地看着戚飞尘等人灰溜溜地被拉下去处置,满脸喜色,简直猖狂至极。

    等帐中只剩下郭解和李安通,郭解刚欲笑眯眯地讨好李安通,却收到了她凛冽的目光。

    通哥这是生气了。

    刚才威风八面的粗汉子秒变局促不安的少年郎,“通哥……”

    李安通扔过一个绷带给他,语带斥责,“你闹什么!”

    郭解一听,觉得自己还有辩解的机会,“他们说你。我们兄弟气不过。”

    “说我什么?”

    郭解更来劲了,“就是些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的话。本来为了这些,兄弟们也不至于动手。是那厮先动的手,你看,把我头上搞了一个血窟窿。”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不把我放眼里就放眼里罢。我不介意这些……以后沉稳一些,少给我添乱。”她明知真相不一定如郭解说的那样,还是有意维护自己人,只是口头上斥责几句。

    郭解笑得眉毛弯弯,连声倒是,又道,“通哥。我瞧着。他们这么看不起咱们,还不是因为是皇上的几条狗……哼哼。”

    他对如今这个皇帝赵启秀说不上讨厌,可也说不上好感。郭解又是一贯横惯了的,上面又有个如李安通这般的神级主子,这才有恃无恐。他心底里一直希望他的通哥,最好能自立门户,离开长安城。

    “咱们?”李安通反问。刚才不是只是看不起她吗?

    郭解嘿嘿一笑,摸摸后脑勺。

    李安通道,“什么狗不狗的。说话注意一点。”

    “皇上自己说的。”就是大军出发前召见他时,赵启秀似笑非笑地说了这样一句,当时还听得他心惊肉跳的。

    李安通眉头一跳,“行了。你尽量避让着一点,让我也少点事,省点心。”

    郭解喜滋滋地退下了。李安通按按眉梢,赵启秀从内堂出来,挑着眉,觑向她,脸上写着“不以为意”四个大字。

    “我什么时候说过啦。冤枉。”他慢吞吞地说。

    “没说便好了。”

    赵启秀蹙眉偏头,又道,“好像也说过。戚飞尘这种不过是条狗,狗就是狗,你让它往东,它不敢往西。你让它等上十年八个月的,它也不敢吭声。”

    李安通不知他认真还是玩笑,“带上你的面罩,跟我出去逛逛。”一大早就忙郭解的这些破事,累都累死了。

    “你以为我在嘲笑他们,其实我在说我自己。”他站起,眼睛亮得像有团火,直勾勾地望向她,拉着她的衣袖,撒娇道,“你说,我像不像?”

    “别闹。”她轻斥。语气跟训郭解一模一样。

    赵启秀不服。不该啊。至少对他该有一点宠溺才好。毕竟他这么像条狗。

    “重新说。不说,我吻了。”他带着点调皮道,边说边迫近。

    李安通赶紧后退一步,她是个极有原则的人,青天白日,绝不能任他胡来,

    “像。”坚定至极。

    赵启秀眼波潋滟,笑得极具风情,“走吧。我们出去逛逛。”带上半弧形面罩。任是谁也想不到远在长安的皇上早已亲自来接李安通回家。

    两人步出帐篷,四处逛着,不知不觉地逛到了红帐处,桃红色的帐篷高高支棱起,帐顶有金环的是给高级将领的,外面绢布粗制是给普通将兵的。

    反正,不管是高级的,还是普通的,帐篷外总是排满了人。

    无意间逛到这里,李安通略觉尴尬,想转身就走,赵启秀拉住问道,“你去过没有?”

    他知她以前没有,可不代表现在没有。人嘛,总是会长大的。

    “去什么。都忙死了。”那倒也是真话。

    “我们去看看。”说实话,这些地方算是给将士们的“福利”,他却没什么机会见到。

    真是无聊啊。李安通想。这有什么好看的。古往今来、不是都一样么。男子卖力,女子卖色。

    “不去。”她转身再行。

    瞧见她脸上细微的不悦,赵启秀道,“为什么?”他想借机探探她的真正喜好。不料她表现的那么明显,那就是喜欢男子了,他暗喜。

    “没为什么。”她说完,心中长叹一口气。从小就抱定要做个男子的,就是看准了男子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难道真的要为了赵启秀就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吗?

    这时,灰蒙的雨雾中乍现一缕强烈的太阳光线,亮得惊人,正如赵启秀的眼睛。

    李安通此时恨不得自己真的是一个男子,也就不会有这么苦恼的问题。若是就好了,什么问题也就解决了。

    她正犹豫之际,红帐里恰好有人出来,正是郭解。

    郭解看到他的通哥大驾光临,赶紧奔了过来,说是要带着李安通欣赏欣赏他的红颜知己。

    他们一群人,李安通就一个人,被半推半就地拥进去了。赵启秀装作她的小厮跟在她身边看热闹。

    郭解身居高位,所有的妓女也是比一般的好很多。女子名字叫鸿雁,之前蜀地“征”来的——到底有几分情愿,就不得而知了。

    李安通看着盈盈立那的女子,低着头顺着眼规规矩矩地跟他们一干人请安。

    郭解让抬起头来,女子才抬起一张脸。李安通看了暗赞,美女。作为妓女,太美了点。秀气的瓜子脸,眼珠乌溜溜的像是含着一汪水,望向你的时候,轻咬樱唇,看得人直发软,连她也是。

    重要的是,一看就我见犹怜,让人想保护她。

    真美。是个传统美人。怎么会做妓女?一问才知,鸿雁不会说话,出身也不好,命运多舛,这才做了军妓。

    营中最美的其实当属李安通,但人家毕竟是最高将军,还是个“男人”,看看就不错了。

    男人么,还要真刀实枪的好啊。

    这不,红帐了来个绝色美人,整个军营都炸开锅了。李安通没“性趣”,戚威是个老头子,那就只能轮到郭解他们了。

    郭解拉李安通来,并不怕李安通捷足先登,甚至希望这美人能让李安通动心。也不枉他和李安通“兄弟一场”了。美人嘛,再找就是了,兄弟可只有一个。

    “怎么样!通哥。好看吗?”

    李安通不悦道,“你不是有老婆了吗?”家有贤妻,她还认识嫂子呢。郭解的孩子都七八岁了吧?

    郭解一听,就知没戏,“嘿嘿。我就看看。”他知道李安通有些儿古板,顺着她道。郭解一说看看,底下的兄弟全部都笑。看看,就跟蹭蹭一样,全部都是军营的荤话,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李安通却听着不爽,许是女子太可人了些,红帐的军妓哪有什么好下场?郭解感兴趣最好,还能出了红帐有个好出身,若不感兴趣,郭解玩好,之后就是他的属下。

    一个男人接着一个男人上。

    她往日里是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今儿来了,只能救人就到底了。

    “不要乱来。”她正色道,“喜欢就收了,别可惜了那么美的姑娘。”

    鸿雁本是冷眼旁观的,听到李安通的话,抬起头来,刚才她假意在扫,实则并未认真看。对于这个李安通,她便是听身边的人讲,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什么天纵奇才,什么阴间将军……

    此刻悄悄抬头望了一眼,说不上多美,也说不上多俊,再看一眼,一股别样的感觉油然而生,恍然间那句磁性的“不要乱来”将她的心熏得暖烘烘的,第三眼,不禁对旁人说的暗暗赞同起来。

    鸿雁看罢李安通,刚欲垂头,哪知扫到李安通身边的赵启秀,只见他带着面具,看不出容貌,气质却别样的出众,见之不忘。

    不著一字,两人都尽得风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