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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怀忧心烦惋(三)赌局

    孟玉宸探头进来,“是我。没想到吧!”

    李安通笑道,“知道是你。”

    “你舒服了吗?伤口还疼嘛?”他担忧地问。

    李安通扬起手仔细瞧了瞧,之前受伤的疤痕消失得干干净净,肌肤光滑细腻,像是没受过伤。虽说恢复得慢,总算是好全了。

    “你不会也来找我踏青吧?”

    “你怎么知道?”孟玉宸惊讶地说,“喔。景略,是你先约她了吗?”他看向何锦。

    何锦道,“是啊。”

    李安通问,“你何时约过我?”

    何锦心道,很久以前,嘴上却说,“现在。四个人。你选谁?”

    “四个人?还有谁?”孟玉宸惊呼。

    李安通道,“既然春色那么好,便一道出游。不过是踏个青,何必你啊我的。”

    孟玉宸嘴中嘟囔,可不只是踏青呢。

    过了几日,一个日光灿烂的午后,几人一道游览这僻静村落。暮雪村居于高山之上,悬崖之边,几乎无人烟,正因如此,更显其空幽美丽。

    一路风景观之不尽,但见山峰笔直卓立,云海翻腾渺茫,路边野花缤纷,翠鸟关关而鸣。几人说说笑笑,来到暮雪村的高处。

    东面有两间茅草屋,陈设简单。屋子出来一条小径直通往崖边。

    李安通来过这,这是之前齐沐住过的地方。那崖边是齐沐经常远眺的地方。

    众人来到崖边,底下村子一览无余,远处可以看到挺秀端丽的山峰连绵不绝,青山妩媚无边。

    “你清姨看不见,为何还要日日来这看风景,你明白吗?”李荁真走到女儿身边,柔声问。

    “眼虽盲,心却不盲。”

    李荁真应道,“是啊。你明白就好。她幼时就与寻常女子不同,不仅是指她极具才华,还指她不单是普通文人才子。所以后来你清姨很小的时候就被齐家人收养,成为齐老爷子的义子。”

    “因为科举不允许女子参考,是吗?”

    “齐沐有才华,有德行,有政绩,却生不逢时,正值乱世,改朝换代之际,这样的时候,她仍能为苍生百姓着想,我与她相比,不知差到哪里了。”

    “你也是不得已。”李安通替自己母亲道。

    李荁真浅笑,轻抚女儿的秀发,“哪有什么不得已。不过是我自己作茧自缚。——孩子,人生在世,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你能走到今天,也是你自己选的。”

    李安通眼眺远山,“母亲不喜欢文叔吗?”又转过头看李荁真,“他很好,绝不是母亲想的那种人。”

    李荁真诧异地想,都现在这个时候了,自己的女儿竟还是这么相信赵启秀,也不再劝,轻搂她的肩膀,和她一道观赏风景。

    下山之时,李安通缓慢走在后头,宋莹心故意走慢,靠在她身边。孟芝夏也不示弱,赶紧也靠了过来——

    两女当护花使者一样,伴着李安通散步回客栈。

    回了客栈,几人一道吃了晚饭。饭后,孟玉宸提议玩游戏。

    “我们搏一把,有没有人玩?”

    “怎么玩?”郭解问。

    “我们玩一个最简单的,猜大小。”孟玉宸笑道,“谁要玩?”

    这里李荁真和翠娘年纪略大,不和年轻人一道,说自己累了便上楼去了。

    “我也累了。上楼去了。”李安通挥挥手想跟上去。

    “哎。别走啊。”孟玉宸拉住,“玩几把再走嘛。你可是主角。”

    郭解他们也极力地劝说,李安通没法,只得留下。

    “怎么玩?”她问。

    孟玉宸道,“很简单。猜大小。我做庄。你们下注。谁输了可以罚酒,罚到十杯,就不能再罚酒了。”

    “不罚酒,那罚什么呢?”宋莹心问。

    “那就欠我一件事。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家敢不敢玩?”

    “你若输了呢。”郭解问。

    “我赔你们一件事啊。”孟玉宸扬起眉毛,他长年混在风月场子里,不解居然还有人不懂这个。

    “赌得越大,赢得越多。敢玩吗?”

    孟芝夏道,“可是哥哥。我们不需要你为我们做什么事啊。”

    孟玉宸道,“我说了。只要你想得出,没有我做不到。银子也可以啊。我也可以把别人欠我的,转接给你,就变成他为你做事。”

    游戏规则既然说清楚了,几人便分位置坐定。

    孟玉宸拿出三枚骰子,用一个碗扣好,熟练地摇了摇,“小于等于十便等于小,大于等于十一便算大。第一轮,你们来说。”

    在场的几人,何锦选大,郭解、宛平跟主子,孟芝夏选小,宋莹心看向李安通,道,

    “我跟通哥。”

    “我也小吧。”李安通说。

    都下完注,便开奖了。第一轮,大。

    “通哥和莹心输啦。第二轮。”他拿起盅摇了摇,“下注吧。”

    这次换了一下,李安通压大,宋莹心和孟芝夏一道。结果出人意料,居然是小。

    “哈哈!真巧。你又输了。”

    李安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得脸粉红,“再来!”她也来了性子。怎么一连两把都是输呢,运气也太差了吧。

    “好咧!”孟玉宸笑嘻嘻地按下盅。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不仅一连两把都是输,接下来的三把还是输。本来宋莹心全心相信李安通,到了后来也不敢跟了,转跟何锦他们了。

    第六把。“通哥。别灰心。我跟你。”郭解仗义道。

    郭解的加入并没有带来很好的改变。李安通继续输,一直输,一直喝酒,喝到人昏昏沉沉,再喝便要醉了。

    第九盘的时候,孟玉宸笑道,“还有一局,那就不能再喝酒来算了,可要答应我什么事儿了。各位,你们可明白了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胜过孟玉宸。

    郭解不信邪,觉得孟玉宸一定在使诈,不然怎么多数人说大,他就一定小;多数人说小,他就一定大呢?

    “给我看看。骰子一定有问题。”他伸出手,表示要看看。

    孟玉宸道,“你孟少爷我,纵横赌场二十年,难道还骗你们不成!你们尽管查!”

    郭解拿过盅和骰子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并无特别之处,看完对何锦摇了摇头。检查完毕,便要重新下注,不知是不是真的是李安通运气不好,接下来几把仍是她输。

    “通哥。你今天运气不好。”孟玉宸道,“你可欠我五件事情了,还赌吗?”

    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欠孟玉宸几件,也无法救她。李安通摆摆手,

    “明日再赌吧。我累了。”

    “不成!”孟玉宸拉住她的手臂,“这样吧!我们再来最后一局。你赢了一笔勾销,你输了你可得说话算数!”

    郭解忙凑到李安通身旁,小声说,“通哥!这小子使诈,别跟他玩,小心把你自己输掉了。”

    何锦也道,“小心使得万年船!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不对劲是肯定的。”

    孟玉宸见他们窃窃私语,大声说,“喂喂!我可没玩花样!爱玩玩。可别耍赖!”

    李安通知道孟玉宸藏着什么心思,目标正是她。她不是个强硬的人,那些话也说不出来,想要拒绝,就要真正地赢过他。

    那骰子里必然藏着什么秘密。

    这时,孟芝夏帮忙说,“哥哥,既然是最后一把。就留到明天嘛!我们让真姨也一起见证,也好让通哥不要耍赖!”

    这话明着帮孟玉宸,暗着帮李安通。

    “是啊。表哥!明日再玩嘛!还怕这一晚么。”宋莹心也帮忙说。

    众口一词,孟玉宸还想挣扎,也没法,只能作罢,赌局留到明日再说。

    李安通回房后,躺在床上细细地想了一遍,仍是想不出什么端倪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都是孟玉宸追逐的身影,他开始是个美貌的少年,追着追着成了血盆大口的猛兽,吓得她直接从梦中惊醒。

    抚着额头,擦擦额头的冷汗,心想,一个人的执念真是可怕啊。她起步下床,走到窗边,眼见外头一轮明月高挂树梢,不觉想起一些往事。

    正赏期间,听得外头林里猫头鹰叫了几声,探头去看,一颗石头破窗飞了进来,幸亏她侧身避开,这才没有被伤到。

    谁暗算她?大晚上的。

    她立马探出头外,但见夜色之中,客栈外的空地上空无一人,哪来什么人影!

    初春的天毕竟略冷,李安通打了个喷嚏,关上了窗子,岂料刚关上,又是一个石头从窗子里破了进来。

    “谁!”她喊。

    仍是无人。

    这次,石子滚啊滚的,滚到了她的脚边,捡起一看,原来每颗石子上都绑着一个布条,第一个布条写着,

    “搜身。”

    第二个布条还是写着“打醮。”

    搜身,搜谁的身?第二个就更不好懂了。李安通不明所以,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想看看到底是谁发的信。等了大半天,不见人的踪影,这才作罢。

    次日晚,众人聚齐,开始最后一场赌局。赌之前,她把昨晚的怪事单独跟母亲一说。

    李荁真心中有底,可也实在不希望女儿输了赌局,于是道,“我看那人意图不轨。”

    “是么?可他没有害我。”

    “通儿。坏人是不会把害人二字挂在脸上的。这个道理妈妈花了那么多年才明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李安通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布条,“那依娘的意思?”

    “不可信。谁知道是不是孟玉宸那小子使的诈,”

    李安通自己倒觉得不妨一试,可她尊重母亲的意愿,收好布条,和母亲一道下楼参加最终赌局。经过大家商量,这一局还是分三次,三局两胜。有李荁真这些长辈作证,输的人就要听赢的那个人的话,要他做什么便做什么。

    “你们输了可不要抵赖!”孟玉宸对几人道。目前为止,除了李安通,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欠孟玉宸不少。

    “哥哥!你就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吧。我们能为你做么么啊!”

    “做什么你们不要管。我自有打算。”他笑道,“这样吧!昨晚的帐你们一笔勾销,我们重新开始。今晚定胜负。但是有一个人除外。”

    李安通心中早就有不好的预感,孟玉宸说的人正是自己,张张嘴便想问为什么,又觉没什么好问的。

    “你的意思,我们就不用赌了呗!”宋莹心道。

    “看你们啊。反正你们也玩不过我。”他洋洋得意,“我饶你们一马,你们反倒还不愿意。”

    李安通想,自己便豁出去赌了,也不见得一定会输,“开始吧。”

    孟玉宸应了声。一行人凑在桌子边,头顶一盏明亮的大灯。看孟玉宸熟练地上下晃动赌盅,最后扣在桌子上。

    “大还是小。”他灿然的眼睛望着她,明亮专注。

    “大!”李安通想了没想地回答。

    “不想想?可别浪费了一次机会。”

    “开吧。”

    孟玉宸打开,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一处,看着他打开,失望的是,结果与李安通的事与愿违。

    小啊。李安通抓抓头,怎么会这样呢。

    “再来!”

    孟玉宸笑意满眼,“还有两次。大还是小?这次可要想清楚了。”

    李安通蹙眉凝思,李荁真走到她身边,跟女儿说道,

    “这次还是小。”

    “为什么?”

    “你只管下注便是。”

    李安通再次选了小,结果是她又输了。

    李荁真道,“我看第三局也不用比了。”

    “为什么?是要直接认输吗?”孟玉宸说。

    李荁真在郭解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郭解点点头,来到孟玉宸身边,表示要搜他的身。

    “孟少爷。得罪啦!”郭解走到孟玉宸身边,搜出另外一副骰子,这副明显比之前检查的那副要重得多,内设机关,想大就大,想小就小。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想不到你孟少爷,也会玩这种把戏。”郭解嘲笑道。

    孟玉宸被发现,脸红一阵白一阵,面子上挂不住,夺过骰子,转身撞开人走掉了。

    孟芝夏歉然说,“对不住。我哥哥他……哎,我也不知他到底怎么了。我去看看他。”说罢,也跟出去了。

    不过一会儿,走的走,散的散,大厅只剩下何锦和李安通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