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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传国玺

    司马善久在宫中,思念父母,乃辞了太后、王宛回府。途中遇见辅国天师张献。司马善一改之前厌嫌态度,恭敬地说:“圣上幸得天师赐予灵丹妙药,由昏睡中苏醒,只是仍旧面如白蜡,行似枯槁,气色不平,神情不稳。莫非果有妖孽作祟?”张献说:“有!妖孽生于人心,可使人心涣散。”司马善又问:“用何物可以降服?”张献道:“使人相信此物可以降服,则可以降服。”司马善若有所思,作别。

    司马善在府中待了两日,忽有玩伴马缺来告:“世子有个好友,唤作王揖的,被人打得遍体鳞伤,险些丧命。今在庄上休养,世子是否去探视?”司马善回忆一番,记得王揖乃是在原陵结识的一位先生,于是随同马缺赶往马错的庄上。

    王揖此时能够下地行走,只是遍身伤痕依然清晰可见。司马善心中不忍,问:“是何人下此毒手?我必为先生讨回公道。”王揖摆手道:“不提也罢。那人有权有势,招惹不得。我得公子及众位搭救性命,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加牵累。”司马善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怕谁来着!纵然皇亲国戚,不占个理字,也教他吃吃苦头。”

    王揖猜得马殷有些来头,于是说:“公子一言中的,那人正是皇亲国戚,乃当今圣上第二子,平昌公是也。”便细叙流落京城及进献玉玺之事。司马善惊问:“秦朝宝玺遗失二三百年,先生如何得来?”王揖也不隐瞒,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及安阳山遇仙一事。司马善哪里肯信,王揖又道:“玉玺现身,即为明证,若是常人岂能得到传国至宝?只可惜恶人夺去宝玺,藏匿在府!”当时内心激愤,以致伤口出血映透纱布。

    司马善暗想:玉玺能震慑妖孽,若果然出世归于圣上,则圣上必定龙体痊愈。于是说:“勿忧,我这就领着先生去取回玉玺。实不相瞒,我乃齐世子司马善也。”于是司马善与王揖坐车去见司马束。司马束教他在堂上候了半个时辰方才会面。

    司马束见司马善与昔日进献玉玺之人同坐席上,吃了一惊,乃斥退奴仆,问:“世子入室盗宝吗?”司马善见司马束衣着不整,道:“非来盗取宝物,特来请平昌公归还宝物。”司马束说:“我已经不是平昌公,家中清贫,何来宝物?”司马善道:“平昌公曾受人之托,答应将玉玺代为转呈天子,必定是忙于女官之事而忘却了。我知平昌公如今愧见天子,不如取出玉玺,由我代劳。”

    司马束痞笑道:“世子要洗浴,我还能勉强安排,要玉玺,我去哪里谋来?世子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司马善道:“平昌公可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遂指王揖问:“平昌公不记得这位先生了吗?”司马束道:“引车卖浆之流,我怎的识得?”司马善道:“则平昌公必定识得廷尉。我与廷尉有约,这就请他同来。”便要离去,司马束慌忙拉住,陪笑道:“我因为不知那印玺是真是假,故而未敢鲁莽地进献于父皇。贤弟既肯助人为乐,则多多费心。”于是只得取出传国玉玺。司马善收了,领着王揖辞去。

    司马束破口大骂曹伤:“那乡人不是早被你打死扔去河里了吗,如何又来此?莫非是死人可以复生?我欲亲见复生之法。”不待其开口,司马束取毫曹宝剑,手刃曹伤。又命奴仆将尸体丢在清水河里。

    曹伤大约是并没有起死复生的法术,如若不然,不至于在尸体沉入河底之后都仍然不舍得使用,于是他从此消失在我的小说里,成了毫曹剑下第一个冤死鬼。

    司马善将玉玺交付王揖,进宫面见皇帝,说:“陛下龙体微恙,司马善访得一位先生有妙手回春之术,是否可以请来看一看?”乃举荐王揖。皇帝应准,即招王揖觐见。王揖进拜天子,三呼万岁,呈传国玉玺,道:“小民偶得传国玉玺,今特来归还陛下。愿陛下福如山岳,寿与天齐。”

    皇帝不悦,道:“玉玺本在宫中,妖人无稽之谈。”王揖道:“小民上月在汉建章宫北部的水中偶然得获此玺,乃秦时传国玉玺,非宫中所藏宝玺。秦始皇得和氏璧,雕琢成玺。高祖破秦,秦子婴跪捧玉玺奉与高祖,玉玺得归刘汉。后来新帝代汉,孝元太后掷玉玺于地,损一角,用黄金镶补。及新帝兵败,退至渐台,玉玺下落不明。今幸而玉玺重现,此靖室之福,陛下之福。”

    司空高薝与司徒曾勏相继细看了,奏道:“确是秦时印玺。”司马善于是说:“昔日始皇过洞庭,妖孽作祟,风浪掀卷,遂投宝玺于湖中,继而风平浪静,舟船无恙。今陛下得此宝玺,可以震慑四方,驱除妖魔。”皇帝检视玉玺:方圆四寸,色绿如蓝,温润而泽,上纽交五龙,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于是龙心大悦,皇帝病渐好转,乃赏王揖黄金三百两,授任散骑侍郎。

    王揖终于从一个皇帝的身边走到了另一个皇帝的身边。由前者那里带出了玉玺,由后者那里送出了玉玺。他不生产玉玺,他只是传国宝的搬运工。

    皇后向天子恭贺玉玺之事,锦被之中说道:“玉玺既为传国之宝,陛下正当择立太子。”皇帝问皇后意见,皇后道:“琅琊王乃武元皇后所生,又是皇长子,一向耿直孝义,理应立为太子。”皇帝知道琅琊王司马聪不通文章,少有见识,道:“可再议。”然而遍观众子之中,也无中意人选:司马盎才识卓著,然而温和柔顺,非皇帝所爱,况且其母审美人位卑德寡,本是侍妾出身;司马束身犯大罪,为皇帝所忌惮厌弃;其他皇子年幼,不见有天赋异禀。

    却说司马束自从被司马善夺了玉玺之后,怕他告发,惶惶不安。舅氏左嫌乃殿中侍御史,受左贵嫔之托来见司马束,看他不束发,不整衣,双眼无神,四肢僵硬,不禁摇头叹息。司马束懒懒道:“我已是身患瘟疫之人,唯舅舅敢来探视。”左嫌道:“我来,特为子劝送解药。”司马束见左嫌带着绸缎珠宝等物,道:“似这些物品,如何能救命?”左嫌道:“绸缎等物,乃贵嫔所赠,用以外敷,舅舅有几句良言,可供子劝内服。”

    司马束陡然得了精神,迎上问道:“不知是何良言?”左嫌凑近了,郑重道:“子劝受天子厌弃,若不加作为,早晚老死在泥墙之内。天子至孝,对太后之言唯命是从。而太后慈祥仁爱,子劝何不去她那里说几句奉承,讨一点恩赦?”司马束道:“太后向来不待见我,怕是没有恻隐之心。况且我常在行伍之中,性情刚直,造不出恭维奉承的词句。”左嫌责道:“牙齿虽然坚硬,却易于脱落,舌头虽然柔软,却能保长久。该服软时当服软,不能逞强莫逞强。”

    司马束谢道:“舅舅肺腑之言,外甥茅塞顿开。还请舅舅赏我一两件宝贝,见太后时以作孝敬。”左嫌道:“子劝要装得可怜些以博取同情,怎么还要拿宝贝去充当门面?”司马束连声道:“是,是。”又道:“只是我如今不过一介布衣,而宫城严密,如何得见太后?”左嫌递给一枚腰牌,道:“你明日持此腰牌可入宫城,自有中官引去章华门,贵嫔于巳时侯着,再领你去崇化宫。”司马束拜谢。左嫌道:“不必谢我,当谢你母妃。”

    司马束又问及宫中之事,左嫌道:“圣上得了秦朝玉玺,意欲择立太子。”司马束忙问:“如何获得宝玺?”答:“村人偶然在建章宫拾获,由齐世子引荐呈献天子。”又问:“玉玺之事,可有涉及到我?”左嫌道:“怎会与你相关。”司马束乃安心,又道:“父皇重罚我,正为今日择立太子,好将我除名在外也。”左嫌道:“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