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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镇妖台

    次日清晨,孙观早早起床,在门前演练拳脚,将五棵梧桐的树干当作木桩,每一拳打上去,震得树枝摇晃,青叶飞舞。因长年累月的习练,那树干上多处留有掌印拳形。司马善偷在一旁看了,吃惊不小,拍手称赞道:“英雄好本领,此等手段足可当得万人敌!”孙观停手道:“不过耍一些花拳绣腿,值不得什么。”

    司马善叹道:“僻远山林,竟然藏龙卧虎,却也埋没人才!”又问:“文才兄师从何人,练得一身武艺?”孙观道:“年轻时家中颇富,孙某也拜了十几位师父,都是不出名的人物,胡乱学些拳脚骑射。如今家道没落,人也变得懒散懈怠,偶尔早起晨练,活动筋骨。”司马善道:“兄有此武艺,他日投效国家,定能做出功绩,挣得一份家业。”

    早饭过后,司马善与张献乘马去到关金山,路上说及孙观,张献道:“昨夜我见一团冥火环绕他家房屋游动,而后升至上空,不见了踪影。我料孙观非等闲之辈。”司马善道:“此人武艺超群,将来或者大有前程。”

    到了山脚,二人将马匹拴在一根长藤上。进得山里,游窜了一阵,张献道:“此山由二十一座山峰连成一条龙脉,龙头有溪流,待这条龙喝饱,可就要飞了。要压住妖人气焰,需得凿断龙脉。工程艰巨,需得县令协助。”二人于是下山来,远远却见几个地痞鬼鬼祟祟地在偷马,正解开了缰绳。

    司马善喝道:“鸟贼人,怎的跑到山脚下偷马?”地痞中有一人叫做苏顺,与孙观是酒肉朋友,指着马匹对司马善说:“我什么时候跑到山脚下来偷马?这是你的?你能叫得它答应你么?你……”这很近于阿Q偷萝卜时的耍无赖。但苏顺似乎有些欠缺考虑,因为萝卜是出不得声的,而马是可以回应人的。于是司马善吹一声哨,两匹马挣开众地痞,奔到司马善和张献身边来了。

    司马善说道:“鸟贼人,这回该承认自己偷马了吧。”苏顺道:“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盗马不能算偷……盗马!……江湖人的事,能算偷么?”这又很近于孔乙己被人揭短时的狡辩,只是语气改为蛮横无理。就着这份蛮横,苏顺对同伴说:“这厮讨打,须给他一顿教训。”乃率众人手持棍棒来打司马善。

    那苏顺哪里知道司马善是何等神武,最先冲上前,被司马善连扇几个耳光,飞身一脚踢到水沟里去了。从人不敢动。苏顺倘若知道阿Q、孔乙己之流都是无能的人,又都经常挨打,应该不至于去学他们说话了。然而这也只能怪他自己的没学问以及我的故意为之。

    苏顺爬起身,拭去脸上的泥水,远远望见孙观阔步赶来,对众人说:“大哥来了,可教这厮吃苦。”

    不多时,孙观走到,见了司马善和张献,假装不认识。苏顺对孙观说:“小弟本意想盗出两匹好马献与大哥,不曾想技不如人,反被欺负,大哥定要为我出气。”又指着司马善,说:“这厮很有些手段,大哥要仔细些。”孙观顿时来了兴致,道:“能有多大本事,也值得这么吹捧。”

    孙观遂问司马善:“哪里来的强人,在我的地盘逞能斗狠?”司马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壮士未建寸功,何来地盘?”孙观道:“逞口舌之快,不是豪杰,且在拳脚上见功夫。”便取木棒两根,一根扔与司马善接了,要同司马善比武。司马善也正有此意,遂展开架势,与孙观在山脚下打斗起来。

    那棒长八尺五寸,白蜡杆,涂以红漆。司马善与孙观斗武,一瞬时飞沙走石,刹那间移山倒海。这边棍如雨落,那边棒似电闪。两条飞天龙,一对出水蛟。打揭劈盖压云,不差丝毫;扫穿托挑撩拔,未失分寸。一个立圆舞花,一个提撩舞花。

    突然一声霹雳响,两棒相交,都打折了。张献叹道:“好一场龙虎斗!”二人握着半截短棍又斗起来,斗了二十回合,木棍又打折了。二人弃了木棍,赤手空拳进行角逐。一个要撼动三山五岳,一个要捣翻五湖四海。鹤拳象拳飞虎拳,五花八门;蹬腿踹腿后摆腿,千变万化。二人扯在一处,一同使足气力,都被推倒在地。

    司马善起身拱手道:“文才兄武艺超群,鄙人甘拜下风。”孙观也起身来,拱手道:“贵人出类拔萃,更胜一筹。”二人相视大笑,拥着张献下山去了。苏顺等人莫名其妙,孙观回头高喊:“还不给贵客牵马来。”苏顺忙答应。三人到孙观家中又吃了一回酒,聊了一些闲话,苏顺在一旁服侍着。

    饭毕,司马善和张献飞马到县衙来见东阳令裴松。说及关金山龙脉之事,张献吩咐道:“要断龙脉,需在回望峰和伏水峰之间凿开一道口子,然后在上面修一座镇妖台。台分两层:底层方形,高八尺,按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卦方位开八门;上层圆形,高一丈,按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布开五门。台上立一座木亭,亭开四门,对应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事成,贫道自有见教。”裴松即命县丞孙砚招募民夫五百人完成此事。

    那孙砚即是孙观的长兄,有学问,多诚实。二人本居会稽,前朝时也是贵族出身,靖武帝攻伐天下之后,逃难到广陵。

    孙砚带人做工,顺路到孙观家中小憩。孙砚再次劝说孙观道:“你也是有家室的人,身强力壮的,好歹寻些正经事情做,每日跟泼皮地痞厮混,成什么样子。”孙观道:“人生在世,当及时享乐,何必日日劳碌。”孙砚没奈何。

    孙观问:“兄长得的什么公差,来山里做活?”孙砚道:“从京都来了一位扶国天师,吩咐县尊在关金山上造一座亭台,以截断龙脉,消灭什么妖邪,因我做事谨慎,县尊遂交付这份差事。”孙观问:“可有人与天师同行?”孙砚道:“右将军司马善同来县衙。”此时孙观才猜知前几日在家中留宿者的身份。

    却说司马善和张献在东阳县馆舍住了两日,好没有趣味。张献道:“尚书令张苍待人殷勤诚实,今已告老还乡,在东海郡置地闲居,距此不远。贫道与他交往甚密,不如去他的庄上讨杯酒喝。”司马善道:“我与老先生也见过几次面,正当去拜访。”于是二人奔东海郡,投张苍家中来。张苍长子张齐出门迎进后堂。

    众人见面,好不欢快,张献对张苍说:“老先生越发神气了!”张苍道:“实赖老神仙庇佑!”又对司马善说:“东瀛公愈加丰神俊朗!我虽有五子,皆不可企及。”司马善道:“老先生谬赞太过。”张苍请二人入了座,对张献说:“今日老神仙来,可巧犬子都在,老神仙不妨为他们相面则个,若看得好时,奉上美酒佳肴,请全城的名士来作陪。”

    张齐侍立在侧,对张献和司马善说:“三日后,乃家父五十大寿,将置备酒宴,邀了郡中的名士都来赴席。”张献笑对张苍说:“老先生好会使心眼,本以为是让贫道坐个主位,却原来是自己要当寿星。若非令郎诚实,贫道定不肯受累。”张苍笑道:“老神仙寿与天齐,才是真的寿星。”一面教侍从请众公子来。

    原来张苍取妻严氏,生长子张齐,字伯尧,其时二十八岁;次子张燕,字叔隗,其时二十四岁;三子张秦,字叔鞅,其时二十一岁。次妻樊氏,生子张楚,字仲敖,其时二十五岁。宠妾姚氏,生子张卫,字季犁,其时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