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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探虎穴

    张齐单骑来见宋会,呈上长沙王亲笔书,劝说宋会归降。宋会道:“我据武昌,临江傍山,兵精粮足,司马盎虽提重兵而来,又能奈我何?今要我拱手投降,真是异想天开!”张齐道:“你我交战数次,公一败再败,何必逞口舌之能?公坐守孤城,将帅无心,军民丧胆,左右无援,里外不通,与其兵败身亡,何不早降,换得彼此太平,皆大欢喜?”

    时宋会心腹将姜劫在侧,指张齐大叫:“住口!你是何人,在此口出狂言!敢与我斗么,我必杀你,再生擒司马盎活剐以泄恨!”宋会使姜劫退去,对张齐说:“足下文武兼备,胆气凌云,也是一位响当当的好汉,何不随我一同聚义,共享荣华?”张齐道:“公执意反叛朝廷,难免一死,则荣华富贵即为过眼云烟。我宁肯舍生取义而流芳百世,必不会同流合污而遗臭万年。”宋会强笑道:“真大丈夫!你我今日休论军情,只叙友谊。”

    于是设宴,大会诸将,宋会主座,张齐与宋央相对而坐。几轮酒后,庖厨进鳊鱼,宋会问张齐:“此鱼颇合胃口吗?”答:“真乃人间美味。”宋会又问:“知其烹饪之法吗?”答:“不知。”宋会道:“先将鱼放置银钵中用蜂蜜渍泡,然后蒸煮,故而鲜美可口,此即梁子湖中武昌鱼。昔日吴人曾言: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若其品尝过此佳肴,怕从此垂涎三尺,再不敢说大话。”

    张齐道:“纵然龙肝凤胆,多食也必厌烦。况且常进水中之物,容易染病,公还要适当戒口。”宋会又道:“遥想吴王孙权在此称帝,何其威风!而今思来,竟仿佛就在昨日。孙权真乃英雄豪杰,最令我倾仰敬佩。”

    张齐道:“想必吴主终于厌烦了武昌鱼,而迁都建业。可惜虎头山上凤凰台无处可去!”于是起身接着说:“孙吴据有江东,兼长江天险,终不免国家破灭。何况小小武昌,弹丸之地,能坚守得几时?一旦城门洞开,天兵降临,只恐众位英雄陨落如流星,空洒一腔热血,岂不令人惋惜和悲叹?投附朝廷,罢止刀兵,不但四海清平,更使众位英雄留此有用之身,谋取千秋之业,何乐不为?”张齐一面说,一面自斟自饮,情绪激动。

    行至宋央面前,已而酒醉,指而责道:“摩天金刚宋玉堂,威严伟岸,不重金银美色,可比肩于卫青、霍去病。终于一生倘不能出塞漠北、刻石燕然,飘乎如飞尘,长逝如流水,怎么对得起少年意气、一身本领?”宋央微睁双眼,轻启朱唇,欲言又止。

    张齐挨着宋央坐了,扯着宋央的衣袖,道:“张齐乃厮杀汉子,向来傲气,自见识将军神威,敬服不已。若非双方敌对,定与将军结为生死之交。”言罢,一股酒劲涌上头,失手将酒水洒在宋央身上。宋会既教宋央扶张齐去歇息,宋央十分不自在。姜劫深恨张齐,雷嗔电怒,宋会也忿然作色。

    次日张齐酒醒,其时是卯时,天色昏暗。张齐闯进宋央卧室,宋央尚高眠安睡。张齐谢罪道:“昨日张齐不胜酒力,冒犯将军神威,特来请罪!”宋央于梦中惊醒,朦胧双眼,道:“酒后失仪,算什么罪过?足下自去。”张齐暗将一封书信藏于书橱中,道:“纵将军宽仁大度,张齐也不能心安理得。微小薄礼,望请笑纳!”乃奉上金珠。

    宋央披衣起床,搀起张齐,道:“你我两家兵戎相见,某若受此金珠,恐被人误会。”故坚辞不受。张齐将去,又扶门叹息,迟疑少时,低声道:“张齐有私事想求助将军,难以启齿。”宋央道:“但言无妨。”张齐道:“前次交战,堂弟张设伤重被俘,将军若能存其性命,张齐感激不尽。”宋央道:“某尽力而为。”张齐退去,正遇姜劫,姜劫瞋目切齿。张齐冷笑道:“早晚取你等性命!”

    日头高升,宋会招见张齐,问:“长沙王劝我投降,能妥善安置吗?”张齐道:“我主自会保明公荣华富贵。”宋会道:“我与太尉有杀子之仇,扬零岂能不从中插手?”张齐道:“明公归降朝廷,与太尉并无干系。”宋会道:“今朝廷由太尉当家,怕是不能相容!”张齐道:“明公此言差矣!天下乃司马氏之天下,太尉乃司马氏之臣子,安能颠覆朝廷决断?”宋会道:“你且代我转谢长沙王,归降之事,商议过后,我自有答复。”张齐临行,又去向宋央辞别,道:“你我虽是敌对双方,张齐却愿与将军永世为友。今晨嘱托,将军切勿失信!”宋央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反悔?”张齐欢喜,自出城见司马盎。

    姜劫秘告宋会道:“宋央与张齐异常亲近,小将其实忧心。今晨二人窃窃私语,恐有隐情。”宋会道:“我夜间梦见车马飞于空中,日月浮于水面,心神不安。将军之言,我也顾虑重重。”乃请宋央商议军情,道:“司马盎一心求和,必无防备,贤弟若挑选精兵良卒突然杀出城,使他措手不及,必获全胜。”宋央道:“司马盎谨小慎微,定不会有此疏漏。为今之计,当以范、朱二将为前车之鉴,保守城池。”宋会不乐,又道:“今东城柔弱,我欲教贤弟守东城,未知钧意如何?”宋央道:“某敢不效死力!”遂匆匆而去。

    姜劫于宋央卧室中搜得张齐藏匿的书信,书中之意乃是司马盎约会宋央里应外合,共破武昌。姜劫将书信上呈宋会,宋会看了,勃然大怒。姜劫道:“若宋央瞒过我军将士,开东门迎进司马盎,则我等在劫难逃。”宋会即刻招宋央来见。宋央独身前来,问:“有何变故?”宋会不答,招左右武士将宋央绑了。

    宋央惊惧,大叫:“这是何故?”宋会责问道:“张齐独与你钱财,可是买通你来杀我?”宋央道:“张齐虽然赠金,某却分文未取。”宋会又问:“张齐临别,要你‘切勿失信’,是何嘱托?”宋央道:“其侄被俘城中,求我存其性命。”宋会大怒,疾步上前,用书信砸其面,道:“司马盎与你暗通书信,为何藏匿不报?”宋央道:“实无此事。”宋会道:“书信从你房中取得,莫非诬赖你不成!”宋央大呼:“此必是奸人陷害。”姜劫道:“将军莫非指我为奸人?”宋央百口莫辩。

    宋会又道:“我请你偷袭官军,你却推脱不肯,岂非通敌?“遂将宋央囚于牢中,以其名义回书一封,约司马盎进兵东城,以举火为号开城投降。自与姜劫聚重兵伏于东城,只待司马盎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