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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买酒醉

    司马盎在京安顿妥当,不见司马善来访,便去会他,家仆相告:“东瀛公往市上吃酒去了。”司马盎问:“去了哪家酒楼?”答:“右将军自上月起,或独酌,或聚饮,今日去这家酒楼,明日去那家酒肆,每回带醉而归,不理他事。小人不知其踪迹。”司马盎谓张齐道:“文达未曾酗酒,怎变得如此堕落?”预备去寻他。张齐道:“主公在京,受制于人,不宜频繁走动。改日我去见他,为主公传达兄弟之情。”司马盎应允,乃回府。

    原来司马善自受扬零猜疑,早晚被探子监视,做不得事,因此借酒度日,与一位韩家女厮混。这日张齐遣人探得司马善在章华楼,乃化作商客,往酒楼去。四处张望,见司马善在屏风边饮酒,已而微醉,身旁一位妙龄女子为其把盏。张齐遂从其面前过,咳嗽两声。

    司马善抬眼见了张齐,装作不识,斜倚案几,高举酒杯,怪笑道:“那汉子,看我酒后赋诗。”遂念道:“且把漆觞换铜觚,且把铜觚换玉壶。且把玉壶换金瓮,”又问:“可作得好?”张齐道:“醉汉子,休拿我消遣。”便要走。司马善又念道:“几多酒能浇愁苦?”张齐听了,乃与司马善共案而坐,道:“足下所念前三句啰嗦繁琐,后一句可为点睛之笔。但不知足下有何愁苦?”司马善道:“无人共饮,岂能不愁?”张齐道:“足下若肯赏脸,愿与君对酌。”司马善乃使韩家女回去了,亲为张齐摆盏舀酒,二人遂对饮闲谈。

    张齐道:“某世居东方,后来南下经商,今又北上运货。四时飘零,然所遇人物也颇多,与君一见,竟似曾相识。君有此同感吗?”司马善道:“同是飘零人,今虽是萍水相逢,却胜过故交老友。”二人大笑。饮了许多酒,二人都佯装醉倒,趴在案上,鼾声如雷。

    司马善借着鼾声低言:“近来我受扬零猜疑,早晚被监视,故纵酒买乐,瞒他一瞒。我已做不得大事,乃请中书令高阳设计招长沙王入朝辅政,伺机诛杀扬零。为社稷着想,不知长沙王是何打算?”张齐道:“长沙王入京,正为剪灭国贼。”司马善道:“凡事小心,千万不可露出破绽。有行动可与高阳相商。此人尚存良知,颇有谋略。”张齐得了消息,归报司马盎,司马盎除入朝议政外,时刻闭居府中。

    却说司马善念了“几多酒能浇愁苦”之句,哨探报与扬零。宁辟道:“右将军口出怨言,是痛恨太尉也。其终日买醉,不过愚人耳目。且右将军与长沙王昔日亲密无间,若两两联手,于太尉不利。”扬零道:“此宁公揣度猜测,长沙王与右将军皆皇室中人,不可无端加害。来日于府中摆宴,就中观察二人态度,我自有计较。”乃差遣家仆道:“右将军近来相中一位韩家女子,每日使她服侍饮食,你可去将韩家女买来为奴,我自有用处。”家仆自是不敢怠慢。

    扬零遂邀司马盎入府,谈些朝堂之事,司马盎总说:“太尉做主便好,晚辈初涉朝政,尊太尉为师。”扬零欢喜,遂宰羊设宴,请司马善作陪。三人分宾主坐了,马烈挂剑护佑在扬零身后,堂上四周排铁甲五十名,壁毯幔帐后藏杀手百名,门外尚有数百持戈武士。扬零使韩家女服侍司马盎饮酒,司马善内心波动。

    扬零道:“长沙王杀贼立功,扬某甚觉欣慰,亦感激私仇得报。今日设家宴,略表谢意,也敬长沙王少年英雄。此后共佐天子,愿长沙王与某勠力同心。某知长沙王与右将军素来感情深厚,故请右将军作陪。”司马盎谢道:“太尉厚爱,晚辈多福。”司马善道:“承太尉看重,定使长沙王尽欢尽兴。”

    扬零道:“右将军每日出入京城酒楼,人皆知千杯不醉,有此能耐,自然能陪好长沙王。可见右将军在青州一年,酒量见长。听闻酒量见长,气性也会见长。不知果如是否?”司马善道:“栾公布酒量最好,可问他。”扬零道:“栾乞已经伏法,教我去哪里问?”司马善笑道:“司马善酒量见长,气性不曾见长,忘性却见长,太尉赎罪。”扬零不乐。司马盎缓解氛围道:“忘性见长,愁苦自可缩减,人生烦恼,大多来于记忆。对此佳酿,放胆图一醉,杯盘狼藉,醒后再收拾。”乃回敬扬零。

    扬零大笑道:“美酒尽管喝,只管够,皆五十年陈酿。”又道:“酒需窖藏,才越变越好,而人若深藏,似乎越变越坏。”说罢,看向司马善。司马善道:“佩剑需藏于鞘中,不然容易伤己。深藏不露者,恐怕多为自保,论不上变好或变坏。”扬零道:“右将军见解高妙。”又呼韩家女道:“婢子窥视右将军俊秀,也忘了服侍长沙王饮酒?”

    韩女惶恐,乃持勺舀酒,身旁早有另一女仆受命偷偷推她一把,致使热酒洒在司马盎裘袍上。扬零顿时发怒,喝骂:“下贱的蠢货,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要你何用?”司马盎掸了掸衣袍,道:“些许酒水,不打紧。”扬零道:“长沙王虽宽宏大度,然此婢女坏我待客之道,岂能饶恕?”遂唤甲士拖出韩家女乱棍打死。

    韩家女眼望司马善,泪湿双颊。司马善跳到案前,阻住甲士,道:“此女无心之过,罪不至死,请太尉从轻发落。”扬零傲然道:“右将军前次为囚徒求情,今又为贱奴求情,右将军怎么对待这些卑鄙之人如此友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如是乎?”说罢,招呼军士拖出韩家女。

    司马善乃血性之人,虽知在太尉面前需示弱,不可逞强,却终是压制不住怒火,早早拔剑出鞘。堂上铁甲、幕后杀手、门外武士纷纷涌向前。扬零泰然自若道:“右将军适才有言,佩剑需藏于鞘中,此时拔出,不怕伤及自己吗?”转而拍案喝道:“右将军无礼太甚!”

    司马善怒视扬零,终是害怕伤及司马盎,不敢发威,遂收了宝剑。司马盎瘫坐席上,可怜巴巴向扬零求情道:“右将军酒后乱性,太尉好歹饶他一次。”扬零起身,扶正司马盎,道:“右将军若时常酒后乱性,需误了正事。我这里有古籍十二卷,若右将军每日静心抄写一些,不想他事,久而久之,定能戒酒养性。”遂命甲士解下司马善佩剑,将其送去府后修心阁,实是幽禁。又令人拖出韩家女打死。司马盎张大两眼,不敢言语,实是隐忍之法。

    司马盎回府,告以司马善被囚之事,问计于张齐,张齐宽慰道:”右将军若在外,受扬零猜忌监视,反而危险。今被困太尉府,使扬零卸去防备之心,反而安全。此右将军保身之法,殿下不必太过担忧。“司马盎稍微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