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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铁扫帚

    司马寒既杀魏绍,问韩累:“孤此举,足可立威吗?”韩累道:“恐吓有余,立威不足。”司马寒问:“如之奈何?”韩累道:“扶立太子,足可立威。”司马寒见司马昱聪明睿智,乃欲立为储君。

    隔几日,司马寒奏请天子,封司马昱为谯王,又领群臣簇拥着司马昱至平乐观检阅三军。司马充指挥军士操演骑射阵列攻防之术,一时战鼓如雷,令旗如云,喊声震天。司马昱正值血气方刚,跨上马往来奔驰,见军将雄威,亲自拉弓射靶,连中三箭,三军欢呼。

    司马昱对众军说:“从来武备不足,则国事不强,军旅兴盛,则社稷安康。赳赳武夫,公侯腹心,你等皆多谋善断之士,能征惯战之兵,碧血丹心,冰魂雪魄,奋勇争先,所向无前。将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兵卒并肩作战之时,纵横四方。兵强将勇,将士同心,保家国繁荣而昌盛,安君民太平而欢畅。不畏艰辛,不辞劳苦,不取一芥,不染一尘,真豪杰,大丈夫。拥山河之壮阔,放日月之流光。司马昱受父皇托嘱,引公卿代万民,感念三军忠勇,我武维扬!”说罢取酒,一敬天,二敬地,三敬军将。

    司马寒回顾群臣道:“谯王真才情横溢。”乃请司马昱登楼,扶之上座,对群臣说:“谯王聪慧机敏,又勤奋好学,待人谦和礼让,处事周到果决。孤欲扶立为太子,诸公以为如何?”一人转出,严词厉色道:“圣上正值盛年,何必早早择立太子?况且谯王生母位卑,将来难为国母。”视之,乃中书令高阳。

    司马寒知其为高后争辩,怒道:“你道谯王生母位卑,而皇后娇贵,然而皇后能有子嗣吗?”高阳剑指司马寒道:“你敢诋毁皇后?”司马寒也拔剑指高阳道:“你敢谋害藩王?”又对群臣说:“孤言行举止公正无私,皆以国家长久之计着想,立贤者为太子,有何不可?昔日景帝之母出身宫女,而后人有谁不称颂‘文景之治’?”公卿解劝,高阳恨恨而退。

    司马寒欲囚禁高阳,司马昱劝道:“中书令也是出于一片公心,不宜治罪。”司马寒道:“谯王仁慈,堪为人君。”乃罢黜高阳。群臣这时也都顺势推立司马昱。又有一人出列,厉声道:“册立储君乃国家大事,岂可在天子背后草草决议?”视之,乃巴东太守谢炯,时在京城。

    司马寒怒目而视,道:“你居梁州,欺男霸女,贪污受贿,以为孤不知内情?害民贼,有何面目在此摇唇鼓舌?”于是逮捕谢炯,来日在东市用刑。司马寒令人将谢炯绑在一块木板上,板上设有密密麻麻无数细钉,铁钉穿进谢炯后背,鲜血直流。刽子手又将开水浇淋他的全身,使皮肉溃烂,然后用铁帚刮扫前胸,如匠人刨木一般,须臾皮肉成丝,血肉模糊,白骨露出,此刑名“铁扫帚”。围观者莫不哀嚎。

    骁骑将军贾严字太空,为人刚直,行事雷厉,与谢炯交情深厚,见其惨死状,怒不可遏,自用双手抓头,高冠坠地,竟拔落一束头发。贾严道:“不除恶贼,誓不为人!”积弩将军冯艺在侧,提醒道:“贾兄慎言。”

    文武百官见司马寒这般狠毒,多不敢与之对立。于是司马寒上奏皇帝,册立司马昱为太子,使司马束为太子太傅。不多久关中遣使来,禀道:“秦王司马兼、讨虏护军田仇与鲜卑首领木凤肘激战十五月有余,斩贼二十三万,氐、羌部拱手来降。木凤肘潜逃,田讨虏率轻骑追赶六百里,深入贼穴,杀死木凤肘,胡人各各逃散,凉州遂平。”

    韩累对司马寒说:“今正是用人之际,大王何不招田仇回京师,收为心腹?人言田仇天下无敌,勇冠三军,败退鲜卑,实赖田仇之力。”司马寒道:“如此最好。”于是召还田仇,授许盛为西平太守。

    田仇回京,司马寒亲自出廓相迎。司马寒见田仇俊朗飘逸,神武威风,十分喜爱,与其同车共辇。田仇也并不谦辞。司马寒道:“将军出生入死,尽忠报国,解边疆危难,建汗马功劳,孤悚然起敬。先前扬零残暴不仁,使令尊无辜遇害,将军受切肤之痛。故而孤将生死置之度外,以为将军报仇雪恨。”田仇称谢,道:“田仇何德何能,得大王器重!”司马寒道:“孤平生重俊才,轻生死。”于是迁田仇左将军,封骁侯。又赠送一所宅院,内充美女二十名。又聚百官,设宴共与田仇接风洗尘。

    筵间,司马寒道:“今日为骁侯庆功,当不醉不归。”群臣都说:“骁侯年轻有为,前程无量。”田仇道:“宴饮无趣,田仇愿舞剑为诸公助兴。”于是设烛台十九只,点上红烛,田仇于案前舞剑,以剑气灭烛。又作歌道:鹏程万里渺烟云,扶摇直上采星辰。从来人言轻,岂知宝剑冷!今日斩红烛,明朝凌霜定乾坤。

    歌舞罢,田仇笑道:“田仇还能称得红烛佳人吗?”群臣默然无语,司马寒哈哈大笑。一人起身大呼:“骁侯舞剑无甚特别,我能舞双锤,左锤重七十四斤,右锤重八十二斤。”看他,虎背熊腰,蜂目豺声,面恶心狠,身长八尺七寸,姓徐名庆,字功绩,现为振武将军,父徐闼,弟徐敬。徐闼原为洛阳令,年老居闲在家,徐敬现为泰山太守。徐庆见田仇身材短小,却心高气傲,因此不服,故要与他争个高低。

    司马寒笑谓徐庆道:“孤已知功绩本领,也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饮宴,只做酒中豪杰,来日征战,再争马上功夫。”徐庆乃作罢。

    田仇归家,一宿无话,隔日捧了果品出城祭拜晴瑶。晴瑶葬在一处土岗上,坟墓坍塌,无人打理。田仇跪于坟前,凄凄道:“月季花开四时,佳人命归尘土,田仇立足天地间,形单影只,犹如一缕游魂,好似半幅图像。生恨当初一时绝情,换得如今半世沉沦。田仇无以回报晴瑶,唯有三两薄酒,七行蘖账。”言罢,泪流满面。

    又低声作歌道:

    攀不起卧愁眉提不动绝晴剑

    踏雨无鞍马吹风零落花

    从此不见堂前双飞燕

    烽烟销蚀了枕边月

    挑不动单双弦走不出生死劫

    别离空嗟呀恩爱多牵挂

    自此更减人间一段缘

    泪血染红了美人脸

    别离自别离明日复明日

    往事交付谁来听

    听我诉忧心答我念深情

    来生吩咐梦中再相见

    泼墨共渡山水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