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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金花桥

    司马崧一声令下,全寨莫不从命,寨中两千余名义兵皆开始备战,一时之间,寨中人头攒动。杨烈、司马崧、元鼎三人登上寨墙,远眺官军军营。

    司马崧道:“我已差人去给羌王送信,待我们打下屋山,攻到成都。羌人顺岷江而下恰好到都江堰,两面夹击,破成都必矣。”元鼎跃跃欲试道:“我来做先锋,义军一定势如破竹。”

    杨烈沉默了一会,道:“屈先生和我说过,自古借兵异族未有不乱者。今日起兵我为主,仅万人,羌为副,却五万人。一旦官军溃散,我义军安能复制羌兵。”

    司马崧闻言一惊,问道:“大哥若不信羌人,为何要同意起事?”杨烈道:“自古羌人,有道先服,无礼后强。这也是屈先生所说。虽然你和羌王有约定,但是羌人必不肯先我发难,必然要等义军与官军两斗力竭之时,再趁机取利。”杨烈边说边向前走,“我义军以区区万人,实在难以成事,但官军此次围攻,必以破寨方肯甘心。与其困守苦斗,不如出寨择机而战,才是破局之法。”

    司马崧心中疑惑,却听见元鼎急道:“那我们不打成都了?”杨烈笑道:“自然要打,只是成败利钝不能逆知。”司马崧豁然道:“大哥的意思是,我们打到屋山之外,官军慌乱必然回军成都,屋山之围可解。那时我们再招募义兵,若百姓肯随我们,自然可打下成都,若百姓不肯依附,我们再退守屋山。”

    杨烈望着司马崧,缓缓道:“崧弟,我知你志向远大,我们聚义二十余年,至今须发俱苍,仍困守山寨,岁月徒增,你必定不甘心。只是天命难测,我们此次放手一搏,也遂你平生志愿吧。”

    司马崧大受感动,含泪抱拳道:“知我者,非大哥其谁?”说完转身下寨墙。元鼎却疑惑地望着司马崧的背影,那背影渐渐消失在火影之后。

    耿毅见寨中突然人头攒动,原来各队义兵开始准备反攻官军。自从那日见了灵位之后,耿毅烦恼至极,一来他见了义军气象已对杨烈极为崇敬,二来无论娘亲还是师父都不曾说爹爹为何而死,也不曾提说有什么杀父仇人;但此寨中正立着亡父灵位,杨烈必定有愧于亡父。下定决心,耿毅决定问个清楚,看杨烈如何说。

    耿毅便要寻杨烈,问一个小兵,小兵回答说杨大侠在聚义堂。进了聚义堂,正见堂中元鼎立在内堂门边望向内堂,耿毅心道杨烈在内堂了。元鼎察觉有人,回头见耿毅走来,忽然有些恍惚,只觉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元鼎见耿毅径直走进内堂,随口问道:“耿兄弟,你有何事?”元鼎话未落音,兀自心头一惊:“耿兄弟!”

    杨烈正在给耿忠灵位上香,也听见元鼎说话,回头正见耿毅立在面前,仿佛间似是耿忠再生。刹那间,无需言语,杨烈和元鼎都明白了。耿毅看到杨烈脸上闪过一瞬恍然大悟的神色,便直说道:“杨大侠,此人是不是死在你手上?”杨烈迟疑了一下,苦笑道:“没错,确实是我失手重伤了耿兄弟。”

    元鼎忙几步闪到杨烈和耿毅之间,对耿毅说道:“你身出武当,李玉清有告诉过你,是他和杨师兄比武,两人一起误杀了耿忠吗?”

    恍如雷霆一击,耿毅此时比当日闻知是杨烈伤了亡父还要震惊,他怎会想到自幼崇爱无比的师父与爹爹的死也有关系。杨烈见耿毅怔怔立住,便明白他还不知耿忠亡没的详情,谈谈说道:“我对耿忠有愧,你若想知道当年的事,我们可以谈谈。”

    这时外面一阵呐喊,是义兵们出发了,耿毅被呐喊声惊起,仍呆呆望着杨烈。“爹爹,爹爹!”一阵女声传来,杨芸和楚楚跑进了内堂,急道:“大家都要下山了,爹爹我们也一起吧。”杨芸看到耿毅也在,又压低了声音,慢慢说道:“哥哥打算到金花桥伏击官军,让官兵们首尾不能相顾。”说完竟有些脸红。

    杨烈看着耿毅踌躇了一下,说道:“你们先去,我随后便到。”杨芸应了声点了点,便退了出去。却见楚楚跑上前,一把拉住耿毅道:“大哥哥也和我们一起吧。”耿毅被拉着转身出了内堂。楚楚自幼命苦,早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看出杨芸对耿毅态度。

    等三人出了寨,杨芸才反应过来不能带着楚楚,便蹲下对楚楚说道:“楚楚等下山下打起来,会很危险的,你在寨里等怎么样?”楚楚头一歪,笑道:“我不怕,有芸姐姐和毅哥哥护着我呢。”杨芸看着眼前的机灵鬼,无奈道:“那好,你要跟进,遇到危险要躲起来。”

    官军根本想不到义军会反攻,而且还选在白天,一千义兵前锋势如破竹,连破官军三个营寨。池凤岐和羊裘伯忙收拢残兵,仗着人多,借着观瀑亭的地势高,阻击义军。沈四望见官军溃不成军,心里有些鄙夷池、羊二人,但见崔玄谟迟迟不回,怕他一走了之。

    池凤岐指挥弓箭手守住隘口,不停放箭,义军的攻势被阻缓。羊裘伯见敌势尚勇,建言道:“不如退到山下,先避其锋锐,贼军虽勇,再而衰、三而竭。”池凤岐是久经战仗的大将,知道兵势一溃必定惨败,说道:“先稳住,此时后撤,军心惶惶,必定大乱。等天色晚了,设伏兵,大队人马再撤,方能不乱。”

    隘口被官军的箭雨封锁助,义军一时冲不过去。司马崧令义军先退回来,将官军弃寨中的木幔、盾牌分发下去。义军摆一字长蛇阵,举起盾牌,又直冲过去。池凤岐见要守不住了,令官兵推乱石下去,意在堵住隘口。可惜慌乱中官军准备不足,推下的乱石不过堆起一个小包。义军只是稍稍迟疑,见无飞石落下,一拥而过。池凤岐心慌起来,忙令卫兵营去阻击义军,然后和羊裘伯到观瀑亭前高喊,鼓舞士气。

    官兵们见池凤岐在阵前,无人再后退,都集合到一处待命。池凤岐的卫兵营乃是精锐之兵,与义兵恶战,愈战愈勇,官军的战阵渐渐稳住。池凤岐和羊裘伯便到阵后察看,筹划防御之策。这时山下奔来一百夫长,领着几个残兵,忙向池凤岐求救,说金花桥被贼军偷袭,快要失守了。

    池凤岐大惊,金花桥乃是此处下山唯一之路,若是失了,岂不是断了归路。羊裘伯道:“我先令一队兵马去夺桥,誓要守住退路。”池凤岐别无良策,只好点头应允。

    羊裘伯领两千余人刚要开向山下,山上义军突然高喊:“义军打下金花桥,池大将军快要逃!义军打下金花桥,池大将军快要逃!”正在苦战的众官兵和要下山的两千余官兵,听了都以为要后撤了,顿时乱了起来,池凤岐见大势已去,不敢久留,忙和羊裘伯朝山下奔去。

    风游和杨慕领了五百余义军,突袭金花桥。金花桥营寨的官兵以为山上有好几处官军营地,哪里想得到义军会打到这里。一时间官军四处逃散,风游领来的义军,带了许多旗帜和战鼓,在金花桥附近山头插满旗帜,百余人在山顶擂鼓呐喊,又有弓箭手时时放箭。

    池凤岐赶到金花桥时,还筹划据桥一战,岂料杨慕单剑冲入官军队中,直取池凤岐。池凤岐身边只有十余名卫兵,哪里抵挡得住,只好急急逃窜。官兵见主将逃跑,四处山头又似有重重埋伏,更无心恋战,只顾逃命。沈四望刚要去助池凤岐,却见风游拦在前面,两人过了十余招,山上的义军也已杀到。沈四望长叹一声,猛攻几招,便转身逃了。

    司马崧指挥义军扼住金花桥,堵住官军退路。其实大部官军已经逃去,突袭金花桥只是乱敌之策,以千余义军要围困近万名官军,无异于蛇吞象,实在困难。正所谓围城必阙,打乱官军的军心,放他们逃跑,再围困小部官军,才是取胜之道。

    没能及时逃去的官军有两千余人,他们见没了退路,丢盔弃甲,只好投降。义军把这两千余官兵分成二十队,都被束住双手、蒙起眼睛,分别押在古佛坪、金花桥的营地中。这两千名官兵让义军犯了难,司马崧本想乘胜追击,但仅仅看押降兵的义军就派了五百余名,既要防止降兵作乱,又要补给粮食供食降兵。

    取得大胜之后,义军首领聚在金花桥议事,风游先道:“降兵不能留在山上,我们义军要追击池凤岐的逃兵,寨中空虚,若是降兵乱起,山寨有危,义军就失了根本。”杨慕道:“那把降兵放了,他们逃回去,被池凤岐收拢起来,拿起兵器又来打我们。”众人都苦无良策,同时望向司马崧。山寨起兵是司马崧力主,此刻第一仗得胜,却因降兵犯了难,后续若想攻城略地,意外之事需要提前筹划。司马崧环顾众人,说道:“不如把降兵编入义军,自古争霸逐鹿,必要收服敌方的将卒。”

    众人也想到这点,只是降兵是否肯为义军所用。元鼎道:“这群人是跑不掉才降的,若是编入义军,等到我们与官军接仗,这群人再反过来打我们,岂不麻烦。”司马崧沉声道:“不为我用,那便杀了。”众人闻言大惊,风游急道:“不可,义军杀降,以后官军必然殊死抵抗。”

    司马崧站起来,走到营帐门口,背对众人说道:“成大事不可妇人之仁,我们以万余人起兵,今后要壮大声势,必然要设法把降军收服。现今寨中不足两千义军,眼下两千降兵都处置不了,还怎么打?”顿了一顿,继续道:“目前最要紧的是趁夜追击,不能让池凤岐稳住军势。”说完便点了八百义军,领兵追击。

    杨烈见司马崧负气出兵,担心有失,急让元鼎和杨慕去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