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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士林之耻

    因风游等人劫囚车闹了一晚,魏易便让神箭营多派人手看管囚车,赵羡却道:“来敌太强,且行踪不明,不如由耿将军几人亲自看管。”

    方才激战,众人亲见,只有耿毅、郭泰和霍如青三人堪与敌一战,神箭营诸官兵皆不堪用。魏易见这赵羡并不记仇,也乐得多一个帮手,便拱手道:“那麻烦赵大人派人小心防范,朝廷重犯,万不可有失。”赵羡笑道:“这个自然,魏大人放心。”说定之后,魏易便回营帐去了。

    霍如青领着麾下营兵,将囚车押至本营,神箭营兵们见两位大人已说定,也不阻拦。谢黎盘坐囚车中,只作不闻外事,待囚车到赵羡营帐前,两个营兵打开囚车,要扶起谢黎下车。谢黎不明所以,便任由营兵扶起,进了营帐中。

    营帐中赵羡、耿毅、郭泰、霍如青四人正等谢黎,谢黎见那三人正是方才要放自己逃跑之人,心里虽觉困惑,却坦然昂立。赵羡先道:“谢通判大人,你受苦了,快请坐。在下是兵部郎中赵羡。”又将三人姓名官职一一介绍。

    谢黎微微拱手,说道:“谢某囚中之人,不知几位大人深夜有何事?”郭泰抢道:“我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正想法救你呢。”

    谢黎环视四人,说道:“几位大人好意谢某心领了,我确实是被冤枉,但绝不做逃跑之事。”

    郭泰急道:“躲起来,不是逃......”赵羡却道:“一旦进了京城御林军神箭营的大牢,恐怕就难见天日了,谢大人要慎思啊。”

    谢黎叹了一声,道:“躲又躲哪里去,躲到什么时候?我当初为民上书,就已抱必死之心。”霍如青劝道:“谢大人一身正气,令人佩服,但您甘心这阉竖横行吗?所谓留得青山在,事情或有转圜的余地。”

    赵羡也道:“引刀一快,是大义凛然,却不能救民于水火。若朝中正直之士被诬陷,只知慷慨就义,岂不让亲者痛仇者快。”

    谢黎闭目长叹道:“有心杀贼,却无能为力。”耿毅道:“谢大人不必灰心,我几人知你冤枉,朝中忠臣也知你含冤,不然我等岂会冒险救你。”赵羡补道:“天道昭昭,留有用之身,天下百姓还需多几个你这样的好官呢。”

    谢黎朝四人长鞠一躬,道:“谢某糊涂,望四位大人明示。”

    终于到了练兵考较之日,那校场上郭泰和霍如青各领两千人,戎装持戈昂立,朔风萧萧,旌旗猎猎。赵羡、耿毅和诸教头端坐在观演台上,一声令下,两队人马迅速排开战阵。郭、霍双方互为攻守,两队演习阵法变化之效,双方变化阵法,宛如两条巨龙斗法,而郭泰和霍如青二人则似骑在巨龙之上,指挥巨龙争斗。斗了五个阵法之后,霍如青阵尾营兵突然被截断,阵头刚要回转,却被拦住,顿时首尾难以相顾,阵法大乱。阵法之考,郭泰一队优胜。

    依次又考较刀戟、马战、弓箭等科,四科考较之后,郭、霍二人各胜两场,算是平手。赵羡令郭泰和霍如青简选本队中勇力过人者各百人,再来考较。这两百人又比试一场,竟也各胜两场。赵羡见这两百人果然皆是壮士,下令两百人自成一队,由耿毅带领和教习,为先锋营。

    练兵五月,略有成效,赵羡便上疏呈报皇上咸阳练兵之效,两千人马即可开赴西蜀剿匪。不出五日皇上圣谕到:“赵营各队兵马照由耿毅、贾源、霍如青、郭泰等人领管,编入御林右军,拱卫京畿。着赵羡、耿毅到兵部视事。”

    御林右军乃诚王麾下,赵羡、耿毅甫至长安,羊裘伯便来请,言乃奉诚王之命。岂料赵羡仍以另有要事避而不去,羊裘伯只得悻悻而回。

    一日赵羡入宫奏事,正见迎面一队神箭营簇拥着一人,那人身着玉锦服,坐在辇车之上,那人正是魏法古。领赵羡入宫的太监忙退到一边,赵羡只得也停立道旁。

    魏法古本闲坐闭目,辇前一人回首朝魏法古低语几句,那辇前人恰是魏易。魏易认出赵羡,便报说:“赵羡在咸阳相助神箭营打退蜀逆,又助神箭营将谢黎关押在御林军大牢内,似乎有亲近神箭营之意。”

    魏法古早知赵羡近来极得皇上倚重,又得兵权,前途不可限量。当辇车走进赵羡时,魏法古示意停下,然后走下辇车,朝赵羡抱拳道:“原来是赵大人,幸会幸会,大家同为圣上办事,却总缘悭一面。”

    赵羡自然知道魏法古,更知敢在宫内乘辇的宦官只有魏法古,也还礼笑道:“魏公公大名如雷贯耳,早该拜访,失礼失礼。”

    魏法古只当是客套之语,便哈哈一笑道:“不过是为皇上办事,哪有什么大名。对了,赵大人要面圣奏事,快别耽误了。”

    赵羡仍抱拳道:“无妨无妨,见了魏公公格外亲切,若魏公公无要紧事,待下官奏事后,与魏公公在枢密院的班房清谈可否?”

    魏法古显然有些意外,说道:“赵大人客气了。易儿,你派人在宫门前等候赵大人,待赵大人奏事后,速速来报。”

    枢密院的官员正如常坐班,忽有一队神箭营开到。在枢密院守卫的禁军闻说是魏公公要来,便让神箭营一同列队。而枢密院中各级官员却窃窃私语,只道这魏法古权势熏天,却不能染指枢密院。为因枢密掌军政之要,直接听命于皇上,诚王和魏法古各领禁军,权位已极。枢密使必为国家宰辅,与中官、藩王互为掣肘,若中官、藩王任枢密使,则权倾天下,皇上不仅易被蒙蔽,更有倾覆之危。

    众官员还在猜疑不定,却见赵羡自宫中面圣而回。赵羡刚坐定,只听班房外人马喧哗,魏法古到了。众官员都心猜魏法古此行何意,只见赵羡迎了出去,和魏法古一起走到一处清静的座首,闲谈起来。此时很快传遍长安,朝野官员本以为赵羡擢升极快、深荷皇恩,必定全力扶持社稷,岂料他竟公然联结阉宦。

    魏法古和赵羡闲谈了约半个时辰,神箭营来报:“太后召魏公公觐见。”一向跋扈的魏法古竟边走边向赵羡告罪:“今日不巧,赵大人见谅,改日再和赵大人畅谈。”赵羡亦寒暄几句,送魏法古出枢密院上了辇车。

    魏法古走远后,赵羡也不在枢密院坐班了,骑马去了御林军营。

    “赵羡不知报效皇恩,竟阿附阉竖,枉为读书人。”京城各处衙门中自诩清正的官员皆不齿赵羡所为,议论纷纷,都称赵羡乃士林之耻。这魏法古权倾一时,众人既不敢怒也不敢言,而对赵羡便不会口下留情了。羊裘伯听闻后,似乎恍然大悟:“这赵羡屡次推脱诚王所请,原来是和魏法古勾结在一起了。”

    耿毅也略有耳闻,见赵羡到军营来,刚要询问。赵羡却先开口道:“耿将军,听说小瑶姑娘认识魏公公的妹妹?”耿毅闻言苦笑道:“倒是认识。”原来耿毅本想问赵羡为何亲近魏法古,却忘记自己竟也和魏法古的妹妹那边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赵羡问道:“熟识吗,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帮忙?”耿毅道:“小瑶认了魏尚宫作干娘,不知为何魏尚宫特别喜欢小瑶,常常派人请小瑶去进宫去。”说着顿了一下,“要帮什么忙?”

    赵羡笑道:“如此,那便是小事一桩了。”

    两人正说着,郭泰闯了进来,怒气冲冲道:“赵大人,属下听说大人与那阉竖很是亲近,属下不信,属下告诉营里的兄弟,赵大人绝不是那种人,可这京城都传遍了,说大人是什么士林之耻。属下想不明白,大人官运亨通、皇上如此眷顾,何必攀附那阉竖。”

    郭泰闯进来一口气说完,直勾勾盯着赵羡。赵羡却笑道:“郭大哥,你以为我是那种为了升官钻营之人吗?”郭泰一时语塞,只得看了一眼耿毅。赵羡继续道:“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岂不大误。”

    郭泰由怒转喜道:“那大人确实不曾和魏阉来往?”

    赵羡却正色道:“魏公公乃皇上倚重之人,不可辱之。郭副尉,下不为例。”

    郭泰复怒道:“哼,只怪我......”气急无言,转身便走了。

    耿毅见郭泰摔门而去,便问赵羡:“赵大人可是有什么苦衷?”

    赵羡却不回答问题,只问:“小瑶姑娘近来是否方便,帮我送一物。”

    耿毅叹了一声:“我和小瑶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