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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形势

    昏暗的木屋中,一群人团团围坐在一起,寂静无声。昏暗的光线透过老旧的煤油灯,映照在他们的脸上,揭示出各自阴晴不定的表情。众人的沉默似乎压迫了整个房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老旧的木质大门被缓缓推开,一道衣衫褴褛、面容疲惫的人影,拖动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缓步而入。

    看到来人,屋内的几人登时激动地站起身来,急不可耐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来人正是霍峻,他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情况很不好,营地医师说我们送来的还是太晚,眼下项青失血过多,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重新处理伤势,再熬煮喂食一些补血的汤药,至于项青最后能否活下来,就要看他的命是否够硬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阴晴不定的脸色顿时阴沉似水,石伯铭更是猛地一拳砸在了身前的矮茶几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不是被那个混蛋当作了诱饵,项青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一定要让那个混蛋付出代价。”

    严馥也是满脸愤懑,不过闻言还是斜睨着石伯铭,嗤笑道:“现如今我们一举一动都受制于人,别说是拿我们当诱饵这种区区小事,就是那些人心情不好,随便找个理由抽咱们一顿出气,你也得忍着。”

    石伯铭猛地站了起来,怒瞪着严馥,壮硕的体格让他整个人充满了压迫感:“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等待那些混蛋将我们随意摆布,让我们一个个都落得项青这般生死不明的下场。”

    严馥毫不畏惧地仰头直视石伯铭的双眼,冷言嘲讽:“那你想怎么样,你又能怎么样?怎么,之前面对世家地主唯唯诺诺,现在面对这些手中有枪的守卫反倒是要奋起反抗了?要不,你现在就冲出去袭击那些守卫,然后被他们随手打死?如果你真这么干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辛苦一场为你收尸。”

    “我艹!你说什么?!”石伯铭勃然大怒,他突然一伸手,一把将严馥推倒在地。

    眼见冲突一触即发,屋子里的其他人都纷纷上前,拉着石伯铭的胳膊,制止他更进一步的行动,木屋内的气氛也变得越发焦躁。

    霍峻不由皱起了眉头,他知道项青生死未卜的情形挑起了众人心中的怒火,或许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兔死狐悲的恐慌,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件事让他们清晰地意识到,面对那些冷酷跋扈的守卫,势单力薄的他们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哪怕明知道前方是深渊,但枪口冷冷地顶在后背上,也只能一步一步踏上那条不归路。

    愤怒与恐慌交织,焦躁和无力并存,大概就是他们现在的心态,而此时的冲突也不过是几人顺势的宣泄罢了。

    严馥跌坐在地,看着被众人团团拉扯住的石伯铭,脸上愤懑的神情反倒是平和了一些,他举起一只手,摊开,向众人展示摊开后空无一物的手掌:“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现在的处境,我们手上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可以说是手无寸铁,而那些守卫呢,他们每个人都是有枪的,只需动动手指头就能杀死我们。”

    石伯铭气愤难平,却也无法反驳严馥的话,只好挣脱了其他人的拉扯,走到角落,一脚将自己的被褥踢得乱七八糟。

    眼见屋中本就压抑的氛围更加沉闷起来,梁中洵上前干笑着打起了圆场:“严馥说的没错,那些守卫武装齐备,整个风滚草营地戒备森严,我们任何形式的抵抗都会招来更大的灾祸。再者说,我在营地干了六年多了,也算是营地老人,被安排做诱饵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次只不过是我们运气太差恰好碰上罢了。”

    梁中洵见众人都沉默不语,又安抚道:“我知道大家都很愤怒,但我们不能被情绪冲昏头脑,意气用事必然会招致守卫们的报复。我向大家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只要我们老实本分地工作,遵守营地的规矩,那些守卫再跋扈也不会毫无缘由地鞭打我们。”

    石伯铭蹲下身子,语气颇为沮丧,但目光中仍然闪烁着愤怒和渴望:“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一想到项青半死不活的样子,造成这一切的混蛋却逍遥快活,而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我这样还算什么同伴呢,我不甘心啊。”

    梁中洵蹲下身子,拍着石伯铭的肩膀道:“项青虽然和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毫无疑问是我们的同伴,他变成现在这样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但要说最应该愤怒不甘的人,不是你,而是霍峻,当时他可是和项青一样被当作诱饵,险些丢了性命,你看,他不也认清局面平静下来了嘛。”

    屋内众人顿时将目光投向了自说出项青消息后就一直沉默的霍峻,只见他脑袋微微低垂,神色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哪里还有半点死里逃生的样子。

    迎着众人的视线,霍峻缓缓开口道:“梁组长,我并非不愤怒,只不过我也明白冲动行事除了招来守卫们的疯狂报复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闻言,梁中洵对石伯铭露出了笑容:“这不,霍峻也是这么想的吗?”说完,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好了,今天经历这么多事大家都很累了,都早点休息吧。我在营地里还是有些朋友的,他们那里应该还剩一些补益气血的草药,稍后我要些给项青送过去……”

    “梁组长,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霍峻在梁中洵愕然的目光中打断了他的话,接着道:“我虽然在风滚草营地的时间不长,却也深有体会,那些守卫平素横行霸道,绝不会善待我们。更何况,我们今天只不过是在雾霭森林边缘地带勘探,就已经遭遇了袭击。我想,随着铁轨的铺陈,接下来的勘探任务将会不断深入雾霭森林,也势必会与越来越多居住在森林中的所谓‘野人’遭遇,之后的袭击怕是会越来越多,像是今天这般我们这些营地囚犯被当作诱饵吸引攻击的情况绝不会像梁组长所言,只会是个例。”

    梁中洵强笑道:“公司能人志士不在少数,像你所说的情况公司不会不做考虑,说不准下一次勘探任务就会绕过雾霭森林从别的地方勘探,那样一来就能避开与那些野人的直接冲突,大家进水不犯河水。”

    霍峻稍稍沉吟,昏暗的灯光明灭不定,让人一时间无法将他的表情看得清楚。

    良久,霍峻缓慢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梁组长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我虽然只是营地中的一介劳工,却也是读过书、上过学,明白世间道理的。”

    “哦,什么道理?”

    霍峻直视梁中洵的双眼,坦然道:“道理就是小到个体队伍,大到组织国家,行事决策大抵脱不开权衡二字,考量利弊得失,衡量付出与收获的多寡,说得更直白点,无非是杀头生意有人做,亏本买卖无人做罢了。”

    他顿了顿,见屋内众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才接着道:“以旭晓公司这般以利益为导向的机构,所考虑的也只会是尽可能将成本降到最低,从而攫取最大化的利益,换到眼下的情况,便是改道绕路还是按原计划穿过雾霭森林,哪一个选择让公司付出更少、收获更多。”

    石伯铭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颓然地薅了薅自己的头发放弃了思考:“霍峻,你比我脑子活络,我想不出来,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给我们具体分析分析。”

    霍峻闻言也是摊了摊手,无奈苦笑道:“我们现在所知道的信息太少,谈不上什么具体分析,但公司的决定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早一步做好心理准备、早一刻商讨出应对策略,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好处的,所以,我就把我的看法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你说,我们听着。”

    “先说绕过雾霭森林的情况,这意味着我们可以避开与那些森林土著的直接冲突,我们不会有伤亡的风险,有了一个更安全可控的修建方式。但别忘了,这也是有代价的,最直接的一点便是绕路会增加铁轨铺设的长度,公司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和资金。”

    坐在房间另一头的严馥神色凝重,接话道:“虽然不知道雾霭森林具体规模多大,但根据我们今天的初步勘探,这片森林堪称广袤,如果要绕行的话,需要额外修建的铁轨绝对不短。”

    霍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没错,而且别忘了,营地劳工数量只有这么多,每天能够修建的铁轨长度是有限的,如果绕路的话,势必会大大推迟这条铁轨的完工时间,从而影响到公司的利润,这一点公司愿意承受还是个问题。”

    “那另一个选择,横穿森林呢?”

    “横穿森林意味着可以迅速连接铁路,也就省去了绕道改路所需要额外付出的时间和资金了,但最主要的问题便回到了森林中的那些野人土著身上,我们今天虽然侥幸回到了营地,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是容易对付的。”说到这里,霍峻脸上也是禁不住浮现出了一抹后怕的神情,哪怕此时已然身处安全的木屋中,但一想到对准自己射来的那三箭,他仍是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梁中洵不禁干咳一声,道:“我倒是觉得你们多虑了,你们初来乍到,恐怕还不清楚公司的力量,只要公司下定了决心,区区一群雾霭森林的野人,根本拦不住公司在雾霭森林开辟道路,且不说营地守卫个个装备精良,对付那些只会耍弄弓箭的野人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更何况,公司和附近城镇的哨戒军有一些特殊的联系,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还能调动哨戒军,将迷雾丛林里的野人一网打尽。”

    霍峻没有出声反驳,只是眸中精光闪动,暗暗记下了哨戒军这条情报信息,而至于梁中洵口中所言轻松对付,他却是不以为然,如果是在平原上双方遭遇,那毋庸置疑是公司对野人一面倒的屠杀,但若是主动侵入雾霭森林的话,那就要另当别论了,丛林作战中武器装备的优势会被大幅度削弱——武器再先进打不到敌人又有什么用。

    在他记忆中,地球历史上的越南战争便是一场灵活利用地形地势的经典战役,当时美国派出了大量的部队,在武器装备上更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最大的挑战并非是与装备落后、战斗力低下的越南军队交火,而是如何应对广袤的越南丛林。

    越南丛林的树叶茂密,美军倚赖的空中支援难以实现精确打击,大规模的炮弹轰炸并没有对越军造成重大伤亡,反而浪费了美军大量的弹药。

    尽管越军在正面作战中表现不佳,但他们对森林地形了如指掌,十分善于借助丛林藏匿身形、躲避逃跑,常常利用树冠和树木的掩护进行伏击,以游击战术让美国人吃尽了苦头。

    甚至美国为了让这些叶子枯萎,还出动了数千架战机,抛洒各种类型的落叶剂,造成严重的化学污染,即便如此,这场战争也是持续了十余年之久,对世界局势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不过,他不可能将自己前世的记忆和屋内几人直白讲述,更何况他们只是营地劳工,并非能够做出决策的旭晓公司高层,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世界过去也进行过类似的战争,公司高层能够有所考虑。

    严馥皱眉思索了一阵,开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绕道改路和横穿森林这两个选择其实是相对应的,绕道改路的好处就是横穿森林的坏处,而绕道改路的坏处其实就是横穿森林的好处。”

    霍峻摇了摇头:“其实也并不完全准确,虽然这两种选择主要涉及的要素类似,但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所看重的要点却是不同的。”

    “哦,这是什么意思?”

    “比如我们这些劳工肯定是不希望遇到任何危险,就算绕道改路要多干些活也总好过平白丢了性命,至于其他诸如需要投入更多的资金、铁路不能如期完工这类要素”,霍峻耸了耸肩,道:“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严馥颔首赞同,语气有些低沉:“而站在公司的立场上,资金投入和完工时间才是他们重视的要素,而我们这些做苦力的劳工随时可以便替代,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

    霍峻露出一丝苦笑:“没错,但有权力做决策的是公司,而不是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劳工,以风滚草营地中那些守卫张扬跋扈、动则鞭笞囚犯的作风,若说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在他们眼中有多么重要,可真没有什么说服力。还是那句话,公司的行事决策大抵脱不开权衡利弊,若是勘探发现地形不适合铺设铁轨,亦或是发现改造地势成本过高,那还有改道的可能。但如果仅仅只是些许野人袭击干扰的话,公司只会做出一个选择,那就是扫平障碍,横穿森林。”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戴勉突然反应过来:“我懂了,按照这样的说法,公司更加重视投资和建设进度,所以选择横穿森林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随即,他又看向了霍峻,面带几分茫然不解之色:“可是,我们今天遇到的野人好像也没有多么厉害,他们埋伏偷袭,结果到最后还一死一伤仓皇逃跑了。现在那两个勘探的守卫回来通报消息,公司这边肯定做好准备之后才进入雾霭森林,那样一来就像梁组长说得那样,公司能够调动的武装力量堪称恐怖,剿灭那些野人轻而易举,我们在之后进入森林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吧?”

    “不,不一样的。”霍峻不忍心打碎戴勉的天真乐观,不过想了想还是艰难补充道:“今天的袭击对于双方而言都是猝不及防,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只遇到四个袭击者,能够侥幸逃脱。这片森林中的土著野人数量绝对不止这些,而且,这些土著野人并不是待宰的羔羊,那些人长年居住在雾霭森林中,远比公司的人熟悉这里的地形环境,能够轻易借助丛林树冠的掩护遮蔽藏匿身形、躲避逃跑、埋伏偷袭。就算公司的武装力量再强大,可一旦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剩下的人必然会分散逃跑到雾霭森林中的各个角落,公司又不可能因为零星的残余土著野人停滞不前,多半会强令我们这些人进入森林铺设铁轨,至于那些四散奔逃的土著野人,仇恨驱使之下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只会不停地躲在暗处袭扰,到时候所有进入森林修路的劳工肯定会伤亡惨重。”

    严馥等待众人消化了话语中的残酷意味,才轻声接道:“可对于公司而言,如果舍弃掉我们这些劳工的性命就能打通雾霭森林的通路,怕是再合算不过的买卖,根本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这句话仿佛带有冰冷刺骨的魔力,让屋内众人顿时脸色都有些发白。

    梁中洵忐忑不安地搓了搓手:“不、不会的,公司应该会派遣人员去雾霭森林和那些野人谈判交涉,交涉成功的话大家都能相安无事了。”

    霍峻思索了一阵,还是果断地摇了摇头:“可能性很低,且不提今天陈存亮杀了对方一个人,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了,对方又岂会轻易放弃。就是横穿雾霭森林修建铁路,期间必然会沿途砍伐树木,对雾霭森林的环境造成相当的破坏,这在那些土著野人看来,我们这些人就是侵入他们领地、蚕食他们生存空间的侵略者,恐怕都不会给交涉人员对话的机会。”

    石伯铭哑然:“可是,我们这些劳工和陈存亮那些营地守卫不是一路人啊,他们杀的人凭什么要算在我们头上。”

    “那些土著可不管这些,在他们眼中我们都是他们的敌人,都是侵略他们家园、杀害他们族人的侵略者。”霍峻耸了耸肩,也有些无奈,明明他也是无能为力的被压迫对象,可是敌人的敌人却不是朋友,他根本就没有渠道与那些森林土著沟通,向那些人解释,虽然都在一个营地中,虽然一群人一起进入了雾霭森林,可人与人之间是完全不同的。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古怪,似乎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天他们这些劳工会被看作是和营地守卫一般的压迫者。

    俄而,木屋中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你遗漏了一点,如果想要通过谈判交涉的方式安抚住那些土著野人的话,公司肯定要让渡一些好处,以公司蛮横霸道的行事风格,连我们这些同胞的性命都不当一回事,又岂会捏着鼻子和那些野人坐在谈判桌上讨价还价、分享利益?这是自诩先进文明对落后土著必然的傲慢。”严馥抱着胳膊冷笑道:“更何况,站在公司的角度,哪怕是要树立典型,警告之后可能遇到的其他土著,也绝不会有半分让步。否则的话,公司这一次在雾霭森林中妥协改道,下一次,下下次呢,遇到其他袭击者也选择改道吗?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这可是会给公司平白增添了许多不必要的成本,他们是决不会这么做的。”

    戴勉脸色苍白,声音颤抖道:“那按照你们的意思,岂不是公司选择横穿雾霭森林,像项青这样遇袭受伤的情况还会不断发生,下一次说不定就轮到我们了。”

    这层窗户纸被点破,众人顿时就沉默下来,凝重蔓延在屋内的每一寸空间。

    戴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喜地大叫了起来:“等一下!听霍峻的意思,只要让公司察觉到横穿森林所付出的代价远远大于改到绕路的代价不就好了吗?”随即,他饱含期待地看向了屋内众人:“你们这么聪明,商讨一下肯定能想出来办法的对不对,这样的话我们都能避免和那些森林人的直接冲突了,大家都安全了。”

    戴勉的眼中闪烁着恐惧,带着一种弱小的希冀,他迷茫地打量着众人,仿佛在寻求一丝帮助和指引。见众人不发一言,无人回应他的期待,这让他感到更加不安,紧张地扭动身子,仿佛站在聚光灯下的一只受惊的小鸟,无处可逃。

    霍峻这时才注意到,戴勉身材略显瘦弱,肩膀和手臂的轮廓上显露出尚未完全发育的迹象,肉线条不够明显,肢体看上去有些纤弱,似乎还未迎来青春的成长期,只是生活的困苦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痕迹,让他看起来略显老成,实际年龄恐怕只有十来岁吧。

    在这寂静的氛围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深沉的叹息,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直在插科打诨想要转移话题的梁中洵发出,只见梁中洵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低着头喃喃低语:“还有一百二十二天,只有一百二十二天了,为什么就不能晚一点。”

    他看向了紧张不安的戴勉,却是苦笑着开口道:“霍峻说得没错,公司是不会在意我们这些劳工的死活,他们眼中只有铁路的利润和进一步扩张的机会,即便明知道选择横穿森林可能会出现惨重的伤亡,可那又怎么样呢?死伤的又不是那些公司高层。”他将脸埋入了掌心,发出沉闷的声音:“更何况,即便是最后选择了绕道改路,那也是在多次试探之后发现事不可为,可我们这些劳工……该死!为什么不能晚一点!”

    听到这话,戴勉心中仅存的一点侥幸也被击得粉碎,面如土色,整个人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我、我还不想死。”

    屋内的气氛压抑而沉默,每个人都在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前进,如何应对公司的选择。

    过了好一会儿,霍峻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我说了这些,目的并不是告诉大家我们一点希望都没有,只能坐以待毙。而是要打破幻想,认清现实,早点明白我们当前的处境,才能一起商讨出应对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