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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首尾会(三)

    许久仍未有什么重要发言的钟老爷子此时开口了。

    钟隆诚:“东边要下雨,西边要刮风。各位掌柜的都是自己片儿里的当家。俗话说的好,顾了媳妇还要顾老妈子。里里外外的事,都得你们担待着,着实是费心不讨好的差使。”

    钟隆诚:“今天能做在一起,就说明咱们这主家里的事务上,各位掌柜的们还是操持着这份心的。老头子我也不是晴天里要下雷,存心为难于诸位。前不久,还是在这,我这孙女和在座的几位掌柜的们,以及边塞上的几位爷们,你们都坐在一起。也都知道了今年我们要往塞上送的粮数。”

    钟隆诚:“年年都有数,但年年都对不上数。去年里初,定了给塞上送个一百五十万石。到了上次会上,塞上的几位爷说,去年一年,我们足足送过去了有两百万石还多...老头子我也晓得的,为商哪有不爱财的?我也无意阻了各位掌柜们的财路...”

    钟隆诚语速缓慢却异常清晰的,说着那些早在心里议过不下数次的话。厅内下座的众人们,此时也都望向他,认真的听着。

    钟隆诚确实不想手段和态度,皆强硬的将这次的事情给扯开来说。一来,商帮毕竟不是一言堂,其本质也不是某个车轮子。而是由这些人搭着伙,配合着凑出来的一部车子。

    前轮后轮,车身木舆,少了哪个都不成型。少了哪个,也都难走的长远。

    商帮不是钟家一家的商帮,自己也不能抻着手揽了众家事。自己要做的,能做的,只要结果出来了,至于什么方式、是软是硬,没什么区别。

    钟隆诚:“上次和塞上几位大人的会上也说清楚了,今年我们还是要送。但数量上,要少些。总得留够我们自己的用度吧?...”

    钟隆诚话里虽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在座的众人却也全都听明白了。老爷子这是已经在从众人手里下粮了!

    上次的会,有几个掌柜也参加了。知道了今年定给塞上的量是在一百万石,定量是死的,但铁定也会有人愿意并且会积极冒险,往塞外多押粮过去。

    正是因为如此,上次的会上定的调便直接缩水到了一百万石。包住算上有人偷偷摸摸的加运押送,也就封在一百五十万石左右。

    既如此的话,那从商帮的手里,大概就能抠出来个七八十万石的粮食。

    钟隆诚的打算是这样打算的,但在座的众人闻言,却也默而不语了。除了右边坐着的张小风他们脸色上没什么大的变化外,对坐那边的人,此刻脸上则是风雨各异。

    七八十万石,说多着实不算多,但凡今年也如去年一样,遭了什么灾的话,这点粮也只能临时的应个急当。但,多一是一。能多吃一口,人多胖一份嘛...

    这边商帮里的会还没结束,唐府里,因由看望中毒之后转醒的唐泉,而促成的三家会谈,也开始了。

    三人此时就坐在唐府的中堂,而唐泉也已支散了周围侍候的下人们。围着一个红木圆桌,上着一应茶具,铜制水壶,二三茶点。围坐着也不言语,气氛便有了片刻的沉寂。

    见状,还是秦云先开了口。

    秦云:“现下寒气还未完全退散,汤药上的事情,亲家公可不能大意了...”秦云这口,开的也是顺当。

    要说两人互为儿女亲家,怎么提起话头,都不会显得突兀。

    闻言,唐泉也接了话,先是道了句多谢亲家的挂心,然后转头又感谢了一下赵奎亲自前来看望的用心和辛苦。

    赵奎和秦云自然是客客气气的把场面话走了一遍。接着,期间唐泉也是提了这几日让秦毅和唐襄然省亲的事情。秦云虽然有些意料之外,但也没说什么,当即应下了。

    过场走完,便要说正事了。

    现下屋内虽说只有三人,但抱团的却有两系。唐泉和秦云,因着儿女的婚事,以及立场的所属,必然已成一系了。

    而这赵奎,虽说现今还是二人的上司,但因着最近发生的诸多事情,先是因着汉王派人来催促自己对秦家下手的事情,与秦家交了恶。后又因至今还未查出唐泉一家,遇人投毒之案。着实也是两头都尴尬。

    而现在秦家和唐家也成了一条绳上的人。他自然也不敢再私下向二人提及什么派系站队的事情,只能是今日借着探病唐府的情由,来探探二人的口风,以及商议一下唐泉此事的处理事宜。

    还有一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现在的时日,眼瞅着月余便要过春迎暑了。这往年的灾情和自己辖内的存粮难堪今年的形势。是以,借着这次非正式的会面,与这二把手和三把手聊聊。

    最主要的,他还是想跟秦云聊聊,毕竟这秦云的身后,确实有可让自己聊出结果的人和东西。

    但,客在主家,便随主便。这起头该聊的事情,还得是唐泉一家的案子。

    赵奎:“秦大人说到此事,倒让老夫心中愧疚难平。这治下发生了如此之事,还伤到了身边人。实是老夫为官之失,亦是辖民之害。到如今,此案竟仍是悬悬未决,此次前来,于唐大人,老夫难以给个答复。于含望之民众,也难以给个交待...”

    赵奎这话说得又重又官,两头折合一看,有情意但不多。

    这也是唐泉和秦云意料之中也早已习惯的说辞。

    唐泉听到府尊大人的漂亮话已经落了地,于情于理的也便接了起来。

    唐泉:“赵大人此言实在是不该啊,唐某家中所出之事,实乃命中之数。又与大人何干?家门不幸,怨不得别人的...”唐泉故作怅然的叹了一口气,眼神也跟着若思己过的样子,这才算是给赵奎把下台阶的戏份配足了。

    赵奎:“这治辖有罪,本就是牧守之官分内之事。我所责,责自己治辖不力,也是责,至今仍未有个交待...”

    唐泉:“我这小府之中,常无人而往。古人又云,系墙之灾,必出己身。横来人祸,必为近人。唉...也是我自己招惹的祸事,府里的那个管家,自出事后,不少下人来说了。”

    唐泉:“言其在府内借着贱内的护持,常做些依势欺人的错事。不月前,才私将小儿院里的一个婢女害了命。我常不问府中事,竟让这厮将此事瞒过。现今想来,其行事之手段狠辣。蒙蔽主家之心何其胆大?仅此事看来,此人已经是胆大包天了。”

    唐泉:“小儿回府后回报于我,说此人常借着贱内的势威,欺凌下人。故,我所思,现今府内所发生的的事情,绝与此人脱不了干系。早晨小儿又报说,从此人房内的地砖下,翻出了不少钱财,甚至还有余下的下毒之毒药。我早晨闻之,便要遣人去将此事报于赵大人,左右一想,二位大人今日也要来。如此正好,便这时告知赵大人吧...”

    唐泉说完,已经算是给这次的案子定了论调,赵奎急需个凶手,他也巧又不巧的找了个凶手给赵奎。

    无论从什么层面上来讲,都算是帮了赵奎。

    但,赵秦二人也不是傻子。这凶手哪里来的那么容易就现身?扔出来一个是顶包的也好,是真凶也好。话外之音,都是不想让赵奎再将此案深究了。但,这其中的缘由,却算是一个让赵秦二人好奇的点。

    只是,这份好奇,众人都不想深究。

    大家都有烦心事,家家都在下雨,谁想管他人院中积水否?

    秦家被粮食的问题缠住,一个头看着就要两个大。唐泉自己家里,突遭横祸,更是悲惨更甚。而赵奎赵大人也好不到哪去,辖下高官遇刺,今年的考评肯定是凉里透凉。并且,粮事的问题,也早已如雪花般,将他的签押房大案,堆了个半案差不多。

    谁能管了谁啊?!如风浪里,各乘舟渡,大家自求多福吧!

    唐泉和这两人都各怀心思,却也都就此事心照不宣。结吧!早结案,对谁都好!这多省出来的时间,也都让各人少分心去处理自己的麻烦事。如此贴心的唐大人的提议,又有哪个不赶紧领情呢?

    说话间,便迅速将这唐家的案子敲了出来。

    一事既毕,那就该论另一事了。

    赵奎打了个哈哈,说道:“今日来时,洪阳当空。这天儿总算是晒的暖暖的了,也不似前些时日那般寒了。冻的墨砚都难磨开了。”

    座中三人,属秦云官阶最低。自然的,要给上属接话儿了。

    秦云:“是啊,这天气,前些日子冻得不行,我府里好几人都遭了寒气,冻出毛病了...这几天总算是好点,也能把书什么的拿出来晒上一晒了。”

    赵奎:“是啊,只是,这暖是暖了,可却暖的不是时候呀...”

    秦云和唐泉知道这话也铺垫的差不多了,便都不做声,齐齐露出一副等指教的表情望着赵奎。等着他继续把剩下的话说完。

    赵奎也受用了,便也直言:“现下,不月便要进暑了。人常说春雨贵如油。是啊,是贵如油啊。金贵是金贵,但愁的正是这个问题啊。冬去入春,但这么长的时间里,这雨,可是没下几滴啊...”

    秦云和唐泉也自然了然了。这还是要说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