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怀鬼胎
凌元重新审视一番珍宝，略微计算后心里大惊：单靠自己一人吃下这些，根本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擅自挪用凌府的流动资金，或许可行……
“主事突然默而无语，莫非是有什么难处？”凌雨书关切中带着浅笑问道。
“没有没有，只是想起几个同样爱好收藏的老友，相信他们也一定非常乐意接手。”凌元已在心中选出几件必得之物，同时暗自思忖如何花最低价买到更多，“不消旬日，钱款便可奉于公子。”
“那我就静待主事佳音。”凌雨书听完满意点头，看向一众藏品说道，“主事现在叫人来搬运它们吧，请务必小心谨慎，所有因意外导致的损失，皆记在你头上，届时要按照市场销价进行赔偿哦。”
凌元眼珠一转，心想：但凡牵扯到金钱，留一万个心眼也不嫌多；部分珍宝我能百分百确认是真品，至于没把握的，还须找专业的过来现场鉴定，虽然凌雨书不大可能弄虚作假，然而讲清楚一切对谁都没坏处。
“公子的藏品属实令我大开眼界，其中个别的价值更是难以估计，倘若贸然售出定是一大亏折，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凌元只字未提找人鉴定真伪，凌雨书却准备顺从他的意思布局；又怎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此乃示敌以弱之策略。
“既然主事高瞻远瞩，可否有信得过的鉴定师推荐，请他们前来估价一番？”凌雨书将他想说的话全说出口，完美的环境外加利欲熏心，凌元如何不入局？
“阿彦，你过来。”凌元招手唤来儿子，见他还握着那块珠玉迟迟舍不得放手，心里不由一怒，侧过身一把夺下放回桌上，随后说道：“正事要紧，先去把它给办好喽；你要真喜欢这块玉，为父就买下送你，快快去找那些人到来。”急切的语气难掩激动与急躁。
反观凌雨书坦然自若，悠闲坐着抚摸怀中的猫咪，“昂——给你们时间午休，不去和橘子皮睡觉，跳到我腿上蹭来蹭去想干什么？”
玉米像条会发声的泥鳅，一边左右翻转滚动一边低沉震动声不断，“吃那么撑作甚，一天三顿，顿顿吃撑，要不了多久便会变成猪。再者，给你俩准备了惊喜，小肚子吃太饱可就没地方装下了哦。”
无论第几次摸猫猫柔软的肚子，手感永远都是一级棒。
“老爹，人全叫来了，你看看还少谁，我再走一趟去把他弄来。”不消多时门外响起凌彦的叫喊声，“死老头，你们今天是没吃饱饭吗，才让你们跟在马匹后面跑几里地，便累成这个狗样子，我呸，一群快咽气的老家伙。”
进来的多是些灰头土脸、头发斑白的老者，莫说他们半歇半喘，追着马屁股跑上几里地，换作普通青壮小伙，也未必能一口气跑完全程。
老者所做的第一件事却非坐下休息，而是轻微掸去身上尘土后，便到凌元跟前问安；但见其中两人衣着光鲜，亦无尘埃困扰，料是凌元口中同道好友。
“犬子性情乖戾，多有得罪之处望诸位见谅。”凌元假笑一番说着客套话，这种只为恶心人的伎俩，凌雨书已经看他使用不下数次，“阎兄郭兄这边请，大家忙于经商许久未曾会面，你们的气色却愈发红润，果真‘人逢喜事精神爽’。”
“哈哈，凌老兄你也不是日进斗金吗？可要论最近的福缘，谁比得上阎兄弟，不单白得一笔巨款，家中小妾还争气，诞下一对龙凤胎。”半脸麻子的中年人说话间，不忘用胳膊肘杵了杵身旁肥头大耳的同伴，“对了老阎，第几个小子了，第八还是第九个？”
“那用得着问？必定是第九个儿子。”阎姓男子掏出手帕擦擦脸上流下的汗水，臃肿得跟个萝卜似的手指，镶嵌着几个不合尺寸的宝石玉戒，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勒得慌。
“老凌呀，不是我太啰嗦，这里属你最差劲，仅一根独苗；别看老郭女儿多，但可以招赘婿，一个个干儿子再能干，终究是外人，又如何比得上自家亲儿子呢，平日里白打工，分家产时一分钱都捞不着；下月他又将新纳一房妾室，至于你怎样打算的，要好好掂量掂量呐。”难得一次性说完一大段话，只停下喘个三四次。
凌元自知无可辩驳，唯有窘然一笑以缓解尴尬，“有劳好友的关心，那位公子便是这批珍宝的所有者，不妨由我引见，相互聊上一聊。”
“阿彦你跟在老师傅身边学学作价的本领，弄个一技之长也算极好的。”凌元望着一脸无所事事的凌彦说道，这话的另外一层含义，谅年幼小儿亦能听出。
一群陌生人扎堆进入，玉米本就胆小怯弱，突然间遇到这种事情，直接在怀里弓背炸了毛，若非凌雨书极力安抚，天知道稍后会发生些什么。偏巧凌元等人靠近，无疑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伴随一道短暂且警惕味十足的哈气声，玉米逃向被窝没了踪影。
凌雨书正对他胡乱叫上许多人前来，扰坏清静而感到烦厌；又使玉米受惊窜逃，内心的恶感再度加深，几欲显露。
“他便是物主么，看上去比凌彦还要小，有十八岁吗？”半脸麻子的男人打量着凌雨书，看他年少与猫亲昵、无奴仆侍奉左右，定无多大背景，故而口出不逊道，“你从何得来诸多金玉的？这般着急变现，怕不是想尽快处理掉赃物吧？”
凌雨书心情欠佳，不予理睬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然而郭姓男子好死不死嘴贱寻衅，直接将凌雨书的怒火重新点燃，前后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冷哼一声，凌雨书缓缓抬起头望向三人，威厉阴鸷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刃抵在他们脖颈，谁也不敢多发一语，生怕下一刻利刃便会无情地划开那脆弱的肌肤，“你是要收回方才的冒犯之言，抑或继续补充未及之处？”
两道目光刷刷落在“老郭”身上，这笔交易能否顺利地进行，全凭老郭接下来的态度，希望他别犯浑说错话；一句话两个选择，前者代表老郭认错服软，后者则与凌雨书撕破脸皮，死磕到底。
凌阎二人无声的急切催促，凌雨书淡淡注视带来的无形压迫感，使得老郭重负压于身，以致无意识地吞咽口水。
“我……”老郭心里不断盘算着既不得罪凌雨书，又能保全自己脸面的法子，但众人施加的压力却非那么好说话，丝毫不予其过多时间思考，“实乃万分抱歉，我收回我错误的言论，还请公子您暂且息怒原谅。”
老郭因一时嘴损而触怒凌雨书，虽说无可奈何向他请罪，但谁心里都门清，这场商业谈判的先机优势，已然从凌元三人的手边悄悄溜走。
眼眸中锐利之色渐渐消散，强大的气场却更显压抑，凌雨书面无表情地一眨眼，朝着他们淡言说道：“坐下吧。”
雷泰将这边的情况尽收眼底，大为满意，就连抚胡须的次数也不自觉变多了起来，在此之前凌雨书曾信誓旦旦保证过，自己一人应付足以，无需两位长辈出手相助。诚然如他所言，再多几个配角参演，这场独角戏的精彩程度，恐怕要大打折扣。
相比较少接触的雷叔公，雷炎这个当叔叔的对凌雨书更为知悉，见其成长深感欣慰的同时，一大股疑问宛若潮水上涌，径直把雷炎给淹没殆尽。
距离上次与凌元交锋失利不过一阵子，可他是从何时起就突然顿悟，在此方面进步神速，对分寸把握的拿捏，游刃有余且恰到好处的？
凌雨书现在的气场尤其强势，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之前在离开京城凌府时，尚存一丝稚气显露于身外，好比略微早熟的邻家少年，想万事独当一面，纵然濒临溃败亦拉不下面子求助；深邃平和、极具吸引力而不乏震慑之威，这便是雷炎切身体会到的感受，如果再给一定的时间，十年二十年后，他身上所携带的威压，能否比肩得了那位大人呢？
正当雷炎把凌轼轩、凌雨书爷孙俩，单独拿出来作比较时，凌元三人那边的进展不容乐观，甚至在原地踏步，因为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着说着冷场了。
“真是草了，要不是里面有我喜欢的字画，卖老凌一个面子，顺带小赚一笔，否则我会平白无故受这等鸟气？”但见老郭嘴唇微动，小声嘟囔道，“那东西可千万别是赝品假货，不然看我当场手撕了这小兔崽子，以解心头之气。”
“行了老郭，少说一点儿，再叫他听见你在背后讲他的坏话，这桩生意今个怕是没戏了，十有八九得黄。”阎姓男子嘴上带有担忧之意，心里却巴不得两人赶快闹翻，这样便不费吹灰之力，排挤走一个潜在的强力竞争者。
老郭得罪人，可他又没和凌雨书交恶，明面上生意难推动，不代表私下协商的结果还是老样子。一个着急出手，一个有心求购，双方各取所需且省下中间商赚差价，岂不美哉？
“凌老爷，鉴定结果全都出来了。”一伛偻着背的老者，颤颤巍巍走近说道。
简短而平常的一句话，瞬间牵动几人的心，凌元更是失手将茶水打翻，故而压低声音，强装镇定地问道：“那结果究竟怎样？”
“回凌老爷的话，俱是真品宝藏。”老者抬起头，干瘪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我从业几十年了，这种千金难买的古玩，尚且是第一次见着，即便现在入土、咳……也不枉平庸半生，白白虚、咳咳…虚耗四十载。”
“这里没有人叫你立刻入土，你先坐下歇着喘口气吧。”凌元害怕老头一时激动，一口气没提上来猝死在这里，这不得由他花钱摆平其身后事？
三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凌雨书，正悠闲地端着茶杯喝茶，“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既然鉴定师已经给出答案，那该干嘛干嘛去，预订完心仪的物件，之后回去按照雷叔定的价格准备现钱，在拍卖会前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好主意，咱们就遵照凌公子的意思执行，两位可有什么异议？”凌元片刻不闻二人的回应，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早就跑去挑选字画玉器了。
奶奶个熊，俩狗东西竟偷偷抢跑，亏我还好意叫上他们一并发财，哎呦喂，赶紧把那个瓷器给我放下，是我先看中的，怎么也得讲个先来后到的顺序吧！
凌元快步走至案桌旁同他们争抢起来，激烈程度超乎想象，叫骂威胁不入流，打感情牌、细数对方黑历史皆常规手段，只差有人猛地暴起，掀桌摔凳来个鱼死网破，拼个你死我活。
争吧争吧，就这样争得头破血流那才叫好看，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此刻他们有多亢奋，彼时便会有多颓丧；熊熊火焰象征贪欲，是朝着凌元烧去的，纵然之后形成滔天火海，焉能触及到置身事外的我？
凌雨书轻飘飘起了身，缓步走向他们问道：“劣物平平不值一提，但可曾有幸入得诸位法眼否？”
“诶呀，公子你太过自谦，这些算劣物，世上便没有几个能称得上佳品的了。”正当别人思考怎么顺滑地接过话茬，老郭早已甩开他们一大截，眼成弯月门牙毕露，开始对凌雨书奉承，“我和老阎老凌商量过了，免去拍卖会这一环节，由我们三人共同接手金玉，还能省下一笔佣金抽成，公子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的十分在理。”凌雨书听罢连连点头，盯着老郭看了良久说不出话来，“你……叫什么名字，很不巧我给忘记了。”
“鄙人郭漫，姓名是有些难记。”郭漫对此一点也不在意，依旧笑嘻嘻地说道，“名字这东西嘛，就是用来给别人叫的，常用才能常新呀，假若公子实在记不清楚鄙人叫什么，郭秋、郭方、郭冉等等都可以成为我的新名字，那样的话我还得谢谢公子您赐我新名呢。”
“主事突然默而无语，莫非是有什么难处？”凌雨书关切中带着浅笑问道。
“没有没有，只是想起几个同样爱好收藏的老友，相信他们也一定非常乐意接手。”凌元已在心中选出几件必得之物，同时暗自思忖如何花最低价买到更多，“不消旬日，钱款便可奉于公子。”
“那我就静待主事佳音。”凌雨书听完满意点头，看向一众藏品说道，“主事现在叫人来搬运它们吧，请务必小心谨慎，所有因意外导致的损失，皆记在你头上，届时要按照市场销价进行赔偿哦。”
凌元眼珠一转，心想：但凡牵扯到金钱，留一万个心眼也不嫌多；部分珍宝我能百分百确认是真品，至于没把握的，还须找专业的过来现场鉴定，虽然凌雨书不大可能弄虚作假，然而讲清楚一切对谁都没坏处。
“公子的藏品属实令我大开眼界，其中个别的价值更是难以估计，倘若贸然售出定是一大亏折，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凌元只字未提找人鉴定真伪，凌雨书却准备顺从他的意思布局；又怎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此乃示敌以弱之策略。
“既然主事高瞻远瞩，可否有信得过的鉴定师推荐，请他们前来估价一番？”凌雨书将他想说的话全说出口，完美的环境外加利欲熏心，凌元如何不入局？
“阿彦，你过来。”凌元招手唤来儿子，见他还握着那块珠玉迟迟舍不得放手，心里不由一怒，侧过身一把夺下放回桌上，随后说道：“正事要紧，先去把它给办好喽；你要真喜欢这块玉，为父就买下送你，快快去找那些人到来。”急切的语气难掩激动与急躁。
反观凌雨书坦然自若，悠闲坐着抚摸怀中的猫咪，“昂——给你们时间午休，不去和橘子皮睡觉，跳到我腿上蹭来蹭去想干什么？”
玉米像条会发声的泥鳅，一边左右翻转滚动一边低沉震动声不断，“吃那么撑作甚，一天三顿，顿顿吃撑，要不了多久便会变成猪。再者，给你俩准备了惊喜，小肚子吃太饱可就没地方装下了哦。”
无论第几次摸猫猫柔软的肚子，手感永远都是一级棒。
“老爹，人全叫来了，你看看还少谁，我再走一趟去把他弄来。”不消多时门外响起凌彦的叫喊声，“死老头，你们今天是没吃饱饭吗，才让你们跟在马匹后面跑几里地，便累成这个狗样子，我呸，一群快咽气的老家伙。”
进来的多是些灰头土脸、头发斑白的老者，莫说他们半歇半喘，追着马屁股跑上几里地，换作普通青壮小伙，也未必能一口气跑完全程。
老者所做的第一件事却非坐下休息，而是轻微掸去身上尘土后，便到凌元跟前问安；但见其中两人衣着光鲜，亦无尘埃困扰，料是凌元口中同道好友。
“犬子性情乖戾，多有得罪之处望诸位见谅。”凌元假笑一番说着客套话，这种只为恶心人的伎俩，凌雨书已经看他使用不下数次，“阎兄郭兄这边请，大家忙于经商许久未曾会面，你们的气色却愈发红润，果真‘人逢喜事精神爽’。”
“哈哈，凌老兄你也不是日进斗金吗？可要论最近的福缘，谁比得上阎兄弟，不单白得一笔巨款，家中小妾还争气，诞下一对龙凤胎。”半脸麻子的中年人说话间，不忘用胳膊肘杵了杵身旁肥头大耳的同伴，“对了老阎，第几个小子了，第八还是第九个？”
“那用得着问？必定是第九个儿子。”阎姓男子掏出手帕擦擦脸上流下的汗水，臃肿得跟个萝卜似的手指，镶嵌着几个不合尺寸的宝石玉戒，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勒得慌。
“老凌呀，不是我太啰嗦，这里属你最差劲，仅一根独苗；别看老郭女儿多，但可以招赘婿，一个个干儿子再能干，终究是外人，又如何比得上自家亲儿子呢，平日里白打工，分家产时一分钱都捞不着；下月他又将新纳一房妾室，至于你怎样打算的，要好好掂量掂量呐。”难得一次性说完一大段话，只停下喘个三四次。
凌元自知无可辩驳，唯有窘然一笑以缓解尴尬，“有劳好友的关心，那位公子便是这批珍宝的所有者，不妨由我引见，相互聊上一聊。”
“阿彦你跟在老师傅身边学学作价的本领，弄个一技之长也算极好的。”凌元望着一脸无所事事的凌彦说道，这话的另外一层含义，谅年幼小儿亦能听出。
一群陌生人扎堆进入，玉米本就胆小怯弱，突然间遇到这种事情，直接在怀里弓背炸了毛，若非凌雨书极力安抚，天知道稍后会发生些什么。偏巧凌元等人靠近，无疑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伴随一道短暂且警惕味十足的哈气声，玉米逃向被窝没了踪影。
凌雨书正对他胡乱叫上许多人前来，扰坏清静而感到烦厌；又使玉米受惊窜逃，内心的恶感再度加深，几欲显露。
“他便是物主么，看上去比凌彦还要小，有十八岁吗？”半脸麻子的男人打量着凌雨书，看他年少与猫亲昵、无奴仆侍奉左右，定无多大背景，故而口出不逊道，“你从何得来诸多金玉的？这般着急变现，怕不是想尽快处理掉赃物吧？”
凌雨书心情欠佳，不予理睬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然而郭姓男子好死不死嘴贱寻衅，直接将凌雨书的怒火重新点燃，前后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冷哼一声，凌雨书缓缓抬起头望向三人，威厉阴鸷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刃抵在他们脖颈，谁也不敢多发一语，生怕下一刻利刃便会无情地划开那脆弱的肌肤，“你是要收回方才的冒犯之言，抑或继续补充未及之处？”
两道目光刷刷落在“老郭”身上，这笔交易能否顺利地进行，全凭老郭接下来的态度，希望他别犯浑说错话；一句话两个选择，前者代表老郭认错服软，后者则与凌雨书撕破脸皮，死磕到底。
凌阎二人无声的急切催促，凌雨书淡淡注视带来的无形压迫感，使得老郭重负压于身，以致无意识地吞咽口水。
“我……”老郭心里不断盘算着既不得罪凌雨书，又能保全自己脸面的法子，但众人施加的压力却非那么好说话，丝毫不予其过多时间思考，“实乃万分抱歉，我收回我错误的言论，还请公子您暂且息怒原谅。”
老郭因一时嘴损而触怒凌雨书，虽说无可奈何向他请罪，但谁心里都门清，这场商业谈判的先机优势，已然从凌元三人的手边悄悄溜走。
眼眸中锐利之色渐渐消散，强大的气场却更显压抑，凌雨书面无表情地一眨眼，朝着他们淡言说道：“坐下吧。”
雷泰将这边的情况尽收眼底，大为满意，就连抚胡须的次数也不自觉变多了起来，在此之前凌雨书曾信誓旦旦保证过，自己一人应付足以，无需两位长辈出手相助。诚然如他所言，再多几个配角参演，这场独角戏的精彩程度，恐怕要大打折扣。
相比较少接触的雷叔公，雷炎这个当叔叔的对凌雨书更为知悉，见其成长深感欣慰的同时，一大股疑问宛若潮水上涌，径直把雷炎给淹没殆尽。
距离上次与凌元交锋失利不过一阵子，可他是从何时起就突然顿悟，在此方面进步神速，对分寸把握的拿捏，游刃有余且恰到好处的？
凌雨书现在的气场尤其强势，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之前在离开京城凌府时，尚存一丝稚气显露于身外，好比略微早熟的邻家少年，想万事独当一面，纵然濒临溃败亦拉不下面子求助；深邃平和、极具吸引力而不乏震慑之威，这便是雷炎切身体会到的感受，如果再给一定的时间，十年二十年后，他身上所携带的威压，能否比肩得了那位大人呢？
正当雷炎把凌轼轩、凌雨书爷孙俩，单独拿出来作比较时，凌元三人那边的进展不容乐观，甚至在原地踏步，因为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着说着冷场了。
“真是草了，要不是里面有我喜欢的字画，卖老凌一个面子，顺带小赚一笔，否则我会平白无故受这等鸟气？”但见老郭嘴唇微动，小声嘟囔道，“那东西可千万别是赝品假货，不然看我当场手撕了这小兔崽子，以解心头之气。”
“行了老郭，少说一点儿，再叫他听见你在背后讲他的坏话，这桩生意今个怕是没戏了，十有八九得黄。”阎姓男子嘴上带有担忧之意，心里却巴不得两人赶快闹翻，这样便不费吹灰之力，排挤走一个潜在的强力竞争者。
老郭得罪人，可他又没和凌雨书交恶，明面上生意难推动，不代表私下协商的结果还是老样子。一个着急出手，一个有心求购，双方各取所需且省下中间商赚差价，岂不美哉？
“凌老爷，鉴定结果全都出来了。”一伛偻着背的老者，颤颤巍巍走近说道。
简短而平常的一句话，瞬间牵动几人的心，凌元更是失手将茶水打翻，故而压低声音，强装镇定地问道：“那结果究竟怎样？”
“回凌老爷的话，俱是真品宝藏。”老者抬起头，干瘪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我从业几十年了，这种千金难买的古玩，尚且是第一次见着，即便现在入土、咳……也不枉平庸半生，白白虚、咳咳…虚耗四十载。”
“这里没有人叫你立刻入土，你先坐下歇着喘口气吧。”凌元害怕老头一时激动，一口气没提上来猝死在这里，这不得由他花钱摆平其身后事？
三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凌雨书，正悠闲地端着茶杯喝茶，“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既然鉴定师已经给出答案，那该干嘛干嘛去，预订完心仪的物件，之后回去按照雷叔定的价格准备现钱，在拍卖会前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好主意，咱们就遵照凌公子的意思执行，两位可有什么异议？”凌元片刻不闻二人的回应，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早就跑去挑选字画玉器了。
奶奶个熊，俩狗东西竟偷偷抢跑，亏我还好意叫上他们一并发财，哎呦喂，赶紧把那个瓷器给我放下，是我先看中的，怎么也得讲个先来后到的顺序吧！
凌元快步走至案桌旁同他们争抢起来，激烈程度超乎想象，叫骂威胁不入流，打感情牌、细数对方黑历史皆常规手段，只差有人猛地暴起，掀桌摔凳来个鱼死网破，拼个你死我活。
争吧争吧，就这样争得头破血流那才叫好看，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此刻他们有多亢奋，彼时便会有多颓丧；熊熊火焰象征贪欲，是朝着凌元烧去的，纵然之后形成滔天火海，焉能触及到置身事外的我？
凌雨书轻飘飘起了身，缓步走向他们问道：“劣物平平不值一提，但可曾有幸入得诸位法眼否？”
“诶呀，公子你太过自谦，这些算劣物，世上便没有几个能称得上佳品的了。”正当别人思考怎么顺滑地接过话茬，老郭早已甩开他们一大截，眼成弯月门牙毕露，开始对凌雨书奉承，“我和老阎老凌商量过了，免去拍卖会这一环节，由我们三人共同接手金玉，还能省下一笔佣金抽成，公子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的十分在理。”凌雨书听罢连连点头，盯着老郭看了良久说不出话来，“你……叫什么名字，很不巧我给忘记了。”
“鄙人郭漫，姓名是有些难记。”郭漫对此一点也不在意，依旧笑嘻嘻地说道，“名字这东西嘛，就是用来给别人叫的，常用才能常新呀，假若公子实在记不清楚鄙人叫什么，郭秋、郭方、郭冉等等都可以成为我的新名字，那样的话我还得谢谢公子您赐我新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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