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灵君创世录 » 第二十四章 谈判

第二十四章 谈判

    “我尚有其余事务等待处理,总不能老为这事操烦。”凌雨书返回座位上靠着椅背,居高临下说着官腔:“鉴于早先裁决既定,只给你们一次论辩的机会,此次过后无论结果怎样休要再提,有何疑点冤屈统统说出来。”

    “我们皆是一家人,公子和拙夫亦出自凌氏,您身份高贵,光凭这一点足以震慑住他的邪心,拙夫又怎会糊涂明知故犯,胆敢轻易去窃取珠玉?”徐珍挑明亲戚关系,企图用这层枷锁困死他,只因亲属利益占据人情社会重要地位。

    “巨额利益导致父子、挚友反目的案例还少吗?”显然凌雨书并不吃这套,顺着话茬反驳道:“亲兄弟间尚且明算账,仅宗亲之情的话更要细究精算,免得账不明,致使两家皆存怨念有伤和气。”

    “其实我个人认为,自己还是比较仁慈的,不喜欢将别人逼上绝路,如若一两个金币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但兹事体大不容马虎,主事与夫人肯定要谅解一番的。”无论何时何地强制体谅,永远都是那般地好用。

    光听此言,徐珍误以为凌雨书是在,发泄未作赔偿的不满,能用金钱所解决的事压根算不上困难,即便这样做得出一出血,徐珍立刻积极承诺道:“妾身知晓公子的损失极其严重,纵然花上数年,我们也定将一分不少地补偿给公子。”

    “赔?当然要赔,主事弄丢东西,我又何时说过毋庸赔偿之类的言语?这不在今日的议题之内,留着另外再商讨吧。”凌雨书没料到方向拐个弯,如此轻松就把徐珍绕进去,倘若拐的弧度更大些,是否连出口都能一并扭曲堵死。

    徐珍一时费解愣在原地,发动惯性思维来思考,眼中凌雨书温文尔雅的形象,渐渐化作贪婪的巨兽,无厌地吞食周遭一切;仅赔付原价嫌少,仍未填满他那饕餮般的胃口,还在不断索取更多金钱利益。

    想到这儿,一股厌恶感自心底涌起,却又无法拒绝凌雨书的提案,因为一家老小的富贵前程,全由他一句话决定,除了卑躬屈膝讨好之外没别的退路;不细说想要什么,只能推敲其刚才话中的深层含义,试着从里面分析需求并加以满足。

    忽尔听得凌雨书说道:“我们眼下谈的是尊夫有罪否,非赔偿之事,请夫人勿要岔开话题;若没有足够的理由支撑辩论,改而协商补偿金也是可以的。”

    徐珍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何时吃过这个亏,目中含火气恼不已,转头看向凌元寻求帮助,只见他点点头示意,再无多余动作。

    徐珍心领神会,调整好状态后问出案件逻辑上的漏洞,“公子能解释拙夫为什么挑选,自己看守的日子下手吗?一旦出现任何细小的纰漏,他都无所遁形,即便真的敢做出此事,也必然选在郭漫、阎富贵轮值的时候,以减轻自身被怀疑的几率,公子您对这个问题又有何高见?”

    “夫人听过贼喊捉贼的故事么,主事是聪明人,反向行动,自我安插罪名转移目标,或许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凌雨书轻描淡写述说着自己的猜测。

    徐珍据理力争辩解道:“那日核查的名单,可签写着愚夫的名字,盖着他的印章?有这个作为凭证,纵然他没有嫌疑,也得承担起连带责任,再将所有人的目光往身上揽,无异于作茧自缚跳入泥潭,从哪个角度看待,逻辑都讲不通,这摆明了非拙夫之举,或有人存心陷害他,妾身恳请公子明鉴!”

    “经过深思熟虑,确实诸多疑点丛生,主事或非首要嫌疑犯,案件真凶有待考量。”徐珍听闻甚为高兴,努力至此,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结论,然而下一秒她便笑不出来了,“主事虽然暂时洗脱了嫌疑,但仍需为这件事负责,毕竟东西被劫走的那天,正轮到他在看管,主事和夫人没有异议吧?”

    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刚为凌元洗脱嫌疑,下一步指示就接踵而至,以这种语气说话,八成要我们抓住流寇、追回宝贝才好交差,真是没完没了了。

    凌元现在少了嫌犯的身份,顿感轻松舒畅,先前许多无法言语的话,统统可以讲了,当即冲着凌雨书说道:“自然没有,但我未曾听闻有劫匪如此胆大,敢对凌府的货物出手,必须一个不落地抓回,严刑处置以儆效尤。只是再按照七日期限来办,时间大大不够用,请公子添些日子,好缓解底下人的压力。”

    凌元自知这事情棘手,不是动动嘴皮子便可解决的,最头疼的问题还是时间,情报其次;此事若说到底哪会牵扯什么下属,他们充其量占两分罪责,剩下八分全由凌元一人独扛;人一旦想走便捷之路办事,越要学会说冠冕堂皇的话。

    “下面人的德行相差无几,具体怎样主事比我清楚,给足时间就蹬鼻子上脸,不肯卖力干活,倒不如逼一逼,马儿不走用鞭打。”逼太死容易适得其反,凌雨书深知此理,继而说道,“再多给三天期限,恰好能凑满十天。”

    凌元闻悉微微皱起眉头,转而改变策略问道:“假如前几天一无所获,第十天抓住个藏匿的匪徒,逼问后得知其他人的位置,部署人力去抓捕,则将拖到第十一天,超出预订的期限之外,这该当如何处理?就此放弃还是继续行动?”

    “行至最后一步,又怎可无端撒手,将时限放宽,视具体情况而定。”凌雨书毫无迟疑地回答道,“但延长总得有个度,我绝无可能再有耐心,等上一个月。”

    七天变成一个月,能为自己争取到这么多时间,凌元已是称心如意。

    “关于调查的方向,主事目前可有什么头绪,不妨一言说与我听,帮你分析一番态势也未尝不可。”凌雨书看向凌元淡淡询问道。

    对于劫犯的身份,凌元本一头雾水,结合前头阎富贵与郭漫私下联手,处处坑自己的反常行为,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在暗中操纵着这件事的走向。

    首先将外地人作案的选项排除,因为这次交易虽然称不上是鲜为人知,但起码保密周全。掰着指头数,知晓买卖详细信息的仅五个人,凌雨书和雷炎几乎不外出,纵然想向外界传递消息,也压根没那机会。

    而依照郭漫阎富贵的性格,再拉别人入伙来分一杯羹难乎其难;剩下掌握些零碎资讯的,便只有当日那群鉴定师,我下了封口令严禁外传,他们胆敢泄露,除非是不想在璃州苟活;可那群人外出频繁,见的人鱼龙混杂,难免出现说漏嘴的情况,有必要仔细调查一番。

    我手底下的武装力量,郭漫阎富贵只知道个大概,即使同混山上的草包协作,和我拼至最后一人,注定两败俱伤的局面;这次任务所派出的尽是精锐,无声无息解决掉那些人,他们及豢养的走狗都还不够资格。

    能改变当前格局的,唯有武者能做到,而各地武者皆被朝廷招募并严格管辖,璃州除了我能从暗市请来武者助阵外,也就郭漫和阎富贵两个人可以……

    呵,仅为了把我踢出去,巴结凌雨书,不惜下血本做到这步,那两人昧着良心做事,也不想想当初是谁给他们当的介绍人,好一个卸磨杀驴用完即弃!

    凌元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公子认为郭漫和阎富贵,早前的行为反常否?”

    “觉得一般。”凌雨书简洁回复着,“他们怎么了?”

    “既然公子茫无所知,那我就不说出自己虚妄的推测与结论了,避免对你产生误导,今后同他们见面心生嫌隙。”凌元故意话说一半,为的是勾起凌雨书的好奇心,方便更进一步输出自己的观点,潜移中默化他的思维。

    然而凌元的算盘落空了,凌雨书并未追问,反倒说道:“主事想如何调查处理,都是你个人的私事,我不过问也不掺和,但你要始终记住一点,凌府不会为你的任何行为买单,请好自为之。”

    意思已经相当明显,切割;现今执掌凌府的不再是你,新人新规矩,自己去做脏事,勿要将凌府这块名号一并抹黑。

    “当初你为什么不愿意自己看管古董字画,坚持由我们代劳?事已至此,公子难道还不肯告知真相吗?”凌元心中被怨恼忿恨占据大多数,自然少了些对凌雨书的敬与怕,但仍压着负面情绪,平和问道。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们知晓它的价值,万一临阵反悔,不想用钱买而叫手下来抢,我一普通人又哪里抵挡得住?”手指沿着杯口转圈,凌雨书眼中泛起难以察觉的浅淡笑意。

    “一开始这样子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互相监督互相制约,混入了这层因素,表面和善,内心对谁皆存防备,纵然钢铁般的联盟,照样会出现裂口缝隙;你们相互内耗,耗完精力时间,可有闲暇再顾及我?”

    凌元听闻大惊失色,暗道:此子果然非同寻常,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城府手段,长大以后定是操弄权谋算计的一把好手!

    “我粗略看了下凌府的人员编制,太过冗余,或许近期会裁撤一些人;当然,主事和夫人想保留谁,遣人与我说一声即可。”凌雨书而今掌握人员调动,无疑进一步加深了对凌府的控制,大权独揽指日可待。

    凌元没有多说什么,面色阴沉冷哼一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径直走出房间。

    徐珍见他气冲冲走了,也没理由继续待下去,刚动身却被凌雨书叫住:“夫人且慢,我有话要私下里同你一言。”

    徐珍回过头好奇地望着凌雨书,疑惑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讲,偏得私底下聊。

    “与令郎接触的时间不算多,但其心性我也知晓一二,眼下正值特殊时期,请夫人看管好他,勿要到我这儿或者别的地方闹事,至于其后果,我就不多赘述了。”凌雨书微笑着冲她点点头,示意内容已经说完,请自便。

    徐珍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明白这是在提前打招呼,提醒自己管好凌彦,避免届时拿他杀鸡儆猴,使双方皆下不来台,手头的动作逐渐顺和,轻手轻脚离开。

    凌雨书走到玉莹兮身旁,轻悠悠地问道:“莹兮姐姐你计算到哪一步了?”

    “快好了,再给我一小点时间。”被凌雨书这么一问,玉莹兮瞬间慌了神,就连拨弄算珠的纤手,也变得迟缓许多。

    “咱不着急慢慢来,熟能生巧。”凌雨书瞥了一眼时间,随后说道,“不知不觉快临近傍晚,我猜你大概已经饿了,先煮火锅吃饭,补充完体力再练习,顺带帮我把火炉的封火盖打开。”

    凌雨书拿起先前挑出的一叠纸,仔细核查一遍以作确认,而后整沓抛入火炉不再理睬,任凭火焰无声迅猛地将它们化为灰烬。纸张上单礼庶的名字,随同他在凌府的过往踪迹,皆被烧得焦黑无法辨认,查无此人。

    “小爷这几日不在家里,怎么就突然变成你做主了?凌雨书你滚出来,给小爷我讲清楚其中缘由,不然有你好瞧的!”房门被粗暴踢开,凌彦站在门口叉着腰大喝道。

    旁边几个下人不敢再看下去,想伸手去拉,把他拽走,但凌彦今天异常生猛,铁了心杵在那里,要和凌雨书杠到底。

    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任由性子胡来,还没点心机城府,得亏璃州竞争不够激烈,否则早叫别人玩死了;也多亏凌彦没长脑子,用不着提防对付,一直以来才能省下精力花往别处。

    “既然你已知晓现状,为何还来这儿撒泼?”

    老远就闻到一股烟酒味,八成是从哪个赌坊酒楼才回来。

    凌雨书刚刚还在纳闷,明明叮嘱过徐珍看管好他,不过几炷香的功夫,又怎会突然冒死来闹事?

    估计下人找到醉生梦死的凌彦,并从他们口中得知凌府发生的变故,马不停蹄地赶回同徐珍岔开,径直来到我的住所,而不知道现如今,做人做事该收敛点。

    嗯,大致是这个过程,应该没有比我更合理的推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