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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花阎罗受命设毒计,锦衣卫黑店陷绝地

    书接上文。话说那权阉九千岁魏忠贤要谋害东林清流。他先是听了无耻文人顾秉谦魏广微的建议,令锦衣卫去南直隶歙县拿汪文言下狱,意图让汪文言承认勾结边将,进而攀咬东林首辅叶向高、左都副御史杨涟。但魏忠贤的对食,也就是太监媳妇客印月又定下毒计,要魏忠贤令人在半路上诛杀汪文言,来个死无对证。于是魏忠贤又令手下传话给京西圣莲山九龙谷谷主吕震山,要他带人埋伏,将汪文言一行人杀个干干净净。

    列位,你道这吕震山是何人?此人原是湘西一带的土匪头子,湘西一带自古民风剽悍,匪患严重,民众深受匪害。那吕震山自号花阎罗,因为这人不但爱财,而且好色,经常下山抢了民女上山,做了哪些龌龊事儿咱们不提,不脏了老少爷们的耳朵。后来因为民怨太深,官府只能剿匪,花阎罗吕震山在山里折腾了好些年,熟悉地形,再加上手下有几个能人,因此也跟官军打了个有来有回。不过匪终究是匪,在官军下定决定剿灭他以后,他终究不敌,被官军拿住,一番审理,定了个凌迟处死。花阎罗在湘西打家劫舍、洗劫商队众多,攒下财宝无数,他没被拿住的心腹手下绰号飞天烙铁的赵金叶来探监,花阎罗吕震山告诉他金银财宝藏匿何处,要他拿钱买通关节救自己一命。那飞天烙铁倒也忠心,拿着金银财宝四处打点,最后竟然找上了当时还只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的魏忠贤,魏忠贤一见财物便开心,当下就许诺赵金叶,吕震山性命无忧了。要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魏忠贤收了钱以后,就与手下党羽商议如何救那吕震山,顾秉谦出了个主意,要魏忠贤奏请圣上拟旨意提调吕震山进京受审,待到了京城,怎么审都是了。魏忠贤本来是想耍起了老套路,让天启皇帝晕晕乎乎的下旨,好提调吕震山进京。但那日天启皇帝也不知怎么了,非要问魏忠贤这吕震山一案的原委。魏忠贤虽然大字不识,诗书不读,但常年混迹市井的他却经常听书,于是,魏忠贤开始给天启皇帝说起了书,把个无恶不作的匪首花阎罗吕震山说成了劫富济贫、仗义疏财的英雄,天启皇帝久居深宫,也没听过这江湖的评书,就觉得这吕震山是个人物,虽然吕震山占山为王拦路剪径,但却不失为一条好汉,当时下旨,赦了吕震山无罪。魏忠贤自然大喜过望,领了旨意便去。

    那吕震山被赦免以后,心中明白,自己要想做大,不靠上朝廷中人是万万不能的,而自己这一次虽然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但却搭上了魏忠贤这个靠山。于是他又提上重礼,和赵金叶两人来到京城拜会魏忠贤。魏忠贤作为一个市井无赖,对于那些张嘴就是之乎者也的文人毫无好感,但对于什么张嘴骂娘的土匪流氓,却觉得异常亲切。魏忠贤一见吕震山,便生出好感,当下就要留吕震山和赵金叶在身边听用。吕赵二人自然是大喜过望,在京城住了下来。但狗改不了吃屎,吕赵二人本就是土匪,再加上有魏忠贤做靠山,在京城没少给魏忠贤惹祸。魏忠贤最后无奈,只能赶他二人出京城,安顿在了京西圣莲山,让他们安心待着,不要生事。

    吕震山也知道自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是听从魏忠贤的话去了圣莲山,但这一去,犹如虎归山林。他又成了那个占山为王的花阎罗,只是在京西这个天子脚下,打家劫舍不敢做了,不过抓哥拍姐儿、开赌局、欺行霸市,他却是有胆子。慢慢的,这吕震山在京西一带成了说一不二的霸主。人有了势力,自然就有人投奔,几年来,无论是亡命天涯的江洋大盗、还是名门正派的江湖败类、亦或是逃兵无赖,吕震山是来者不拒,最后,有其他八个人在众多恶人中受到吕震山重用,九个人一起做了头领,在圣莲山摆下九把交椅,改青鹤谷为九龙谷。这九龙,头一个便是九龙谷谷主花阎罗吕震山,手使一把斩马刀;二一位是飞天烙铁赵金叶,乃是军师;三一位,铁骷髅马日,这人原是五台山的和尚,后来因为受不了清规戒律,干脆逃出山门,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手中一把骷髅禅杖;四一位,海河蛟任大,乃是天津卫人士,此人不使兵器,也没什么武功,单凭一股子狠劲儿,因为在天津卫丢了人,在天津混不下去了,这才闯到BJ城,听说吕震山广纳四方英雄,遂来投奔;老五金翅鸟黄舟原是雁门关的军士,因为欠饷,一时手痒抢了百姓,心里知道逃不了一死,遂当了逃兵,手中一把牛角弓可谓箭无虚发;老六赛李逵牛三原是门头沟的矿工,头脑简单,被人蒙骗,在门头沟山里的煤窑里做了一年多的苦工,最后心里不爽,杀了矿长,被吕震山收容,之所以叫赛李逵,皆因为他手使两把板斧;老七大锤李长有,老八紫金棍杨顶,这两人原本是沧州的武师,因为吃醉了酒,调戏了沧州大户的女儿,被判了发配充军,二人心一横,仗着武艺,打破牢门逃出;老九黑脸书生邵英是个秀才,原本想要投奔魏忠贤混个功名,却被魏忠贤安排到吕震山身边当个头领,邵英一开始心有不忿,但过惯了这种呼来喝去当恶人的生活,也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最后也心甘情愿落草。九个人有文有武,横行京西,可谓是无恶不作。日渐得势的魏忠贤知道当年的吕震山已经是京西一霸,便在心中定下,若是有不便出手的事儿,就让这九个人出马,自己能保全清白。因此,这次截杀汪文言,魏忠贤也想到了这九龙谷的九个恶人。

    书要简言。且说汪文言何远一行五人一路上紧赶慢赶晓行夜宿,这一天来到了永定河边。眼见天色已晚,几人见前无村庄后无镇店,便打定主意,要在永定河边休息一夜,第二天早早的起来,再有一天的功夫也就到了京城了。从南直隶歙县到京城,路途不近,何远一路上念着临出京之时,刘侨所说的那句话“汪文言此人,不能放,不能死,要平安带回京城”,这一路上,何远可谓小心翼翼,既怕汪文言跑,也怕路上出现什么事端。好在一路之上,汪文言一点逃跑的心思也没有,让走就走,让住店就住店,还自掏腰包给何远几人买酒买肉,连刘三刀这个一开始对汪文言不忿的愣货都开始主动和汪文言攀谈,言语中多了三分尊敬,看来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事儿倒是一句金科玉律。今日,一行人来在京郊永定河边,眼见漫漫长路见了亮儿了,锦衣卫几人的心也没那么悬着了。

    何远吩咐米英拿出火石火镰,又让刘三刀找来干草干柴,生起火来,五人围坐火边,拿出干粮吃食,好在当时天气不冷,除了汪文言以外的四个锦衣卫也都是身强力壮之人,几人准备吃饱以后就睡在野地,何远还特意吩咐,每个人拿出一件衣服给汪文言保暖。正在几人边吃边闲谈之时,两个身影打着一个灯笼从远处走来,其中一个嘴里还哼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何远下意识的把手按在刀上,待不多时,那身影走近,何远一看,打灯笼这人一身粗布的衣服,肩膀上扛着一捆木柴,手里拎着一把斧子;而另一个倒像是个文人模样,只是脸上有点邪气。

    “哟,几位,这是打哪儿来啊”那文人模样的张嘴便问。

    何远不言,刘三刀扯开嗓门:“镇抚司押人进京,无关人等回避”

    文人模样的一愣,脸上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还有点兴奋,只是天色昏暗,锦衣卫众人看不清:“好家伙,原来是上差,这上差晚上就这么夜宿怕是不行,几位,往西十里地,有个李家老店,去哪儿多好啊,有吃有喝有床有被,何苦在这以天为盖以地为床”

    那拎着斧子的人说话也是瓮声瓮气:“就是啊,在这睡个鸟啊”

    何远听到这,眼睛也是一亮:“这位小哥儿,我等久走京郊,怎么不知道在永定河附近还有这么个李家老店”

    文人模样的也不慌:“嗨,这李家老店原本没有,是上个月刚开张的,哈哈,那店里可是又干净,吃食又香”

    “即是新开,为何叫个老店?”汪文言冷不防也递出一句

    “呃,这不是,取个老店的名儿,挂着吸引客商嘛”

    何远看了看汪文言,汪文言略微一点头。何远便站起身来,缇骑三人也随着站了起来:“这小哥儿,你可知道李家老店如何走”

    那拎斧子汉子喊了起来:“俺们领你们去!”

    文人模样的稍微拽了拽拎斧子汉子的衣服,那汉子又不作声了。文人模样的脸上笑模笑样:“几位,舍弟性格莽撞,如果不嫌弃,我等兄弟二人带各位上差去李家老店投宿可好?”

    何远点了点头:“如此,麻烦二位了”

    “请了”

    “请”

    那两人在前引路,何远汪文言五人在后跟随。

    列位,你道这两个人是谁。那文人模样的正是九龙谷二谷主飞天烙铁赵金叶,而那拎斧子的乃是老六赛李逵牛三。这什么李家老店,确实之前没有,也就是这几日才慌忙开张的,说穿了,这不过是那九龙谷谷主花阎罗吕震山使的调虎离山计策。那日,吕震山接了魏忠贤的令,要他半路截杀汪文言一行人,要单是个汪文言,那无论是怎么做都便宜,打闷棍、挖坑,怎么都成。但那几个锦衣卫确实难缠,若是平地里动起手来,这哥儿九个一起上,怕也不是对手。飞天烙铁赵金叶不愧是狗头军师,他给吕震山献上一计,只要汪文言一行人来到京郊,他便装扮成本地人,引汪文言等人来到预先设好的埋伏之内,而这埋伏不可在山谷丛林,一来这种地方天然的就有一股肃杀,锦衣卫的高手会提高警惕,二来,单论武功自己这几人尚且不如,锦衣卫办案,若是有人敢阻拦,七品以下的官员是可以先斩后奏的,自己几个土匪无赖,杀了就杀了,锦衣卫下手不会留余地,于是,赵金叶在永定河边找到一户人家,赶走住户,又命手下喽啰装扮成店小二、伙计的模样,挂了个牌子叫李家老店,只待汪文言几人进了店,就算是进了老虎嘴。

    那么说何远几人看出来这两人包藏祸心了吗。自然是看出来了的。何远在锦衣卫当差多年,什么善人恶人见了一箩筐,在加上刘侨没事儿就给他讲什么江湖传闻一类,他当然知道,这荒郊野岭的河边上出来俩人,还好心给推荐住店,这里面必然是有事儿的;而汪文言虽然是文人,但久在江湖内混迹,三教九流可谓无所不通,今日见这两人,拎斧子的倒还好,那文人模样的一看便是江湖上捞偏门的,不是拦路剪径的响马也是打家劫舍的贼人。他想的是,既然今日有锦衣卫的四人在身边,自己就跟着走一趟,能端了那贼窝最好。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伙儿贼人实奔着汪文言而来。不过,若是汪文言知道这伙儿贼人是以自己为目标,他更要去,毕竟一条疯狗,你躲是躲不过的,还是要打疼了,才能安全。

    一路无话。到了十里开外,果然有那么一个房屋,挑着酒幌子,屋内灯火通明,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头戴方巾身穿细布长衫站在门口,眼见赵金叶和牛三带着五个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赵金叶上前跟黄脸汉子一抱拳“掌柜的,我们哥俩可又给你带来几个客人。这几个人是锦衣卫的上差,你可要好好招待,招待好了没准给你两个赏钱,招待不好了,让你脑袋搬家”

    黄脸汉子还是堆笑:“好说好说,赵相公也请店内歇息。那几位上差,小店是客房干净吃食味美,还有自家酿的美酒,管保您几位是吃的开心住的舒心,快快快里面请”

    何远看了看汪文言,汪文言也不看何远,自己迈步走进院内,何远内心一笑,转过头刚要给缇骑三人打个手势提醒他们加小心,但又一想,若是米英看见了手势,也自然不言语,暗中提防便是;但刘三刀和王大这两个憨直的人怕不是要坏事。于是也不多言,跟着汪文言进了院内,缇骑三人不明就里,也跟着进来。

    五人穿过小院走进店房以内,不用多说,但见店房以内除了他们五个再没有其他客人,再听听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所在了。

    黄脸汉子给五人引到屋子当中的一张大桌,安排众人坐下,何远把刀解下放在桌上:“你是本家掌柜?”

    黄脸汉子点头哈腰:“小的李老实的便是,开了这个小小的客店,见笑了见笑了”

    何远一挑眉毛:“掌柜何方人士?”

    “此地人士”

    “此地人士为何口音像是湘西一带啊”

    黄脸汉子一愣,随即堆笑着说:“小的在此地开客店,南来北往客商众多,口音也不自觉地变了”

    何远内心冷笑:“好好好,但不知贵店有何吃食”

    黄脸汉子搓搓手:“咱这小店,山珍海味的没有,粗茶淡饭倒是有些,几位看看吃些什么”

    汪文言抢言到:“吃的不重要,给我们来壶酒,我们赶路乏了,喝些酒早些歇息了”

    “哈哈,这位爷说的是,咱这小店,就是靠着自家酿的水酒出的名。小的给几位上几盘小菜,再来上一壶好酒,最后给各位一人上一碗面,几位吃了喝了早些休息,如何呀”

    刘三刀一听笑了:“好好好,掌柜的且去吧”

    黄脸汉子倒退着走了,一边倒退一边喊着:“小菜六盘,水酒一壶,嗨嗨的靡子~~!”

    何远听完,也不戳穿。这“嗨嗨的靡子”乃是绿林黑话,意思是往酒里菜里放些蒙汗药的意思。看来,这里黑店无疑了。

    几人等待之际,刘三刀侧过头问了一下何远:“何经历,那掌柜喊得什么,什么靡子”

    何远本来想要告诉刘三刀这是要下迷药的意思,但是怕刘三刀马上就炸了猫,他还不知道这黄脸掌柜有什么道儿没划下来,于是只能悄悄的说:“一会儿,多吃菜,少吃酒,能不喝就别喝”

    “为啥”

    “喝多了误事”

    “何经历,你又不是刚认识俺刘三刀,一斤二斤的酒我喝了也没事儿人一样”

    汪文言眼珠一转:“安国兄,便让这位兄弟吃些酒吧,其他两位兄弟少饮些”

    缇骑三人中,米英心思相对沉稳些,他一路上也在琢磨,从那两引路人开始,到这安静的客店,他心里也在打鼓,现在一听何远暗中不让刘三刀饮酒、连汪文言也这么说,他心中加了小心。于是米英便说:“刘兄弟,我那份酒给你吃,我不吃了”

    王大私下和米英相交好,王大自知自己头脑简单,而米英心思机敏,于是事事紧跟米英脚步,见米英主动提出不喝酒,王大也说:“老三,我那酒也给你吃”

    刘三刀还没觉出不对,他脸上喜笑颜开:“好好好,今日俺可要吃个痛快”

    正在刘三刀脸上带笑之际,黄脸掌柜先把酒送了上来,是满满当当的三壶酒:“这位上差,莫不是有什么喜事,笑的如此开心”

    刘三刀刚要搭话,何远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然后何远漫不经心答了一句:“这兄弟刚娶了媳妇,心里开心的紧”

    “哦哦,这洞房花烛夜乃是一件美事啊,以小的看,上差当先饮一杯”黄脸掌柜也跟着笑。

    何远却没阻拦:“老三,你喝吧”

    刘三刀一听何远同意了,更加开心,端起酒壶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满的,然后一饮而尽,口呼痛快。

    黄脸掌柜又说:“几位慢用,小的再去后厨看看催催菜”

    何远摆摆手,不再多言,他心中正在盘算后面的事儿。少顷,他拿起酒壶,给在座除了汪文言以外的所有人倒了一个满杯:“兄弟们,咱们也喝一杯,汪先生,毕竟你是戴罪之身,酒就不给你饮了,莫怪”汪文言一笑,没多言。锦衣卫四人举起杯,一饮而尽。

    何远见状一笑,又说:“这店虽小,酒却当真不错,兄弟们,再饮一杯”又是一饮而尽,其他几人也是一饮而尽。刘三刀一看何远提了两杯酒,心里琢磨,这何经历一边不让我喝酒,一边又自己提了好几杯,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本是个嗜酒如命的人,见何远如此,他也举起杯来:“何经历,俺敬你一杯”说完一饮而尽,何远也不推辞,也是一饮而尽。

    这几人推杯换盏,全被屋里栏柜内装扮成伙计的黑脸书生邵英看了个满眼。他心说,就这蒙汗药的劲儿,一杯就迷,两杯就晕,三杯就倒,五杯下肚包你人事不省。这一会儿,这几个人都喝了这是多少杯了,哈哈,别说你们是肉体凡胎,就是大罗金仙,喝了这蒙汗药的酒也得乖乖躺下。

    果不其然,刘三刀此时也开始有些晕乎,他用手扶着脑袋:“酒不错,但这劲儿可太大了,怎么这么晕啊”

    王大也说:“是啊,说了不喝不喝,喝了三杯,还真是晕”

    何远和米英虽然没说话,但身形也是不住的摇晃。只听得“咚”的一声,那刘三刀栽倒在地,人事不省,米英刚想伸手去扶,自己却如软面条一样倒在了桌子上,何远、王大两人也没好哪里去,也都伏在桌上晕死过去。桌上只有汪文言一人还清醒,他面露惊色:“安国兄,安国兄!何经历!哎,你们这是怎么了?”

    “叫唤个什么!给老子闭嘴!”黄脸掌柜此时从后厨走来,手上没有小菜,却是一把明晃晃的斩马刀,他身后,还有十来个各提刀棒的喽啰,原来这黄脸掌柜便是九龙谷匪首花阎罗吕震山。

    “掌柜,你,你这是为何?”

    “为何?我且问你,你是汪文言的不是?”

    “这……正是学生”

    “那便对了,咱们哥们就是为了你布的这个局儿!”

    汪文言冲着吕震山一拱手:“好汉,若是为了钱财,我这身上还有些银两,若是你们今日放过我等几人,日后我必重谢各位好汉”

    吕震山一笑:“些许银两能换你们几个人的命吗?实话实说,咱就不是为了财”

    汪文言眼珠一转:“好汉,杀人不过头点地,今日我汪文言落入各位手中,自知插翅难逃,但只想在死前明白,各位好汉姓名如何,我汪某人到底何处得罪了各位,也让我见了阎王爷做个明白鬼”

    花阎罗吕震山把斩马刀抗在肩膀:“行,你这书生也是个汉子,咱们这多人围了你,你不但没尿了裤子,还能问出这么多问题来,要不是厂公点了名要你的脑袋,咱还真想收你上山做个军师呢”

    汪文言一惊:“厂公?魏忠贤?”

    “不错,咱们是圣莲山九龙谷的,你爷爷我是九龙谷谷主花阎罗吕震山的便是,剩下各人就不给你一一介绍了。咱们都是厂公手下,在这京西称霸一方,前几日厂公传令,要咱们几人拿了你的性命去交差。行啦,这下明白了?得罪了厂公,你这不就是一头撞在了阎王爷的裤裆上了么。好了,等会儿见了阎王,就说你丧命于吕震山刀下便是,你认命吧!”说完,这吕震山右手抓住斩马刀刀柄,脚下一用力,一个冲阵式便向着汪文言冲过来,眼看就要到汪文言近前之时,他右手用力,斩马刀横着便向着汪文言脖颈劈来。汪文言终究是个书生,不懂武功,就算他是个练武之人,这花阎罗电光火石般的一刀怕是也躲闪不及,汪文言耳边已经是刀锋破风的声音,他眼睛一闭,心想,我命休矣!但汪文言没觉得脖颈一凉,倒是耳朵被金铁相交的声音震得生疼,他睁开眼睛一看,何远双手持刀,正与吕震山刀交在一处,二人正在角力。

    汪文言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米英和王大也从“昏睡”中“醒来”,二人各自拔刀在手,脚踏桌子,一个箭步便来到了汪文言左右,将汪文言护卫在当中。

    花阎罗吓了两跳,怎么是两跳呢?第一跳是自己这一刀没取了汪文言性命,还被人拦下,第二跳则是黑脸书生眼看着喝了好几杯药酒的人居然都能拔刀在手,与自己和手下对峙。

    何远明白花阎罗此时心乱,自然是泄气了,他一咬牙,手上一用力,刀劲直接把花阎罗逼退了五步开外。何远又站在刘三刀身前,刀尖下指。

    花阎罗心中血气上涌,自己眼见必杀的一招被这锦衣卫一刀拦住又被逼开,他怎么能不气。他看了看栏柜里面色铁灰的黑脸书生邵英:“老九!他们喝酒了没喝?!”

    邵英高声回答:“喝了!都喝了!喝了好几杯!”

    “那怎么就倒了一个!老二!赵金叶!”

    飞天烙铁赵金叶从十几个喽啰后面探出头来:“谷主,别问了,药是你看着我亲手下的,绝对不会出错啊”

    米英却哈哈哈大笑起来:“大胆的贼人,你们的酒劲儿太小了!药不倒我们哥几个!”

    列位,你道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原来,那刘三刀喝了第一杯以后,何远心中想,若是自己几人真就一口不喝,怕是这些贼人还会另想它法,还不如就顺着他们的道儿走,但这酒确是不能真喝。于是何远假意喝酒,实则暗地里给米英打了暗号,米英会意,也轻轻踢了王大一脚,三人心知肚明,何远的几杯酒都没喝到肚子里而是都顺着脖颈倒进衣服里,米英更直,干脆就把手里的酒倒进袖子里,只有王大,手上没有活儿,但却有一手掌心逼酒的绝技,他虽然几杯酒都喝下了肚,但暗中运功,把喝下肚子的药酒逼出八成。只有刘三刀是货真价实的喝了好几杯蒙汗药的酒。

    花阎罗不知其中内情,但眼见三个锦衣卫各自持刀,心中知道事情败露,今日必须要把这几人尽皆灭口,方能保全身家性命,刚才那汪文言已经把自己的名字洞府都问了出来,自己还真配合,都告诉他了,这样一来,若是不能尽杀几人,别说这些锦衣卫能不能招来官差,就是厂公那一关自己也过不去,他心里明白,厂公所结交的掌控的江湖高手多如牛毛,自己这两下子还不够看,要么是被锦衣卫追杀,要么是被厂公手下追杀,自己这条命算是要交代了。想到这里,花阎罗吕震山血贯瞳仁,他脚下一踢斩马刀,手上借势把斩马刀端起,嘴上喊着:“凡我九龙谷弟兄都出来,今日不可放跑一人,杀!”

    随着花阎罗这一声喊,从店内几个客房之内冲出三十多个手持刀枪棍棒的喽啰兵,还有几个头领模样的人站在前列,院外,也有阵阵喊杀声音,想来小院之内也有埋伏,只是不知有多少人。何远心知不好,先弯腰抓住地上躺着的刘三刀的腰带,接着一用力,把刘三刀抗在肩上,一手持刀,向着王大和米英以及汪文言而去。锦衣卫三人心里明白,若是留在店内,就算是绝地,无论如何是难以逃脱,更何况何远肩上还有个刘三刀、米英王大还得保护汪文言,平日里的十分能耐只能使出五分,为今之计,只能尽力往店外冲,至于店外的埋伏也是说不得了,只能是先冲出去再说。何远刀尖一指店门:“你们保护好汪先生,随我冲出去!”说着,便施展轻功往外走,这刘三刀也是膀大腰圆的汉子,上称一称也得一百多斤,但被何远抗在肩上,何远的速度却如常人奔跑一般,却也不慢。王大米英一人抓住汪文言的一只胳膊,也施展起轻功准备往外逃命。就在何远一只脚跨出屋门之时,何远只觉得眼前好似有什么东西飞来,耳边却是弓箭破风而来的声音,他一咬牙,丹田一沉,使了一个千斤坠,算是堪堪躲过这一箭,但这一箭却射在何远身后的王大肩膀上。

    花阎罗眼见这一幕,更加放肆的笑:“哈哈哈,咱的五弟金翅鸟黄舟向来箭无虚发,有他守着门口,你们几人谁也出不去,识相的,赶快把刀扔了,爷爷们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要不然,咱们爷们一人一刀割了你们,再拿你们的肉去喂狗!”

    何远几人见了今日情境,心中暗叫,这端得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身落绝境是万难活命!

    毕竟几人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