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法门不二
“下一个是谁呢？”尊者趴着问道。
一个领队的灰袍人站了出来，郑重其事的说道：“禀告尊者：属下今天带来的这位，乃是在人间历练中已升至满级的高人。距离上一次出现满级的高人，已经过了将近八百年了。”
“啥？满级？快快有请！”尊者立即端正站立，又压低了声音吩咐边上的侍者：“快撒花！”
侍者得令，赶忙踩了一脚身后的按钮。
于是一阵香风吹过，半空中飘洒下一些花来，恰如尊者登坛升座时的情形。只是那些花明显的少了很多，稀稀拉拉的，一下就没了。
侍者小声汇报道：“存货不足了，没料到今天要用两回。”
尊者干咳了一声，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
继而又和颜悦色的问道：“敢问这位高人如何称呼啊？”
吴优也甚为好奇，伸长脖子一看，只见祭坛前站着一个身形羸弱的年轻小哥，染着一头黄毛，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不太精神的模样。他站立时肩膀前倾，后背微微弓着，便越发显得消瘦了。
难道这就是尊者所说的高人？
那位小哥一直在玩手游，见尊者在问，便匆匆回了一句：“不好意思哈，等我玩完这一局，很快的！”
尊者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尬尬的站直了等。
所有人便也都静静的等着。
只听得那小哥口中念念有词：
“你咋还不过来支援？迷路了吗？要我送你一个地球仪吗？”
“那个黄忠你干脆叫黄瓜好了，你就欠拍！”
“那个王昭君你要是鲜花，牛都不敢拉粪了！”
“那个赵云你是来玩蹦床的吗？人头送得妙啊，你干脆进厂得了！”
“那个妲己你是来打团还是来求交配的？麻烦你用上半身操作好吗？”
“那个后羿你是放大还是放和平鸽？祈祷世界和平吗？你咋不去联合国上班呢？”
“辣鸡啊辣鸡，太下饭了！求求你们以后把脑子带上吧，放外面容易馊！”
“拜托你们讲点武德吧，好歹你们也算灵长类啊！”
尊者只听得一头雾水，心想这位小哥委实深不可测。
好容易等到小哥玩完了，尊者很是客气的说道：“今日得遇高人，不胜荣幸。还没请教高人尊姓大名？”
小哥也不倨傲，答道：“我也不算很高吧，才一米八一点四，脱了鞋量的。我大名黄杜涯，身边朋友都叫我黄豆芽，我也习惯了，你就这么叫吧。”
“好的，豆芽高人！”尊者说道：“说来惭愧，原本像你这样的满级高人，照道理我应当早就熟知的，却没想到今天才得以与你初次相见，都怪我疏忽懈怠了！敢问高人之前是在哪处仙山福地修行啊？”
那豆芽小哥神情有些懵，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修行嘛、这个问题啊......怎么说好呢？话说吧，我之前传奇也砍过私服，然后魔兽啊征途啊、再然后英雄啊王者啊......对了，还有吃鸡。”
尊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不敢多问了，便道：“豆芽高人，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你既在人间历练升至满级，便已是超凡入圣，从此不必再入轮回受那沉沦之苦了。”
“是吗？”豆芽小哥很是高兴，问道：“像我这样的满级人物多吗？”
“近八百年来，仅你一人而已。”
“八百年就出我这一个？我好像没在你们这里充过钱啊！零氪居然也能升到满级，你们这个平台实在是太厚道了！”
尊者说道：“一般一般，也就世界第三吧。那么现在就请豆芽高人前往极乐净土。”说着，尊者便在脚下莲台上左转三圈，接着又右转三圈。
只见祭坛上方那个巨蛇口中缓缓伸出一条舌头，分叉的舌尖向着那豆芽小哥迎面而来，眼看就要碰到小哥了，吓得那小哥赶紧捂住脑袋往后一闪。
那舌尖却在小哥脚下顿住，随即一座青石牌坊拔地而起，出现在小哥面前。
“不二门！”吴优忍不住叫出声来，引得众人一齐看向他。
吴优不好意思的耸了耸肩，讪讪一笑。
只见那青石牌坊两边门柱上正是镌刻着吴优记忆里的那副对联：
——大千世界弥勒笑来闲放眼，
不二法门济颠醉去猛回头。
牌坊正中匾额上书四个大字：法门不二。
祭坛上侍者高声赞礼：“恭送豆芽高人荣登极乐！”一众灰袍人也都跟着高呼，祭坛上谛听尊者也伸出前爪，做了个“请”的姿势。
豆芽小哥便兴冲冲地往那不二门走去。
“哎呀我的妈呀！”
豆芽小哥居然被那不二门给挡住了，不仅人没进去，额头还被扎实的磕了一下，眼镜都差点磕掉了。
豆芽小哥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说道：“你们是在故意玩我吧！”
尊者咦了一声，从祭坛上一跃而下，来到不二门前将前爪伸进门洞一探。
只见那不二门瞬间霞光万丈，门洞内现出七彩流光，如漩涡一般缓慢向内旋转着。漩涡深处一个瑰丽曼妙的异世界若隐若现，瞟上一眼便令人无限神往。
尊者说：“没坏啊，这个门可是高档货，你怎么就进不去了？再试试看！”
豆芽小哥依言再试，可连着试了几次结果还是和第一回一样。那门也不亮灯，门洞中只有一堵无形无影的厚墙，小哥压根就没法走进去半步。
尊者有些疑惑了，回到祭坛的莲花座上，吩咐带领豆芽小哥的灰袍人近得前来，压低嗓门问道：“会不会是弄错了？”
灰袍人笃定的答道：“属下保证绝对没错！这个人上一辈子还是个初级，没想到这一世短短二十年间他的级别就噌噌的往上飞涨。我们的系统一直跟踪监视着世间所有高级别的人，一旦出现满级的人物，系统的提示也非常的特别，我们在场的同事都听到了，不信您可以问大家。”
尊者点点头：“我们那个系统之前从没出过错，可眼前这情况看来怕是难说了。我还是再查查看吧！”
尊者又小声吩咐休会，那赞礼的侍者便向着坛下朗声说道：“由于技术原因，有关部门决定今天的往生大会暂停召开，下次开会时间将另行通知。请各位迅速离场，感谢大家的配合！”
众人一时骚动起来，原来这往生大会难得召开一次，大多数人往生都是由智能系统批量处理，有些人为等待尊者接见，在这边一呆就是多年，而且还得摇号碰运气。
尊者见状，便作出补充，说道：“这次只是临时休会，不用等多久便能重开。诸位稍安勿躁，在等待期间可以去冥河边上的血池度假村里泡温泉、做理疗。那里的温泉不仅能使女子肤白嫩滑、男子筋骨强健，而且多泡上一个时辰，来世就能多活一年。平时最低消费都要一车香火钱，今天特对大家免费开放！”
众人听得尊者这么说，这才没了怨言，一个个开始按序离场。
尊者又说：“豆芽高人留步，我还有话要问。还有刚才那个喊出不二门的人也请留下来。”
吴优见尊者挽留，便和小七一同站到了祭坛边。
尊者要几人稍等，说是先得查个资料。结果用前爪按了半天，那显示屏上却尽是雪花。
吴优建议道：“用力拍两下看看。”
尊者便依言用力把那莲花座拍得砰砰响，果然那显示屏一下又有了图像。
尊者仔细看了看，说道：“果然是满级啊！”
可没过多久，它便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不大对劲啊，怎么一下之间增加了这么多高等级的人，都离满级不远了，还各个都这么年轻。”
本还打算细看，却不料那显示屏又变成了一片雪花。
尊者便又拍打起来，这次却不见效果了。尊者于是站起身来，肥硕的身躯在莲花座上用力的蹦跶了几下。只见那显示屏恢复了两秒钟后就完全黑了，像是突然断电一般。
一旁豆芽小哥说道：“换台新的吧，这要是在网吧里头，早就骂翻天了。”
尊者说道：“都用了两千多年了，你以为我不想换吗？怎奈何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啊！”
尊者想了想，便吩咐小七道：“你去库房里跑一趟，把那台老式的生命能量检测仪给我拿过来。”
侍者却说：“那台设备都几百年没开过机了，还能用吗？”
尊者道：“以前做的东西都经用些，不像现在的高科技，一过了保修期就尽出些幺蛾子。去拿吧！”
小七便领命下去了。
尊者知道一时还等不来，便先闲聊起来。
尊者问豆芽小哥：“高人生前是做什么行业的？”
豆芽小哥答道：“我读完职校后就开始宅家了，也没打算出去打工。何苦累死累活的当根韭菜呢？”
尊者又问：“那高人日常都做些什么？”
小哥回答：“混吃等死呗，世人不都如此？只不过有些人爱折腾，便能多吃两口；我没什么胃口，便不用去争去抢了。互相卷来卷去的有意思吗？吃相那么难看！”
“那你可有恋爱结婚？”
“啥？这年头谁还亲自谈恋爱？嗑嗑CP就好了，我坚信我嗑的CP都是真爱！至于结婚吧，那么古早的、原始的生活方式，纯粹的反人性、纯粹的为统治阶级背书，我才不会去干！”
“那么你可有计划养育后代吗？”
豆芽小哥笑了：“人间这么不值得，你还要我养育后代？请问你安的什么心？！”
尊者上一次召开往生大会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已久不曾与现世的凡人有过交流。这个豆芽小哥的观点还是第一次听说，尊者一时觉得有些突兀：怎么才短短几十年，凡间的变化就如此巨大呢？
尊者向那个带领小哥前来的灰袍人问道：“这位豆芽高人是怎么死的？”
灰袍人答道：“连续玩游戏几天几夜，突然猝死。”
尊者问道：“那些游戏居然这般厉害？”
灰袍人答道：“属下从没玩过，不知该如何评价。”
吴优在一旁答道：“厉害的不是那些游戏，而是人心的虚无。”
这时小七回来了，一边把肩上扛着的箱子放下来，一边说道：“这些旧东西明显的要沉一些啊！”
尊者说：“因为它们扎实。”
尊者让侍者把仪器调试好，想是久不曾摆弄，那侍者也生疏了，摸索了半天也没能把仪器给架设妥当。
吴优看着心急，不由毛遂自荐道：“我来试试吧，这台仪器和我以前玩的测量设备看上去也差不多。”
尊者答应了，吴优便接过手，三下五除二便把那仪器架好了。
侍者对那豆芽小哥说：“有劳你配合一下，在仪器前站好。”
小哥便依言站立在仪器的镜头之前。
侍者将镜头对准了豆芽小哥，摁下了运行键，不一会儿那仪器就吱吱啦啦的打印出一张图表。
尊者拿着那张图表一看，很是疑惑，说道：“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你的生命能量指标居然停留在十几岁的标准，数值还不到一百。而且这几年来你有降无升，大致是一条下行的直线，看来你活着时也和死了差不多啊！”
侍者也说：“属下记得上一位满级的高人，他的曲线图是呈螺旋形上升状，而且能量数值都超过一千了。”
尊者寻思莫不是这台设备也出了问题，便让吴优也站到仪器跟前测试一次。
接过吴优的图表一看，尊者更是惊讶了，说道：“奇了怪了，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曲线图！你居然二十多岁就能达到超高的标准，但却突然断崖式的下跌；近日来又陡然暴涨，像是坐过山车一般，而且现在都还持续在涨。你难道还没死吗？”
“谁说我死了！”吴优答道：“我现在一蹦三尺高，跑完全马都不用歇气还能接着去广场上领舞。”
尊者便问：“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小七忙答道：“关于他的情况容属下迟些再向您禀明。”
尊者便不多说了。
一旁豆芽小哥问道：“我还能去那极乐净土吗？”
尊者摇摇头，答道：“我不知道你这个满级是怎么来的，但你绝对进不去那个门。你的能量值太低了，就算强行把你传送过去，你也会顷刻间化为乌有。”
小哥似乎也很看得开，说道：“其实去不去也无所谓吧，我本来就不相信有什么地方会是极乐净土。若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只要能够继续玩游戏就别无所求了。”
尊者见他这样难免有气，问道：“你何以颓丧至此呢？这个世界就真让你如此失望吗？我真想不明白，让你燃起一点斗志就那么困难吗？”
豆芽小哥反问：“你是在教我做事？从我懂事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没救了！它无尽的虚伪和肮脏，那些既得利益者们满嘴讲着仁义道德，实际上却牢牢掌控住关口和命脉，把我这类草根屁民死死摁在了泥淖之中！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你们这些神究竟是出于什么居心，居然创造出一个这样的世界？难道你们也一样是群吸血鬼吗？”
“谁说这个世界是神创造的？”尊者瞬间也激动起来，大声说道：“这个黑锅我可不背！我告诉你：人间不管变成什么模样，也都是由你们凡人一手造成！当然，造就今天这个局面的，不止是今天的你和他，而是从古至今的所有人。”
“我奉劝你一句，你应当先问问你自己，你争过吗？你斗过吗？即便你自认为看穿了人世间的本质，你可有激发出一丁点的斗志去改变它？你除了躺平可还付出过什么努力？你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居然还胆敢来责问神！你若是真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意义，我大可以成全你，我只要轻轻动下指头就能让你飞灰湮灭！”
一众侍者和灰袍人从未见过尊者动此雷霆之怒，一时之间都不由战战兢兢，个个都低下头来不敢言语。
豆芽小哥却并不畏惧，他朝着尊者怼了句：“就这？”然后把头撇到一边，一副随你怎么办我都无所谓的神情。
吴优见此情形只得站出来打圆场，说道：“两位似乎都有些情绪化啊！这位小哥看着和我外甥差不多年纪，应当也就二十岁上下吧。尊者您少说也有两千岁了，至于跟个孩子生这么大气吗？”
尊者哼了一声，道：“孩子？他都有二十岁了，按你们人间的标准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好吗？“
吴优笑了笑，说道：“莫说是二十岁的人，我就请教一下您这位几千岁的神吧：您觉得这个世界何以至此？如果您也是一介凡人，又该如何去着手改变？”
“我还想请教尊者：昔年唐三藏远赴西天求取真经，路途有十万八千里之遥，一路上走了有十四年之久。倘若路程不止十万八千里，而是百万八千里甚至更长，长到他有生之年根本无法到达，那他该怎么办呢？尊者若是唐三藏，还会选择义无反顾的上路吗？”
尊者一时无语，半响后答道：“也许是太过久远了，我已忘记了凡人的感受。”
吴优道：“那就不妨先听听我这个凡人的见解可好？”
见尊者点了点头，吴优便道：“依我看来，这位小哥说的话其实言不由衷。”
豆芽小哥一听就不认同，插嘴说道：“我才不会言不由衷，我心里怎么想的我嘴上就怎么说！我即便一无所有，但我也绝不会变得和那些老油子一样，他们那副嘴脸我看着就作呕！”
吴优笑着说：“小哥你别这么性急好吗？我也参加过王者的职业赛，最好战绩进了百强内。我外甥比我还更强，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切磋一下。”
“当真？那好啊！”豆芽小哥立马就问吴优哪个区什么号，迫不及待的就想开上一局。
吴优道：“不急不急，我们先把正事说完。这么多人都在关注着你，我们也不能自己想干嘛就干嘛。别人尊重我们，我们也该尊重别人，你说对吗？”
豆芽小哥点点头道：“好吧，老哥你请说吧！”
吴优便道：“我刚才说你言不由衷并非是说你虚伪，而是觉得你可能还没能搞清楚自己真的想要什么。当然，这种情况很正常，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我当初也和你一个样。直到今天我也还有很多迷惑没有解开，可能就算等到老了，也还会有很多的问题需要思索。所以说大家都一样，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豆芽小哥说道：“嗯嗯，是的。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人装模作样。明明也没见得比别人高明、高尚多少，却偏偏喜欢装逼装圣人。装得那个劲头哦，都装上瘾了！”
尊者也说道：“这一点我也赞同，人与人之间的确差距不大。在你们人的眼中，猴子肯定要比猪聪明很多，但要是把两只猴子放在一起，你们就会觉得区别很小了。而人与人之间的那点区别，到了神的眼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豆芽小哥便问尊者：“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你眼中都是猴子吗？”
“不！”尊者答道：“在我眼中你连猪都不如。”
吴优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心里暗想这尊者使起性子来也和小孩无异。但此刻自己是在做思想工作，只能端着。于是憋着笑，干咳两声后继续说道：“小哥你厌恶别人装，那我问问你：那些戏台上的戏子们装模作样，你也看不惯吗？”
“那不会的，他们本来就是在演戏啊。”
“对啊，你眼中那些喜欢装的人，他们也本来就是在演戏啊！只不过有些人演技拙劣让人看了哭笑不得，有些人却技法高超演起来不着痕迹。人间的高台都和戏台差不多，那些位置不论谁坐上去，都少不了要涂脂抹粉的。他们也想像你一样的快人快语，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可是他们身不由己啊。就好像那些变戏法的，把话说穿了谁还愿意看呢？”
“刚才听你和尊者闲聊，你说很多事情你都不愿意做。我当然尊重你的选择，不论你的选择和大多数人相比有多么的不同，那也都是你的权力。只要是真的不喜欢，你就可以不去做。但你自己先要弄清楚：你是因为厌恶而舍弃，还是因为你无能为力？你是真的不想参与，还是因为没有资格参与？”
“如果是觉得无能为力，那么就想办法去增加自己的能力；如果是暂时没有资格，那就去争取资格。这个世界当然不像那些宣传广告上描绘的那么好，但也绝对没有你刚才所说的那么黑，毕竟人类社会已经延续了几千年，我们的前人也不会那么蠢。”
“倒退回几十亿年前，所有的生命都是从同一个起点出发。但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后，为什么只有我们人类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万物灵长？答案我也说不出来，但我肯定绝对不是因为人类这也不愿干、那也不肯去尝试，只会宅在家里玩游戏。
在神的眼里，我们这些凡人的能力确实还微不足道，但我们一直都在变强。所谓的神，可能无非只是在进化的过程中比我们走快了几步而已。人要拉近和神的距离都有可能，那么人和人的距离就更容易了。你怎么不试一试就先放弃了？就算你不屑与别人去比，跟从前的自己比也行啊。”
“之前那位陈女士总觉得自己这辈子不值。其实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一场体验。值不值得，不在于你经历的是什么，而在于你用不用心。只要认真了，就会值得。但她却舍本逐末，贪恋着外界的诱惑和刺激。而你呢，都还没自己尝试过就先把一切都否定了。你把道听途说的东西当成真相，拿别人的经历代替自己的体验，然后你还把自己关进笼子里回避一切。你岂非是比她更不如？你本应该是个人间清醒啊，而你现在的状态是不是辜负了自己的智商？在我看来你其他都好，只不过是胆子小了一点而已。”
豆芽小哥反驳道：“我哪里胆小了？我连死都不怕！”
“你不是不怕，你只是不懂得珍稀。你也不是甘愿一无所有，你只是不敢争取。你无非害怕争取之后还是得不到罢了。”
小哥听了，似有所悟。他仔仔细细把吴优打量了一番，然后说：“你的口遁果真厉害，你若是进了木叶村，肯定能当上火影。”
吴优笑着说：“我之前话很少的。”
尊者说道：“那个豆芽菜你听好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送你还阳，继续你之前的人生；二是送你往生，来世是牛是马还是骡子，就看你的运气了，反正你也不想做人！”
豆芽小哥翻个白眼，回答道：“我好歹也是个满级的高人，你的态度是不是该客气一点？”
尊者答道：“得了吧，系统出错而已。你快点想好，我今晚还有个局。”
豆芽小哥便问吴优：“你还活着是吗？”
吴优点点头。
豆芽小哥道：“那我选择还阳吧，迟些我去找你怎么样？”
吴优答应道：“当然可以。”
尊者却说：“还阳以后你在这里的记忆便会消除，你不会再记得他了。”
豆芽小哥不乐意了，说道：“那可不行！我可不管是不是你们系统出错了，反正我是满级，按规矩我是可以去极乐净土的。现在我也不追究你们别的事了，我只要求必须记住他！”
尊者轻蔑的说道：“你一个能量等级不到一百的菜鸡还敢这么嚣张？”
这时那台生命能量检测仪又打印出一张图表来。
侍者忙道：“我刚才忘了关机了！可能镜头又照准了他，就自动运行了。”
侍者拿着刚打印完的图表一看，惊道：“尊者，这位豆芽高、小哥，他的能量指标突然暴涨起来了！”
尊者接过来一看，道：“怕是这台仪器坏了吧。”但转念一想，似乎觉得也有别的可能。
尊者对豆芽小哥说道：“好吧，我答应你。我只消除你部分记忆，我会让你记住他这个人，还有他刚才对你说的那番话。这次回去之后，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豆芽小哥点点头，道：“我会耗子尾汁的。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也没那么讨厌你，我只是不喜欢那些高高在上的做派。”
尊者本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最终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作罢。
带队的灰袍人便领着豆芽小哥走了，那小哥消失前对吴优喊话道：“我回去后就会去找你的！”
吴优便朝着他挥了挥手。
一个领队的灰袍人站了出来，郑重其事的说道：“禀告尊者：属下今天带来的这位，乃是在人间历练中已升至满级的高人。距离上一次出现满级的高人，已经过了将近八百年了。”
“啥？满级？快快有请！”尊者立即端正站立，又压低了声音吩咐边上的侍者：“快撒花！”
侍者得令，赶忙踩了一脚身后的按钮。
于是一阵香风吹过，半空中飘洒下一些花来，恰如尊者登坛升座时的情形。只是那些花明显的少了很多，稀稀拉拉的，一下就没了。
侍者小声汇报道：“存货不足了，没料到今天要用两回。”
尊者干咳了一声，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
继而又和颜悦色的问道：“敢问这位高人如何称呼啊？”
吴优也甚为好奇，伸长脖子一看，只见祭坛前站着一个身形羸弱的年轻小哥，染着一头黄毛，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不太精神的模样。他站立时肩膀前倾，后背微微弓着，便越发显得消瘦了。
难道这就是尊者所说的高人？
那位小哥一直在玩手游，见尊者在问，便匆匆回了一句：“不好意思哈，等我玩完这一局，很快的！”
尊者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尬尬的站直了等。
所有人便也都静静的等着。
只听得那小哥口中念念有词：
“你咋还不过来支援？迷路了吗？要我送你一个地球仪吗？”
“那个黄忠你干脆叫黄瓜好了，你就欠拍！”
“那个王昭君你要是鲜花，牛都不敢拉粪了！”
“那个赵云你是来玩蹦床的吗？人头送得妙啊，你干脆进厂得了！”
“那个妲己你是来打团还是来求交配的？麻烦你用上半身操作好吗？”
“那个后羿你是放大还是放和平鸽？祈祷世界和平吗？你咋不去联合国上班呢？”
“辣鸡啊辣鸡，太下饭了！求求你们以后把脑子带上吧，放外面容易馊！”
“拜托你们讲点武德吧，好歹你们也算灵长类啊！”
尊者只听得一头雾水，心想这位小哥委实深不可测。
好容易等到小哥玩完了，尊者很是客气的说道：“今日得遇高人，不胜荣幸。还没请教高人尊姓大名？”
小哥也不倨傲，答道：“我也不算很高吧，才一米八一点四，脱了鞋量的。我大名黄杜涯，身边朋友都叫我黄豆芽，我也习惯了，你就这么叫吧。”
“好的，豆芽高人！”尊者说道：“说来惭愧，原本像你这样的满级高人，照道理我应当早就熟知的，却没想到今天才得以与你初次相见，都怪我疏忽懈怠了！敢问高人之前是在哪处仙山福地修行啊？”
那豆芽小哥神情有些懵，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修行嘛、这个问题啊......怎么说好呢？话说吧，我之前传奇也砍过私服，然后魔兽啊征途啊、再然后英雄啊王者啊......对了，还有吃鸡。”
尊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不敢多问了，便道：“豆芽高人，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你既在人间历练升至满级，便已是超凡入圣，从此不必再入轮回受那沉沦之苦了。”
“是吗？”豆芽小哥很是高兴，问道：“像我这样的满级人物多吗？”
“近八百年来，仅你一人而已。”
“八百年就出我这一个？我好像没在你们这里充过钱啊！零氪居然也能升到满级，你们这个平台实在是太厚道了！”
尊者说道：“一般一般，也就世界第三吧。那么现在就请豆芽高人前往极乐净土。”说着，尊者便在脚下莲台上左转三圈，接着又右转三圈。
只见祭坛上方那个巨蛇口中缓缓伸出一条舌头，分叉的舌尖向着那豆芽小哥迎面而来，眼看就要碰到小哥了，吓得那小哥赶紧捂住脑袋往后一闪。
那舌尖却在小哥脚下顿住，随即一座青石牌坊拔地而起，出现在小哥面前。
“不二门！”吴优忍不住叫出声来，引得众人一齐看向他。
吴优不好意思的耸了耸肩，讪讪一笑。
只见那青石牌坊两边门柱上正是镌刻着吴优记忆里的那副对联：
——大千世界弥勒笑来闲放眼，
不二法门济颠醉去猛回头。
牌坊正中匾额上书四个大字：法门不二。
祭坛上侍者高声赞礼：“恭送豆芽高人荣登极乐！”一众灰袍人也都跟着高呼，祭坛上谛听尊者也伸出前爪，做了个“请”的姿势。
豆芽小哥便兴冲冲地往那不二门走去。
“哎呀我的妈呀！”
豆芽小哥居然被那不二门给挡住了，不仅人没进去，额头还被扎实的磕了一下，眼镜都差点磕掉了。
豆芽小哥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说道：“你们是在故意玩我吧！”
尊者咦了一声，从祭坛上一跃而下，来到不二门前将前爪伸进门洞一探。
只见那不二门瞬间霞光万丈，门洞内现出七彩流光，如漩涡一般缓慢向内旋转着。漩涡深处一个瑰丽曼妙的异世界若隐若现，瞟上一眼便令人无限神往。
尊者说：“没坏啊，这个门可是高档货，你怎么就进不去了？再试试看！”
豆芽小哥依言再试，可连着试了几次结果还是和第一回一样。那门也不亮灯，门洞中只有一堵无形无影的厚墙，小哥压根就没法走进去半步。
尊者有些疑惑了，回到祭坛的莲花座上，吩咐带领豆芽小哥的灰袍人近得前来，压低嗓门问道：“会不会是弄错了？”
灰袍人笃定的答道：“属下保证绝对没错！这个人上一辈子还是个初级，没想到这一世短短二十年间他的级别就噌噌的往上飞涨。我们的系统一直跟踪监视着世间所有高级别的人，一旦出现满级的人物，系统的提示也非常的特别，我们在场的同事都听到了，不信您可以问大家。”
尊者点点头：“我们那个系统之前从没出过错，可眼前这情况看来怕是难说了。我还是再查查看吧！”
尊者又小声吩咐休会，那赞礼的侍者便向着坛下朗声说道：“由于技术原因，有关部门决定今天的往生大会暂停召开，下次开会时间将另行通知。请各位迅速离场，感谢大家的配合！”
众人一时骚动起来，原来这往生大会难得召开一次，大多数人往生都是由智能系统批量处理，有些人为等待尊者接见，在这边一呆就是多年，而且还得摇号碰运气。
尊者见状，便作出补充，说道：“这次只是临时休会，不用等多久便能重开。诸位稍安勿躁，在等待期间可以去冥河边上的血池度假村里泡温泉、做理疗。那里的温泉不仅能使女子肤白嫩滑、男子筋骨强健，而且多泡上一个时辰，来世就能多活一年。平时最低消费都要一车香火钱，今天特对大家免费开放！”
众人听得尊者这么说，这才没了怨言，一个个开始按序离场。
尊者又说：“豆芽高人留步，我还有话要问。还有刚才那个喊出不二门的人也请留下来。”
吴优见尊者挽留，便和小七一同站到了祭坛边。
尊者要几人稍等，说是先得查个资料。结果用前爪按了半天，那显示屏上却尽是雪花。
吴优建议道：“用力拍两下看看。”
尊者便依言用力把那莲花座拍得砰砰响，果然那显示屏一下又有了图像。
尊者仔细看了看，说道：“果然是满级啊！”
可没过多久，它便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不大对劲啊，怎么一下之间增加了这么多高等级的人，都离满级不远了，还各个都这么年轻。”
本还打算细看，却不料那显示屏又变成了一片雪花。
尊者便又拍打起来，这次却不见效果了。尊者于是站起身来，肥硕的身躯在莲花座上用力的蹦跶了几下。只见那显示屏恢复了两秒钟后就完全黑了，像是突然断电一般。
一旁豆芽小哥说道：“换台新的吧，这要是在网吧里头，早就骂翻天了。”
尊者说道：“都用了两千多年了，你以为我不想换吗？怎奈何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啊！”
尊者想了想，便吩咐小七道：“你去库房里跑一趟，把那台老式的生命能量检测仪给我拿过来。”
侍者却说：“那台设备都几百年没开过机了，还能用吗？”
尊者道：“以前做的东西都经用些，不像现在的高科技，一过了保修期就尽出些幺蛾子。去拿吧！”
小七便领命下去了。
尊者知道一时还等不来，便先闲聊起来。
尊者问豆芽小哥：“高人生前是做什么行业的？”
豆芽小哥答道：“我读完职校后就开始宅家了，也没打算出去打工。何苦累死累活的当根韭菜呢？”
尊者又问：“那高人日常都做些什么？”
小哥回答：“混吃等死呗，世人不都如此？只不过有些人爱折腾，便能多吃两口；我没什么胃口，便不用去争去抢了。互相卷来卷去的有意思吗？吃相那么难看！”
“那你可有恋爱结婚？”
“啥？这年头谁还亲自谈恋爱？嗑嗑CP就好了，我坚信我嗑的CP都是真爱！至于结婚吧，那么古早的、原始的生活方式，纯粹的反人性、纯粹的为统治阶级背书，我才不会去干！”
“那么你可有计划养育后代吗？”
豆芽小哥笑了：“人间这么不值得，你还要我养育后代？请问你安的什么心？！”
尊者上一次召开往生大会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已久不曾与现世的凡人有过交流。这个豆芽小哥的观点还是第一次听说，尊者一时觉得有些突兀：怎么才短短几十年，凡间的变化就如此巨大呢？
尊者向那个带领小哥前来的灰袍人问道：“这位豆芽高人是怎么死的？”
灰袍人答道：“连续玩游戏几天几夜，突然猝死。”
尊者问道：“那些游戏居然这般厉害？”
灰袍人答道：“属下从没玩过，不知该如何评价。”
吴优在一旁答道：“厉害的不是那些游戏，而是人心的虚无。”
这时小七回来了，一边把肩上扛着的箱子放下来，一边说道：“这些旧东西明显的要沉一些啊！”
尊者说：“因为它们扎实。”
尊者让侍者把仪器调试好，想是久不曾摆弄，那侍者也生疏了，摸索了半天也没能把仪器给架设妥当。
吴优看着心急，不由毛遂自荐道：“我来试试吧，这台仪器和我以前玩的测量设备看上去也差不多。”
尊者答应了，吴优便接过手，三下五除二便把那仪器架好了。
侍者对那豆芽小哥说：“有劳你配合一下，在仪器前站好。”
小哥便依言站立在仪器的镜头之前。
侍者将镜头对准了豆芽小哥，摁下了运行键，不一会儿那仪器就吱吱啦啦的打印出一张图表。
尊者拿着那张图表一看，很是疑惑，说道：“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你的生命能量指标居然停留在十几岁的标准，数值还不到一百。而且这几年来你有降无升，大致是一条下行的直线，看来你活着时也和死了差不多啊！”
侍者也说：“属下记得上一位满级的高人，他的曲线图是呈螺旋形上升状，而且能量数值都超过一千了。”
尊者寻思莫不是这台设备也出了问题，便让吴优也站到仪器跟前测试一次。
接过吴优的图表一看，尊者更是惊讶了，说道：“奇了怪了，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曲线图！你居然二十多岁就能达到超高的标准，但却突然断崖式的下跌；近日来又陡然暴涨，像是坐过山车一般，而且现在都还持续在涨。你难道还没死吗？”
“谁说我死了！”吴优答道：“我现在一蹦三尺高，跑完全马都不用歇气还能接着去广场上领舞。”
尊者便问：“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小七忙答道：“关于他的情况容属下迟些再向您禀明。”
尊者便不多说了。
一旁豆芽小哥问道：“我还能去那极乐净土吗？”
尊者摇摇头，答道：“我不知道你这个满级是怎么来的，但你绝对进不去那个门。你的能量值太低了，就算强行把你传送过去，你也会顷刻间化为乌有。”
小哥似乎也很看得开，说道：“其实去不去也无所谓吧，我本来就不相信有什么地方会是极乐净土。若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只要能够继续玩游戏就别无所求了。”
尊者见他这样难免有气，问道：“你何以颓丧至此呢？这个世界就真让你如此失望吗？我真想不明白，让你燃起一点斗志就那么困难吗？”
豆芽小哥反问：“你是在教我做事？从我懂事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没救了！它无尽的虚伪和肮脏，那些既得利益者们满嘴讲着仁义道德，实际上却牢牢掌控住关口和命脉，把我这类草根屁民死死摁在了泥淖之中！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你们这些神究竟是出于什么居心，居然创造出一个这样的世界？难道你们也一样是群吸血鬼吗？”
“谁说这个世界是神创造的？”尊者瞬间也激动起来，大声说道：“这个黑锅我可不背！我告诉你：人间不管变成什么模样，也都是由你们凡人一手造成！当然，造就今天这个局面的，不止是今天的你和他，而是从古至今的所有人。”
“我奉劝你一句，你应当先问问你自己，你争过吗？你斗过吗？即便你自认为看穿了人世间的本质，你可有激发出一丁点的斗志去改变它？你除了躺平可还付出过什么努力？你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居然还胆敢来责问神！你若是真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意义，我大可以成全你，我只要轻轻动下指头就能让你飞灰湮灭！”
一众侍者和灰袍人从未见过尊者动此雷霆之怒，一时之间都不由战战兢兢，个个都低下头来不敢言语。
豆芽小哥却并不畏惧，他朝着尊者怼了句：“就这？”然后把头撇到一边，一副随你怎么办我都无所谓的神情。
吴优见此情形只得站出来打圆场，说道：“两位似乎都有些情绪化啊！这位小哥看着和我外甥差不多年纪，应当也就二十岁上下吧。尊者您少说也有两千岁了，至于跟个孩子生这么大气吗？”
尊者哼了一声，道：“孩子？他都有二十岁了，按你们人间的标准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好吗？“
吴优笑了笑，说道：“莫说是二十岁的人，我就请教一下您这位几千岁的神吧：您觉得这个世界何以至此？如果您也是一介凡人，又该如何去着手改变？”
“我还想请教尊者：昔年唐三藏远赴西天求取真经，路途有十万八千里之遥，一路上走了有十四年之久。倘若路程不止十万八千里，而是百万八千里甚至更长，长到他有生之年根本无法到达，那他该怎么办呢？尊者若是唐三藏，还会选择义无反顾的上路吗？”
尊者一时无语，半响后答道：“也许是太过久远了，我已忘记了凡人的感受。”
吴优道：“那就不妨先听听我这个凡人的见解可好？”
见尊者点了点头，吴优便道：“依我看来，这位小哥说的话其实言不由衷。”
豆芽小哥一听就不认同，插嘴说道：“我才不会言不由衷，我心里怎么想的我嘴上就怎么说！我即便一无所有，但我也绝不会变得和那些老油子一样，他们那副嘴脸我看着就作呕！”
吴优笑着说：“小哥你别这么性急好吗？我也参加过王者的职业赛，最好战绩进了百强内。我外甥比我还更强，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切磋一下。”
“当真？那好啊！”豆芽小哥立马就问吴优哪个区什么号，迫不及待的就想开上一局。
吴优道：“不急不急，我们先把正事说完。这么多人都在关注着你，我们也不能自己想干嘛就干嘛。别人尊重我们，我们也该尊重别人，你说对吗？”
豆芽小哥点点头道：“好吧，老哥你请说吧！”
吴优便道：“我刚才说你言不由衷并非是说你虚伪，而是觉得你可能还没能搞清楚自己真的想要什么。当然，这种情况很正常，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我当初也和你一个样。直到今天我也还有很多迷惑没有解开，可能就算等到老了，也还会有很多的问题需要思索。所以说大家都一样，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豆芽小哥说道：“嗯嗯，是的。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人装模作样。明明也没见得比别人高明、高尚多少，却偏偏喜欢装逼装圣人。装得那个劲头哦，都装上瘾了！”
尊者也说道：“这一点我也赞同，人与人之间的确差距不大。在你们人的眼中，猴子肯定要比猪聪明很多，但要是把两只猴子放在一起，你们就会觉得区别很小了。而人与人之间的那点区别，到了神的眼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豆芽小哥便问尊者：“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你眼中都是猴子吗？”
“不！”尊者答道：“在我眼中你连猪都不如。”
吴优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心里暗想这尊者使起性子来也和小孩无异。但此刻自己是在做思想工作，只能端着。于是憋着笑，干咳两声后继续说道：“小哥你厌恶别人装，那我问问你：那些戏台上的戏子们装模作样，你也看不惯吗？”
“那不会的，他们本来就是在演戏啊。”
“对啊，你眼中那些喜欢装的人，他们也本来就是在演戏啊！只不过有些人演技拙劣让人看了哭笑不得，有些人却技法高超演起来不着痕迹。人间的高台都和戏台差不多，那些位置不论谁坐上去，都少不了要涂脂抹粉的。他们也想像你一样的快人快语，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可是他们身不由己啊。就好像那些变戏法的，把话说穿了谁还愿意看呢？”
“刚才听你和尊者闲聊，你说很多事情你都不愿意做。我当然尊重你的选择，不论你的选择和大多数人相比有多么的不同，那也都是你的权力。只要是真的不喜欢，你就可以不去做。但你自己先要弄清楚：你是因为厌恶而舍弃，还是因为你无能为力？你是真的不想参与，还是因为没有资格参与？”
“如果是觉得无能为力，那么就想办法去增加自己的能力；如果是暂时没有资格，那就去争取资格。这个世界当然不像那些宣传广告上描绘的那么好，但也绝对没有你刚才所说的那么黑，毕竟人类社会已经延续了几千年，我们的前人也不会那么蠢。”
“倒退回几十亿年前，所有的生命都是从同一个起点出发。但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后，为什么只有我们人类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万物灵长？答案我也说不出来，但我肯定绝对不是因为人类这也不愿干、那也不肯去尝试，只会宅在家里玩游戏。
在神的眼里，我们这些凡人的能力确实还微不足道，但我们一直都在变强。所谓的神，可能无非只是在进化的过程中比我们走快了几步而已。人要拉近和神的距离都有可能，那么人和人的距离就更容易了。你怎么不试一试就先放弃了？就算你不屑与别人去比，跟从前的自己比也行啊。”
“之前那位陈女士总觉得自己这辈子不值。其实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一场体验。值不值得，不在于你经历的是什么，而在于你用不用心。只要认真了，就会值得。但她却舍本逐末，贪恋着外界的诱惑和刺激。而你呢，都还没自己尝试过就先把一切都否定了。你把道听途说的东西当成真相，拿别人的经历代替自己的体验，然后你还把自己关进笼子里回避一切。你岂非是比她更不如？你本应该是个人间清醒啊，而你现在的状态是不是辜负了自己的智商？在我看来你其他都好，只不过是胆子小了一点而已。”
豆芽小哥反驳道：“我哪里胆小了？我连死都不怕！”
“你不是不怕，你只是不懂得珍稀。你也不是甘愿一无所有，你只是不敢争取。你无非害怕争取之后还是得不到罢了。”
小哥听了，似有所悟。他仔仔细细把吴优打量了一番，然后说：“你的口遁果真厉害，你若是进了木叶村，肯定能当上火影。”
吴优笑着说：“我之前话很少的。”
尊者说道：“那个豆芽菜你听好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送你还阳，继续你之前的人生；二是送你往生，来世是牛是马还是骡子，就看你的运气了，反正你也不想做人！”
豆芽小哥翻个白眼，回答道：“我好歹也是个满级的高人，你的态度是不是该客气一点？”
尊者答道：“得了吧，系统出错而已。你快点想好，我今晚还有个局。”
豆芽小哥便问吴优：“你还活着是吗？”
吴优点点头。
豆芽小哥道：“那我选择还阳吧，迟些我去找你怎么样？”
吴优答应道：“当然可以。”
尊者却说：“还阳以后你在这里的记忆便会消除，你不会再记得他了。”
豆芽小哥不乐意了，说道：“那可不行！我可不管是不是你们系统出错了，反正我是满级，按规矩我是可以去极乐净土的。现在我也不追究你们别的事了，我只要求必须记住他！”
尊者轻蔑的说道：“你一个能量等级不到一百的菜鸡还敢这么嚣张？”
这时那台生命能量检测仪又打印出一张图表来。
侍者忙道：“我刚才忘了关机了！可能镜头又照准了他，就自动运行了。”
侍者拿着刚打印完的图表一看，惊道：“尊者，这位豆芽高、小哥，他的能量指标突然暴涨起来了！”
尊者接过来一看，道：“怕是这台仪器坏了吧。”但转念一想，似乎觉得也有别的可能。
尊者对豆芽小哥说道：“好吧，我答应你。我只消除你部分记忆，我会让你记住他这个人，还有他刚才对你说的那番话。这次回去之后，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豆芽小哥点点头，道：“我会耗子尾汁的。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也没那么讨厌你，我只是不喜欢那些高高在上的做派。”
尊者本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最终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作罢。
带队的灰袍人便领着豆芽小哥走了，那小哥消失前对吴优喊话道：“我回去后就会去找你的！”
吴优便朝着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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