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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晴天霹雳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还活着就到这边来了?”尊者问吴优。

    吴优答道:“我叫吴优,无名之辈,是小七带我来的。”

    小七便说:“启禀尊者:系统提示有会员预约,而且是权限最高的黑金会员,我便按系统指派前去接他过来了。”

    “黑金会员?”尊者道:“那我怎么会不认识?你是到哪个地方接的人?”

    小七答道:“疯羊山。”

    一听是疯羊山,尊者便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舒老郎中的传人,怪道你能认得那不二门。舒老郎中可好啊?差你过来所为何事?”

    吴优答道:“舒老师父很好,但我不是他的传人。他也没交待我要办什么事,兴许是叫我前来见见世面吧。”

    尊者笑道:“朋友们不大走动,都疏远了。知道的呢,说你们厌弃我们不肯常来,不知道的那起小人,还只当我们眼里没人似的。”

    吴优忙道:“而今都艰难,走不起,来了这里,没的给尊者您添麻烦。”

    尊者笑道:“佛祖都有光着屁股一块儿玩耍的总角之交呢,何况你我。”

    说完这话,便又吩咐侍者:“去我房里把那五屉柜最上一层放着的荷包拿了来,再去账房里支些银子作我今晚的花销,快去快回。”

    不一会那侍者便按吩咐取了来,尊者把那荷包交给吴优,说道:“今天你大老远的来了,又是头一次,按礼我怎么着也该尽尽地主之谊。但不巧那文殊座下的青毛狮老哥今晚召集我们开party,主题叫什么‘动物园奇妙夜’,我这就得动身赶往五台山了,再不然就迟了。这荷包里有颗定魂丹,说不定日后能派上点用场,用不着就当个玩意儿收着吧。若不拿着,就真是怪我了。改日无事,只管来逛逛,方是朋友们的意思。天也晚了,也不虚留你了,到家后该问好的问个好儿罢。”一面说,一面就站了起来。

    吴优便向尊者告辞。

    才跟着小七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侍者在那埋怨道:“就知道叫我去支钱,都挂了好多笔借支没平账了!前天普陀山、昨天峨眉山,今晚又是五台山!这次休会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重开?又得看天气看心情看档期吗?我们这里本就没几个能进钱的项目,您倒好了,一开口表态就是免费大酬宾!这些员工去年底的绩效奖都还欠着一半,第十三个月的工资到现在都还没发呢!”

    尊者就回了他一声:“汪汪!”

    返回的路程似乎近了不少,穿过一道幽黑的隧洞,小七便停下脚步,说:“到了,我这就把你送回你来的地方。”

    吴优笑着说:“你们那个谛听尊者挺好玩的,模样也特别逗。”

    小七却道:“哦?他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看不见,我是个瞎子。”

    吴优惊道:“你居然看不见!”小七行动自如,若非他自己说明,外人哪里看得出他竟会有视觉残障。

    小七又说:“我已瞎了很多年了,早已习惯了。任何地方我只要走上一次,就能在脑子里记住路,比地图都还准些。”

    吴优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问:“曾经顺永县城有个算命的七瞎子你知道吗?”

    小七回答道:“当然知道,我就是那个七瞎子。”

    吴优又说:“可那个七瞎子年纪很大了啊,按说至少也有六七十了吧。”

    “若我还活着的话,到现在已经七十八岁了。但到了这里后,就不再有年龄这个概念了,相貌也是一样。你心中感觉我是什么模样,我就会是什么模样。”小七说着,就当着吴优的面把头上那连袍的大帽放了下来,只见他的面孔就像川剧变脸一般,一瞬间闪现出多副容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丑有俊。但不论他容貌如何变化,那双眼睛始终都是一片死灰,没有半点生气。

    “怎么你的眼睛到了这里都还不能恢复呢?”

    “我被罚要瞎三百年,还早着呢。”

    “为什么要罚你?”

    “那舒郎中说我给人算命,是在害人。”

    “因为你算得不准吗?”

    “不,恰恰相反,就因为我算得太准!我生来眼睛就瞎,但我能在脑中看见一种规律。我可以从过去的一个点的状态,看见它未来所有时刻的模样。找我算命的人,我从来都没算错过一次。当然也有个别例外,有个姓罗的妖妇就让我认栽了。”

    “这么说来,罚你是因为你泄露了天机?”

    “哼,那舒郎中说我根本就不懂天机!他说我看到的只是一些表象,而表象背后更深层的联系我却一无所知。他还说我观看的那个点其实本来有无数种可能,可我一旦去看了、把它点破了,那么它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说世人最大的痛苦不是不知命,反而是知命、认命。而我害得那么多人认命,所以要罚我瞎上三百年。倘若我仍旧不肯改过,便还要罚我变得又聋又哑。”

    吴优又问:“舒郎中不是你的师父吗?”

    小七答道:“他早已将我逐出师门,我还叫他师父做什么。你看,说他他就来了。”说着往吴优身后一指。

    吴优回身一看,根本没见有任何人。却不料小七将他用力一推,吴优便脚下一空,跌了下去。

    吴优又是一顿乱喊乱叫,手脚乱舞,直到感觉落地了这才止住,所幸也不疼。他眼睛一睁开,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苏老师父的床上。

    于是忍不住大声叫到:“我找到不二门了!我还看到了小七!”

    房门被一把推开,舒老师父和婆婆、火猪一齐走进来。

    火猪忙问:“师父你怎么了?”

    吴优恍惚了一阵,答道:“我感觉就像看了一场国产电影,似乎对几个镜头还有点子印象,但故事情节一走出电影院就全忘光了。”

    婆婆问道:“你刚才喊着什么不二门,还有小七,是怎么回事?”

    吴优还没回答,舒老师父就走上前去把那截藏香从香炉中取出,说道:“才燃了这么一丁点居然就自己熄掉了。”

    吴优也很诧异,问道:“我睡了多久?”

    火猪告诉他:“你躺下也就几分钟吧,才这么一小会儿你居然就睡着了?是不是太累了?”

    吴优定了定神,说道:“我难道是做了场梦吗?但我感觉又不是。”

    说着便翻起了自己的口袋。

    “你在找什么啊师父?”火猪问道。

    吴优什么也没找到,他有些迷茫的说道:“我似乎记得有一只很大的哈士奇送给我一个宝贝。”

    火猪笑了,说:“师父你真是迷糊了,哈士奇只会拆家,哪里会送礼了。”

    歇了一夜后,婆婆便要带着火猪告辞,说是许久不曾离家了,出门很是不惯;再又答应了隔壁邻居,次日还要前去赴寿宴。

    临行前,婆婆与舒老师父相视一笑,不发一言,彼此颔首,便算是道别。

    由于舒老师父说吴优的病根未除,还得吃够一副药,得花上七天时间,便把吴优单独留了下来。

    火猪似乎有些不放心,走时对吴优说道:“这里手机没信号,又没什么好吃的,但是身体要紧,师父你可要坚持住啊!七天一过完我就来接你。”

    吴优笑了笑,拍拍火猪肩膀,送他和婆婆出门下山。

    下山途中,火猪问婆婆:“师父的病那么严重吗,怎么还要治疗这么久?”

    婆婆答道:“你师父已然全好了。那舒老把式如此安排,定是有别的盘算。”

    “啊?!”火猪很是担心的问道:“师父不会有危险吧?”

    婆婆道:“你就别瞎操心了。你还怕那舒老把式把你师父推进炉子里炼丹不成?”

    火猪嘟哝道:“难说哦,那个舒老爷也不知有多少岁了,说不定真会吃人呢!”

    婆婆笑着骂了声:“你少放屁!那舒老把式应当是想收优优做徒弟。”

    火猪又说:“昨晚我觉得师父本想说些什么,但舒老爷却不想让他说出来。”

    婆婆点点头,道:“那舒老把式是有些事不想让我们知道。”继而婆婆又嘿嘿笑道:“我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他也休想套得出来。他纵然别的本事强过我,但要说起演戏唬弄人,我可比他厉害多了。”

    火猪便问:“婆婆你这回又骗到他了吗?”

    婆婆得意的笑了笑,忽又一巴掌甩过去,骂道:“难道我是个骗子不成?”

    吴优在山中过得甚是安逸,整日间便陪着舒老师父立鼎安炉,持砂炼汞。此间也算是与世隔绝,连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起来,一个时辰仿似能拉成一个世纪一般漫长,而一个世纪又能在一刹那间一闪而过,吴优仿佛把俗世的一切统统抛诸脑后了。

    第二日午后,舒老师父正在和吴优讲解移精变气的内丹之术,吴优突然腹中一痛,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肠子里跳动一般。

    舒老师父忙搭上吴优的脉门,复又让他掀起衣服看了看。

    舒老师父说道:“这是你腹内的感应虫在跳。那是苗人的一种蛊虫之术,施术者服下母虫,再给你种下子虫,便能随时感知到你的状态。这虫对你身体并无妨害,平时你也感觉不到。想必是母虫将死,子虫便有感应,也将随即而亡。”

    突然舒老师父脸色一变,说道:“不对!我已帮她施了针灸,助她克制毒气、打通经脉,怎么说过完今年也是无碍了,怎么母虫突然间就会死了?”

    吴优不解,问道:“究竟是怎么了?”

    舒老师父连忙起身,边走边说:“你马上下山,罗久丽怕是有大难临头!”

    “罗久丽是谁?”吴优又问。

    舒老师父已从房内取出一副鞍绳,他急匆匆的将白鹿昀儿唤到身前,一边给它套上,一边对吴优说:“火猪家里怕是发生了大事,你快赶过去看看!”

    又把吴优扶上白鹿背上坐好,说道:“你坐稳了,我这昀儿脚程快得很的!”

    舒老师父对着白鹿耳朵几声低语,复又在它身上一拍,那白鹿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白鹿昀儿果真是势如疾风,下山时每次跃起都能落到十丈开外,脚步又轻又准,如履平地一般,不一会功夫就奔到了山脚的大路上。

    这时吴优口袋里的手机不断的响起提示音,想必是有了信号了。

    吴优忙把缰绳一勒,昀儿便停下了步子。吴优掏出手机一看,连续接收到上百条短信,都是未接来电提醒。

    吴优赶忙拨打起火猪的电话,可响了半天都无人接听。

    吴优便把手机放回兜里,再把耳机拿出来戴上,复又赶着昀儿飞奔起来。

    几分钟后,有电话打进来,吴优以为是火猪,便连忙接通,谁知竟是妻子小卿。

    “什么事你快说!”吴优催促道。

    “你就对我这么不耐烦吗?”电话那头小卿质问道:“说好了你到了湘西就给我电话。头一天我知道你还没安顿好,可能不得空,我也不怪你;可现在都过了多久了?我这两天猛打你电话你都无法接通,你是故意要急死我吗?”

    吴优一听便赶忙道歉:“我到湘西后第二天一早就到没信号的山上去了,现在刚下山,是我疏忽了,对不起!”

    小卿叹了口气,说道:“你心里何曾有我这个人呢?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吴优顺口答道:“我也觉得我们没必要继续了,这次回家后我们就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小卿一听这话就急了,问道:“你什么意思!我这几天因为联系不上你着急得寝食难安,现在抱怨一声都不行吗?”

    吴优说:“你听我说:我之前一直脑袋有问题,现在我治好了。这两天我也想过我们的事情,我真心觉得我们没必要继续在一起了,我是真的耽误了你的幸福。好在我们还没有孩子,你趁早离开我重新开始吧!”

    小卿在那边带着哭腔大声说道:“你从来都不碰我一下我怎么会有孩子?你之前是因为脑袋有问题才和我结婚的吗?吴优你要不要这么欺负人!”

    吴优不敢多说了,生怕火猪随时会打电话过来,便说道:“小卿你别想多了,我在等火猪的电话,有非常紧急的事情,等回家了我再好好跟你说清楚。”

    小卿哭着说:“我说要陪你去湘西你就不肯,结果才去了几天就要和我离婚!是不是因为你那个老相好?就那个火猪是吗?”

    吴优不由苦笑道:“火猪是我兄弟!你连火猪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在那瞎说些什么!”

    小卿回道:“是男是女关键吗?这年头有什么事情不可能的?”

    吴优没法,恳求道:“我现在真的有急事,求求你等我回去了再说好吗?”

    小卿问:“怎么你电话那边呼呼作响的,你究竟是在干嘛?”

    吴优答道:“我正骑着白鹿在马路上狂奔,这鹿跑得飞快,都超过好几台车子了!”

    电话那边小卿骂道:“骑鹿?你当你是南极仙翁吗?你当我是南极企鹅吗?滚你的吧!”骂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吴优刚觉得松了一口气,结果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老妈的声音:“满崽啊,吃饭了吗?”

    吴优答道:“吃了吃了,我在有事,回头再联系啊老妈!”

    “我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电话那头老妈一下摆出了太后娘娘的威仪,只听她呵斥道:“我已经多久没跟你打过电话了?这才刚说了一句话你就敢不耐烦?你究竟是不是我亲生的你说!”

    “我的亲娘啊!”吴优喊道:“我来湘西出发前不是才跟您汇报过了?这才过了几天啊?您有什么吩咐就赶紧下旨吧!”

    老妈便问:“那个黄家大表姐你还记得不?”

    “哪个黄家大表姐?”吴优一时根本想不起来。

    老妈说:“就那个表姐啊——你大姨的小叔子的小姨子的外家大姑妈的外孙女,嫁到黄家去的那个。

    “这么复杂?我一下哪能绕清楚这么多弯?”

    “不复杂啊,不就是我大姐的老公的弟弟的老婆的妹妹的老公的爸爸的姐姐的女儿的女儿吗?

    “好啦好啦,您就直接说她有什么事吧。”

    “你那黄家大表姐说要送你一个儿子!”

    “啥?!”

    “你结婚这么久了也没生出个一男半女的,别人送你一个不好吗?”

    “我的娘啊,拜托您说正经事吧,我真的赶着去救火呢!”

    “救火就是正经事吗?比生儿子还正经吗?”

    “您再不说我真挂了啊!”

    “臭小子你敢!你黄家大表姐说:她儿子二十岁了,职校毕业后一直闲在家里,啥事都没干,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儿子学的是什么电子信息工程,正好和你是同行,所以就打算把他儿子托付给你照顾。”

    “托付给我干嘛?都远到月亮上去的亲戚了,她究竟是谁我都想不起来,居然还提出这种要求,她是不是该先去看看病?再说我从事的是土木工程,和她儿子的专业完全就不对口啊!”

    “你说什么呢,哪里就很远了?这个黄家大表姐可不仅仅是我娘家亲戚,她老公的妹郎的姐夫的婶娘的亲哥哥和我还是初中同班同学,曾经读书时还偷偷给我递过纸条呢!你三岁那年我带着你回娘家过年,我这个同学不仅抱过你,还给你封了个红包,你小子做人可不能忘本啊!你说什么专业不对口,不都是搞工程的吗,你少来唬弄我!他一个职校生能学到什么东西,你就当他什么都不懂,从头教起不就得了。”

    “好,专业的事我不跟您争,但您说起那个红包当时我才三岁,那能是我花掉的吗?要还人情也该您老人家亲自去还吧?”

    “哎呦,我血压一下子高上来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要拿捏住吴优,老妈显然有的是手段。

    “好吧好吧,我不敢忘本!”吴优投降:“那您说我该怎么照顾这个黄家大表姐的儿子呢?”

    “你这个表外甥叫作黄杜涯,你也不用多操心,就给他安排个工作,白天带着他上班,晚上也盯紧了他,别让他出去学坏就好了。”

    “我白天晚上二十四个小时都交给他了,就这样您还觉得不够操心?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您今天就明说了吧!”

    “你再说一遍!”老妈又太后附体了。

    吴优只得认怂,答应道:“我过些天后才回家,到时候您再让那个什么黄豆芽还是豌豆黄的来嗔州找我吧!”

    “你不是在湘西吗?他就是湘西凤凰人啊!我昨天已经把你手机号码告诉他了,他说他直接去顺永找你。”

    “他不是您娘家亲戚吗?应该在您老家啊,怎么会在湘西呢?”

    “谁说我娘家亲戚就都住在老家了?都绕了这么多弯了,没住到月亮上去就算是近的了。你小子怎么这么不聪明呢,一点都不像我!”

    “好了好了,您说啥就是啥吧。还有什么指示没?”吴优眼看着就要到火猪他们村口了。

    “没别的事了,你去救火吧,代我向消防战士们问好!”妈妈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吴优走上村中小道,白鹿也放慢了步子。只见前方有不少人朝吴优这边跑来。

    离近了一看,众人脸上皆有惊惧之色,吴优拦住一个年轻男子问道:“看见火猪了没?”

    那人仓皇答道:“他们家出大事了,快跑吧!”说完便又继续要跑。

    吴优急了,跳下白鹿一把拽住他的衣服,问:“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那人本不愿耽搁,但苦于挣不脱身,只得答道:“几个凶神恶煞过来找他们家人麻烦,火猪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我只知道火猪他婆婆死了,他儿子也死了。大家伙本来都在吃席,现在全跑光了!”

    吴优一听,宛如被个炸雷击中一般愣在当场,紧拽住那人的手也一下松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