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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恶贯满盈

    沈如琢在湖广一代可谓恶名昭著,此人不单奸淫妇女,事后还会将受害者剜鼻割耳彻底毁容以此取乐,致使无数女子悲愤自杀。

    起初沈如琢还只是对民间女子下手,随着作案次数增多胆子也逐渐大起来,官家以及有名望的女性开始进入他的狩猎范围,长沙府第一舞姬吴蕤便是其中名头最大的受害者。

    然而沈如琢不知道吴蕤并非普通舞女,她的老情人可是湖广右布政使魏以敏,总督一方的从二品大员,即便吴蕤只是他众多情妇中的一个,却也足以引起魏以敏的震怒。很快各州县巡检司便接到命令,务必将沈如琢捉拿归案明正典刑,这下各巡检司可不敢再磨洋工,纷纷派出最得力的干将带队缉捕,搞起了轰轰烈烈的大排查,整个湖广地区大大小小的贼人顷刻间销声匿迹,社会一时风清气正。

    沈如琢的武功在江湖中顶多算二流中档,跟真正的官家好手没法比,尤其是益阳县巡检朱嶟,一对铁掌足以跻身一流高手行列,甫一交手便将他打断几根肋骨,幸亏沈如琢轻功高明,方得以重伤逃脱。

    经过几次围剿,沈如琢明白官府这回动真格了,只能远遁嘉兴府,在嘉善蛰伏养伤至康复后故态复萌,打起了县丞女儿的主意,谁知运气不佳刚翻过院墙就被乘夜锻炼身体的下人发现,为摆脱巡检司追捕潜入民居杀死屋主,却被阴差阳错躲进来的黑衣女子识破。

    那县丞的女儿固然相貌不俗,但和黑衣女子比起来又有如云泥之别了,沈如琢将她的夜行衣撩开,露出桃红纱主腰(明代女子内衣)。黑衣女子此时已经濒临休克,忽感脖子一松,本能地大口喘气,沈如琢贪婪地吞了口口水,左手一把掐住黑衣女子的脖子单膝压在她小腹上,俯首伸出舌头自下而上舔舐她的脸颊,紧盯美人因痛苦羞愤而扭曲的脸,喉中发出野兽般的粗重低吼。

    正当沈如琢打算进行下一步动作时,忽然背后响起一声爆喝:“去你妈的!”同时后脑被不知什么硬物狠狠砸中。他可没学过炼体功夫,毫无防备下遭此重击眼前发黑几乎扑倒,勉强回头,那绿袍胖子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行动能力,手握烛台满脸诧异。

    黄端恼恨沈如琢居然敢在自己面前**美人,又怕打不倒他反而被他所害,这一下简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然而由于手腕伤未愈还是没能将人按预期那样敲晕,心中害怕便想逃跑,但又见他神志不清摇摇欲坠好像没法还手的样子,心一横:“妈的,豁出去了!”鼓足勇气抡起烛台胡乱砸去,沈如琢此时正头晕目眩,身体下意识地做出闪避动作,然而终究还是慢了半分,烛台歪打正着正中太阳穴。

    要害受击沈如琢终于无法坚持,痛哼一声摇摇晃晃连退几步,“哐当”撞倒旁边的衣柜,一具男尸从里面滚出来恰好将他压在身下,正是遇害的真正屋主。

    黑衣女子脱离束缚,咬破舌尖强行刺激自己清醒,飞身扑到挣扎着往起爬的沈如琢面前,峨嵋刺狠狠从他下颌刺入,直没手柄,仍担心他不死,又对着沈如琢颈部大动脉连刺数下,受了如此重的伤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一代恶徒终于迎来末日,憋屈地死在普通民居中。

    黑衣女子的凶残完全吓到了黄端,见她抬头看向自己,连忙抓着烛台护身,色厉内荏道:“你,你想干嘛?!”两股战战七上八下,心想:“她不会杀得兴起连我也一块儿杀了吧?”

    黑衣女子现在即便有杀他的心也没那个力气了,默然将衣服合拢,低头扒开沈如琢的外套翻找起来。

    黄端天生对美女的戒备心低,偷眼观瞧,见她从沈如琢身上搜出几个瓷瓶,分别嗅了下,将其中一瓶粉末倒出来涂抹伤口。黄端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应该就是话本里提到过的金创药了,忍不住没话找话:“这玩意儿管用吗?”

    “你问那么多干嘛,”或许是感觉对救命恩人这么说话不大合适,黑衣女子又补了一句,“江湖中人,没有那么多讲究。”

    “可不能这么说,这种药也就止个血吧,我家里有一种膏药,不但伤好得快,而且不留疤痕。”

    “真的?”

    女人天生爱美,黑衣女子江湖习气再重也敌不过天性,正想细问,却见黄端目光急闪一脸奸诈,恍然哼了声:“骗子,你无非是想哄我带你回家。”

    黄端还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志存高远所谋甚大,还盘算着届时招呼下人把黑衣女子拿下做个小妾,岂料面部表情管理太过失败以至被人看出端倪,尚不自知,气急败坏道:“我骗你干嘛,再说就凭你现在这样我想走你还能拦得住我?”

    话音刚落,几枚闪亮的银针直接扎在黄端脚边,黄端咽了口口水,讪笑道:“女侠息怒,我这个人就是好开玩笑。”

    黑衣女子冷冷道:“我心眼小,开不起玩笑。”

    黄端嘴里说着嗯嗯嗯是是是,心里却想:“哼,牛逼什么啊,要是哪天落在我手里,我非得给你开个大大的玩笑不可。”

    沈如琢携带的金创药品质上佳,伤口清凉很快便止住了疼痛,但后背的伤是看不到的,黑衣女子犹豫了下,道:“你过来,帮我处理下后面的伤口。”

    “什……你可不许反悔!”

    黄端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赶紧上前接药,满脸荡色令黑衣女子不由遍体生寒,厉声警告:“敢趁机乱摸我剁了你的手!”

    “不能够,君子不乘人之危。”

    黄端眉开眼笑转到黑衣女子身后,瞳孔放大色心顿消,其实这也不难理解,相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对一堆翻卷的皮肉感兴趣,黑衣女子原本光洁的背部横七竖八充斥着锐器伤和擦伤,白净的皮肤被血液和灰尘的混合物弄得污浊不堪,如此惨状若是黄端还能有兴致就有鬼了。

    黑衣女子听他倒吸凉气的声音,故作镇定道:“伤得很厉害吧?”

    “岂止是……简直是……”

    黄端生怕多看几眼就会吐出来,视线落在旁边,半天没能想出合适的形容词,不过可能这就是最真实的表达了,黑衣女子嘴唇抖了几抖,仍佯装无所谓:“你找找看有没有白酒,先帮我清洗伤口再敷药。”

    黄端现在还挺不愿意接下这份恶心的差事,但一来惧怕黑衣女子打人,二来也担心她得不到救治伤口感染挂了,只好依言里外翻找,结果仅发现一坛黄酒,纳闷道:“黄酒能行吗?”

    这就触及到黑衣女子知识盲区了,和黄端大眼对小眼瞪视片刻,心想我一个江湖中人,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岂不让人笑话,便道:“当然可以,白酒黄酒不都是酒吗。”

    “哦。”

    黄端不疑有他,反正又不是自己受伤,既然黑衣女子自己都说可以,那想必是没有问题,找来纱布浸湿,说声:“我来啦。”

    黑衣女子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咬牙道:“来吧。”

    其实她本来是很怕痛的,生死相搏的情况下顾不得,现在就没那么坚强了,然而冰凉的纱布擦拭在伤口上却没有预想中的疼,只有轻微的刺痛感,心生疑惑,抓起坛子闻了下,黄端强忍着对模糊血肉的生理不适,问道:“你还想喝是怎的?”

    确认坛子里确实是酒,黑衣女子不明所以,只能摇摇头:“没事,你继续。”

    黑衣女子背部的伤口比较多,黄端这辈子还没给哪个这样擦擦抹抹细心服务过,忍不住发起牢骚:“我爹常说聪明人混官场,蠢货才打打杀杀,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你爹又不是江湖中人,凭什么这么说。”

    “你连打不打得过别人都不知道就敢动手,要不是有我帮忙今晚你哪能幸免,这不是脑子不好使是什么?”

    黑衣女子忽然抓起峨嵋刺狠狠戳进沈如琢尸体心窝,暴怒道:“淫贼都该死!”

    黄端被她这一下惊得面如土色丢了瓶子撒腿就跑,他这些年除了妻妾外可勾搭过不少大姑娘小媳妇,显然当得起淫贼二字,跑了几步又想:“不对,我又没有强迫过哪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回头见黑衣女子没追上来,小心翼翼转回去,从门框探出半个脑袋,只见黑衣女子怔怔地盯着地面偷偷抹泪,尴尬地笑了两声:“你吓到我了,赔钱。”

    黑衣女子连忙背过身擦掉泪水,淡淡道:“不跑了?”

    “嗐,你让我一条腿我也跑不过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黄端慢吞吞走进屋,黑衣女子叹口气:“其实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太冲动了,谢谢你的帮助。”

    黄端绝非施恩不图报的大善人,赶紧打蛇随棍上:“知道就好,那你放我走,算是报答救命之恩。”

    “不可能,”黑衣女子断然道,“你逼死柳飞天,当由主人发落,我无权放你走。”

    “干嘛这么死脑筋,随便编个借口不行吗,你就说没有抓到人呗。”

    黑衣女子盯着他冷笑两声:“死心吧,我感谢你出手相救,但不代表我会报答,最多一路上让你吃好喝好不被亏待。”

    “你……亏你长这么漂亮,没想到是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黄端急得跳脚,他可不想去见黑衣女子的主人,谁知道那人会不会见他就喊打喊杀。

    黑衣女子无视他的辱骂,缓缓站起身,盯着黄端一步步逼近,黄端平时面对美女投怀送抱只会勇敢迎上,可黑衣女子杀人的凶狠模样还历历在目,畏惧之下步步后退,失声道:“你干嘛,你别过来啊,我叫非礼啦!”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出手如电一把捏住黄端的下巴迫使他张嘴,将一颗豌豆大小的褐色药丸塞进他嘴里,黄端心道不好想吐出来,然而喉咙却自己做出了吞咽动作,慌忙格开黑衣女子的手,一阵干呕:“你给我吃的什么?!”

    “七日断肠散。”

    黑衣女子阴恻恻的话语令黄端眼前一黑,赶紧抠嗓子眼催吐,黑衣女子淡淡道:“没用的,药已经化开了,七天后便是毒发之日。”

    听她这么说黄端直接放弃了尝试,愤怒地盯着黑衣女子:“我救了你你还害我,你良心被狗吃了?!”

    “解药在我这儿,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会保住你的小命,”黑衣女子疲惫地侧身躺在床上,“我困了,你想跑就跑吧。”

    黄端气得脸抽,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无能狂怒对着空气拳打脚踢,然而除了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外根本毫无帮助,最后还是只有无奈接受现实:“我睡哪儿?”

    “随便,但是敢上床我就阉了你。”

    黑衣女子闭着眼,平淡的语气却让黄端胆寒,哪敢再有半点非分之想,看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忍不住打个寒颤,心想:“妈呀,跟尸体一屋也能睡觉,这就是混江湖的人吗?”

    今晚连续见了三个死人,黄端的神经已经麻木了,但要让他跟尸体共睡一室还是做不到,从柜子里取出一套被褥在外屋门口打了个地铺,仰躺望着屋顶,简单的脑袋充满了烦恼,时而思考爹娘知道自己被人掳走会作何反应,时而担忧黑衣女子不给自己解药,又怕诈尸又怕闹鬼,伴着里屋传来的轻微鼾声,不知什么时辰迷迷糊糊终于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