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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出城

    天色放亮,嘉善城中百姓来往络绎不绝,有熟人遇见便站在道上交谈,大多谈论的都是昨夜巡检司满城抓捕采花贼的事。

    黄端睡眠质量很好,虽然身处陌生环境睡的是硬邦邦的地面,但昨夜确实累得够呛,直到自然醒才抓着凌乱的头发坐起来,打着呵欠胡乱叫声:“夏栀,少爷我饿了,我要吃菜花鱼蒸蛋。”

    喊完这句黄端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家里,一边挠屁股一边推开里屋的门,嘴里说着:“喂,这床被子不干净,我……”话没说完就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不仅黑衣女子不见踪影,连两具尸体都消失了。

    黄端大吃一惊,赶紧跑到小院子里找人,巴掌大的地方一眼望去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黑衣女子确实不在。

    本来黑衣女子走了便走了,正好可以回家,但现在自己可是中毒之身,毒药名字还那么霸道,七日断肠散,发作起来该不会真的连肠子都痛断吧?

    想到这里豆大的汗珠顺着黄端额头滑下来,慌忙打开大门左看右看,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却没有熟悉的面孔,黄端满心惶恐,又想出去找又怕如果黑衣女子回来看不见人会以为自己跑掉了,一时间十分无措,袖手倚靠着门框脑袋空空。

    黄端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无论大小事都有长辈或下人解决,长期不用的大脑很难想出什么好主意,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思绪神游天外,从中毒想到小时候误食马桑果差点挂掉,又从马桑果想到这季节桑葚快成熟了(马桑果形似桑葚),想到桑葚感觉肚子更饿了。

    黄端想的投入,浑然不知有人靠近,耳听银铃般的轻笑,女子调笑的声音传来:“嘻,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呀?”

    那女子身穿上粉下青的袄裙,头梳简单小髻,明眸皓齿巧笑嫣兮,虽然面容有些苍白憔悴,但与昨夜的冷艳全然不同,黄端人都傻了,盯着她说话都不利索:“你,你……”

    “别你你你的了,快进屋去,我今天买了猪脚炖汤。”

    黄端晕晕乎乎被推回院子,黑衣女子微笑着向好奇路人点点头,关上门瞬间变脸,冷冷道:“终于醒了?”

    这种清冷的神态才是黄端熟悉的那个人,不答她的话,气急败坏跳脚质问:“你去哪儿了,为什么都不给我说一声,要是我提前毒发了怎么办!不行,我现在就感觉喘不上气,快,快给我解药……”

    黄端说着说着装出一副手脚无力的样子,看似脚步虚浮就往黑衣女子身上靠,黑衣女子侧身闪过,顺带轻踹他一脚,哼了声:“第一,我要做什么事不需要先通知俘虏,况且你睡得跟个死猪样,我搬尸体那么大动静都吵不醒你;第二,我下的毒我清楚,要是再敢借机乱来,小心我打得你变猪头。”

    黄端早已见识过江湖人士的暴力,脚步忽然间就沉稳起来,立正站好暂时不敢再胡乱揩油,黑衣女子从菜篮子里掏出油纸包装的烧饼:“拿去。”

    黄端平时根本就不会吃烧饼这种便宜货,然而这会儿饿得不行,也顾不得好不好吃,两口就咬出个月牙,嘴里塞着东西跟黑衣女子进屋。黑衣女子拿出件粗布直裰,道:“吃完换上,你这身衣服太扎眼了。”

    黄端嫌弃地用小指勾起直裰,嘴里不断发出啧啧声:“这是个什么东西,我……”眼见黑衣女子眼神锐利起来,后面的话赶紧咽下去,小声嘟哝:“凶巴巴的,我且让你两分,可不是怕了。”

    黑衣女子无视黄端的碎碎念,道:“城门设了卡,盘查的是昨夜的淫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你的画像,但正好方便出城。”

    黄端以为黑衣女子意思是说他也是淫贼却不配拥有画像,傲然道:“老子的风姿他们画得出来吗?”

    其实黑衣女子是奇怪为何堂堂知府公子被人掳走官府却毫无反应,但其中缘由外人如何能猜到,当然这也无需深究,现在的情况远比她估计的要好,只要能顺利出城,后面基本就通行无阻了。

    黄端身中剧毒,反而比黑衣女子还急迫,三两口吃掉烧饼进里屋换衣服,很快便鬼叫起来:“我钱呢?!”

    黑衣女子上午已经找大夫进行了胳膊脱臼的正骨治疗,然而还是感觉不大舒服,一边转动肩膀一边不耐烦地回了声:“叫唤什么,钱袋在我这儿。”

    “在你那儿?”黄端从门框边上探出半个脑袋,“还我!”

    “不给,这是我的战利品。”

    “什么,不给?你这个强盗,禽兽,流氓,变态……”

    黑衣女子被他念得头晕目眩,顺手抓起茶杯扔在墙上砸得粉碎,黄端身旁无人撑腰不敢像往常那样嚣张,见她发飙赶紧缩回脑袋,无声地发了顿狠,垂头丧气穿好衣服出来,有气无力道:“换好了,你要怎么滴吧。”

    没有华丽衣服的衬托,黄端看起来不过就是个普通胖子而已,黑衣女子满意地上下打量一番,道:“这才有点人样。”

    黄端鼻子都气歪了,未必自己前二十年都不像个人?

    “听好了,为了方便,直到将你带回去之前,对外我和你都以姐弟相称。”

    黑衣女子大概二十三四岁年纪,确实比黄端稍长,黄端挠着下巴淫笑:“老是做别人的好哥哥,当弟弟倒是新鲜。”

    这些床笫间的荤话黑衣女子如何听得懂,只当他确有弟弟妹妹,不以为意,黄端问:“我叫黄端,你叫个啥?”

    黑衣女子犹豫了下,感觉也没必要隐瞒,道:“寒枝,寒冷的寒,枝头的枝。”

    黄端不学无术,心想:“寒?有这个姓吗?”

    寒枝显然并不想跟他多谈这个话题,道:“收拾好了就走,以免夜长梦多。”

    城门口果然有设卡盘查,不过寒枝性别不符,黄端体型相差甚远,兵丁根本就懒得拦人比对,就这么任由他们大摇大摆出城。

    在定国,所有城市必须按规定严格遵守昼启夜闭制度,一更三点暮鼓响,城门关,谁也不能进出,有头脑的商人便在城外经营起了客栈饭馆等,主要顾客就是错过时间被挡在城外的人。

    寒枝在嘉善呆了有段时间,对城内外比较熟悉,带着黄端径直来到车行租车,这里只有驴车和骡车,似马车这等高级货只有城里才有,但是乘坐马车很有可能会被要求接受盘查,寒枝不想节外生枝,因此宁愿慢一点也没关系。

    车行老板是个弓腰驼背的矮瘦驼子,眯眼翘脚躺在罗汉床上哼曲儿,听见脚步声探头看了看,慢悠悠走出来,道:“二位是要租车吗,打算去哪儿啊?”

    “陶庄。”寒枝避开凑过来的驴头,大概是身上的香味吸引了畜牲的注意。

    “呦,陶庄可不近呐,得有五十里路呢。”

    “五十里才多远,”黄端撇撇嘴,“你这驼子说话真夸张。”

    车行老板乜了他一眼:“你这胖子口气也不小。”大抵是有生理缺陷的人最恨别人拿这方面说事,就算黄端是顾客,车行老板照样语气不善。

    “嘿你这……”

    寒枝打断黄端的话,淡淡道:“不会少了你的路费。”随手在钱袋里一掏,结果拿出来就是五两的碎银,不由愣了愣,转头瞪了黄端一眼,黄端却很无辜,这已经是他有可能携带最小的钱了。

    车行老板顿时眉开眼笑,点头哈腰就想上手,寒枝合掌收回银子,道:“干嘛,我只是给你展示下咱们不差钱。”

    黄端“噗”的一声忍不住哈哈大笑,车行老板尴尬地缩回手,心里暗骂不止。

    其实寒枝原本确实是想充充阔气的,但五两银子实在太多,就算这本来是黄端的钱也心疼得很,道:“一里路两文钱,回来的空车费我也给了,合计两百文,我再多给你五十文,这生意可做得?”

    五两和二百五十文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车行老板如霜打的茄子般揣着手恹恹提不起兴趣:“去陶庄的话这点钱哪儿够啊。五百文,你找别的车马行这个价还不一定有人愿意去呢。”

    寒枝刚刚说的都是行价,意思就是告诉车行老板别敲竹杠,谁知他压根不当回事,愠怒之下就想离开,黄端好奇道:“为何去陶庄就得给这么多?”

    “陶庄就挨着汾湖,谁不知道那里水匪厉害,车夫就算送人也只送到鹁鸪兜,剩下的路得靠自己走过去。”

    汾湖水匪的事情寒枝自然清楚,冷冷道:“汾湖水匪本是义军,并不侵扰百姓,你骗骗不知道的人还行,如何能骗我?”

    车行老板没有半点被戳穿的尴尬,反倒嗤笑:“义军早被朝廷剿啦,他们就是落草的贼寇而已,不抢劫靠什么生活?我也不跟你说那么多,价就是这么个价,愿意走就走,不愿意请找下家。”

    黄端花钱素来大手大脚,不理解区区几百文有什么可讲的,抢在寒枝前说道:“五百文而已,小意思,赶紧备车。”见寒枝面露不悦,赔笑道:“姐,咱不差钱,别那么小气。”

    车行老板见生意成了,一改惫懒形象,麻溜地使唤起人来:“老乔,牵最好的骡子来,别误了贵客时间!”一边躬身对两人笑道:“还请二位里边儿结账,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黄端满头黑线:“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麻烦你恢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