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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贵妃门前是非多

    “雪沁,雪沁帮…帮我,我动弹不了了。”一个嘶哑的声音连带着呻吟声在梁琪身边徘徊着,梁琪感觉到那个声音的微弱与沙哑。‘雪沁’她还有些不太习惯,爬起来看着身边那个花容颓败,早早耗尽朝华的姑姑,“雪…沁…”声线从摩擦着的声带中传出来,“水,我的痹病又犯了,我要喝水。”

    “好,姑姑,我这就去。”只着着薄薄乔奇绉的白亵衣便急匆匆地往外走,薄料的绉布亵衣角被老姑姑拽着。姑姑的脸在月光的照射下格外的惨白,不带一丝血色“外衣…受寒…病。”

    梁琪麻利的穿上月白锦缎的衫,外挂朱色大云头背心,红色绣花鞋。匆忙间甚至没有挂稳襟前的一串香牌,香牌靠着肩挂在胸前。一只绣鞋提舌还在脚掌中间挂着,梁琪连跑带拖的冲出漆皮掉了一半的插拴大门。

    司服所后院是宫婢住的地方离前院的伙房时有一段距离的,月色中箫声优雅清扬,丝丝缓缓地从靠山廊坊中传出弥荡在宫闱之中。梁琪拖着鞋从司服所的小院落中走出,隐隐看到两个人手中各执一些东西互相推委。

    一个身材细瘦的人把东西推dao另一个手中:“她若是遭了殃,好的定是你,你来做。”

    另一个丰腴低矮的人把推dao手中的东西又退了回去:“她平日里责难你,常让你跪墙角,还给你暴栗子,她若惨了你也愿意,还是你吧。”

    梁琪隐在大玉兰树下,默不作声,仔细地看着两个黑影。一阵推托之后消瘦女子接过东西,“我来就我来,看你的小胆子。”促布走向正偏房,丰腴女子油腻了一会儿,也离开了,梁琪从大树下走出来匆匆地到了伙房给姑姑煮了热水。再回去时姑姑已经迷糊了,小心的扶起老宫女,小心的喂进了水,安排姑姑睡妥当后这一夜也就这么过去了。

    司服所开始了一如既往地忙碌,宫中的御用成衣,桌闱椅考,纱帘幔帐诸多用品皆出自司服所的宫女之手,大批江宁,苏州织造所以及织染局的的“缎纱染彩绘料”都要经过司服所才能完整地呈现到皇上,太后,嫔妃的手中。司服所库存着大量的原布匹以及上供的特定半成品,如江宁织造上供的衣服前襟,后襟,桌闱,椅靠,苏州织造的袍,褂,战甲,披肩,袖领,驾衣,伞盖,飘带,佛幔,经盖,被褥,补子等,也有尼泊尔,缅甸,回疆上供的染织品,橐驼料。

    梁琪面前堆着一堆儿旗鞋,旁边的珠片针线整齐的方在手跟前,一针一线的把穿眼的南珠,溪珍珠,红珊瑚,绿松石按着固定的图样子缝上去。图样有满地娇,万锦花,也有几何形的万字流水,连线,锁子,冰梅等。旁边的一个面如满月般的女子在绣花,薄薄的纳纱在她的手中绣出漂亮的地纹,虽是一色的但形状,绣样有着独特的美感。

    “好漂亮,”梁琪伸手摸了摸凸起来的团花地纹,“放在这个鞋样上就更加的和谐了。”

    圆脸的女孩叫罗绮,性格很好,爽利的剪短线头,毫无心眼的朝梁琪笑笑:“我也觉得,雪沁你瓒珠子也很漂亮,灵活而不呆板,虽然上线的手法还不是很熟络,但也很有天赋。”

    梁琪看看自己瓒的珊瑚连钱,的确针脚缝隙太大了,但红色与紫色搭在一起还是别有幽韵的。

    一个小太监甩着拂尘进了司服所,尖细的喊道:“富察主子的衣襟是谁负责的?”

    旁边的圆脸小宫婢答道:“原先是芳纨姑姑的活,可昨个姑姑身子不爽快,我就代劳了。”

    “芳纨姑姑的活。”梁琪不禁有种不详的预感。

    “随我来吧,富察主子有请。”小太监甩着貂翎眼的盖帽,转身往出走,罗绮在后面跟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走出司服所。

    梁琪开始心神不宁的瑏珠子,好几次都被针眼刺到鲜血直流,她不寻常的反应被司习锦颜看到了,关心的问道:“雪沁有事,这么心神不定,是不是伺候芳纨姑姑没有睡好?”

    梁琪支支吾吾没有说,锦颜也不勉强:“好吧,你一定有苦衷,不勉强。”过了好长时间,晌午的太阳都升起来了,司服所开始了一天中难得的温热,罗绮还是没有回来,梁琪有些为罗绮担心。

    屋子中的人都散去了,只留下梁琪与锦颜,梁琪着急但又有点没有头绪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接着屋外一个宽袖窄裤的宫婢模样的小丫头冲了进来。长着者点点褐斑的脸跑得通红通红的,拉着锦颜说到:“姑姑,掌事的姑姑在不在…富察主子那边…在打罗绮。”

    锦颜也有点急了,平日里罗绮和她关系是不错的,“你先回去看着点,我和碧悦姑姑马上就到,是因为何事?”

    小丫头上气不接下气,;“是因为,前襟错了,反了…王采女的。”

    锦颜紧了几步往碧悦姑姑的正房去。

    碧悦现在也在犯愁,坐在桃木透雕镂空的桌几上寻思,前几日刚刚进了一位常在小主子,皇上宠爱的不得了,一来便封为永常在,虽是皇后明里暗里却不爱见,但月供已经达到贵人级。赏赐不断,已经在司服所记下好几套倭缎夹袄衫,乌拉貂皮大氅。碧悦犯愁的是一起裁制完发出去呢?还是一套一套的送。一起送去太显眼怕皇后娘娘不乐意,分着又怕得罪小主。

    前后不定的思考着,这时见锦颜和雪沁进来了,没好气地问:“司习姑姑有事?”

    锦颜岌岌的到:“姑姑,富察主子那儿出事了。”

    碧悦自己也很烦,越加的不待见锦颜匆匆忙忙的样子,一点不重视的看了锦颜一眼:“富察主子那儿出事,和司服所,锦颜姑姑有什么干系。”

    梁琪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姑姑,是咱们司服所的事。罗绮她…”话还没有说完,碧悦就打断了:“怎么又是司服所的事,成天哪里这么多事。出去出去。”颜面黑沉的把两人连赶带哄的请了出去。

    锦颜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但为了好友罗绮她却想再唐突一次。猛地一下子抓着梁琪的肩膀,镶滚云肩的流苏被晃动着,一甩一甩着,梁琪对锦颜的大幅度动作有些惊讶。锦颜说道:“我们去找芳纨姑姑怎么样,她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富察主子一定给这个面子。”

    “芳纨姑姑?”梁琪看着着急的锦颜,其实她也是想救罗绮的。“姑姑现在的痹病很严重,胳膊都抬不起来。就不用说起床了…”一盆水顿时浇灭了锦颜的希望。

    梁琪两人失落的往回走,途经自己住所时,却看见芳纨姑姑面色红润的走出来。两人急急得跑到芳纨姑姑跟前,“姑姑…”两人还没有说什么,芳纨点点头知道什么似的往司服所外走。

    存菊堂内传出来女孩的哭泣声,掌箍的声音。“尚服姑姑到了,”刚才的那个小太监尖声报道。“芳纨姑姑到。”

    里面的声音止住了,传来一个纤细的声音:“芳纨姑姑啊,小寺子快请姑姑进来。”

    芳纨并没有接帘子进到存菊堂,而是径直折到了主殿的令贵妃那儿,锦颜与雪沁被晾在存菊堂门口,小太监迎着两人进去。

    花厅中一幅檀木包变得串菊枝枝图,旁边高几上架着两盆结着点点红果的常青。酸枝桌几上铺着鹭鸶巴方连续的织锦缎桌围,桌子上陈设着顺治爷旧时的青花异兽炉。熏得是爱萱草,香气袅袅。旁边是一尊鹅黄色的粉彩粥罐半掩着盖子,依稀飘着莲子素羹的味道。

    一盒大红刻漆盒中放着针线,菱花,袖口花,下摆花,还有个缝了半边的荷包。

    桌几旁端坐着一个女子穿着莲红色绣有黄鹂扑花图案的旗装,四周的滚边是黑色回形纹,上身罩着一件葡萄紫的抹袖坎肩,扁方上珠光钗影的蝤蛴熠熠闪烁,发式如燕尾般轻轻翘起,乌黑发亮衬着细腻圆润的脸蛋,一点红唇很是娇俏。梁琪看着有些愣神,一旁的一位宝地蓝低领旗服的嬷嬷,晃动着乔其绉的白帕子到:“锦颜姑姑只有你一人吗?”

    锦颜对这个发问无以回答,简单的嗯了一下,福了副身子,给富察氏请了安。梁琪环顾一遭看了下被拉在一边挨罚的罗绮,一般圆盘似的脸已经肿得像个刚刚熟起的红桃,通红的脸颊上一道道泪痕迎光发亮,双目中满含泪水,好像放声哭过,嘴唇干裂还带着点点血渍。旁边一个粗布粉衣的女子目光凶横。

    富察氏秀口微启,“司习姑姑,有何指教。”锦颜立即道:“不敢不敢,只是想替罗绮这丫头求个情。”

    “原来如此,”富察氏凤眼挑了一下旁边的长宫女,宝地蓝低领旗服的嬷嬷见状连忙忿忿的指着罗绮讲:“这丫头缝错了娘娘的前襟,让我家主子蒙了羞。”双眼像刀子一样剜向罗绮,罗绮在角落中瑟瑟发抖。嬷嬷义愤的讲:“这死丫头居然尊卑不分的将郭采女的前襟缝到我家小主的袍子上,我家主子效益惩戒就大呼小叫,好似受了曲似的。”

    富察主子的脸色也开始不好看了,白皙的皮肤上泛着青色。锦颜是本着冲动来的,也没有做好什么准备,这连珠的炮语一出来她也惊蛰得说不出话来,“这个,那个的讲不清楚。”

    加之罗绮在角落中的低泣声气氛徒然紧张起来。

    “娘娘,这其中另有隐情,罗绮平时做事一向妥当谨慎,当真有隐情。”梁琪笃定的讲着,其实自己也不大确定,双手也在微微的颤抖。“娘娘,请给我们司服所一个机会抓到真凶澄清事实。”

    “是啊,妹妹就给她们一个澄清事实的机会,想必司服会给妹妹一个妥善交代”门外传来温和而不失端重的声音。芳纨扶着一位华贵的女子走进来,女子身上着天蓝色的万胜锦的团鹤衣裳,立领的小袄上包着天青的滚边,露着两尺皙白光滑的玉颈。肖尖的下颌,饱满的朱唇,杏核般的丹凤眼,组合成一幅标准的顺妃令嫔之相,不卑不亢,高位而谦恭,尊厚而得体。

    一屋子的人连忙齐声道:“恭迎令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