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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与太监一夜

    颙琰睁开眼时,发现周遭一片黯淡的灯火,大堆的织布料子堆在身边把自己围了个水泄不通,方要起身只觉得自己后背麻麻的,几个大楞子直直的挺在自己的肋骨脖子之处。深吸一口气仍然感觉到后背被碾着嘎嘎作响,一只臂膀勉强从织锦堆里腾出来,指节已经麻木了。僵直的在那里呆了几秒,双眼上望浮现几只老鼠在房梁上窜来窜去。

    “吱吱”的在梁上翻来翻去。

    “啊呀。”颙琰一惊顿时恶心浮上心头,“娘呀,我最讨厌老鼠了。太恶心了。”一个冷机灵从布堆上翻起来。

    浑身冰凉的站在布堆上。冷的瑟瑟发抖。

    “你还好吧?”一个月白色琵琶襟裥边满地印花的女子坐在面前的一张桌几前,桃木的四角圆凳上铺着月白色裥边裙摆,裙角褨边处微微露着葛布白裤。颜面白净,微挑的杏核眼睛,一双翦瞳好似含着秋水。一眼望过来,颙琰心中一颤。

    见过眼熟,而且是个宫人,颙琰对自己的一眼落定十分确信。

    “姑娘,可曾是前几日同乘,前个送纸鸢的那位?”

    “是”女子说着拿了一块绣着锁子的乔奇绉帕子过来给自己擦拭脖子上的水珠。

    “姑娘…”颙琰后退一步,“那个什么,男女授受不清…”

    女子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这个…”脸色泛红。

    颙琰接过帕子,自己擦拭脖子上的凉水,不经意一瞥自己的身上,上身竟然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蚕丝亵衣,沾着水的地方紧紧贴着身体,浮现出自己几块微微突出的肌肉。衣襟上绣着的月蓝色蟠螭纹隐隐作显,一念闪过趁着女子转身坐下,连忙把领子窝了回去。

    女子继续缝着手中的活儿,一件划得千疮百孔的深蓝粗葛布衣服。低头忙活一语不发,颙琰独自坐到大批的织锦布上面,随手裹了一块,先围住自己冰冷的上身。

    油灯已经用完了几盏,女子依旧忙活着自己手中的活,全然不顾一旁的颙琰,颙琰有些尴尬,就像个被冷落的人。不过这种感觉他早已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了。少时,被乳母带出宫去抚养,一年也就见得母妃几遍,终于得以回宫暂居母妃身边也是终日的早课晚习。自己隐隐感觉母妃更喜欢自己的两个妹妹以及兄长永璐。上书房的兄弟也不大见得自己,终日欺辱自己。自己也只能带着母妃的“忍”字过日子。想着想着开始双眉紧蹙,压抑起来。

    灯光昏暗,夜已深了,转而已经困乏的睁不开眼睛了。掩着织锦布匹开始打盹,眼前晃动着的女子也开始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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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琪缝着缝着见旁边的“齐良木”太监已经睡着了,看着那熟悉的侧面不禁浮起微微的笑容。那件衣服也太破了,横纵之间被划开了几道口子,忍不住想这帮‘门神’是谁?干嘛与一个小太监过不去。

    错落的针脚,一针一线的缝上去,刚开始的针脚粗大而且歪歪扭扭,到后来就好多了,一条条的整齐匀称。梁琪对自己的‘作品’也十分的满意。

    炎苗变高,灯芯开始变长。浅浅的打在几欲熬干油的灯座中。有没有灯油了,梁琪起身去换灯油。

    司服所院子中的刮着初春固有的冰凉的风,呼呼的摇曳着灯中的炎苗,整个院子漆黑而安静无声,就连芳纨姑姑的呻吟声都没有了,冷秘之境让人幽幽的害怕,梁琪撞着胆子往伙房走去,忽然间芳纨姑姑的房间烛光一显,然后就暗淡消失。让梁琪觉得好生怪异,但也没有多想,径直去取灯油。

    回到司服正房,“齐太监”还在酣睡。低低的鼾声伴着梁上的“吱吱”声格外的和谐而有节奏。

    重新在油灯底下穿针引线缝补衣服。不禁又想起大一那时的军训,体能测验时齐良木翻跃跨栏划破了军装,然后半夜跑到女寝楼下大喊,让自己帮忙缝补军装,当时憨态可掬以及无措的表情现在依稀记得。就是从那以后自己才会用针线。侧脸望望齐良木睡觉的样子,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看着看着自己也不禁抚着衣物睡着了。

    清晨的余晖最后一缕打进司服所时,自己已经被锦颜推醒了,迷蒙着眼睛睁开已经发现自己枕在桃木的镂雕案几上睡着了,看看胳膊下面少了昨日缝补的葛布粗褂,旁边成堆的锦布上也没有了小太监。唯一奇怪的是针线筐中少了昨日用过的一根最粗的针,以及一大团深蓝色的线团。

    “雪沁,你可不地道奥。自己跑回来赶活。”锦颜半鄙视半胁迫的说。

    “没有啦,不是…”梁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看活在那儿,一点都没动,真的,你去看。”

    锦颜瞥了一眼旁边的前襟,桌围,点点头狡诘一笑:“姑且就相信你。”

    “罗绮呢?”梁琪见只有锦颜一个人不禁问道。

    “她呀,也是在你之后回去的,你们两个真是一样的不仗义。”锦颜假装生气地撇撇嘴,样子极其可爱。

    “那你找到线索了吗?”梁琪急切地问道。

    “还没有,不过…”锦颜还没有说完,院子中便传来女声的尖叫。

    “碧悦姑姑,芳纨姑姑她…”

    碧悦从自己的房中走出来,鞋都没有拖好,朝着那个尖叫女子问道:“芳纨姑姑怎么了?”

    “她,她好像已经不行了…”女孩吓得面色青白,战战栗栗的说。

    梁琪,锦颜听到外面吵杂声连忙从司服正房出来。之间当院中已经聚满了人,各房睡眼稀松的,衣带不整的姑娘都围着芳纨姑姑的门前站了几圈。

    锦颜拉着梁琪往进走。

    芳纨姑姑的房中一片整齐,就和自己离开那天一样丝毫无损,只是自己彻夜未归被活却在炕上铺展开来。大八吉祥的织锦缎被子的褶皱刻意做出了有人睡过的样子。锦文的枕头也轧出了睡过的痕迹。梁琪闭上眼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这股气息中带着一股屋中不常有的味道,有些苦涩,好像是草药的味道,而且还是煎熬过的。

    “全都不许出司服所的门,今个要彻查。”梁琪还没来的及仔细看一眼炕上的芳纨就被碧悦的怒喝声震住了。空气中凝结着恐怖阴郁而冰冷的气息,就像芳纨姑姑冰凉而惨白的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