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父母

    从治安署出来，陈玄便见到赌鬼在门口等他。

    赌鬼解释说是林夜让他过来的，黑纱和屠夫也已经按照他提供的最新线索，重点核查张颂本人死前的往来行踪了。如果需要，黑纱和屠夫也可以听他安排。

    陈玄心下一暖，又说起自己的疑惑，向赌鬼探查崔武行事的缘由，看能否有些其他的启发。

    赌鬼便说，崔武冤杀犯人不只这一次。早前他也疑惑不解，去问过林夜。林夜却只说：常人之事重在教化，由主政官担责，靖冥司不能查手。其他不再多说，也不让他们以灵人身份插手常人之事。次数多了，他也就不问了。

    重在教化？陈玄若有所思。

    眼下线索越来越聚焦，极可能和张颂本人来往的人有关。只是，在查案之前，他还有一件事必须得办：看望胡彦父母，防止两位老人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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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父母的糕点店就在陈玄店铺旁边。案发之后，他便前往看望过两位老人，温言宽慰。只是他身份敏感，靖冥司又有严令，不得透露灵怪之事，也就没法说出确凿的案件详情叫两位老人安心。眼下公告一出，更无疑击碎了他们最后一丝希望。

    没成想王辰也失魂落魄的坐在糕点门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样子也刚从里面出来。

    陈玄心下一惊，径直进入查看。

    两位身穿粗布，面容枯槁的老人端坐屋内，瞧着并无大碍，可两人的手掌处竟都裹着白布，上面还有干枯的斑斑血迹——他们的手竟然都齐指而断，竟像是有人把他们手指一根一根切了下来！

    见陈玄和赌鬼进来，两位老人只抬眼看了一眼，也不言语。

    两位老人心丧若死，不便多问，陈玄便又出门，问起王辰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辰此时也不像往日那般飞扬跳跃，低沉得进行解释。

    原来，前些天两位老人听旁人说起张颂是双眼被戮，便一口咬定他们儿子胡彦中了邪才有此大祸，是得罪了妖邪，竟要以身供奉神灵，以化解他们儿子的大难！

    也就从那时起，两位老人便每日自切一指，一座庙一座庙的叩拜过去。求仙神显灵，救自己的儿子！

    陈玄悚然动容。

    王辰继续说道：两位老人每日在各大寺庙之前自切手指，见者众多，此事也早已传遍了整个松阳县，见者动容，闻者落泪。

    开始案发的时候，还有想攀附张府的人来门前辱骂两位老人。可自从两位老人自切十指之事起，此事便少了，都说可怜父母心，竟如此损身救儿。

    原本还未定罪，两位老人还有个希望。可眼下公告一出，也不知道他们活不活得下去。

    末了，王辰又沉沉得看向陈玄，一脸痛苦迷茫：

    “陈大哥，我父亲说，以一人之命救多人，是为政者不得不为之事。你觉得对吗？”

    所以，冤杀胡彦之事不仅仅是崔武的决定，更得到了王县令的认可？！虽然昨日张荣给他说起公告定罪之事，他便有了猜测。可眼下证实无疑，他还是心下一沉。

    难道因为眼下危若累卵的局势，便要冤杀胡彦？难道便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陈玄感到疑惑，更从心底里冒出一股凉气。这样视人命为砝码，称量比较，便是上位者的视角吗？何其冷漠，何其无情！这是一条人命！

    陈玄眼前恍惚又听到胡彦叫他不要再查匣子之事时的犹豫喝叫，看到了他在黑暗中挣扎独坐，又最终掐灭自己生机的冰冷绝望。

    这是一个至孝的儿子！一个善良有担当的男儿！

    更别说，一旦给胡彦身死，更将葬送两位老人的性命！

    看向王辰那副痛苦迷茫，不知所措的眼睛，陈玄怒喝到：

    “难道不杀他便一定会死很多人？！难道别无他法？为了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便要冤杀性命，绝非正道所为！”

    “人的性命何其重要！万物皆可称量，唯有他人的性命不可量！”

    “我绝不认可！”

    一番话掷地有声。旋即，陈玄便进入店内，朝着两位老人沉沉下拜：

    “杀人凶手绝非胡彦，陈玄以性命担保！还请大哥大嫂给我些时间，陈玄发誓，五日之内，一定找出凶手，救下胡彦！”

    你们这些上位者不在乎一介小民的死活，我在乎！你们都要杀他，我偏要救他！

    陈玄怒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