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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蓝衣人马

    春日悬挂正天空,虫鸣声声渐起,氛围有些惬意。

    但此时的酒店老板却是高兴不起来,一上午只招待了约摸五位顾客,若是以后皆是如此,恐怕自己只得另寻他路谋生。

    老板的手还在不停揉捏着面团,一下,又一下,仿佛这面团永远不会成型一般。明明没有客人,可为什么自己还要一直揉面?老板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可能是习惯,可能是不想闲下来,又或者是,不愿向生活低头而做的抵抗。

    自己好不容易在这做买卖挣了钱,怎么可以这般轻易就放弃?只要像往常一样赚钱,那么今年底就能存够娶媳妇的钱了,倒时后满载而归,相必家中老母也终于是能安心了吧?想到这里,老板嘴角也是闪过一丝微笑。

    老板用毛巾擦了擦汗,忙碌之间,突然听见远方传来一阵马蹄。他兴奋地看向了马队,那里足足有数十人之多,此时正是饭点,这帮人断然会光顾小店。生意终于要好起来了?

    白烟缭绕之际,两位蓝衣人骑马率先赶到,老板赶紧一脸笑意迎上前去,问道,“客观们是否要用膳?”

    蓝衣人脚下马匹尚未完全停下,来回不断踱步,只当未闻老板话语。良久,见二人没有说话,老板有些尴尬,只在一旁不断尬笑掩饰。

    马队众人也终是赶到,一共十人,除中间赤马上的紫衣青年外皆为蓝衣。

    紫衣青年翻身下马,不理会那老板,径直坐在一张桌子上,其余蓝衣人零散站在这紫衣身边,所有人面无表情,不言一语,场面有些怪异。

    风吹草动,落针可闻。

    老板躬身看着手里把玩着筷子的紫衣人,率先打破安静,恭敬道,“这,这位客官,不知是要吃酒还是?”

    紫衣青年一脸傲意,全然没把这老板放在眼里,只不停转动着手中的筷子,像是在练剑一般上下飞舞。

    僵持半晌,紫衣人突然停下了手,身后一个蓝衣人好似会了意,上前了几步,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像,对着老板冷冷道,“你今天可见过这画上女子?”

    画上女子栩栩如生,温婉可人,虽是画像却已是绝美至极,老板心想这般仙子,世间当真存在?便回道,“回几位爷,这般美丽的女子小人不曾见过。”

    蓝衣人又道,“那你可见过一个受伤的金边黑服男子?”

    老板道,“受伤?我没什么印象,不过倒是见过金边黑服的男子,而且见过两个。”

    紫衣人突然将筷子插在桌子上。

    蓝衣人好似没看见似的说道,“仔细说说。”

    老板道,“第一位男子带着位头戴面纱的姑娘,第二位男子和一位公子还有一位估摸着十六七岁的姑娘同行。”

    蓝衣人道,“他们都去哪了?”

    老板道,“前者朝前方木甲村的方向走了,后者上了山,估计是去霸月山庄了。”

    蓝衣人点了点头,又撤回了一旁。此时那紫衣人却是起身,老板见其打算要走,便赶紧道,“此时正直正午,客官这么多人,何不留下来吃上一顿,吃饱才好上路呢?”

    紫衣人猛然回头,凶狠的眼睛盯了一眼老板,后者仿佛被恶狼所注视,看得他浑身发抖,不敢一言。

    紫衣人回过头去,摆了摆手,便径自走上马去。

    老板还想挽留,却是一阵刀光闪过,随即发现自己视线越来越低,好像在坠落一般,最终是砸向了地面。

    蓝衣人将刀收回刀鞘,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得便跨过了老板的身体。

    “没人。”

    “没人。”

    “没人。”

    沈时昔三人探查着霸月山庄的一间间屋子,却不出所料,全然是空无一人。

    三人齐聚湖中小坪,叶杏子率先道,“庄中所有东西全然未动,看来果然是事发突然。”

    沈时昔沉思道,“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山庄的人抛弃一切,马不停蹄地离开此地呢?”

    红庭秋道,“我猜是事关所有人性命的大事。”

    叶杏子眨了眨眼睛道,“莫不是携芳百步的仇人要来算账?”

    沈时昔道,“这种可能性比较大,携芳百步作恶多年,虽如今已是伏法,但自有人难以出气。若有高手来此寻仇,倒也不无可能。”

    少年随手摘下一朵桃花,若有所思地观察起来。

    沈时昔问道,“庭秋,既然此地都无人了,那我们岂不是得不到仇虎的线索?”

    红庭秋有些失望道,“霸月山庄的刘管事是夜风花的线人,看来他也随庄中之人走了。”

    叶杏子道,“既然他是你们的线人,那他走时一定送出了消息吧?”

    沈时昔道,“他们走得这般着急,恐怕未必有那个时间。不过若真送出了消息,庭秋,他的消息会送去哪?”

    红庭秋思索片刻道,“我想是会送去狄庆城。”

    沈时昔喃喃道,“靠北的小城吗?按照庭秋所说,你们首领活动于江北,仇虎想带人从楚州北上,若走小道,必然要经过这霸月山庄。再去狄庆城,也就是说我们继续北上即可。”

    红庭秋道,“既然没其他线索,那我们即刻启程。”

    叶杏子道,“你还真是着急。”

    红庭秋白了她一眼,率先走向大门。

    沈时昔与叶杏子紧随其后,走至马前,大门突然有清脆铃铛声音传来。

    三人提目望去,两位蓝衣和尚踏进了山庄。其中一位长相酷似弥勒佛,肥头大耳,硕大的白花花肚子裸露在外,满脸笑意,嘴角好似要翘到天上去,但这笑意却甚是渗人。一位身材瘦高,头戴斗笠,斗笠上悬挂着一串串金色铃铛,一手立掌于胸前,一手捻一佛珠,但仔细看去,那佛珠竟是骷髅形状。

    叶杏子抢先问道,“你们是何人?”

    瘦高和尚鞠了一躬,缓缓道,“贫僧乃寻人而来。”

    叶杏子嘟嘴道,“我是问你们是谁,不是问你们来做什么。”

    高瘦和尚道,“我等不过是来此寻人的无名小和尚罢了。”

    叶杏子俏皮道,“那你们可来晚了,山庄的人可早就离去了。”

    瘦高和尚摇了摇头道,“我等不是来寻山庄之人。”

    沈时昔蹙眉道,“那你们来找谁?”

    高瘦和尚道,“贫僧来找一位姑娘。”

    叶杏子咯咯一笑,道,“你们这两个和尚来找姑娘?倒是有趣,这里只有我一个姑娘,莫非你们是来找我的?”

    高瘦和尚并未理会他,转身朝向正准备上马的红庭秋,说道,“檀越可知道姑娘下落?”

    红庭秋却是一脸不解,这和尚怎说的话自己完全不懂,要找姑娘,这里只有叶杏子一个姑娘,自己又怎知道什么其他姑娘?

    红庭秋冷漠,并未回答。

    沈时昔道,“你们恐怕找错人了,我们这并没有什么其他姑娘。”

    高瘦和尚突然脸色一变,喃喃道,“看来不是他们。”

    那一脸笑意的胖和尚此时也是终于开了口,轻描淡写道,“既然如此,那便杀了他们,省的他们以后碍事。”

    高瘦和尚却是双手合十,自言自语道,“罪过罪过,望佛祖不要怪罪我们。”

    叶杏子难以置信,道,“你们这些和尚说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胖子和尚突然淫笑,“这位姑娘,想必主上必然会喜欢的,既然找不到那位姑娘,那将她带回去如何?”

    沈时昔眼睛眯成一条线,问道,“你们主上是谁?”

    但是和尚并无回答,自顾念着经,嘴里说着阿弥陀佛,场面甚是怪异。

    花已落,风已静。

    那高瘦和尚在此时突然出了手,以手作刀,直取姑娘面门,叶杏子大惊,“这和尚怎这么不讲理,突然就要取人性命?”

    沈时昔一把挡在叶杏子前,剑鞘上提,一阵内力涌动,鞘中宝剑突然飞出,与高瘦和尚的手刀直直相撞。

    沈时昔一惊,这和尚竟能以血肉之躯硬接这一剑,看来此人来历并不简单。

    沈时昔淡淡道,“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你们当真是和尚?”

    高瘦和尚道,“阿弥陀佛,贫僧只是想超度檀越,人生在世诸多苦痛,不如随我等去往极乐世界。”

    沈时昔笑道,“你们恐怕没有这个实力。”

    高瘦和尚淡淡道,“有没有实力,檀越一试便知。”

    沈时昔正要出招,大门外传来的马蹄却是打断了对峙局面。

    一个蓝衣人坐于马上缓缓行来,朝着两个和尚平声道,“人已找到,速回,不要在此地浪费时间。”

    胖子和尚点了点头,满脸笑意道,“既然如此,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沈时昔有些不悦,淡淡道,“想打就打,不想打就走,把我当成什么了?”

    听此,胖子和尚哈哈大笑,对高瘦和尚道,“尚水,他们就交给你了,记得把那姑娘带回来。”随后便和那蓝衣人自顾自地扬长而去。

    高瘦和尚淡淡道,“阿弥陀佛,施主出手吧。”

    叶杏子躲在沈时昔身后,突然忍不住笑道,“沈时昔,这些人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呀。你可答应要保护我的。”

    沈时昔道,“你且躲后几步,小心伤着你。”

    高瘦和尚见两人在这情况下这般谈笑,甚是心寒,冷哼一声,手中骷髅佛珠忽然甩出,手还未放下,佛珠已似流星来到了沈时昔胸前。

    若是常人,这般迅捷之下已是重伤,但沈时昔却并没有闪,淡然处之,只因他手中的剑更快。

    一点银月先至,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佛珠已是串在宝剑之上,但仍有余力,不停旋转发出叮叮叮的声音。若不是好剑,只怕剑刃已是被这佛珠敲得满是缺口。

    叶杏子不自觉鼓起了掌,嫣然笑道,“沈公子好把戏,真是有趣!”

    那高瘦和尚的脸却是一黑,这招乾珠入海可是他的杀招。常人言,不得轻易暴露自己的绝招,不然他人知晓后自会有所防备,但自己却逆其道而行。向来出手便是取人性命,只要没人能在自己手中活下一招,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招式。

    没人会注意这人畜无害的佛珠,凭此武功,高瘦和尚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得意忘形的所谓的武林高手。但如今被这锦衣少年轻松拿下,倒是让他大吃一惊。

    高瘦和尚沉声道,“敢问檀越姓名。”

    沈时昔取下佛珠,仔细端详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楚州沈时昔。”

    高瘦和尚神色一紧,早便听说楚州沈时昔乃当今少年第一剑客,本以只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包装的,但如今虽还不见其正式出手,他的实力已是可见一斑。和尚自信自己多年的江湖经验远胜这三位娃娃,便冷笑道,“原来是沈大侠。久仰久仰。”

    叶杏子捂嘴笑道,“你这老头竟然叫他这个十九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大侠,倒是更加有趣了。老和尚,你莫不是说相声的吧?”

    沈时昔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叶杏子的脑袋,疼得后者噘嘴抱头,沈时昔笑道,“我是毛头小子,那你岂不算是襁褓婴儿了?”

    明明面对自己这样的强敌,这两人竟如此谈笑风生,显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纵使高瘦和尚内心沉稳,此时也不免愠色渐起。

    高瘦和尚狠狠道,“就让贫僧看看你这小子是否有名无实!”话音还未落,和尚又是扑向沈时昔,双手做手刀,眨眼功夫便是劈出数招。

    但奇怪的是,沈时昔就那么站着,高瘦和尚却怎么也劈不中他,好似陷进泥潭一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高瘦和尚怒从心起,手上刀势更加凌冽,仿佛这手并不是手,而真的是刀,并且是宝刀。

    刀如燕舞,刀气袭人,刀人合一。

    高瘦和尚的每一招都是绝世刀功,都是他击败一位位刀客的象征,都是他毕生的武学奥义。

    高瘦和尚心中在狂笑,你这年轻人这般无礼狂妄,在我的刀势下还能存活吗?他已经不住地想看这少年被自己撕碎的样子,想将他踩于脚下,听他求饶的声音。

    已斩三十刀。你该成肉酱了吧?

    高瘦和尚想要发笑,表情却突然是冻结一般,因为他看见他眼前的年轻人单手持剑,轻描谈写地挡住了自己的每一刀。

    剑剑斩于刀锋,剑剑随手击下。

    怎么可能?高瘦和尚大惊,这少年怎有这样的实力?这是什么剑术?能这般轻松拦下自己,恐怕是天剑山的掌门也是做不到的吧?

    高瘦和尚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沈时昔的每一剑,想要一探这奥妙剑术的秘诀,想要寻找着剑术的漏洞,想要找到这少年的弱点。

    在哪呢?在哪呢?

    高瘦和尚很是急躁,突然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该玩够了吧?还不出发吗?”

    高瘦和尚余光瞟向靠于马前报剑的红庭秋,心想难道这少年想要偷袭自己?

    桃花飞舞于空中,骤然被染成了红色。

    高瘦和尚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倒下,自己再怎么用力也是无法动弹。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叹道,“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剑术,他那是单纯的快,快到任何剑术都无法比拟。”

    想不到我这曾经名震江湖的二道邪僧,竟这般悄然死在一位少年手上,倒还真是唏嘘。

    伴着身体落地,高瘦和尚终是没了气息,只留喉咙上多了个鲜红的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