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透支
四目对峙，黑崖犯怵到陌生，他比任何人都晓得黑弥的力气，但也从未见过这孩子这般眼神，冷冷的，像野兽盯着自己。
“你疯了？快点让开，要是耽误仪式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不单是我还有你母亲，甚至村里的人都会被你的愚蠢害死！”
黑弥无动于衷，灼灼盯着他父亲，问道：“所以，需要用小小来换你们的命？”
黑崖眼神躲闪，急道：“不会的，小小只是去侍奉蜚神不回来而已，神不会害他的…”
“神…为什么会让你害怕呢？”黑弥没等到回复，不再搭理父亲，转身背起小小走向自己的房间。
黑崖见他的背影闪过，想要去抢，再想了想还是叫身旁的妇人先看住黑弥，道：“我去叫村长，别让他们跑了！”
黑弥把小小搬到床边，从储备箱里取出灵药，自打他们出生以来，村长总会定期送来这种药，可内外服用，激发人体活性。
说白了，就是给自己喂肥好送去给灾厄当粮食，黑弥忍不住冷笑出声，好容易缓回神，把药涂抹在弟弟腿上的烫伤处。
“忍住，过会儿会有一点辣，现在时间是中午，等到晚上，哥哥再给你敷一趟。”黑弥揉了揉小小的脑袋，这回他没有推阻。
小小陌生地望着房间，黑弥以前常陪他玩，很容易就能进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哥哥性情大变，像是刻意要与自己疏远。
还以为自己被讨厌了呢。
小小低头看着烫伤处，有一点痒想抓，视线有一点模糊，他不知道仪式是什么，一切都被瞒住，原来以前自己什么都不懂。
明明和大家一样，虽然相较贫苦些，热情的村长常送来一些日需品，时不时陪他谈心，就在前阵子还给过他一个木陀螺呢。
‘为什么，不知道要问为什么…’小小攥住黑弥的手，兄弟两人无声坐在一起。
“哥哥，你看到大哥了吗？”
“嗯…”
“那他怎么样？”
黑弥没有回答。小小似乎真懂了，紧紧抓住黑弥的手，控制不住落下热泪，又松开手道：“哥哥，只要小小去的话，你和爸妈关系会恢复吧？”
“你小子说什么傻话呢？！”黑弥猛站起身，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他突然想起兄长临走前看向自己的眼神。
黑弥的心绞痛着，愤恨自己的无力，必须要在自己的弟弟和众人之间做出选择。
“为什么今天是我生日啊！”黑弥震声叫喊，直到听见孩童的笑。
小小缓声道：“诞生的日子值当高兴，傻哥哥。小小很高兴与你关系变好，希望你和爸妈也是…”
黑弥剧烈抖动，他不敢待在这里，跑到屋外的院子里，恰巧看见一只乌鸦停在树冠。
黑弥抄起一块石头，斥力抛出，将树冠打散都不见乌鸦的坠落。
黑弥顺应乌羽抬头看见太阳，强烈的光让他避开视线，他强忍酸痛，竭力捕捉那笼罩一切却看不见的线。
如他的心一样，看不见的无章。黑弥直视太阳，通达自己的心脏，恍然发现自己被人围堵。
黑家村的猎手，唤作‘忽律’。
且见七八名忽律，有远忽近，人中央留有胡须的青年，正是村子之孙，黑泽！
说起来比他大不了半轮岁月，却完全站在对面。
黑弥的瞳孔重新汇聚，嘴角抽咧，他控制住，尽可能不发出声音。
黑泽皱了皱眉，责道：“你叫黑弥？你父母还真是愚蠢啊，连自己孩子的生日都能记错。”
祭礼者，居然在灾厄降临之时，刚好度过十三岁的生辰，这种事历来从未有过。
“不过也正常，谁把世奴的诞辰记得那么仔细。算你运气好，你还有一个同样服用灵药的弟弟是吧？”
黑泽看向屋内，抬手指住黑弥，“由你，带你的弟弟去蜚神那负罪即可，之后你可以像你的父亲一辈子无忧地活着。”
黑泽从喉咙里发出嗤笑。
黑弥弯着腰，迅速蒸干眼眶的泪，抬头望向忽律们身后的黑崖，嗫嚅了几下。
黑崖神情复杂，朝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终转过身去。
黑弥想起哥哥，还有过世的爷爷，他们这一脉明面上被称作祭礼之人。
曾被蜚神选中的一脉，每一代的祭礼者都要他们家中选出，他们是伟大的勇者，为黑家村的整体，一代代牺牲自己。
同样，他们也是家畜！
黑弥想起爷爷郁愤的脸，如果自己退却一步，也会一辈子痛苦的活下去。
自己的子嗣，会被勇者的谎言一代代欺骗去牺牲，会被村里人背后骂作世奴！
黑弥既恐惧又愤怒，还有不知从哪诞生的一丝勇气，他用力拍了拍头，大片白气窜出嘴角。
“小小，绝对不能再交给你们了！”黑弥红着眼，他用脚挑起一根树棍握入手中。
忽律们见情况有变，纷纷掏出兵刃，整齐划一锁定住黑弥的要害，只待一声令下。
“哦，你要反抗吗？”黑泽来了兴趣，这种感觉像是第一次狩猎，被围困的香獐。
流血的前一刻，总是让猎人兴奋！
在他眼神示意之下，众忽律齐动。一时刀影纷沓，寒风扑面。
黑弥屏气凝神，回想长者璞教给他的刀技，与忽律们同源，他瞪大眼，如捕捉心中杂乱的线。
“刀的轨迹，看得清楚！”
黑弥挺直身躯，待寒光扑近，眼中划开血雾，掣棍如电，一记挥砍略过几声碎响，哗然破开围剿。
黑弥直冲向黑泽，留下一众傻眼的忽律。
黑泽慌了神，腰间剑自行飞出，抵住棍棒的迅击。黑弥眯紧眼神，树棍数次挥击，皆被格挡下来。
相比忽律们的‘线’，黑泽身上的‘线’较为模糊，不过也快看清楚了！
黑弥以棍使刀，尽力贯入其中，逮住黑泽连追猛打，数秒便挥砸出数十棍，
黑泽被砸得力软，很快跟不上黑弥的速度，模棱不清的线于刹那定格！黑弥抓准时机，一棍刺向黑泽的心脏。
就在此刻，叮铃一声，黑泽的剑激出股股气浪，砍烂树棍，顺势击飞黑弥。
黑弥衣衫破烂，内脏像是被搅动一般痛苦。黑泽则一脸愤懑盯着他，骂道：“该死的世奴，害让我浪费蕴养一年的灵刃本源！”
忽律们都被这超凡入圣的一击吓得不轻，不愧是村长后人，如此年轻便掌握蕴灵之力！
在众忽律的赞誉之中，黑泽的脸色这才恢复些，蔑视地上的黑弥，“臭虫，就你也配跟我较量？”
黑泽俯身，抓起黑弥的头发，笑道：“放心，我不会杀你。你的后代会为村子一直牺牲下去，多么伟大啊!”
“如果你真的会为他们考虑，就像你的父亲那样，编织足够的谎言与童话吧，只有欺骗住自己，才能活得安然。”
黑弥的头被重重砸进泥里，等他醒过来，躺在床上，身边只剩下他的父亲。
……
“醒了？”
“我睡多久了？”
“月亮刚出来。”
“这样啊，还不算太晚，我要给小小擦药。”黑弥想要起身，黑崖没有阻止，任他折腾。
很快，黑弥便安分下来，他的身体像是散架，听不上使唤，咯吱咯吱地像哥哥一样，一碰就会碎掉。
“你透支太多生命力了！”
黑崖道：“我们这一脉为延长祭礼的时日，从小就会服用灵药。通过透支，让我们在短期内拥有浓郁的生命力。但代价是在十三岁之后，我们就会进入衰老。”
“难怪，我说为什么会有这么神奇的药，也没见其他人用过。”黑弥与黑崖一同望向窗外。
夕阳还未落下，月的影子朦胧，分不清是晚上还是早上的。
黑崖道：“今晚之后，他们很快会给你安排一位有灵性的妻子，在你生命力还没有流失前，与你完婚诞下子嗣。”
“生命力流失…”黑弥喃喃，“也就是说，等到明天早上我就没力气去救小小了……”黑弥撑起身，想要去够不远处的储备箱，三两步的距离对他而言，很遥远。
“你要干什么？”
“拿药。”
“我说过，你的生命力透支很严重了！”
“那索性不如干脆……！”
“你看到了，他们掌握通过祭礼获得的‘术’，就算你的武艺再好，又有什么用？”
“嘿嘿，我也看到他们不敢杀我。”黑弥神色疯狂，却让心迈之人鼻尖一酸。
黑崖叹道：“小小希望我们能像过去一样生活，就算不为我考虑，至少想想你的母亲。你要明白你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崖，把药交给孩子吧！”妇人出现在墙边，她看起来很憔悴，可又有一份令人动容的坚韧。
“你疯了？快点让开，要是耽误仪式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不单是我还有你母亲，甚至村里的人都会被你的愚蠢害死！”
黑弥无动于衷，灼灼盯着他父亲，问道：“所以，需要用小小来换你们的命？”
黑崖眼神躲闪，急道：“不会的，小小只是去侍奉蜚神不回来而已，神不会害他的…”
“神…为什么会让你害怕呢？”黑弥没等到回复，不再搭理父亲，转身背起小小走向自己的房间。
黑崖见他的背影闪过，想要去抢，再想了想还是叫身旁的妇人先看住黑弥，道：“我去叫村长，别让他们跑了！”
黑弥把小小搬到床边，从储备箱里取出灵药，自打他们出生以来，村长总会定期送来这种药，可内外服用，激发人体活性。
说白了，就是给自己喂肥好送去给灾厄当粮食，黑弥忍不住冷笑出声，好容易缓回神，把药涂抹在弟弟腿上的烫伤处。
“忍住，过会儿会有一点辣，现在时间是中午，等到晚上，哥哥再给你敷一趟。”黑弥揉了揉小小的脑袋，这回他没有推阻。
小小陌生地望着房间，黑弥以前常陪他玩，很容易就能进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哥哥性情大变，像是刻意要与自己疏远。
还以为自己被讨厌了呢。
小小低头看着烫伤处，有一点痒想抓，视线有一点模糊，他不知道仪式是什么，一切都被瞒住，原来以前自己什么都不懂。
明明和大家一样，虽然相较贫苦些，热情的村长常送来一些日需品，时不时陪他谈心，就在前阵子还给过他一个木陀螺呢。
‘为什么，不知道要问为什么…’小小攥住黑弥的手，兄弟两人无声坐在一起。
“哥哥，你看到大哥了吗？”
“嗯…”
“那他怎么样？”
黑弥没有回答。小小似乎真懂了，紧紧抓住黑弥的手，控制不住落下热泪，又松开手道：“哥哥，只要小小去的话，你和爸妈关系会恢复吧？”
“你小子说什么傻话呢？！”黑弥猛站起身，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他突然想起兄长临走前看向自己的眼神。
黑弥的心绞痛着，愤恨自己的无力，必须要在自己的弟弟和众人之间做出选择。
“为什么今天是我生日啊！”黑弥震声叫喊，直到听见孩童的笑。
小小缓声道：“诞生的日子值当高兴，傻哥哥。小小很高兴与你关系变好，希望你和爸妈也是…”
黑弥剧烈抖动，他不敢待在这里，跑到屋外的院子里，恰巧看见一只乌鸦停在树冠。
黑弥抄起一块石头，斥力抛出，将树冠打散都不见乌鸦的坠落。
黑弥顺应乌羽抬头看见太阳，强烈的光让他避开视线，他强忍酸痛，竭力捕捉那笼罩一切却看不见的线。
如他的心一样，看不见的无章。黑弥直视太阳，通达自己的心脏，恍然发现自己被人围堵。
黑家村的猎手，唤作‘忽律’。
且见七八名忽律，有远忽近，人中央留有胡须的青年，正是村子之孙，黑泽！
说起来比他大不了半轮岁月，却完全站在对面。
黑弥的瞳孔重新汇聚，嘴角抽咧，他控制住，尽可能不发出声音。
黑泽皱了皱眉，责道：“你叫黑弥？你父母还真是愚蠢啊，连自己孩子的生日都能记错。”
祭礼者，居然在灾厄降临之时，刚好度过十三岁的生辰，这种事历来从未有过。
“不过也正常，谁把世奴的诞辰记得那么仔细。算你运气好，你还有一个同样服用灵药的弟弟是吧？”
黑泽看向屋内，抬手指住黑弥，“由你，带你的弟弟去蜚神那负罪即可，之后你可以像你的父亲一辈子无忧地活着。”
黑泽从喉咙里发出嗤笑。
黑弥弯着腰，迅速蒸干眼眶的泪，抬头望向忽律们身后的黑崖，嗫嚅了几下。
黑崖神情复杂，朝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终转过身去。
黑弥想起哥哥，还有过世的爷爷，他们这一脉明面上被称作祭礼之人。
曾被蜚神选中的一脉，每一代的祭礼者都要他们家中选出，他们是伟大的勇者，为黑家村的整体，一代代牺牲自己。
同样，他们也是家畜！
黑弥想起爷爷郁愤的脸，如果自己退却一步，也会一辈子痛苦的活下去。
自己的子嗣，会被勇者的谎言一代代欺骗去牺牲，会被村里人背后骂作世奴！
黑弥既恐惧又愤怒，还有不知从哪诞生的一丝勇气，他用力拍了拍头，大片白气窜出嘴角。
“小小，绝对不能再交给你们了！”黑弥红着眼，他用脚挑起一根树棍握入手中。
忽律们见情况有变，纷纷掏出兵刃，整齐划一锁定住黑弥的要害，只待一声令下。
“哦，你要反抗吗？”黑泽来了兴趣，这种感觉像是第一次狩猎，被围困的香獐。
流血的前一刻，总是让猎人兴奋！
在他眼神示意之下，众忽律齐动。一时刀影纷沓，寒风扑面。
黑弥屏气凝神，回想长者璞教给他的刀技，与忽律们同源，他瞪大眼，如捕捉心中杂乱的线。
“刀的轨迹，看得清楚！”
黑弥挺直身躯，待寒光扑近，眼中划开血雾，掣棍如电，一记挥砍略过几声碎响，哗然破开围剿。
黑弥直冲向黑泽，留下一众傻眼的忽律。
黑泽慌了神，腰间剑自行飞出，抵住棍棒的迅击。黑弥眯紧眼神，树棍数次挥击，皆被格挡下来。
相比忽律们的‘线’，黑泽身上的‘线’较为模糊，不过也快看清楚了！
黑弥以棍使刀，尽力贯入其中，逮住黑泽连追猛打，数秒便挥砸出数十棍，
黑泽被砸得力软，很快跟不上黑弥的速度，模棱不清的线于刹那定格！黑弥抓准时机，一棍刺向黑泽的心脏。
就在此刻，叮铃一声，黑泽的剑激出股股气浪，砍烂树棍，顺势击飞黑弥。
黑弥衣衫破烂，内脏像是被搅动一般痛苦。黑泽则一脸愤懑盯着他，骂道：“该死的世奴，害让我浪费蕴养一年的灵刃本源！”
忽律们都被这超凡入圣的一击吓得不轻，不愧是村长后人，如此年轻便掌握蕴灵之力！
在众忽律的赞誉之中，黑泽的脸色这才恢复些，蔑视地上的黑弥，“臭虫，就你也配跟我较量？”
黑泽俯身，抓起黑弥的头发，笑道：“放心，我不会杀你。你的后代会为村子一直牺牲下去，多么伟大啊!”
“如果你真的会为他们考虑，就像你的父亲那样，编织足够的谎言与童话吧，只有欺骗住自己，才能活得安然。”
黑弥的头被重重砸进泥里，等他醒过来，躺在床上，身边只剩下他的父亲。
……
“醒了？”
“我睡多久了？”
“月亮刚出来。”
“这样啊，还不算太晚，我要给小小擦药。”黑弥想要起身，黑崖没有阻止，任他折腾。
很快，黑弥便安分下来，他的身体像是散架，听不上使唤，咯吱咯吱地像哥哥一样，一碰就会碎掉。
“你透支太多生命力了！”
黑崖道：“我们这一脉为延长祭礼的时日，从小就会服用灵药。通过透支，让我们在短期内拥有浓郁的生命力。但代价是在十三岁之后，我们就会进入衰老。”
“难怪，我说为什么会有这么神奇的药，也没见其他人用过。”黑弥与黑崖一同望向窗外。
夕阳还未落下，月的影子朦胧，分不清是晚上还是早上的。
黑崖道：“今晚之后，他们很快会给你安排一位有灵性的妻子，在你生命力还没有流失前，与你完婚诞下子嗣。”
“生命力流失…”黑弥喃喃，“也就是说，等到明天早上我就没力气去救小小了……”黑弥撑起身，想要去够不远处的储备箱，三两步的距离对他而言，很遥远。
“你要干什么？”
“拿药。”
“我说过，你的生命力透支很严重了！”
“那索性不如干脆……！”
“你看到了，他们掌握通过祭礼获得的‘术’，就算你的武艺再好，又有什么用？”
“嘿嘿，我也看到他们不敢杀我。”黑弥神色疯狂，却让心迈之人鼻尖一酸。
黑崖叹道：“小小希望我们能像过去一样生活，就算不为我考虑，至少想想你的母亲。你要明白你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崖，把药交给孩子吧！”妇人出现在墙边，她看起来很憔悴，可又有一份令人动容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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