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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的开始,就让它迅速结束吧,但是……

    小何医生很热心。

    前几个月,吴爽的妈妈总是腹部胀疼不舒服,有点年纪的人,稍有病痛就莫名压力,为了宽老妈的心,自然是大医院好医生,良言治百病。便托了晓晓的婆婆找了医科大消化科主任。

    小何医生就坐崔主任对面,整理病历,喊号叫人。

    大医院的流程规范,让即使小病诊治也变得庄严繁复,一长条各种项目抽血,结果出来分别得到周三和周五,胃肠镜的预约也到了第二周周一,所有结果出来再找崔主任,崔主任只有周二周三上门诊。

    其实现在的医院,找了熟人,也是要正常挂号正常应诊的,大抵于事无益图个心安。

    吴爽想偷懒,如果检查结果良好,让崔主任线上看报告单,就不用和母亲再跑一趟了。多亏有小何医生,吴爽加了微信,小何先看报告说问题不大,又让崔主任看了报告单,又把崔主任的药单发过来,细致交待注意事项。

    *

    如果不是那天。

    吴爽边走边打电话,突然脚下重重一个趔趄向前摔去,台阶不算高,高跟鞋、西装裙、光腿杆,白肉擦着那种海绵城市的透水地坪,瞬时膝盖白花花的肉皮翻了一大块,血珠一粒粒往出渗,是真的扎心痛啊。

    伤筋动骨不至于,去医院似乎没太大必要。歪七扭八到了家,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看了会电视,突然发现膝盖肿了老高,青一片紫一片,还有不少小米大小的红点,触目惊心。

    这怎么办?吴爽突然想到小何医生。

    “何医生,请教一下您,我膝盖摔伤了,应该怎么处理?”

    “拍个照片过来。”

    “怎么这么严重?”

    “多长时间了?”

    “冰块有没有?48小时内先冷敷,每两小时敷一次,每次30分钟。”

    “48小时后热敷。”

    “药有没?红花油?云南白药?”

    ……

    “家里没药,没冰块……”吴爽有些泄气,听起来简单,似乎搞不定。

    “家人呢?”

    “不在一起……”

    “我马上就下班了,你发个定位吧,我给你送过去。”小何医生这治病救人救死扶伤二话不说的爽利劲,倒让吴爽有些小感动。

    吴爽的家在城南著名的遗址公园旁。如今每平房价是人尽皆知出了名的贵。

    吴爽最初是这个城市都市频道的生活节目主持人,电视台已不是烈火烹油如日中天的好日子了,非经营部门也开始有经营任务。人群中吴爽无疑是出挑的,168的身高,但她不是那种巴掌脸,上镜总是很吃亏,显老气。行业的天花板,职业的天花板,刚入职场没几年的她,已经清清楚楚。

    于是,在一次开发区的大招聘中,吴爽顺利被录用。颜值即正义,况且口才好,专业好,没几年就被连续提拔,一路走来也是部门正处级负责人了。

    普通公务员按职级晋升,是有严苛的时间要求的,五十多岁的老处长们比比皆是。

    可开发区不同,开发区模式的红利极大推动了这个城市经济、形象、实力多维度的提升,新的开发区不断被批准,老的开发区也是爬墙虎一样恣意生长不断扩展新的空间。

    吴爽所在的开发区,过一段时间就会听到把某区某地划拨过来了,某个院团接管了,和省上成立什么集团了。

    白加黑、五加二已经成为深入骨髓的工作标配。招聘的门坎越来越高,源源不断的年轻人被吸纳进来,一大批年轻人也成长起来,吴爽这样的处级干部无非就是这广阔天地的普通中层,对上要担责,对下带队伍,干活冲向前的苦逼打工人。

    房子是吴爽刚到开发区那年,单位自建商品房,当时周围新建成的小区、未拆迁的村子混杂着,价格是比周围便宜一些,算福利价不算白菜价,吴爽的资历只能挑到西边边户140多平户型。

    开发区的发展让身处其中的吴爽也是惊叹不已,几年间,五个大公园,两公里的商业街区相继建成,一个个高档小区交付使用,吴爽的小区就位于南湖公园旁的黄金位置,房价从当年的不到四千到现在每米四万,足足翻了十倍。

    七点多的时候,门铃响了,何辰铭明亮的笑脸在昏黄楼道光的映照下格外真切,牙好白。

    “进来吧,家里乱,不用换鞋。”

    吴爽的家倒不乱,准确地说,应该叫清冷荒凉。

    吴爽的装扮保持了电视台的考究范儿,包、鞋、配饰必定是重奢,衣服轻奢重奢混着,偶尔也有ZARA、淘宝单品,从来不随意。今天在家,知道有人来,也是虎头T恤和之禾的牛仔五分裤。

    家里是灰蓝色调轻奢简约风,装修公司当年按样板间装出来的,之后日常保持得就像个样板间。大多数物品都不怎么动,斜眼望去,地板上蒙了厚厚的灰,一串脚印延伸到卧室。所以每次集中办公时,贺晓晓和李宁宇无论多晚都是要回家去的,吴爽却宁愿住酒店,无非就是个住的地方,酒店不用担心吃喝有人整理,反而更方便些。

    “我看看……”小何医生边观察伤处边用手轻轻按了按肿胀处。

    “我给你消个毒,把伤口清理一下。”

    医生大抵都有些洁癖的,在伸手取茶几上物品时,碰了两指头灰。

    “你抹布在哪里?”

    小何医生把茶几擦了三遍才算满意。

    “有点疼,你忍一下。”

    小何医生很仔细,慢慢用棉签擦拭。搁平时,这点伤痛对大咧咧的吴爽根本不算什么,可此刻,她就是忍不住:“啊……啊……啊……”

    何辰铭抬眼看看她,眉头轻皱,更加轻柔。

    “冰块冻了没,有没有新毛巾?”

    小何同学利索、大方、自然,也不拘紧,自行找着各样东西。

    “你靠贵妃榻上,腿要抬高一些。”顺手给吴爽后背腿下都垫了靠枕。然后把包裹着冰块的毛巾敷在吴爽膝盖,轻按着调整位置让更服贴。

    “饭吃了没?”

    “还没,我给咱叫外卖吧!”

    “外卖!”小何嗤之以鼻,“别要海鲜,别要辛辣的。”

    吴爽点了西贝莜面,五谷杂粮,在医生眼里应该更健康吧。

    冰块敷好时,外卖也到了。

    何辰铭让吴爽还是靠着别动,各种吃食分成小份递给吴爽,“可别想着我喂你。”

    吴爽有点恍惚,也不敢随意谈笑,安安静静地看他做这一切。

    收拾完餐余,小何医生说,“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再冷敷一次,敷完我就不管你了。”

    吴爽坐起身子,也看着伤处,小何医生的手纤细颀长,她可以分明感受到他匀称的呼吸,然后,然后,她一把抱住何辰铭脖子,然后,然后一切失控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餐桌上多了一份煎好的蛋和牛奶,小何医生留了个纸条:

    我上班去了,你今天记着继续冷敷,明天就可以热敷了,配合着我带来的红花油一起用。

    吴爽还是回不过神来。大龄单身,条件不错,这些年的确恋爱没少谈,可她一直都是想奔着婚姻去的。今天算啥。他那么年轻,而她早已不是体验爱情享受过程的年纪。

    她打开微信,毫不犹豫把他拉进黑名单。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不应该的开始,就让它迅速结束吧。

    可生活,偏偏充满了未知和变数……

    她竟然怀孕了!

    贺晓晓和李宁宇的规劝让她更拿不定主意。

    给何辰铭打个电话吧,也只能边走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