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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外门学堂

    “点功开物,运化如指,起!”

    君故口中念念有词,手上快速掐出几个法诀,一把黑色铁剑顿时从地上飞起,悬浮在二尺高度。他一跳,双脚踩到了铁剑之上,只见铁剑晃了几下,最后稳稳地将他托住,一人一剑,离地而起。

    “成了?”君故欢喜地把手一扬,身子朝前,要带着铁剑腾飞而起。

    铁剑随他号令,飞射而出,但君故自己却还在原处没有动弹,脚下还失去了支撑。他像个还没学会飞行的雏鸟,用力扑腾了几下胳膊,最后重重摔在地上,眼前金星乱冒。

    独自飞向远处的铁剑也失去了控制,哐当落在了地上。

    “空欢喜一场……”

    君故无奈地爬起来,走到远处,捡起落在草地中的铁剑。他倒拖着铁剑,一路走回高地上,脑子里还回忆着方才动作与灵气运转的得失。

    “御物是成了,人也能在剑上立住,却无法飞行……”

    他实在想尽早将御物飞行学会,早一年进内门,便早一年领内门弟子的月俸,那样他可以将更多银钱寄回家中。

    想及家人面貌,君故叹了口气,重新拿起铁剑,在月光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了起来。就这么练得兴起,也不知摔了多少下,直到天际发白,才恍然察觉天要亮了。

    他赶紧收起铁剑,回屋休息,只是人已经摔得七荤八素,如何能睡得着?辗转半天,勉强入睡后,还做了一宿的梦,梦里又见到了傍晚所见的红光,红光照耀之处,满是断裂的山脉、残垣断壁。浩瀚大地,竟然没有一点生机。

    君故满身冷汗,惊醒过来。

    一缕阳光照在了枕头上,他顾不得回想梦境的内容,连忙起床穿好衣物,连早饭也没吃,就跑出门去。

    聚炎阁外门弟子每月有一半的日子需要早起,到青石峰上进学。青石峰虽然离这里不远,却也要跨过几座山,他不抓紧点,恐怕要迟到了。按照外门的规矩,遇山翻山,遇水涉水,不得稍加躲避。所以君故还得沿着最难走的路,越过这几座山头。

    别小看这一上一下,聚炎阁所在的长石山脉,虽然没有参天的高峰,却多奇石怪路,崎岖险峻,许多地方甚至没有道路,全是陡峭的石壁,要手脚并用地攀爬上去。如果中途失手,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滚个几十米,再从头开始爬起。同样的里程,其他地方走一天,这里要走上三天。

    初来的时候,君故爬得手脚起茧,每天四肢酸疼。偏偏范成进还安慰他,说这最锻炼人的毅力,像他,已经往来十年有余,风里来雨里去,从不停歇,两条腿早习惯了山上的弯曲道路,尖利碎石。

    修道者自然要吃苦耐劳,君故也不抱怨,带着一身疲惫走上山路,他尽力攀爬,却觉得手脚比往常无力,多花了一刻钟才爬上峰顶。

    途中经过一处亭台,叫作望枫亭,望枫亭正对着对面山麓上一株奇高无比的巨大枫树,因此得名,君故走累了,就坐在亭子里休息,这里视野极佳,能看到聚炎阁的许多地方。

    聚炎阁外门热热闹闹,有诸多堂口,各堂口人流如织,呈环形排列,围绕着内门,两地之间有一道淡淡的虹光相隔。

    从这里望去,内门隐匿于一片云雾之中,只能瞧见最前头的那几座高山。山上峭壁陡立,洞穴深藏,几座红色建筑悬空立于峭壁之上,有栈道相连。云雾缭绕之间,楼台隐约,高亭飞檐,巍峨气派。

    但现在君故无心观景,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从望枫亭一路往下走,眼皮好像有千斤重,双腿照着惯性,像车轱辘一样往前迈。一直走到了门前也没有察觉,竟然一脚绊在门槛上,直挺挺地摔进屋里。

    四周顿时响起阵阵大笑,君故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到了学堂内,发笑的正是其他在此学习的外门弟子。他连忙爬起来,红着脸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一摔,让君故精神了不少,好在此时课堂已经临近开始,大家很快安分下来。他也装作无事发生,取出最近研读的书籍:天机概要,放在桌上,等候着先生到来。

    这本天机概要,是外门弟子常常奉读的书籍,作者乃是聚炎阁内鼎鼎有名的朱玄锡长老。

    这位长老不知年岁几何,君故只知道他在聚炎阁威望甚重,位列八大长老之首,地位不在宗主欧阳真人之下。而且朱长老门下弟子数百,桃李满天下,甚至这外门学堂,也是由他一手创建。可以说,外门弟子当中,有一大半是以拜入朱长老门下为目标。

    不过君故曾听闻,带他进聚炎阁的王阳棣长老,与这朱长老素有不和。因此君故也对朱长老有几分芥蒂。当然了,两人身份天差地别,若是有机会进内门,拜入朱长老门下,他也绝不会放弃机会就是了。

    没过多久,一个矍铄的老先生站到前台之上,开始讲解天机概要上的内容。今天说的是天下修真术法的总源头。按说天理堂堂,大道昭彰,人人都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人类生于天地间,不过是按照某种规则,去运用天地灵气,将其化为自己的力量。

    先生说:“修真者的力量,全来自这方天地,无论如何跳脱出世,也不能避免。若是脱离了天地,修真者就是无水之鱼,无风之虎,不免要慢慢衰竭。”

    “我们依照天地大道,去运转灵力,施放法术,不过是模仿自然造化,如天雷地火,狂风激流。所以修真者虽超脱物外,其实仍在宇宙之中。切不可妄自尊大,倒行逆施,违背天理。否则必将入魔道,不得好死。”

    先生顺势又讲了一些德行品性之类的大道理,嘱咐弟子们不可行恶事,否则必将遭受天谴。

    君故听得是昏昏欲睡,脑袋差点撞在桌上。他回头望望四周,同屋就学的人形貌各异,大大小小四五十人,年岁最高的范成进,已在外门十二年,年近四十了。最年少的是一个女子,看来不过十二三岁。他们各个看来十分认真,也不知他们有几人能真的修得真法,进那“修真之门”。

    先生还在念叨着“修道者心性为重”,但君故曾听闻,有魔教妖人杀害无辜,荼毒千里,人人得而诛之。倘若心性对修道如此重要,那这些品行败坏的人是如何变得如此强大?倘若修道与修心不能等同,那心与道便是分别的两样,既要修心又要修道,修真也未免太累了点……

    君故神游天外,先生后面的话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就这么煎熬地苦坐到了中午,先生说休息,大家像离笼的困兽一样,一窝蜂全挤了出去。

    到了午后,先生将大家聚在一起,步行至青石峰顶端的一处高台之上,叫他们自行练习术法。

    高台上数十人,大约有一半在练习御物飞行,这门法术实在太过重要,几乎是常人与修真者最重要的区别,却也是一道实实在在的鸿沟,阻断了许多人的修行之梦。范成进修炼不可谓不刻苦,但十几年来,却始终不得其门,到如今还在外门蹉跎岁月。

    君故今日也没有什么进展,摔了几次后,就垂头丧气的站到一旁休息。好在青石峰上风景颇为不错,他盯着山下,看了片刻,觉得心烦气躁。过往修炼,他觉得自己还算有几分天赋,但这御物飞行却始终像是隔了一层窗纸,明明将要运转自如,却总在实际关头摔倒。

    “到底哪里错漏了?”

    他用力踢开脚边石块,才发现身边有个人,那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名叫离泷,两人同在一个学堂中就学,也算相识。

    两人相视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离泷正看着远处,君故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到远处聚了一群人,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正驾着一柄雪白的长剑,从人群中缓缓升起,随后绕着青石峰顶飞行了几圈,身影无比潇洒,引起了一阵又一阵欢呼。

    “果然已经有人学会了啊…”君故嘀咕着。

    “什么?”

    “御物飞行。”君故回答:“我练了许久,还是不能掌握。”

    离泷了然地笑了,说:“我还以为你说什么,那人名叫潘彻,出身修真世家,自小修行,自然比我们更早掌握。”

    “确实,在到聚炎阁之前,我从未接触过修真与法术。”君故无奈地说道,那个潘彻,看年纪与他俩相差不多,却能自如地在半空中遨游飞行。看他身材高大魁梧,面相自信端正,衣着华丽,长发飘飞,腰间一枚翠绿玉佩迎风飞舞,一副富家公子模样。

    “听说朱玄锡长老,已经确定要将他收入门下了。”离泷平静地说道。

    “嗯?不需要经过内门弟子的考核么?”君故惊奇。

    “虽说有考核,但归根结底,决定权还是在长老们手中,只要他们愿意接受你为弟子,是可以免去那些步骤的。”离泷摊着手:“显然他已经很够格了,是否参加考核都一样……”

    君故听了这话,顿时更着急了,便和离泷讨论起御物飞行,还出手示范了一遍。离泷见他人剑分离,摔在地上,一时被逗得哈哈大笑。

    君故也不在意,便说这该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但或许是灵力的操控还不够精致。聚炎阁之所以将御物飞行当做入内门的考核项目,就是要筛选出对灵力操控有天赋的人。”

    离泷正色说道,随后和君故说了些自己的理解,替他解开了许多困惑。两人一言一语的说了起来,本来都是话少之人,聊起来竟然有几分投缘,一时间说得热火朝天,直到先生宣布今日课程结束,才互相道别。

    回去路上,君故盘算着今后多找离泷请教,这接下去几日一看离泷有空闲,他便过去打招呼,询问技巧。离泷虽然不曾亲自演示飞行之术,对其中道理却懂得许多,对君故的问题也知无不言。

    一来二去,君故觉得通畅明白了许多,只是嘛,有些事不是靠着脑袋能想明白的,要学会御物飞行,他恐怕还得多摔打摔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