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章 大隐隐市 见风使舵
在他的人生格言中，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言榷的两个儿子如今也在官场，虽然如今还在四品以下，但言榷当初替一大批人背了黑锅，有他的背景在这，异日很有可能被官家大用。特别是看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言榷过几年被复起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大梁是幽朝京都，言榷多年来一直在京城为官，辞官之后，依旧住在大梁，所谓“大隐隐于市”，该当如此。
言榷居住的地方并不奢华，一个简简单单的书香院落而已，许光执学生之礼送上名帖，不一会儿便被邀请了进去。随后才发现，这里已经有了另一名客人，这衣着华丽的老者许光之前未有见过，但想来身份不凡，之后言榷一番介绍，许光才明白对方身份。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辰光公主驸马商旦商明觉。商旦虽不涉朝堂，但他是当今圣上的姑父，在文坛声誉极盛，能够与他结识，对于当官的自己，自然也是一大助益，连忙以学生之礼参拜。
言榷和许光平日是没有多少关系的，不过这几年他每年都来，这时候当然也表现得亲切，他本与商旦在赏些字画，这时候便拉了适逢其会的许光一块过来，许光一时间也是受宠若惊。不过他虽有才华，与这两人比起来却是差了许多，不敢乱插嘴，只是恭谨地侍立一旁，听两人议论交谈，偶尔问及他，他才开口回答，心中想着过几日可以去辰光公主府上拜会一趟了。
也是在这样的气氛当中，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后却是言榷小妾木兰心的声音：“老爷，老爷，你要我查的人，终于叫我查到了！呃，这是……”
言榷与商旦正在研究着一副长卷，只见商旦一边仔细看，一边随口说道：“三夫人查着什么了，能让你这么开心？”
言榷笑了起来，“没什么，就是我先前跟你说起过的那位后生。”
“后生？”商旦愣了愣，回想起来，“哦，记起来了，下棋赢了你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言榷朗声笑道。
商旦这时也感兴趣起来，“三夫人，这后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竟然能够在棋艺上胜过言老。”
木兰心进来，原本笑着想要说话，看见许光，也是微微愣了愣，便收起了笑容，回答道：“回禀驸马爷的话，那后生叫孟凡，是京城布商林家的赘婿。”
“林家的赘婿？”
听到这话，言榷和商旦均是微微一惊。
而一旁的许光也是瞳孔微微一变，随即露出质朴的笑容：“夫人……您说的林氏布商莫非便是那林衍？”
木兰心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是啊，就是林衍家。”
商旦微微一愣，随后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地摇头：“言老啊言老，没想到你的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了一个小小赘婿的手里……”
言榷也笑起来：“赘婿怎么了，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我倒是觉得，这个赘婿非池中之物啊。”
许光对于孟凡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没有多大兴趣，他如今位居知府，在这两人面前也是一直拘束。此时看着几人说笑，而言榷言谈之间竟对孟凡颇为欣赏的样子，想着今日藏书楼所见，心中震撼不止……
从下午许光离开开始，林昕就一直在等待夜晚的到来。
之所以有着这样迫切的心理，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在这之前，他就已经跟几个堂兄弟、死党夸了口，言道自己舅舅过来，便一定能将那孟凡踩在脚底下，这也是为什么当出现了藏书楼许光大赞孟凡的情况之后，林昕会急匆匆地跑去询问的理由。
“我看你舅舅不会是不想参合到这些事情里来吧，你看他在藏书楼说的那些话……说别人有大才什么的，现在收不回来了。”
“是啊，林昕，你就别唬人了……哼，真不知道那孟凡到底是做了些什么，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你们说他以前不是什么专业的骗子吧……”
天已夕暮，几名年轻男子坐在院中的凉亭中聊天，这些大抵都是林家二房一系的人，说起来，要不是许光的到来，林昕此时也成不了众人的中心。平日里这几人说是利益结合，说是同盟，实际上不过一道吃喝玩乐的朋友而已，由于有着亲戚关系，自然也就走得更近一些。
既然同在二房之下捞好处，吃喝玩乐、扮才子狎妓之余当然也会多少忧虑一下二房将来的命运。按照比例说起来，虽然林晚晴一向胸有成竹的样子，并且依靠银弹攻势也令得林家年轻一代的许多人保持了中立，但若真要比支持者，大家看好谁，终究因为林晚晴是女子身份，多数人还是站在了二房那边。当然这样的站位也不怎么可靠，如今的林家第三代基本都还没什么地位，一旦到动真格的斗起来，他们的数量也不过是壮壮声势而已。
“你们懂什么，孟凡写的那是什么狗屁文章，什么赤兔马之死，完全就是胡言乱语。我舅舅这是借花献佛，先给他点好处，待到他回来，没了警惕，晚宴之上，自然便能考校他一番，他就算想要推辞，也没办法了。”
林昕回想着白天许光说的话，觉得大有深意，便向着众人解释了这些。
“那是林昕的舅舅，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他不帮他帮谁？你们几个少担心了。”
“想要揭穿他，自然得先接近他，夸赞他一番，然后到了晚间宴席上随便问些东西，对方的底便会被揭出来。林茉，知府大人的考虑，岂会像你一样简单！”说这些话的是林昕的堂兄林文长，论年纪，在这些林家第三代男丁中排行第二，样貌稍嫌消瘦，但还算有些本事，话本小说看得多了，自比诸葛亮，遇上大小事情总会有些点子，他的话要比林昕的话有说服力得多。
而他口中教训的林茉，则是林昕的堂弟，排行老八。林茉家的家境在几人中属于比较拮据的一个，因此不得不巴结二房，但他对林昕却并不怎么瞧得上，觉得他夸夸其谈，没什么真本事。
此时安静出声，林茉便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呵呵，我不是因为看见府上在传那孟凡有多少多少才华，觉得看不过去么。”
“能有什么才华，我们等都去调查过的，书呆子一个。”林文长微微皱了皱眉，“照我看来，这孟凡的诸多行为，都是由二妹在背后操纵。今日晚宴大家机灵点，知府大人若是当场发问，说不定二妹便会开口圆场，或是说那孟凡身有微恙，或是搞出些什么小意外来，知府大人不好咄咄逼人，你我便要帮忙推波助澜几句，让那孟凡下不来台，总之这次揭穿他，异日在旁人面前与之划清界限，到时方能名正言顺地将二妹这局棋打下去……”
众人连忙点头，议论几句，林茉问道：“林昕，倒不知知府大人下午究竟是去了哪里，若是被人留下用餐，今日怕是要错过了。”
林昕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大概是舅舅的师长之类的人物吧。”
“那想来是些大人物了……”林文长笑道，“林昕，你说若有一日能带着我等一同前去，那该有多好？若能得几句指点……”
“哼，文长你平日里读书不用功，人家指点你一两句，你就能开窍了？”
“似咱们书院中的那些先生，都是庸才而已，我用功又有何用，那些大人物自不一样。想我林文长当日一首诗词，可是状元楼的韶华大家都赞不绝口的。若能得那些大人物指点一二，自然便可登堂入室……”
这林文长自以为有资质文采，平日里去的几家妓寨中的女子，若不是因为他大把砸钱，怕是理都不会理他。众人暗骂一句傻气，倒也懒得与之辩论。
片刻，一名跟班过来报告，许光回来了。
“知府大人，回来了。”
“……还有，还有孟凡也回来了。”
“好！”林文长站了起来，面色沉静如水，折扇拍在了手上，“晚上的事情，就按照刚刚计划好的进行，大家……准备吧。”
凉亭之中，那身影淡然孤傲，大有运筹帷幄，江山万物算中的感觉，众人为之倾倒，纷纷应诺，斗志昂扬。
从外面回来，孟凡自然不会知道家中正有一群人在暗暗地谋划着针对他的算计。
他刚进门，就看到了许光。虽然他在藏书楼见过许光，但许光却并不认识他，这回碰上了，躲是躲不掉的。于是，孟凡便走上前，主动做了个揖，“知府大人，晚辈孟凡，见过大人。”
许光这人看来朴实实则精明，再说了，官场之人，见风使舵是生存的基本功。今日他在言榷府上，听闻言老对孟凡很是赞赏，因此，再想叫他与孟凡对立，那是绝无可能的了。许光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哎呀，原来你就是孟凡孟相公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知府大人过誉了，孟凡受宠若惊。”
“孟相公谦虚了，你今日一篇弘文，可是惊艳四座啊。”
说着，许光便与孟凡一同进府。
大梁是幽朝京都，言榷多年来一直在京城为官，辞官之后，依旧住在大梁，所谓“大隐隐于市”，该当如此。
言榷居住的地方并不奢华，一个简简单单的书香院落而已，许光执学生之礼送上名帖，不一会儿便被邀请了进去。随后才发现，这里已经有了另一名客人，这衣着华丽的老者许光之前未有见过，但想来身份不凡，之后言榷一番介绍，许光才明白对方身份。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辰光公主驸马商旦商明觉。商旦虽不涉朝堂，但他是当今圣上的姑父，在文坛声誉极盛，能够与他结识，对于当官的自己，自然也是一大助益，连忙以学生之礼参拜。
言榷和许光平日是没有多少关系的，不过这几年他每年都来，这时候当然也表现得亲切，他本与商旦在赏些字画，这时候便拉了适逢其会的许光一块过来，许光一时间也是受宠若惊。不过他虽有才华，与这两人比起来却是差了许多，不敢乱插嘴，只是恭谨地侍立一旁，听两人议论交谈，偶尔问及他，他才开口回答，心中想着过几日可以去辰光公主府上拜会一趟了。
也是在这样的气氛当中，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后却是言榷小妾木兰心的声音：“老爷，老爷，你要我查的人，终于叫我查到了！呃，这是……”
言榷与商旦正在研究着一副长卷，只见商旦一边仔细看，一边随口说道：“三夫人查着什么了，能让你这么开心？”
言榷笑了起来，“没什么，就是我先前跟你说起过的那位后生。”
“后生？”商旦愣了愣，回想起来，“哦，记起来了，下棋赢了你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言榷朗声笑道。
商旦这时也感兴趣起来，“三夫人，这后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竟然能够在棋艺上胜过言老。”
木兰心进来，原本笑着想要说话，看见许光，也是微微愣了愣，便收起了笑容，回答道：“回禀驸马爷的话，那后生叫孟凡，是京城布商林家的赘婿。”
“林家的赘婿？”
听到这话，言榷和商旦均是微微一惊。
而一旁的许光也是瞳孔微微一变，随即露出质朴的笑容：“夫人……您说的林氏布商莫非便是那林衍？”
木兰心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是啊，就是林衍家。”
商旦微微一愣，随后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地摇头：“言老啊言老，没想到你的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了一个小小赘婿的手里……”
言榷也笑起来：“赘婿怎么了，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我倒是觉得，这个赘婿非池中之物啊。”
许光对于孟凡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没有多大兴趣，他如今位居知府，在这两人面前也是一直拘束。此时看着几人说笑，而言榷言谈之间竟对孟凡颇为欣赏的样子，想着今日藏书楼所见，心中震撼不止……
从下午许光离开开始，林昕就一直在等待夜晚的到来。
之所以有着这样迫切的心理，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在这之前，他就已经跟几个堂兄弟、死党夸了口，言道自己舅舅过来，便一定能将那孟凡踩在脚底下，这也是为什么当出现了藏书楼许光大赞孟凡的情况之后，林昕会急匆匆地跑去询问的理由。
“我看你舅舅不会是不想参合到这些事情里来吧，你看他在藏书楼说的那些话……说别人有大才什么的，现在收不回来了。”
“是啊，林昕，你就别唬人了……哼，真不知道那孟凡到底是做了些什么，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你们说他以前不是什么专业的骗子吧……”
天已夕暮，几名年轻男子坐在院中的凉亭中聊天，这些大抵都是林家二房一系的人，说起来，要不是许光的到来，林昕此时也成不了众人的中心。平日里这几人说是利益结合，说是同盟，实际上不过一道吃喝玩乐的朋友而已，由于有着亲戚关系，自然也就走得更近一些。
既然同在二房之下捞好处，吃喝玩乐、扮才子狎妓之余当然也会多少忧虑一下二房将来的命运。按照比例说起来，虽然林晚晴一向胸有成竹的样子，并且依靠银弹攻势也令得林家年轻一代的许多人保持了中立，但若真要比支持者，大家看好谁，终究因为林晚晴是女子身份，多数人还是站在了二房那边。当然这样的站位也不怎么可靠，如今的林家第三代基本都还没什么地位，一旦到动真格的斗起来，他们的数量也不过是壮壮声势而已。
“你们懂什么，孟凡写的那是什么狗屁文章，什么赤兔马之死，完全就是胡言乱语。我舅舅这是借花献佛，先给他点好处，待到他回来，没了警惕，晚宴之上，自然便能考校他一番，他就算想要推辞，也没办法了。”
林昕回想着白天许光说的话，觉得大有深意，便向着众人解释了这些。
“那是林昕的舅舅，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他不帮他帮谁？你们几个少担心了。”
“想要揭穿他，自然得先接近他，夸赞他一番，然后到了晚间宴席上随便问些东西，对方的底便会被揭出来。林茉，知府大人的考虑，岂会像你一样简单！”说这些话的是林昕的堂兄林文长，论年纪，在这些林家第三代男丁中排行第二，样貌稍嫌消瘦，但还算有些本事，话本小说看得多了，自比诸葛亮，遇上大小事情总会有些点子，他的话要比林昕的话有说服力得多。
而他口中教训的林茉，则是林昕的堂弟，排行老八。林茉家的家境在几人中属于比较拮据的一个，因此不得不巴结二房，但他对林昕却并不怎么瞧得上，觉得他夸夸其谈，没什么真本事。
此时安静出声，林茉便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呵呵，我不是因为看见府上在传那孟凡有多少多少才华，觉得看不过去么。”
“能有什么才华，我们等都去调查过的，书呆子一个。”林文长微微皱了皱眉，“照我看来，这孟凡的诸多行为，都是由二妹在背后操纵。今日晚宴大家机灵点，知府大人若是当场发问，说不定二妹便会开口圆场，或是说那孟凡身有微恙，或是搞出些什么小意外来，知府大人不好咄咄逼人，你我便要帮忙推波助澜几句，让那孟凡下不来台，总之这次揭穿他，异日在旁人面前与之划清界限，到时方能名正言顺地将二妹这局棋打下去……”
众人连忙点头，议论几句，林茉问道：“林昕，倒不知知府大人下午究竟是去了哪里，若是被人留下用餐，今日怕是要错过了。”
林昕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大概是舅舅的师长之类的人物吧。”
“那想来是些大人物了……”林文长笑道，“林昕，你说若有一日能带着我等一同前去，那该有多好？若能得几句指点……”
“哼，文长你平日里读书不用功，人家指点你一两句，你就能开窍了？”
“似咱们书院中的那些先生，都是庸才而已，我用功又有何用，那些大人物自不一样。想我林文长当日一首诗词，可是状元楼的韶华大家都赞不绝口的。若能得那些大人物指点一二，自然便可登堂入室……”
这林文长自以为有资质文采，平日里去的几家妓寨中的女子，若不是因为他大把砸钱，怕是理都不会理他。众人暗骂一句傻气，倒也懒得与之辩论。
片刻，一名跟班过来报告，许光回来了。
“知府大人，回来了。”
“……还有，还有孟凡也回来了。”
“好！”林文长站了起来，面色沉静如水，折扇拍在了手上，“晚上的事情，就按照刚刚计划好的进行，大家……准备吧。”
凉亭之中，那身影淡然孤傲，大有运筹帷幄，江山万物算中的感觉，众人为之倾倒，纷纷应诺，斗志昂扬。
从外面回来，孟凡自然不会知道家中正有一群人在暗暗地谋划着针对他的算计。
他刚进门，就看到了许光。虽然他在藏书楼见过许光，但许光却并不认识他，这回碰上了，躲是躲不掉的。于是，孟凡便走上前，主动做了个揖，“知府大人，晚辈孟凡，见过大人。”
许光这人看来朴实实则精明，再说了，官场之人，见风使舵是生存的基本功。今日他在言榷府上，听闻言老对孟凡很是赞赏，因此，再想叫他与孟凡对立，那是绝无可能的了。许光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哎呀，原来你就是孟凡孟相公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知府大人过誉了，孟凡受宠若惊。”
“孟相公谦虚了，你今日一篇弘文，可是惊艳四座啊。”
说着，许光便与孟凡一同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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