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后的倔强
就上午吃了一碗面，到现在六七个小时，刘十二早就饿了。
现在还没到五点，不是正式营业时间，十二拉了两碗面和瘦猴一人一碗。
“给我的啊?”瘦猴笑得裂开了嘴，一嘴黑牙还没完全洗白，半白半黑看着有些吓人。
以前两三天才吃上一口讨来的食物，现在竟然一天吃两顿牛肉面，加上早上在仓库偷吃的黄瓜，就是三顿了啊！
瘦猴笑着大口吞咽面条，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下，扑簌簌掉进碗里。
有时候幸福是那样简单！
一日三餐，吃饱饭就行。
“以后饿了想吃就吃，一天吃四顿五顿都行。”十二给瘦猴抹了抹眼泪说道。
无法想象瘦猴经历过怎样的饥饿！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瘦猴瘦的跟猴子一样。胳膊细的跟竹竿似的，瘦小的身体显得圆圆的脑袋很大，瘦萌瘦萌的。
两人很快吃完开始干活。
“哒哒哒……”
菜刀在圆圆的木质案板上，发出节奏轻快的敲击声。
十二左手抵着刀背，按住一分为二的萝卜，右手手起刀落，一根大白萝卜很快就切完了。
白萝卜切片，过一遍开水，一股萝卜味很上头，谁闻谁知道！浸入冷水凉透后，倒进调制好的滚烫牛肉汤里。咬上一口，又脆又甜，健胃通肠，美容又养颜。
古话说的好，冬吃萝卜夏吃姜。
冬天干燥，这崭新的圆菜墩子，表面一层红腊还未褪尽。边缘处有几个长长的裂口，几乎蔓延到中心。十二摸着裂口说道：
“马师傅，这菜墩子得放水里泡着，不然这裂口越张越大，胀开了就没法用了。”
马文义还以为十二那声“马师傅”是喊自己，正要应声，却听到马小风回答道：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哪有空。”
马小风正趴在水缸里和面，不时给面团撒点水，然后捶打面团几拳碰碰作响，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十二又拿起一根萝卜切成两半，扭头搜寻了一下瘦猴的身影，看到瘦猴在前厅，拿块灰抹布把本就很干净的桌椅擦了又擦。
好像感觉到十二在看他，瘦猴抬起头与十二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又继续各自干活。
两人来面馆之前，后厨包括马小风有四个伙计，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
倒不是后厨不要女员工，只是面馆后厨里的活又脏又累，女人很少愿意干。这也是女拉面师傅很少的原因。几十斤的面对于女人来说，别说和面揉面了，就是抬起来都费劲。
拉面馆里流传一句话，女的当男的干活，男的当畜生干！
听说昨天中午，方掌柜新招了个女洗碗工，三十来岁，以前在别的饭馆洗碗。
可是在这里待了不到一刻钟！就被洗碗池里堆积如山的碗筷吓跑了。
要知道拉面属于快餐，一分钟能煮好两三碗面，比饭馆出餐不知快了多少倍。
面馆一天卖出上千碗面，加上其他各种凉菜熟菜菜盘，一天可能要洗三千以上的碗筷，工作量和工作强度确实比一般饭馆大太多了！
店里没有洗碗工，现在是谁有空谁洗碗，或者不忙的时候大家一起洗。
“说好让我当掌柜的呢，可是怎么就成洗碗工了呐。”喝了一斤白酒的方小红，不知道什么时候摇摇晃晃地走到洗碗池边，又刷起碗来。
“方掌柜，你喝了那么多酒，去歇着吧。”马文义扶着方小红劝道。
“呃……”方小红打了个酒嗝说道：“我每天灌酒才能睡着，这点酒醉不倒我。再说我不刷碗谁刷碗？刚开业的时候就我刷碗，怎么到现在还是我刷碗啊？”
方掌柜站立不稳，却死死抓着一个碗不肯松开。
马文义好不容易把她拉到前厅柜台坐下，倒了碗温水给她：“来，敬你是条汉子，干了。”
“呃。。。好，咕噜咕噜……”
看方小红喝完一碗水，马文义又匆匆回后厨帮忙煮牛肉汤。这样亲历亲为的老板也是少见，简直为这个面馆操碎了心。也难怪面馆声音这么火爆。
此刻，一个小伙和十二一起在案台切着萝卜，也不甘落后地飙起了速度。
“哒哒哒。。。”
哼，谁还不是个快刀手呢！小伙朝十二跳了挑眉毛。
“哥们，刀法可以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阿不，全名李十二不。”小伙笑着回答道。
他四方脸，长得黑壮黑壮的，有点帅气，笑着露出一口漂亮的黑牙。
“你全名叫什么？”刘十二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
“李十二不！”他一字一句答道，干脆放下菜刀看着刘十二说道：“真名，不逗你！我爹娘没念过书，我是十二月十二出生的，所以我娘给我取名李十二。”
刘十二本来以为自己名字就够草率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随意的，还和他同名。这要搁在二十一世纪说不定可以一起搞个组合“双十二”或者“二十四”。
“那你为什么又叫李十二不呢？”
“加个不字是我老爹最后的倔强。”阿不苦笑道，对自己爸妈感到无奈，你们开心就好。又笑着问道：“那你为什么取名十二，难道你也是十二月十二出生的吗？”
“不，我们不一样！”刘十二摇了摇头，至于怎么不一样，任他再怎么追问，刘十二却没有回答。
“你两都慢点切啊，小心切到手。”
随着夜幕降临，客人逐渐多了起来。马文义换了身厨师服，亲自站在大锅旁边帮忙捞面，让王大军加快速度盛汤出餐。他听见刘十二两人哒哒切的飞快，让两人慢点不要切了手。
“没事，马叔，我闭着眼睛都能切好。啊……”阿不刚刚吹完牛逼，左手食指指甲盖就被切掉了右边半块，发出一声惨叫。
“让你切慢点不听！切到手了吧。我看看严重不。”
“嘶……没事，切到指甲了。”阿不回答道。
阿不左手大拇指紧紧按住食指指甲盖，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
十指连心，他疼的连连倒吸凉气，却还笑着说道:
“还好我刀快哈，一刀两断，要是没切干净，还挂一半指甲在上面可就惨咯。”
他说完用完好的右手在案板上扒拉着萝卜，翻找切下来的半边指甲盖。
“奇怪，刚切下来的怎么找不到了呢？万一掉到客人碗里又要闹出事。我可不是方姨，能喝一斤白酒平事啊。”
“你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十二看他手受伤了就劝解道。
“男子汉这点伤算什么，我包扎一下就好。这么多活呢，少了我更忙不过来。”
“啊，对对对。男人嘛疼也不说疼。纱布在哪？我给你包扎一下。”刘十二问道。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干后厨的谁没切过手？谁没受过伤？
旧的伤疤不提，他看到阿不两手新鲜的小伤口没有十处也有八处，有刀伤、划伤、烫伤……
切菜切到手指怎么办？
包好手指继续切啊！
哪个厨师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我给你撒泡尿吧？上次十二哥的手受伤，我一泡尿就止血了。”
瘦猴来到后厨，看到阿不手上血流不止，说着就要脱裤子。
十二赶紧抱着瘦猴，让他别掏家伙，找到厨房备用的纱布，给阿不缠绕几圈包好了手指。
“啊。。。”
十二最后用棉线勒紧纱布，绑好伤口，阿不疼的龇牙咧嘴，惨叫一声。
食指被白色纱布裹的很臃肿，费力缓慢弯曲食指按着萝卜，阿不继续切了起来，不时碰到伤口惨叫一声，几层白色的纱布渐渐被一抹红色浸透、扩散。
蒜苗、香菜、青红椒、生姜、菜瓜、黄瓜、茄子……还有好多菜没切完，阿不想着得加快速度才行。
“阿不，三碗牛肉炒面！”盛汤的王大军喊了句，接过马文义捞的面条继续盛汤。
“好嘞，马上好！”
阿不主要负责炒面，他应了一声放下菜刀，起锅烧油。
还是那只切掉指甲的左手，大拇指从上扣住炒锅的一只耳，其余四指紧紧抵住锅沿，用力来回拉扯，上下颠锅。
锅里的五颜六色的菜和面条一起上下翻飞，锅下那一抹红色越积越大，愈来愈深，直至慢慢滴落灶台。
‘李十二不’是他爸最后的倔强，‘李十二不’也有他自己最后的倔强。
现在还没到五点，不是正式营业时间，十二拉了两碗面和瘦猴一人一碗。
“给我的啊?”瘦猴笑得裂开了嘴，一嘴黑牙还没完全洗白，半白半黑看着有些吓人。
以前两三天才吃上一口讨来的食物，现在竟然一天吃两顿牛肉面，加上早上在仓库偷吃的黄瓜，就是三顿了啊！
瘦猴笑着大口吞咽面条，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下，扑簌簌掉进碗里。
有时候幸福是那样简单！
一日三餐，吃饱饭就行。
“以后饿了想吃就吃，一天吃四顿五顿都行。”十二给瘦猴抹了抹眼泪说道。
无法想象瘦猴经历过怎样的饥饿！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瘦猴瘦的跟猴子一样。胳膊细的跟竹竿似的，瘦小的身体显得圆圆的脑袋很大，瘦萌瘦萌的。
两人很快吃完开始干活。
“哒哒哒……”
菜刀在圆圆的木质案板上，发出节奏轻快的敲击声。
十二左手抵着刀背，按住一分为二的萝卜，右手手起刀落，一根大白萝卜很快就切完了。
白萝卜切片，过一遍开水，一股萝卜味很上头，谁闻谁知道！浸入冷水凉透后，倒进调制好的滚烫牛肉汤里。咬上一口，又脆又甜，健胃通肠，美容又养颜。
古话说的好，冬吃萝卜夏吃姜。
冬天干燥，这崭新的圆菜墩子，表面一层红腊还未褪尽。边缘处有几个长长的裂口，几乎蔓延到中心。十二摸着裂口说道：
“马师傅，这菜墩子得放水里泡着，不然这裂口越张越大，胀开了就没法用了。”
马文义还以为十二那声“马师傅”是喊自己，正要应声，却听到马小风回答道：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哪有空。”
马小风正趴在水缸里和面，不时给面团撒点水，然后捶打面团几拳碰碰作响，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十二又拿起一根萝卜切成两半，扭头搜寻了一下瘦猴的身影，看到瘦猴在前厅，拿块灰抹布把本就很干净的桌椅擦了又擦。
好像感觉到十二在看他，瘦猴抬起头与十二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又继续各自干活。
两人来面馆之前，后厨包括马小风有四个伙计，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
倒不是后厨不要女员工，只是面馆后厨里的活又脏又累，女人很少愿意干。这也是女拉面师傅很少的原因。几十斤的面对于女人来说，别说和面揉面了，就是抬起来都费劲。
拉面馆里流传一句话，女的当男的干活，男的当畜生干！
听说昨天中午，方掌柜新招了个女洗碗工，三十来岁，以前在别的饭馆洗碗。
可是在这里待了不到一刻钟！就被洗碗池里堆积如山的碗筷吓跑了。
要知道拉面属于快餐，一分钟能煮好两三碗面，比饭馆出餐不知快了多少倍。
面馆一天卖出上千碗面，加上其他各种凉菜熟菜菜盘，一天可能要洗三千以上的碗筷，工作量和工作强度确实比一般饭馆大太多了！
店里没有洗碗工，现在是谁有空谁洗碗，或者不忙的时候大家一起洗。
“说好让我当掌柜的呢，可是怎么就成洗碗工了呐。”喝了一斤白酒的方小红，不知道什么时候摇摇晃晃地走到洗碗池边，又刷起碗来。
“方掌柜，你喝了那么多酒，去歇着吧。”马文义扶着方小红劝道。
“呃……”方小红打了个酒嗝说道：“我每天灌酒才能睡着，这点酒醉不倒我。再说我不刷碗谁刷碗？刚开业的时候就我刷碗，怎么到现在还是我刷碗啊？”
方掌柜站立不稳，却死死抓着一个碗不肯松开。
马文义好不容易把她拉到前厅柜台坐下，倒了碗温水给她：“来，敬你是条汉子，干了。”
“呃。。。好，咕噜咕噜……”
看方小红喝完一碗水，马文义又匆匆回后厨帮忙煮牛肉汤。这样亲历亲为的老板也是少见，简直为这个面馆操碎了心。也难怪面馆声音这么火爆。
此刻，一个小伙和十二一起在案台切着萝卜，也不甘落后地飙起了速度。
“哒哒哒。。。”
哼，谁还不是个快刀手呢！小伙朝十二跳了挑眉毛。
“哥们，刀法可以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阿不，全名李十二不。”小伙笑着回答道。
他四方脸，长得黑壮黑壮的，有点帅气，笑着露出一口漂亮的黑牙。
“你全名叫什么？”刘十二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
“李十二不！”他一字一句答道，干脆放下菜刀看着刘十二说道：“真名，不逗你！我爹娘没念过书，我是十二月十二出生的，所以我娘给我取名李十二。”
刘十二本来以为自己名字就够草率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随意的，还和他同名。这要搁在二十一世纪说不定可以一起搞个组合“双十二”或者“二十四”。
“那你为什么又叫李十二不呢？”
“加个不字是我老爹最后的倔强。”阿不苦笑道，对自己爸妈感到无奈，你们开心就好。又笑着问道：“那你为什么取名十二，难道你也是十二月十二出生的吗？”
“不，我们不一样！”刘十二摇了摇头，至于怎么不一样，任他再怎么追问，刘十二却没有回答。
“你两都慢点切啊，小心切到手。”
随着夜幕降临，客人逐渐多了起来。马文义换了身厨师服，亲自站在大锅旁边帮忙捞面，让王大军加快速度盛汤出餐。他听见刘十二两人哒哒切的飞快，让两人慢点不要切了手。
“没事，马叔，我闭着眼睛都能切好。啊……”阿不刚刚吹完牛逼，左手食指指甲盖就被切掉了右边半块，发出一声惨叫。
“让你切慢点不听！切到手了吧。我看看严重不。”
“嘶……没事，切到指甲了。”阿不回答道。
阿不左手大拇指紧紧按住食指指甲盖，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
十指连心，他疼的连连倒吸凉气，却还笑着说道:
“还好我刀快哈，一刀两断，要是没切干净，还挂一半指甲在上面可就惨咯。”
他说完用完好的右手在案板上扒拉着萝卜，翻找切下来的半边指甲盖。
“奇怪，刚切下来的怎么找不到了呢？万一掉到客人碗里又要闹出事。我可不是方姨，能喝一斤白酒平事啊。”
“你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十二看他手受伤了就劝解道。
“男子汉这点伤算什么，我包扎一下就好。这么多活呢，少了我更忙不过来。”
“啊，对对对。男人嘛疼也不说疼。纱布在哪？我给你包扎一下。”刘十二问道。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干后厨的谁没切过手？谁没受过伤？
旧的伤疤不提，他看到阿不两手新鲜的小伤口没有十处也有八处，有刀伤、划伤、烫伤……
切菜切到手指怎么办？
包好手指继续切啊！
哪个厨师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我给你撒泡尿吧？上次十二哥的手受伤，我一泡尿就止血了。”
瘦猴来到后厨，看到阿不手上血流不止，说着就要脱裤子。
十二赶紧抱着瘦猴，让他别掏家伙，找到厨房备用的纱布，给阿不缠绕几圈包好了手指。
“啊。。。”
十二最后用棉线勒紧纱布，绑好伤口，阿不疼的龇牙咧嘴，惨叫一声。
食指被白色纱布裹的很臃肿，费力缓慢弯曲食指按着萝卜，阿不继续切了起来，不时碰到伤口惨叫一声，几层白色的纱布渐渐被一抹红色浸透、扩散。
蒜苗、香菜、青红椒、生姜、菜瓜、黄瓜、茄子……还有好多菜没切完，阿不想着得加快速度才行。
“阿不，三碗牛肉炒面！”盛汤的王大军喊了句，接过马文义捞的面条继续盛汤。
“好嘞，马上好！”
阿不主要负责炒面，他应了一声放下菜刀，起锅烧油。
还是那只切掉指甲的左手，大拇指从上扣住炒锅的一只耳，其余四指紧紧抵住锅沿，用力来回拉扯，上下颠锅。
锅里的五颜六色的菜和面条一起上下翻飞，锅下那一抹红色越积越大，愈来愈深，直至慢慢滴落灶台。
‘李十二不’是他爸最后的倔强，‘李十二不’也有他自己最后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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