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残酷戏剧
尖叫，鲜血，断肢，四散奔跑的人群，这一切都唤起了杰克·伯明翰一些不甚美好的回忆，他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终于搞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一股无形的力量解开了将他捆绑在十字架上的绳索，杰克跪倒在地上，终于摆脱束缚的呼吸道大口大口地泵入着空气，他感到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的手腕和大腿都传来了强烈的麻痹感，血液终于畅通带来的刺激挑动着他的神经。
他很痛，全身到处都火辣辣的痛，他都不知道身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但他还活着。
他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戴着贝雷帽，一头蓝发的青年。
“罗伦斯·格林？”
“你认错了，我是史蒂芬妮·E·劳伦茨。”
“……什么？”
“废话，当然是我，罗伦斯·格林，伦敦城的麻烦解决者，不然还能是谁？”
格林嘴上和杰克说着话，手指也没有闲着，他像指挥着一只隐形的乐团一样，双手时而高扬时而落下，每次挥动就会让一个正在跑动的观众人头落地，或是肢体四散。尽管观众们试图从剧院的入口处离开，但所有的门都被细密的银色丝线封锁住了。许多人绝望地意识到，他们已经无法逃离这里了。
“放我们出去！”
“警卫呢！”
“……我就不该来这里……我恨这一切……”
“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噩梦……”
种种悲鸣，呜咽充斥着大厅，格林对这种噪音感到颇不耐烦，他拿出一张卡片，在空中简单地空划了两下。“提克斯之寂静。”
于是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格林满意地说：“这才是观众应该有的素养。”
“等等，格林，你打算干什么？”杰克·伯明翰后知后觉地问道。
“呃……我在，按你说的，审判他们？”
“你……”杰克·伯明翰一时语塞。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乐意帮你这个忙。不用太感谢你的救命恩人。”
“但……审判应该是通过司法程序进行的，我们需要公开给他们定罪，而你只是在……”
“屠杀？”
“对，这是屠杀。如果你在这把他们全干掉的话，他们不就接受不了审判了吗？”
“尊敬的先生，我不得不怀疑你这里是不是出了问题。”格林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你真觉得这些人出去以后会遭到审判？这些首相，法官和议员的崽子们？”
“……维多利亚女王已经表明了态度，我们完全有可能在合法的情形下肃清贵族们，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请求您，格林先生，在这里留他们一命。”
“……你最好想清楚。杰克·伯明翰。”格林摊开了双手。
“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法律是无法制裁这些人的，即使是你的女王也不能，只要让这些人活着走出去，总会有罪行被掩埋，总会有罪人逃过谴责。我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为你带来你想要的正义。”
“……正义是多数群体利益的最大化，让这些人死在这里只会造成巨大的动荡，不会有益处的。”
“我才不在乎什么多数群体利益最大化或者其他鬼话，哪怕大英帝国在明天早上崩塌我也不在乎。”格林挥了挥手，好像在驱赶一只看不见的恼人的蚊子。“一句话，作为我擅自决定的雇主，你要求我放过这些人吗？”
“是的。”
“我有时候真佩服你们这种人，居然能把自己身上的人性压制得如此彻底。”
格林有些恼火地将所有观众都用蛛丝束缚在了座位上。那个刚刚还在试图攀谈格林的中年男人此刻惊恐不已地看着格林，仿佛他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这倒是比较接近事实。
“罗伦斯·格林？我刚才怎么会没有认出他来……”
杰克·伯明翰感到这男人有些莫名的眼熟，他站起身来（这个动作险些让他又一次瘫倒在地），一瘸一拐地走向那个中年男人。他揭下了他的面具。
“不是吧。”杰克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富兰克林，你他妈怎么会在这？”
被称为富兰克林的人脸上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发不出任何声音。杰克看向格林：“你能不能……”
格林打了个响指。富兰克林喘着粗气说：“哦，太好了，刚才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难受得很……”
“富兰克林，作为安全情报局的人，你能合理地解释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吗？”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没错，富兰克林·丹尼尔，是一位安全情报局的特工，曾是杰克·伯明翰长期的上线。
“我说我是卧底，准备亲自来回收望远镜，你也不会信，对吧？”
“又是望远镜，你们怎么所有人都来盯着这玩意？”格林怒喝道，“这是我委托人的东西，你们谁也别想动！”
“稍安勿躁，我保证绝不打扰您工作，我保证。”杰克安慰道。
“你有那个资格吗你就保证？叫你们局长弗农·凯尔来！”
“……”
杰克心情复杂地看向富兰克林，这个看起来已经万念俱灰的中年人。他知道富兰克林不算是个称职的长官，但他曾以为富兰克林真的对自己的工作抱有最起码的荣誉感。他的内心比起愤怒，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与绝望。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这里的？”
“很早之前，比你能想象的更早。”
“……为什么？你真的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了吗？”
“不矛盾的，杰克，你以为世界上所有正义正确的事都在一边，所有邪恶的事都在另一边，但事情不是这样的。有些好人，优秀的政治家，他们的私生活，你可以说，邪恶的无法想象，但是国家的运转却离不开他们的决策。”
“我在问你，富兰克林，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知道，在女王放权给我们之前，即使是五处也要看其他贵族的脸色。为了升职，和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搞好关系总是不会错的。”
“我问你，在这里的表演……你看过几回了？”
“五回。”
“你在这里有没有亲自做过什么？”
“只有一次，因为他们玩上头了，要求我也一起来……”
“闭嘴。”
杰克·伯明翰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他害怕自己再听下去内心可能会发生的变化。
“我要把你们，全都带到阳光下审判……”
富兰克林脸上露出一个悲哀的微笑。
“你也听到了罗伦斯·格林说的话，这是不可能的……”
“谁允许你引用我的话的？”
一道银光乍现，富兰克林瞪大了眼睛，下一刻，他血淋淋的舌头落在了地上。富兰克林痛苦地呻吟着，却只能发出低沉而嘶哑的声音。
“唔……！唔！”
“……格林，没必要这样做。”
“你不是也让他闭嘴吗？不如更高效一点。”
“无需增加这些多余的痛苦，他们会得到适当的惩罚的。”
“你看看你，对自己说的话都不自信了。”格林摇摇头。
“我这样做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必要，只是因为我能这样做。你觉得这不合乎正义的原则，随便，这合乎我的原则。”
“看来我有点误解你了。”
“随你怎么看我……呃，虽然这种情况下这可能不是很重要，你要不穿件衣服？”
杰克·伯明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在格林那双暗金色瞳孔的注视下，他非常不合时宜地感到了一丝羞耻感。
“我倒是不介意给你穿我的衣服，但问题是我外套给我师妹穿了，再给你穿我就得脱光了。顺便，你刚才和现在都在被全场观众盯着看。”
“我……不知道我的衣服在哪。”
“你看座位上不都是衣服吗？”
看杰克·伯明翰还没反应过来，格林打了个响指，一个被绑在座位上的青年被魔术般地脱了个精光，一身衣装在银色丝线的牵引下落在了杰克的手中。青年夹紧了大腿，看上去恨不得自己能钻进座位缝里。
“穿上。”
杰克不敢多说什么，默默地穿上了衣服。
格林身上的某种态度让他莫名地不适，现在他能说出来那种态度是什么了：格林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有一种漠视的态度，为行使自己的意志可以完全无视他人感受。
在文明社会里长大的杰克·伯明翰，即使是对罪大恶极之人也无法做到如此的轻蔑，仿佛对方和自己完全不是同一类生物。
“格林先生，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年龄？”
“21岁，怎么了？”
“我21岁的时候，还在牛津大学泡妞。而你却可以杀人不眨眼了。”
“人？我并不把他们当做是人，因为他们也不把其他人当做人。人权就像尊重一样，不是单方面存在的东西。”
“很精彩的演说，格林先生。”
在阴影中，有什么人正在鼓掌。
“虽然整段我无法苟同，但我认可一点，有些人的确不配具有人权。人权从来都是强者的特权，弱者只能当做强者的玩物。这才是自然的法则。”
“能说出这种话，你的父母和老师至少在你成年前有一方全死了。而在自然的法则下，我认为你也应该已经死了。”格林说。
主持人从剧院的座位之间慢慢地走来，咧开嘴露出了笑容。
“戏剧就是，当一个人被刀捅中，他不流血，他唱歌。格林先生，今天晚上的演出还长着呢。”
一股无形的力量解开了将他捆绑在十字架上的绳索，杰克跪倒在地上，终于摆脱束缚的呼吸道大口大口地泵入着空气，他感到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的手腕和大腿都传来了强烈的麻痹感，血液终于畅通带来的刺激挑动着他的神经。
他很痛，全身到处都火辣辣的痛，他都不知道身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但他还活着。
他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戴着贝雷帽，一头蓝发的青年。
“罗伦斯·格林？”
“你认错了，我是史蒂芬妮·E·劳伦茨。”
“……什么？”
“废话，当然是我，罗伦斯·格林，伦敦城的麻烦解决者，不然还能是谁？”
格林嘴上和杰克说着话，手指也没有闲着，他像指挥着一只隐形的乐团一样，双手时而高扬时而落下，每次挥动就会让一个正在跑动的观众人头落地，或是肢体四散。尽管观众们试图从剧院的入口处离开，但所有的门都被细密的银色丝线封锁住了。许多人绝望地意识到，他们已经无法逃离这里了。
“放我们出去！”
“警卫呢！”
“……我就不该来这里……我恨这一切……”
“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噩梦……”
种种悲鸣，呜咽充斥着大厅，格林对这种噪音感到颇不耐烦，他拿出一张卡片，在空中简单地空划了两下。“提克斯之寂静。”
于是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格林满意地说：“这才是观众应该有的素养。”
“等等，格林，你打算干什么？”杰克·伯明翰后知后觉地问道。
“呃……我在，按你说的，审判他们？”
“你……”杰克·伯明翰一时语塞。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乐意帮你这个忙。不用太感谢你的救命恩人。”
“但……审判应该是通过司法程序进行的，我们需要公开给他们定罪，而你只是在……”
“屠杀？”
“对，这是屠杀。如果你在这把他们全干掉的话，他们不就接受不了审判了吗？”
“尊敬的先生，我不得不怀疑你这里是不是出了问题。”格林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你真觉得这些人出去以后会遭到审判？这些首相，法官和议员的崽子们？”
“……维多利亚女王已经表明了态度，我们完全有可能在合法的情形下肃清贵族们，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请求您，格林先生，在这里留他们一命。”
“……你最好想清楚。杰克·伯明翰。”格林摊开了双手。
“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法律是无法制裁这些人的，即使是你的女王也不能，只要让这些人活着走出去，总会有罪行被掩埋，总会有罪人逃过谴责。我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为你带来你想要的正义。”
“……正义是多数群体利益的最大化，让这些人死在这里只会造成巨大的动荡，不会有益处的。”
“我才不在乎什么多数群体利益最大化或者其他鬼话，哪怕大英帝国在明天早上崩塌我也不在乎。”格林挥了挥手，好像在驱赶一只看不见的恼人的蚊子。“一句话，作为我擅自决定的雇主，你要求我放过这些人吗？”
“是的。”
“我有时候真佩服你们这种人，居然能把自己身上的人性压制得如此彻底。”
格林有些恼火地将所有观众都用蛛丝束缚在了座位上。那个刚刚还在试图攀谈格林的中年男人此刻惊恐不已地看着格林，仿佛他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这倒是比较接近事实。
“罗伦斯·格林？我刚才怎么会没有认出他来……”
杰克·伯明翰感到这男人有些莫名的眼熟，他站起身来（这个动作险些让他又一次瘫倒在地），一瘸一拐地走向那个中年男人。他揭下了他的面具。
“不是吧。”杰克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富兰克林，你他妈怎么会在这？”
被称为富兰克林的人脸上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发不出任何声音。杰克看向格林：“你能不能……”
格林打了个响指。富兰克林喘着粗气说：“哦，太好了，刚才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难受得很……”
“富兰克林，作为安全情报局的人，你能合理地解释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吗？”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没错，富兰克林·丹尼尔，是一位安全情报局的特工，曾是杰克·伯明翰长期的上线。
“我说我是卧底，准备亲自来回收望远镜，你也不会信，对吧？”
“又是望远镜，你们怎么所有人都来盯着这玩意？”格林怒喝道，“这是我委托人的东西，你们谁也别想动！”
“稍安勿躁，我保证绝不打扰您工作，我保证。”杰克安慰道。
“你有那个资格吗你就保证？叫你们局长弗农·凯尔来！”
“……”
杰克心情复杂地看向富兰克林，这个看起来已经万念俱灰的中年人。他知道富兰克林不算是个称职的长官，但他曾以为富兰克林真的对自己的工作抱有最起码的荣誉感。他的内心比起愤怒，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与绝望。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这里的？”
“很早之前，比你能想象的更早。”
“……为什么？你真的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了吗？”
“不矛盾的，杰克，你以为世界上所有正义正确的事都在一边，所有邪恶的事都在另一边，但事情不是这样的。有些好人，优秀的政治家，他们的私生活，你可以说，邪恶的无法想象，但是国家的运转却离不开他们的决策。”
“我在问你，富兰克林，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知道，在女王放权给我们之前，即使是五处也要看其他贵族的脸色。为了升职，和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搞好关系总是不会错的。”
“我问你，在这里的表演……你看过几回了？”
“五回。”
“你在这里有没有亲自做过什么？”
“只有一次，因为他们玩上头了，要求我也一起来……”
“闭嘴。”
杰克·伯明翰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他害怕自己再听下去内心可能会发生的变化。
“我要把你们，全都带到阳光下审判……”
富兰克林脸上露出一个悲哀的微笑。
“你也听到了罗伦斯·格林说的话，这是不可能的……”
“谁允许你引用我的话的？”
一道银光乍现，富兰克林瞪大了眼睛，下一刻，他血淋淋的舌头落在了地上。富兰克林痛苦地呻吟着，却只能发出低沉而嘶哑的声音。
“唔……！唔！”
“……格林，没必要这样做。”
“你不是也让他闭嘴吗？不如更高效一点。”
“无需增加这些多余的痛苦，他们会得到适当的惩罚的。”
“你看看你，对自己说的话都不自信了。”格林摇摇头。
“我这样做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必要，只是因为我能这样做。你觉得这不合乎正义的原则，随便，这合乎我的原则。”
“看来我有点误解你了。”
“随你怎么看我……呃，虽然这种情况下这可能不是很重要，你要不穿件衣服？”
杰克·伯明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在格林那双暗金色瞳孔的注视下，他非常不合时宜地感到了一丝羞耻感。
“我倒是不介意给你穿我的衣服，但问题是我外套给我师妹穿了，再给你穿我就得脱光了。顺便，你刚才和现在都在被全场观众盯着看。”
“我……不知道我的衣服在哪。”
“你看座位上不都是衣服吗？”
看杰克·伯明翰还没反应过来，格林打了个响指，一个被绑在座位上的青年被魔术般地脱了个精光，一身衣装在银色丝线的牵引下落在了杰克的手中。青年夹紧了大腿，看上去恨不得自己能钻进座位缝里。
“穿上。”
杰克不敢多说什么，默默地穿上了衣服。
格林身上的某种态度让他莫名地不适，现在他能说出来那种态度是什么了：格林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有一种漠视的态度，为行使自己的意志可以完全无视他人感受。
在文明社会里长大的杰克·伯明翰，即使是对罪大恶极之人也无法做到如此的轻蔑，仿佛对方和自己完全不是同一类生物。
“格林先生，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年龄？”
“21岁，怎么了？”
“我21岁的时候，还在牛津大学泡妞。而你却可以杀人不眨眼了。”
“人？我并不把他们当做是人，因为他们也不把其他人当做人。人权就像尊重一样，不是单方面存在的东西。”
“很精彩的演说，格林先生。”
在阴影中，有什么人正在鼓掌。
“虽然整段我无法苟同，但我认可一点，有些人的确不配具有人权。人权从来都是强者的特权，弱者只能当做强者的玩物。这才是自然的法则。”
“能说出这种话，你的父母和老师至少在你成年前有一方全死了。而在自然的法则下，我认为你也应该已经死了。”格林说。
主持人从剧院的座位之间慢慢地走来，咧开嘴露出了笑容。
“戏剧就是，当一个人被刀捅中，他不流血，他唱歌。格林先生，今天晚上的演出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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