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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容相

    “什么时辰了?”昭仁帝闭目问道。

    瑾妃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漏刻:“陛下,已经申时初刻了。”

    昭仁帝哼了一声,瑾妃温婉的面容上也带了一丝无奈:“珩儿贪玩,这次回来陛下可要好好管教才是。”

    昭仁帝闻言睁开眼,佯怒道:“你是他的母妃,不好好管教他,惯会把事情推给朕。”

    瑾妃轻笑,玉手轻抚昭仁帝的胸口:“陛下是君父,自然要管教儿子了,臣妾可没那本事,陛下就不要为难臣妾了。”

    昭仁帝握住瑾妃的手,犹有些怒意:“这臭小子必然是上了护国公府了,媳妇还没娶上,先把你这个娘忘了。”

    瑾妃笑瞋了他一眼:“还不是陛下当年允了他,只要林小姐点头就给他们赐婚?珩儿这孩子必然心心念念了三年,如今一回京可不是立时就想去看看那林小姐?”

    昭仁帝正欲再说,便见御前总管太监韩荣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拜道:“陛下,七殿下进宫了。”

    ······

    “相爷。”御书房的总管季福凑上来露出讨好的笑意,他们这些近身侍奉的人最是清楚不过,当今陛下有多信任这位年轻的宰相。

    “陛下不在?”容忱身居高位,却素来谦和有礼,与之交谈如沐春风。

    “陛下如今在清漪殿歇着,听闻这边的事多有恼怒,不愿再见,口谕一切交由相爷处置。”

    容忱清浅一笑:“可不是?七殿下戍边归来正是大喜,这些人却存心在今日搅扰,实在是不该。”

    季福点头称是,一边替容忱开了门,瞧了那正中跪着的老者一眼,暗自摇头。

    听闻有人进来,老者满怀期望地回头,却是一怔,遂即眼底勃发怒意,质问季福:“本官要见的是陛下!”

    季福叹口气,故作忧心道:“太傅大人,陛下今日正盼着与七殿下团聚,您何苦呢?”

    “陛下不来,老臣便跪死在这!”陆如鹤怒道,他当然知道如今昭仁帝不愿见他,也知道他未被牵连已是圣恩浩荡,可是他也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太子与滇西王谋逆起兵一事,是陆如鹤绝对无法想象的,太子仁孝,其中必然有异,他身为太子太傅,如何能弃之不顾?

    “这······”季福无法,看向容忱。

    容忱却恍若闲庭信步般,自顾自一撩袍角坐在了一旁。

    陆如鹤被那玄色袍摆的白泽恍了神,也没想到同为一品官,容忱竟如此轻慢,堂而皇之地受他大礼:“容浔之!你等竖子,如何敢在圣上的御书房如入无人之境!”

    “太傅大人跪得久了,想来腿脚不灵便,劳烦季总管扶他起来。”容忱接过季福亲自端上来的茶水,温声道。

    季福不疑有他,手中用了巧劲,强行将气得发抖的老太傅颤了起来。

    “你——”

    “陆老大人,你可知陛下为何不愿见你?”容忱曼声打断了陆如鹤的斥责。

    季福挥退众人,只留自己安安静静侍奉在侧。

    “自然是因为陛下被小人蒙蔽,与太子父子离心。”陆如鹤也不顾礼节了,左右容忱是坐下来了,断断没有他这个当朝老臣还要站着回话的道理,便也坐在了另一侧。

    容忱略略颔首:“无论缘由如何,太子起兵乃是实情,陆大人也说了,此事父子离心,那老大人便该知晓,陛下与太子既是君臣也是父子,此事陆大人为人师尚且痛心,遑论陛下心中痛极呢?陆大人又何必苦苦相逼,难道陛下不比大人更想查明真相吗?”

    “可是如今七殿下已然回京——”

    “七殿下回京,是陛下与瑾妃娘娘心中挂念幼子,只盼能承欢膝下解一时忧愤,难不成还能轻而易举便入主东宫吗?”

    妄议储君的言论着实让陆如鹤惊了一下,众人的确在心中对此事猜测纷纷,可谁也不敢明着讨论啊,更何况还是在御书房里:“本官并未作此猜想!”

    容忱不置可否:“太傅大人,如今保全陆家已是不易,若当真想为君分忧,不如想想,所谓起兵,这兵权究竟落在了谁手里,太子是否只是担了虚名呢?”

    陆如鹤恼恨容忱,无非是因为太子逆案他处置得毫不留情,可如今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难道容忱也心知其中有诈?

    “老大人恼我无情,却不知其中隐情,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超品异姓王,这两个人谋逆在历朝历代也是极大的事,万寿节近在眼前,各国使臣入京,难道要让他们也瞧见我南秦朝堂一片乱象吗?”容忱抿了口茶,“殿下虽被褫夺东宫之位,却仅仅在宗人府幽闭,仍有回寰的余地,可若是老大人执意惹怒陛下,再遭贬斥,届时朝堂内外,又还有几人,愿意替殿下伸冤呢?”

    “你是说,陛下并未完全放弃太子殿下?”陆如鹤颤声问。

    容忱转动杯盏:“陆大人,如今朝中,谁最得益呢?”

    “你是说三——”陆如鹤及时收了声,瞥了一眼状似什么也没听到的季福,又垂眸细细思索起来,容忱处事决绝,可即便是他们这些自诩清正的文人也不得不承认,容忱为人从未徇私,更不曾偏向任何一位皇子,如今也没有攀咬旁人的必要,是他在暗示什么吗?

    凝视着陆如鹤蹒跚而去的背影,半晌,容忱才收回视线,冷冷笑了一声。

    季福添了茶,声音极低:“只一个思过三月,陛下是否会不满?”

    “陆家乃文人之首,清流之家,若非如此,陛下此番也不会如此厚恩。”容忱淡淡道。

    季福笑道:“相爷祸水东引用得是极妙,引着太傅与滇西王故旧和三殿下死磕,便不会再来搅扰陛下了。”

    “身为臣子,为陛下分忧是应当的。”容忱起身抚平了褶皱,白泽栩栩如生。

    “是,相爷方才好言相劝,才劝得陆老大人回府思过,杂家会一一回禀圣上的。”季福讨好笑道,“看时辰,七殿下也该进宫了,相爷直接去龙台阁便好。”

    ······

    韩荣远远便瞧见了宫门前下马的秦珩,拂尘一甩连忙迎了上来:“七殿下!哎哟,奴才可是把您给盼来了。奴才给殿下问安。”

    秦珩笑眯眯用马鞭拍了拍韩荣的背:“韩公公快些起来吧,怎么是你亲自来接本殿下啊?”

    韩荣的老脸笑成一朵花:“陛下和娘娘天天念着您呐,奴才生怕底下那些孩子照顾不周,奉陛下旨意,特来将殿下接去龙台阁,陛下在龙台阁设宴给您接风洗尘,宴请百官。”

    “父皇这么想我?不知道我那三哥是否也是同样思念我呢?”秦珩问道。

    韩荣不明白秦珩为何独独问起了三皇子,却仍是陪笑道:“殿下在北境辛苦了,这京中皇子们无不为殿下担心啊。”

    “是吗?三哥担心弟弟什么呢?”

    韩荣又愣了一下,抬头去看秦珩的脸色,循着他的目光朝后一看,这才恍然:“奴才给三殿下、五殿下请安。”

    昭仁帝膝下共有七位皇子,其中四皇子早夭,太子秦玚月前因起兵谋反如今还被关在宗人府等候审判,二皇子秦瑀赴皖北赈灾尚未回来,三皇子秦珏已入主大理寺,五皇子秦琰与三皇子一母同胞,六皇子秦瑄体弱多病,连朝会都甚少参加,几乎是个隐形人的存在。

    秦珩唇角挑起一抹恶劣的笑:“三哥,五哥,好久不见了。”

    秦珏眼底一沉,面上还是温和笑道:“七弟这几年在边境历练,的确是长大了,为兄差点没认出来。”

    秦珩手中转着马鞭:“是啊,北境虽然战事不多,却总有些不长眼的小人想对本殿下出手,半年前还一个不妨中了冷箭呢。”

    秦珏眯了眯眼,吴畏没有回来,他便知道不好,果然落在了这个魔王手里。

    不等二人再说话,秦琰不耐烦道:“好了,父皇和大臣们巴巴等你,你倒好,晃了三个时辰才进宫,快些去龙台阁吧。”

    秦珩扫了一眼秦琰,笑道:“五哥说的是,咱们兄弟一同过去吧?”

    秦珩走得悠哉悠哉,一路上不停地问韩荣问题,什么父皇的鹤膝风可有好些?母妃的头风病可好了?二哥何时去的皖北?老国公可好?

    韩荣一一答过,他是昭仁帝身边近侍,自然也了解秦珩的心思,不由笑道:“殿下,老国公今日也进宫了,您过会儿亲自问候一声不是更好吗?”

    秦珩撇嘴:“老国公一向看本殿下不顺眼,若是打我怎么办?”

    “哼,你若不是从前日日缠着人家国公府的小姐,毁人清誉,老国公又岂会看你不顺眼?”五皇子秦琰不屑道。

    “弟弟还未恭喜五哥大婚之喜呢,五哥倒是和五嫂伉俪情深,可怜我还孤身一人,五哥就不要笑话弟弟了。”

    五皇子虽然有些鲁莽,脾气倔起来连昭仁帝都敢冲撞,却偏偏对妻子胡氏一往情深,这会儿听见秦珩的话,脸色好了些,淡淡哼了一声:“多谢七弟了。”

    龙台阁除却帝妃之外,其他能赴宴的多多少少都来齐了,礼官唱和之后,众臣起身迎接三位皇子殿下,方才未在城门前迎接秦珩的公侯亲贵们,这才瞧见了这位七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