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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团圆

    明知衙役们已经留了力,可是看见叶清晚白皙如玉的后背上交错纵横的伤口,好不容易忍住眼泪的蒹葭又哭了起来。

    叶清晚无奈地摸了摸蒹葭的脑袋:“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多眼泪啊?早知今日,该带白露来的。”

    蒹葭抽着鼻子:“不行啊小姐,白露那丫头只会制造伤口,哪里会包扎了?”

    叶清晚笑了起来,屈起手指敲了敲蒹葭的额头:“那你还不快给我上药?再哭下去,你家小姐可要被你的眼泪淹掉了。”

    蒹葭连忙从怀中取出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叶清晚涂上:“奴婢瞧见小姐桌子上放着这瓶药,似是军中的东西,想着应当止血更好些。”

    叶清晚瞟了一眼,原是当时沈景初赠予她的伤药,如今还真派上了用场。

    这样的伤口想来也知道会有多疼,偏偏叶清晚像没事人似的,不过微微蹙眉,一声不吭。

    将一切处理好后蒹葭道:“小姐,在此处先这样吧,咱们回府后还是要将层层纱布拆开好好养着才是。”

    “嗯,都听我们蒹葭姑娘的。”叶清晚面色发白,却还是逗着一脸沉重的小丫头,一边却已盘算着昭仁帝传她进宫要如何全身而退。

    外边的雨停了,潮湿而清新的泥土气息顺着窗户飘进来,雨后初晴,阳光正好。

    后堂走进来一个衙役,却恭恭敬敬止步门外:“叶小姐,我们大人有请。”

    叶清晚讶然:“二位大人已经回来了?”

    “正是。”

    叶清晚同蒹葭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奇怪,难道出了这种涉及朝堂二品大员的事,昭仁帝不该命三司会审协理办案吗?怎么都察院御史就回来了?

    蒹葭扶着叶清晚进了正堂,堂中只有李御史一人,叶清晚压下心中疑惑先行了礼。

    李御史笑得十分和蔼:“贤侄女,老夫在这里先给你道喜了。”

    “李大人······”叶清晚愣了一下,恍然道,“难道是家父?”

    “正是,”李御史笑眯眯捋着胡须,“怀信和你那兄长已得陛下亲旨,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宫里还颇赐了些赏赐,徐兄已经带着旨意去天牢接人了。”

    从得知父兄下狱那天起便提着的心今日才算安安稳稳放回肚子里,叶清晚发自内心地躬身一礼:“多谢二位大人高义。”

    李御史摆手:“不必如此,这原本就是御史之责。”

    “那迟尚书······那迟誉呢?”

    “陛下已经将迟誉锁拿入狱,抄没家产,男丁流放女眷充入下奴院,”李御史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倒也猜得不错,陛下的确是不想往下查了。”

    不想往下查是一回事,可连三司会审都略过去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陛下······也没有召民女入宫?”

    李御史道:“本官原听陛下的意思,是想见见你的,只是后来本官出宫时又碰上了传旨的宦官,陛下召了容相爷进宫,之后便再无消息了,兴许容相爷跟陛下说了什么。”李御史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叶清晚微微垂眸,李御史如此古板守旧之人,今日对她网开一面,完全是因为容忱的示意,昭仁帝又因为容忱打消了见她的意图,看来他们还是低估了容忱在如今朝堂的影响力。

    容忱会跟昭仁帝怎么解释?叶清晚忽然想起那日见面时容忱说过的话,皱了皱眉。

    李御史见叶清晚明显出神的样子,以为她还挂念父兄,便命都察院备了马车送叶清晚回叶府。

    马车停在了叶府门前,叶府那些在府羁押的家丁仆从皆被放了出来,老爷和大公子不仅被无罪释放,更是官复原职,他们这群人也不用担心被官府随意发卖了,毕竟叶府的几位主子都是极好侍候的人,相比起来,在此处做活当真是一桩幸事。

    众人闹哄哄地开始洒扫庭院,又用柏树叶泡水洒在院中驱除晦气,门前的旧灯笼也换了崭新的。

    “见过小姐!”管家孟叔带了人立在门口迎候叶清晚,他们刚刚被放出来,才听刑部衙役们讲了今日发生的事,原来是小姐击鼓鸣冤,以身受刑才救出老爷和大公子的。

    “小姐,小姐可受苦了?”孟叔老眼含泪,虽然叶清晚甚少回京,但与这位老管家的关系却是亲厚的。

    “孟叔,我没事,父亲和哥哥可回来了?”叶清晚笑着拍了拍孟叔的手。

    “回来了!都回来了!都在正厅等着小姐呢!”孟叔高高兴兴地将叶清晚往里迎。

    快踏入正厅时,叶清晚的步子却明显顿了一下,扶着她的蒹葭低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叶清晚摇了摇头,总不能说她忽然有些近乡情怯了吧?

    正堂主位上端坐着叶怀信,月余的牢狱使他有些疲倦,人也瘦了许多,却依然能瞧出当年金陵城第一才子的风华来。叶家正厅下首位的椅子从来都是撤开的,因为大公子叶清寒双腿有疾,出行都需轮椅,故而叶家的各处门厅亦没有寻常人家的门槛,皆是抹平的坡子,便于轮椅进出,

    “清晚拜见父亲,哥哥。”叶清晚带着蒹葭行礼。

    叶怀信看着自家女儿出落得如此清丽脱俗,放眼整个金陵城,也没有哪家的闺秀比得过自己女儿,心中不免骄傲,只是女儿自小没有养在身边,多少生疏,叶怀信也不知如何跟女儿亲近,便只呵呵笑着:“好,好,清晚快些坐下,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叶清晚移步坐在叶清寒对面,兄妹二人对视一笑,却没有许久不见的疏离之感。

    即便是坐在轮椅上,叶清寒也挺立如松,一举一动皆如诗如画,旁的不言,叶家兄妹的容貌都是金陵城里极为出挑的,因有疾在身,叶清寒的身子比寻常男子单薄些,面色透白如玉,鼻梁高挺,眉目如一幅山水画般。

    “父亲和哥哥这些日子可还好?”

    “好,自然是好,牢里的人也不曾为难咱们。”叶怀信答道。

    叶清寒温和笑了笑,望着叶清晚:“我们虽困囹圄,对于整个太子谋逆案而言却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既不曾受刑也不曾受苦,哪里就不好了,倒是你,这些日子从吉州到金陵,今日又受了刑,叫父亲和我如何能不担忧?”

    叶清晚偏头一笑:“哥哥当知道我又不是久居闺中的寻常女子,回京的路上是遇到了些宵小,不过也伤不着我啊,今日之刑已减成了十大板,衙役们又留了情,好好养几天便无事了。”

    叶清寒眉眼深深,似有弦外之音:“是啊,为兄倒是听说了,妹妹在路上遇山贼被七殿下所救,回到京城又得七殿下求情免了羁押在府,今日容相爷更是亲自出手相帮。”

    “容相爷?相爷怎么会出手相帮的?”叶怀信惊讶地问道。

    叶清晚闻言隐晦地瞪了自家兄长一眼,这人怎么刚从牢里出来就把事情搞得如此清楚。

    叶清寒笑了起来,对着一脸震惊的父亲道:“想必是相爷也想换个刑部尚书,随手助妹妹一臂之力罢了,父亲不必忧心,如今父亲也累了,不如去洗漱沐浴一番,早些歇着?诸事都有我和妹妹。”

    “好,好。”叶怀信不疑有他,心知这兄妹二人必然有话要说,身为一家之主被撇在一边,他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毕竟叶府上下都知道,这府中事早就从公子十三岁那年开始便由他决定了,叶怀信也从不多言,落得清闲。

    少了一个人,兄妹二人之间的气氛反而更松快些,叶清晚立时抛下那些规矩,蹭到了叶清寒身边坐下,讨好又乖巧地望着自家哥哥:“哥哥的腿可还会疼?要不要妹妹帮你揉按一番?”

    叶清寒自然知道,这些年父女甚少相见,叶清晚在叶怀信面前多少有些不自在,似笑非笑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哥哥的腿自然无事,不过,妹妹便没什么事要同我说吗?”

    叶清晚撇嘴:“什么都瞒不过哥哥。”

    叶清寒挑眉,这个神情兄妹二人倒是极为相似的。

    叶清晚便将一路发生的事悉数讲与叶清寒听,包括与容忱的那桩交易。

    叶清寒凤眸微眯:“你就答应他了?”

    “哥哥,那三个人证极为重要,容忱将他们捏在手里,是笃定了我一定会答应,虽然我还没有想明白容忱到底是为何看上了叶家,但这桩婚事与我而言也并非没有好处。”

    叶清寒看着自家妹妹将自己的婚事看得像一桩生意,只谈利弊不言感情,一时间倒有些无言,他们这样的门第,婚姻之事原本就是家族之间利益人情,可放在自己疼爱的妹妹身上,着实让叶清寒有些懊恼。

    当初被迟誉诬陷牵连下狱,叶清寒并非没有后手,但他却深知叶清晚一定会进京,为了不影响妹妹的布局,叶清寒便安安静静在牢中没有动手,若是早知道被容忱那厮钻了空子,这事就不该交给妹妹去做,叶清寒在心中冷冷想着。

    叶清晚看着叶清寒飚冷气的样子,抱了抱胳膊:“哥哥,我说的是真的,容忱分析的也有道理,与其让陛下拿我的婚事做文章,今后被困在皇家内院,倒不如选择容忱,难道哥哥怕我吃亏不成?”

    叶清寒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她:“这是吃不吃亏的问题吗?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三媒六聘纳采问名都没有,容浔之倒是好算计,想就这么定下我妹妹?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