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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末路

    “哥哥······”叶清晚软声唤道,只觉得若是寒意有实质,此刻叶清寒必然是周身覆了层寒霜的。

    叶清寒冷硬的面色也不由得缓和下来,无奈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还没嫁出去就开始替外人说话了。”

    “才不是呢,那容忱到底是在今日帮了我,若是哥哥找他麻烦,岂不是叫别人说咱们叶家不知感恩了?”叶清晚笑眯眯道,也只有在叶清寒面前,她才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可以肆意撒娇。

    “罢了,此事先不提,但是给容浔之的礼还是得备一份的。”叶清寒道。

    叶清晚连忙点头:“哥哥,这种小事就交给孟叔好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叶清寒颔首,看了看叶清晚的脸色:“背上的伤疼吗?”

    “一点都不疼,”叶清晚笑道,“和这些年经历过的相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叶清寒闻言眸光微动,抚了抚妹妹的发丝:“是哥哥不好。”

    “没什么啦!”叶清晚认真地看着叶清寒,“咱们兄妹二人如今不也团聚了吗?”

    叶清寒微微叹息,怎么能没什么呢?原来承受这一切的本该是他,可却因他的腿疾将这样的重负推到了自己妹妹身上。

    叶清晚起身推着叶清寒的轮椅将他送回院中,这才带着蒹葭向汀兰院走去。

    穿过回廊,叶清晚忽然止步,目光如箭般射向角落暗影处:“什么人!”

    蒹葭忙上前一步将叶清晚挡在身后,紧张地看着那个地方。

    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出来,眸中是来不及散去的惊讶,但也只是片刻,便对着叶清晚一揖:“在下相府暗卫宵练,见过叶小姐。”

    蒹葭湛湛松了口气,退到了叶清晚身后。

    叶清晚一瞧是他,便下意识笑着挥了挥手:“哟,小哥,是你啊?”随后有些不满地蹙眉,“你们相府暗卫怎么不是跟踪我,就是如此不经通报登堂入室?”

    宵练赦然垂下头,他们不仅这么做了,还被叶小姐发现了,可是至今他与含光也没看出来如今这个叶小姐到底会不会武功,她与当时那个江湖女子当真是同一个人吗?若非是容忱亲口说的,宵练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他们相府暗卫真的该回炉好好练练了?

    叶清晚也不与他为难,当先向屋中走去:“进来说吧。”

    “小姐!”倒是蒹葭忍不住了,一手拉住叶清晚的袖子,低声道,“小姐,这里可是京城,不是浔阳,您的闺誉要紧啊!”

    “汀兰院的消息还能传出去?”叶清晚疑惑。

    蒹葭吸了口气:“小姐,这不是能不能传出去的问题,在闺房见外男,这不合规矩,便是容相爷今日亲自来了,也不成的。”一边说着一边瞪了宵练一眼,她就觉得相府这些人都没安好心。

    宵练被瞪得一怔,他们这些做暗卫的自然是听主子命令行事,不过以前倒也没有要去女子闺房的经历,今日一时竟然忘了这些繁缛规矩:“叶小姐,这位姑娘说的是,属下不该进去的。”

    叶清晚无所谓地点点头,转身坐在回廊下:“那就在这说吧,相爷又有什么事?”

    宵练发誓他在这句话里听到了咬牙切齿的意味,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药膏来:“相爷关心叶小姐的伤,特命属下前来送药。”

    叶清晚伸手接过,掀开盖闻了闻,的确是上好的伤药,难道容忱家里开药铺的?这清正养心丸和这瓶药膏都是无价之宝:“替我谢过相爷。”

    宵练颔首应了。

    “就这事?”叶清晚挑眉。

    宵练抓了抓脑袋,不晓得是不是该替自家主子带几句问候关心的话。

    叶清晚低低一笑,同样都是暗卫,比起含光的一本正经,宵练简直过于跳脱,她从没见过表情这么丰富的暗卫。

    宵练被叶清晚的笑容恍了神,忙撇开眼去,心想着主子莫不是真看中了这叶家小姐的容貌吧?

    叶清晚也懒得看他在这神游四方了,摆摆手直接赶人。

    蒹葭已经将屋子重新收拾了一番,惊喜地叫道:“小姐!这株墨兰开了!”

    叶清晚走进屋去,凝视着窗前不知何时悄然绽放的墨兰花,眼底飘过恍惚。

    ······

    天牢内,昏暗的烛火下,迟誉愤愤然吃了两口菜,神情又逐渐舒缓,还好殿下不曾放弃自己,仍叫人暗中送了这尚且可口的吃食来,否则,牢中的饭菜味同嚼蜡,如何能下咽!

    就在他给自己斟了一杯春风醉即将送入口中时,一个带笑的声音在暗中响起:“迟大人当真要饮尽此酒?”

    这声音吓得迟誉一个激灵,比方才见了殿下派来的人还要激动些,几乎是扑在了铁栏杆上:“相爷?相爷!求您,求您救下官出去,下官一定结草衔环,一定当牛做马,一定——”顿了顿,忽然想起方才容忱的话,有些犹豫,“相爷方才那话是何意?”

    牢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含光冷着脸走进来,提着酒壶走了出去,抓过对面的死刑犯径直灌了下去,不过片刻,那人便如熟睡般了无生息了。

    迟誉目瞪口呆半晌,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冲去角落抠着喉咙,恨不得将方才咽下去的饭菜尽数吐出来。

    容忱蹙眉,径直走开了,含光抱臂在原地冷眼看着迟誉把自己给吐到脱力,这才上前提溜起来走出了牢门。

    “相爷!”迟誉见了容忱又想往跟前凑,“呛啷”一声宝剑出鞘,含光的剑已然架在他脖子上。

    迟誉这才想起来自己此刻是阶下之囚,一身腌臜,看了一眼对面风华正茂又高高在上的容忱,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也是能屈能伸之辈,转瞬便将这些抛开一旁,跪了下来:“相爷,求您救救下官。”

    “我瞧迟大人对殿下十分忠心,毒酒也照喝不误,想来殿下心中甚慰呢。”容忱坐在一旁布置好的椅子上,瞥了一眼茶杯微微蹙眉。

    迟誉张了张嘴,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也没明白为何殿下要杀他,明明他给殿下留了信,承诺只要保下性命,便将私藏的家财尽数献上啊?

    便见容忱慢条斯理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迟大人在想这封信吧?”

    迟誉颤了一下,惊诧地看向容忱手中的信。

    “可惜了,三殿下并没有机会看到了,”容忱温和一笑,随手将信丢在了一旁的炭盆里。

    迟誉反应不过来:“你······你怎么知道,此间暗匣只有我和殿下才知道。”

    容忱颔首:“这倒不错,只不过相府暗卫恰好途径贵府,偶然瞧见了,一时好奇取来看看,迟大人勿怪。”

    迟誉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回荡着容忱的话:恰好,途径,偶然,一时好奇······

    仿佛还觉得迟誉此刻不够狼狈一般,容忱又悠哉道:“对了,本相素来不会白拿旁人的东西,还放了一封信进去。”见迟誉抬头看他,笑道,“这封信上本相替迟大人告诉三殿下,若是他不来救你,你在牢中就会把东宫龙袍的故事讲给旁人听。”

    “东宫龙袍?什么龙袍?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迟誉不解,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东宫那件令太子殿下百口莫辩的龙袍,是三殿下放进去的啊,迟大人,你不知道吗?”

    迟大人,你不知道吗?

    迟誉面如死灰,他知不知道还重要吗?重要的是,原本的重金许诺被替换成了威胁,难怪,难怪三殿下要杀他灭口了,迟誉惨笑半晌,抬头狠狠盯着容忱:“那相爷呢?既然方才阻止了我喝毒酒,总不至于只是想在这里羞辱于我吧!”

    容忱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迟誉这半生从穷乡僻壤里爬上来,没有世家背景竟也能成了当朝六部尚书,被皇子看重,果然有其过人之处,若非——他也不介意给朝中留这么个聪明人。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请迟大人讲讲实话,左右三殿下这条路你是行不通了,不如将实情说给陛下听,或许陛下还会免你一死呢?”

    迟誉冷笑:“我说了这些,陛下还能留我?”

    “这不是还有我吗?迟大人,这两年你一直做得很好,本相并不是那兔死狗烹心狠手辣之人啊。”容忱起身抚平袖口,垂眸淡淡看着迟誉,“迟大人,究竟要对何人尽忠,只在你一念之间。”便转身而去,独留迟誉一个人在原地傻眼。

    出了天牢,含光才低声问道:“主子不是说,但凡供出三殿下,迟誉绝无生路吗?为何还要他如此做?”

    容忱低垂的眉眼映出一丝厌倦:“没什么,只是有些烦了。”

    含光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原以为自己有耐心陪着这些人多玩两年,可不知为何近来愈发厌烦,皇帝陛下越不想看见的,他偏要撕碎了摆在他面前,看他父子离心,看他君臣执戟,才有些意趣。

    次日一早,就在金陵城文武百官还没从刑部尚书突然被抄家灭门的惊讯里回过神时,秦珩已经到了礼部的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