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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礼部

    礼部尚书齐昀一下早朝便听到了消息,不由脚下一软,与他同病相怜的还有鸿胪寺少卿孟离:“孟大人啊,随我去礼部先见过殿下吧?”

    孟离咽了口唾沫:“齐大人,怎么七殿下刚回京就被安排进礼部了?”

    齐昀回想起那日接风宴上秦珩和容忱斗法的事,颇有些头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吗?鸿胪寺少卿乃是从四品的官职,故而那日是没机会出席的,自然也不知道此事。

    齐昀想了想叹道:“马上就是万寿节了,陛下寿辰,邻邦各国都要派使者进京贺寿,想必陛下也是体恤下臣,才安排七殿下来礼部帮咱们。”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孟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跟着齐昀上了马车,只希望这三年历练,七殿下能比从前好相处些。

    众人一踏进礼部大堂,便瞧见主位上的秦珩,只见他一身绯色官服,身姿俊逸,躺得横七竖八也端是风流无双:“臣等见过七殿下。”

    无人回应。

    齐昀大着胆子往上一瞧,原来秦珩脸上盖了本书已经睡着了。齐昀无法,只得在众人鼓励的眼神中上前,轻手轻脚地揭开书本,唤道:“殿下?七殿下?”

    秦珩似乎睡得很熟。

    众人面面相觑:“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齐昀有心让秦珩就这么睡下去,但若是让陛下和相爷知道了,就算不会罚七殿下,他们这些人可是讨不了好,齐昀狠了狠心,对着秦珩的耳朵大喊一声:“七殿下醒醒!”

    秦珩的眼睫这才动了动,半睁开那双桃花眼瞅着齐昀:“齐大人,本殿下还没聋呢。”

    齐昀连忙赔笑,和众人再次见礼。

    秦珩修长的双腿搭在桌子上,打量了一番众人,点了点头:“都起来吧。”

    众人谢过后,便一个个眼观鼻口关心地立在那里当柱子,齐昀气得咬牙,却只能自己上前问道:“殿下今日来礼部感觉如何?”

    “挺好,”秦珩打了个呵欠,“本殿下许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礼部真是个好地方啊齐大人。”

    齐昀嘴角抽了抽:“不知殿下可有什么打算?进了礼部和鸿胪寺想做什么差事?臣给殿下安排?”

    “你问我?本殿下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了,爷怎么知道你们礼部都有什么差事?”秦珩斜眼睨他,直看得人心惊肉跳。

    齐昀颤了颤,转身看了一眼装死的鸿胪寺少卿,计上心头:“臣记得殿下不能听礼乐,这些日子礼部为筹备寿仪之事日日演乐,恐怕会扰了殿下清净,不如殿下去鸿胪寺领个闲职,过两日各国使臣都要进京了,殿下便专迎这些使臣吧?”

    此言一出,礼部的官员立刻乐了起来,鸿胪寺少卿一脸不可置信,这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过两日才进京?那这两日呢?”秦珩问道。

    “呃——这两日殿下每日来鸿胪寺点个卯就行,其他琐事何敢劳烦殿下呢?”齐昀笑道。

    秦珩点了点头,收腿起身,路过齐昀时拍了拍他的肩,十分哥俩好地道:“齐尚书啊,你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臣不敢。”齐昀没品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那就鸿胪寺吧,今日本殿下已经来了礼部,就当是点过卯了,告辞。”语罢,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自然没有一个人敢拦他,礼部的官员只觉得神清气爽,同情地拍了拍鸿胪寺的同僚,才各司其职散去了。

    一时间堂中只剩下了齐昀和鸿胪寺少卿孟离。

    “齐大人。”孟离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家顶头上司。

    “孟老弟啊,”齐昀笑得和蔼,“七殿下到底是皇子,这礼部琐事繁杂咱们也不能真的让他去做啊,陛下此时派他来,只怕为的就是各国使臣,鸿胪寺是一定要去的。你瞧,如今你还能清闲两天不好吗?”又压低了声音,“各国使臣来京,多少都会搞些事情出来,有殿下挡在前面,你还怕什么?”

    孟离重重叹了口气,他怕什么?他当然怕秦珩把他鸿胪寺给掀了。

    且说秦珩出了门便一跃上了马,陆宁在一旁已经候了许久,对于自家殿下迟到早退一事习以为常:“主子,陛下口谕,命您办完了礼部的差事,携礼去叶府探望一下叶家父子,安抚一番。”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属下给您打听到了,国公府小姐今日一早便去了叶府。”

    “叶府。”秦珩神色不明。

    “是,”陆宁凑近了回禀,“听说这几年崔神医一直在给叶府大公子治腿,崔神医又是国公府小姐的师父,她不在京城的时候,就是小姐亲自给那叶府大公子治呢!”陆宁一脸义愤填膺。

    “叶清寒?”秦珩手中转着马鞭,半晌倏然一笑,春回大地,“听说叶家平反,叶大人也官复原职了,既是父皇的旨意,小陆子,去备些礼,本殿下要亲自去叶府道贺。”

    ······

    林愫合上手边药箱,轻声漫语:“我师父过几日就会来金陵,到时候再请她为清寒哥哥看看,牢中潮湿阴寒,清寒哥哥的腿疾又有复发的迹象,我会日日来给你施针。”

    她的声音清冷,面色如雪,若不细听是无法察觉隐于表象下的一点点关心。

    叶清寒淡淡一笑:“最近是有些酸痛,不过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愫愫,你是国公府的小姐,原本身子也不好,倒也不必日日来操劳。”

    因着今日是出府行医,林愫的衣着也极为质朴,退去国公府小姐繁复的衣裙,一袭素衣愈发出尘如仙。

    “这么多年了······那清寒哥哥更无须同我客气,林愫是医者,这原也是我应该做的,何谈操劳?清寒哥哥以前常劝我出府走走,如今我走出来了,不好吗?”

    叶清寒微微叹了口气,林愫看着性子冷淡,实则是再执拗不过的,数年前他去王府赴宴,身边的小厮被人设计调开,在石子路上他根本转不动身下的轮椅,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天色越来越暗,直至林愫的出现。

    林愫厌倦这些人情往来,小小年纪便是一脸的冷漠疏离,独身一人在王府后院躲开熙攘吵闹的人群,这才偶遇正左右为难的清寒公子,林愫帮他脱了困,却也对他的腿疾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三天两头便往叶府跑替他问诊开药施针。

    叶清寒自然颇为无奈,可那时的林愫身体娇弱,父母双亡,已生厌世之心,就像一尊易碎的玉器一般,叶清寒不忍拒绝,反正自己双腿已废,就干脆让林愫死马当活马医了,不过也并非全然无效,这些年在林愫的精心照料下,他的双腿并未像寻常病人那样萎缩,反而有时隐隐会有酸胀之感。

    “罢了,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叶清寒温和地笑着。

    林愫收拾好药箱,这才抬头看向叶清寒,忽然道:“许久没听清寒哥哥抚琴了,就当是行医问诊的费用吧?”

    林愫的年纪比清晚还要小些,这些年叶清寒也的确是把林愫当做自己的小妹妹来看,自然不会拒绝,一边示意贴身小厮去取凤凰琴,一边笑道:“琴又不是没有教过你,愫愫的琴技也是金陵城独一无二的,怎么到了我这就开始偷懒了?”

    林愫性子冷,叶清寒在与她说话常常逗弄两句,只盼她热络些,不过这些好意怕是付诸东流了,即便对着叶清寒已是难得温和了,可这笑容却甚少见。叶清寒常常想起叶清晚同自己撒娇的样子,便觉得这样一个小姑娘,家中无父母也无兄弟姐妹,更是没什么朋友,实在是有些可怜可叹了。

    流水淙淙般的琴音响起,林愫眉间的愁绪似是被渐渐抚平。

    琴音也传到了汀兰院,叶清晚夜里又没有睡好,此时正一脸困倦地等待蒹葭为她挽发,闻声道:“哥哥怎么大清早的弹琴?”

    蒹葭将雕着兰花的玉簪插至发髻:“一个时辰前国公府林小姐就来了,说是给大公子看病的。”

    叶清晚甚少明着回京,更没有同林愫打过照面,闻言皱了皱眉:“哥哥他······罢了,哥哥自有分寸。”

    蒹葭自不会置喙大公子的事情,笑问道:“小姐今日想穿哪件衣裳?”

    叶清晚的目光凝在窗前那盆幽幽绽放的墨兰上:“冰蓝色绣兰花纹样的。”

    蒹葭依言取了衣裙:“小姐今日要出门吗?如何穿得如此庄重?”

    “今日只怕还有客登门,自然不能失了礼。”

    蒹葭不明就里,白露却已经走了进来,福身道:“小姐,七殿下来访。”

    “父亲回来了吗?”叶清晚将玉梳放回妆奁,在蒹葭的侍候下更衣。

    “老爷昭雪后,今日头一回去都察院点卯,只怕是要回来得晚一些了。”白露道。

    “嗯,将殿下请去前厅,我这就过去。”

    “七殿下怎么会过来?”蒹葭小声嘟囔。

    叶清晚冲着镜中明艳大方的容颜轻轻一笑,忽然想起那日城门外秦珩特意采来的一大捧桃花,难道是因为这叶府,有他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