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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西凉

    叶清晚抬头对上容忱漾着笑意的眸子,深深觉得今日带方凌出门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方凌平日里机敏的脑子碰上容忱显然不够用了,三言两语被激得什么都往外说。

    “我同沈将军并没有见过几面,同容相爷似乎也不是特别熟,实在无法分辨。”叶清晚真诚地说道。

    容忱点头:“晚晚说的有理,看来以后你我还是该多接触接触,才能熟悉起来。”

    叶清晚擦拭唇角的手顿了顿,垂眸不语,看得出容忱对她背后的势力很感兴趣,只可惜这次要让他失望了,沈景初虽然和自己有几分交情,但也的确没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若是容忱因此而盯上沈景初,也只能算他走错路了。

    容忱方才已经大致用过饭,故而也只是夹几口菜随意尝尝,方凌绷着脸一门心思扒拉着碗中的白米饭,叶清晚看了他两眼,叹了口气,取了新筷子给他夹菜,于是二人之间再次变成了叶清晚夹什么,方凌就吃什么。

    容忱的目光划过二人的动作,流露出一丝深意,面对方凌时不时刻意的挑衅,只当没看见,容忱放下筷子,温声道:“晚晚难道不想知道我方才见的友人是谁吗?”

    叶清晚讶然抬眸:“我为何想要知道?难道此人我认识?”

    “认不认识容某不知,但是这个人晚晚一定听说过。”容忱笑道。

    叶清晚已经习惯了容忱卖完关子最后什么也不吐露,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件事,相爷会告诉我?”

    “自然,这又不是什么不能对人言的秘密,”容忱将杯中冷沁的茶泼出去,重新添上热茶,“西凉太子贺聿恒。”

    “西凉太子已经进京了?”

    容忱笑着放下茶盏:“晚晚难道不知?”

    叶清晚垂眸,之前收到西凉太子和南疆女王在金陵附近出现的消息,便让秦淮坊特意留意这二人行踪,今日接到密报,西凉太子暗中入京,并且直接入住了内城一户普通人家,显然这个地方就是西凉暗桩了,随后西凉太子独自出门前往四海楼。

    叶清晚带方凌来此,也是想查探一番西凉太子贺聿恒的行踪,没想到容忱竟然如此开门见山。她微微蹙眉,西凉太子进京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来见南秦当朝宰相,这的确引人遐思。

    叶清晚坦然一笑,并不接话,而是道:“没想到相爷竟然和西凉太子交情不浅。”

    “贺聿恒在西凉也是虎狼环伺,西凉皇后又病重,他这个东宫之位不稳,自然是想寻求我南秦国主的庇佑了。”容忱似乎意有所指。

    叶清晚缓缓开口:“七年前,贺聿恒曾在金陵城做过一年的质子。”

    容忱眉眼带着和缓的笑意,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随后,贺聿恒回了西凉,第二年就入主东宫,”叶清晚顿了顿,“如此顺理成章,只怕在当时,贺聿恒就已经和陛下达成了某种协议。”

    容忱笑而不语。

    “既然已经达成协议,陛下甚至派遣靖国公主远赴西凉和亲,为何贺聿恒会撕毁协议,挑起淇水之战?”

    遥想六年前,璃珑公主远嫁和亲,抵达淇水岸边,等来的并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西凉铁骑,公主在侍卫拼死保护下逃到邻近的上阳关,西凉铁骑兵临城下。

    璃珑公主一身嫁衣,手握宝剑,同上阳关为数不多的士兵共同守城,血战三天三夜,等来了镇北王的援军,更是一箭射伤了亲自带兵的太子贺聿恒,自己的未婚夫。

    自此,婚事虽然作废,但璃珑公主晋封靖国公主,赐丹书铁券,是南秦开国百年来,唯一一位手掌兵权的公主。尽管公主在回到金陵后,颇有些心灰意冷,早早归还了兵权,但其盛名一时,至今仍为南秦百姓口耳相传,上阳关甚至被民间称颂为公主关。

    容忱开口:“西凉氏族势力错综复杂,对朝中大事几乎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需要一个听话的太子,这个太子若是与南秦交好,可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太子妃只能来自于西凉氏族。”

    “我明白了,淇水之战,是贺聿恒给那些氏族的投名状。自此与南秦割裂,成为他们手中可随意拿捏的傀儡。”叶清晚道。

    “可以这么说,”容忱颔首,“贺聿恒蛰伏六年,让这些氏族忘记了一位太子的野心,贺聿恒可不是当今的西凉王,他想要大权在握,就必须掀翻整个西凉氏族,除却这些年他暗中培养的势力,南秦的牵制也必不可少。”

    叶清晚眸光一闪:“贺聿恒能给陛下什么好处?或者说,贺聿恒能给相爷什么好处?”

    容忱挑眉:“这就是贺聿恒要和陛下谈的了,容某只是一个牵线搭桥之人。”

    叶清晚笑了笑垂下眸子,没有好处容忱才不会出手,至于这好处到底谁得了还不一定呢,没准昭仁帝被他信任有加的丞相蒙在鼓里呢。

    马车辘辘驶过街道,叶清晚又觉得自己开始发困了,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可显然马车中的另外两人丝毫未被影响,更何况她一向多梦少眠,即便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也很少有困意,这到底有什么玄机?

    在叶府门前下了车,被初夏傍晚的风一吹,才有些回过神来。

    “阿凌,方才在车里你可有察觉什么异样?”叶清晚目送马车远去,低低问道。

    方凌撇嘴:“我看那容忱心怀鬼胎,浑身上下哪里都是异样。”

    叶清晚白他一眼:“我说的是香料。”

    方凌回想片刻:“阿姐,你莫不是糊涂了,那马车里根本没有熏香的痕迹,倒有一丝极淡的兰花香,不过似乎也是鲜花的气息,而非香料啊。”

    叶清晚疑惑地摇了摇头。

    “阿姐,有什么问题吗?容忱想害你?”只一句话,也能让方凌说得杀气四溢,门口的侍卫都忍不住退避三舍。

    叶清晚无奈:“我如今在京中身份多有不便,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帮我,你这样有事没事就想杀人,我如何敢请你相帮?”

    方凌闻言眼睛一亮,杀气尽褪,凑了上来:“阿姐,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绝对不会随意杀人的。”

    “那说好了,若你再动杀机叫我发现,我就送你回师门。”叶清晚神情严肃。

    方凌撇嘴,在叶清晚的目光里还是点了点头:“阿姐放心。”

    叶清晚从袖中取出一封今晨送来的密语信:“你去这个地址找到人,告诉那人明日巳时城外三十里雨歇酒馆一见。”

    方凌显然也是能读懂密语信的,大致看过后点了点头:“阿姐,若是那人不肯来怎么办?”

    “不会的,你把话带到就好,除此之外,你去一趟秦淮坊,告诉三娘,务必查清六年前,也就是昭仁十一年前后,容忱有没有去过西凉。”

    “容忱?阿姐,你怀疑他早就跟贺聿恒认识?”

    叶清晚道:“彼时西凉朝局一片混乱,贺聿恒被送来南秦当质子,可见是不受重视的,却异军突起忽然入主东宫,又挑起淇水之战,我总觉得这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

    “可是六七年前,容忱也不过十三四岁啊?”

    “你现在不也十三岁了?”叶清晚笑着看向方凌。

    对于把自己和不喜欢的人相提并论,方凌十分不满,但还是点了点头,他轻功极好,一个闪身便彻底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马车缓缓朝东城的相府驶去,容忱手里随意捡了本书,依着车厢静静看着。

    “主子,”宵练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叶小姐已经回去了,但是那位方公子却离开了。”

    “嗯?”容忱没有抬眼,淡淡应了一声。

    宵练羞愧地低下头:“主子,属下无能,又跟丢了,只知道往外城去了。”

    容忱轻笑一声,宵练更加惭愧,当初含光跟丢了叶小姐还被他大肆嘲笑过,没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自己也能跟丢。

    “主子今日为何要将西凉太子的事情如实相告?咱们尚未查清叶小姐的来历,万一她从中作梗怎么办?”宵练问道。

    “我只是想看看,她会如何做,”容忱唇角牵出一丝笑意,“若是以此为局,与她对弈一场,兴许便能瞧出她背后之人。”

    “可是西凉那边······”宵练忍不住道,这些年暗地里他们不是没有和叶清晚打过交道,几番交锋叶清晚都滴水不漏,可见其心思机敏,绝不是一般的闺秀,有她搅局,西凉太子与相爷所谋之事还能顺利吗?

    “西凉如何,与本相何干?”容忱声音冷了下来,沉默片刻,又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她想玩,不过是陪她玩玩罢了。”

    宵练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相爷做事一向不容人置喙,只可怜那西凉太子暗中筹谋多年,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家相爷,他所求之事,在相爷眼中却只是拿来陪未来夫人玩玩的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