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救美
叶清晚松了手：“你们在这里劫道，其他人呢？”
牛二揉着胳膊，敢怒不敢言：“乡亲们现在都在扶桑镇，可是扶桑镇也不大，即便有好心人愿意接济，也没几口粮食。听说皇上要过生辰，金陵附近的路口官道都有士兵盘查，乡亲们过不来，我们兄弟几个只说去探探路，想着打劫几个有钱的富商，换点粮食回去。”
“是啊，女侠，我们在这等了一天，这才是第一桩生意，我们真的没有抢别人了！”
叶清晚有点好笑：“因为这条路已经被废弃了，除了想要抄近道的，都会选更平坦的官道，你们当然等不到人了。”
牛二挠了挠头：“原来如此。”
“流民有多少？”
牛二想了想：“一路过来，走散了不少，也有上了年纪走不动的，如今四五十个总是有的。”
叶清晚看着这几个人，身体结实又没什么功夫，手心有茧，的确是庄稼人，将他们逼上这条路的，是天灾也是人祸。
想了想开口道：“答应我两件事，我保证，三日之内就会有人去扶桑镇救你们，给你们粮食。”
牛二眼睛一亮，不疑有他：“女侠请讲！”
叶清晚从袖袋里取出几块碎银递给他：“第一件事，拿银子去附近的镇子先买些粮食回去救急，不要再做劫道的事了。”
牛二伸出黝黑粗糙的大手接过银子，重重点头。
“第二件事，你们几个也有些力气，我就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回去以后发粮食的时候务必维护好秩序，不得让他们哄抢，尤其是要照顾好村子里的老弱妇孺，保证大家都有饭吃，能做到吗？”
牛二闻言拍了拍胸脯：“这事您放心，包在我身上！以前我借米熬的粥，都先给我家中老母吃，只要有我牛二在，就没有人敢生事。”
“我信你，所以你也要信我，至于镇远洪灾，我也会请人查清楚的。”叶清晚道。
“女侠这么厉害，我们当然信你！”
“女侠，你就是茶摊老李头讲的江湖上行侠仗义锄奸惩恶的大侠吧！”叫瘦猴的年轻人立刻拍起马屁。
“我姓叶。”叶清晚一笑，明媚而美好，“好了，你们回去吧，今日之事我权当没有瞧见，可别让我再看着。”
几人忙道不敢。
“等等！”一直没吭声的小公子突然发话，转身去车里取出来两包药，声音清冷，“洪灾之后你们一路逃难，入口食物时常不净，容易得痢疾，若有腹痛腹泻的症状，服下就是，所有人的饮水食物务必煮沸煮熟再入口。若还有其他病，你们就沿这条小路行至城西，便能瞧见一座医棚，你们放心，这条路已经荒废，没有盘查。”
牛二和瘦猴都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方才还大放厥词地欺辱这位小公子，人家却不计前嫌给自己赠药，瘦猴接过来，磕巴着道谢，两个人像是被鬼追似的慌忙逃走了。
叶清晚看向眼前的小公子，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来：“你一个人这样出来多危险啊？”
小公子神色淡然：“我每月都来，这还是头一回碰见劫道的。”
“我也没有想到，金陵附近也有了流民，”叶清晚看向远处，神情有些严肃，“林······林公子，我送你过去吧，以防生变。”
“二位认识啊？”车夫这才回过神来，惊讶道。
“嗯，认识。”叶清晚一笑，伸手将那位小公子拉上车。
“你，你能认出来？”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公子才开口。
叶清晚噗嗤一笑，压低了声音：“虽然你用药遮掩了面容，又换了男装，可熟悉你的人通过你走路的姿势，你的表情习惯，你的眼神，还是能看出来。”
“师父只教了我易容，却没说这背后还有这么多门道。”
叶清晚善意地笑着：“你说你每月都出来？老国公能放心吗？”这位“林公子”正是护国公最最疼爱的外孙女，与叶清晚有着一面之缘的林愫，叶清晚也正是听出了她的声音，才决定出手相助的。
“从前都是跟着师父，每个月的二十日，在城西医棚为看不起病的百姓诊治施药，时间久了，周围的乡邻都会在这一天等我们，如何能轻易爽约呢？”林愫道。
叶清晚点了点头，又道：“只是有一点你也要提前做好准备，你从前年纪小，扮男装人家只当是个小公子，不会多想，可日后长大了，男女之间的差异会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好遮掩了。”
林愫一向清冷如雪的面容终于带了一丝笑意和向往：“我在金陵，有诸多困扰，不得不如此遮掩身份，以防带累外祖的声名，可是师父已经同意日后带我云游四方悬壶济世，到了那时便不必遮掩了。”
叶清晚看着少女的面容，不同于上一次相见那般抹不去的愁容与病态，今日的林愫是这样朝气蓬勃，不由会心一笑：“那真的很好，你可以看到外面的天地，一定比金陵城的四方天还要美。”
林愫看见叶清晚的笑容，怔了一瞬道：“我原以为叶姐姐同我一样，病势缠身，在外养病，可今日一见才发觉我们原是不同的，叶姐姐，你真的很厉害。”
叶清晚忍不住捏了一下林愫的脸：“妹妹可要替我保密啊？”
林愫又是一怔，她这才发现，眼前的叶清晚，与金陵城里那个温婉的御史小姐好像也不太一样，不只是会武功，就是神态与性格，也大不相同，真实的叶清晚是如此明媚而恣意，便郑重点了点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真乖。”叶清晚刮了一下林愫的鼻尖，心里想的却是七皇子真可怜，心心念念的姑娘一心只想悬壶济世。
林愫还从未与同龄的小姐妹如此亲密，尤其是在生病以后，心思沉了许多，不愿与人来往，旁人也不愿总是围着一个病人，她就没有什么朋友了，可看到这样的叶清晚，却在心底涌起一种莫名的善意，还有一点点羡慕。
她从未与除了师父和外祖以外的人谈起过悬壶济世的梦想，可不知今日，为何就突然说出口了，叶清晚也并没有质疑或阻止，她便觉得，叶清晚是懂她的。
“叶姐姐，那扶桑镇的流民要怎么办呢？”林愫第一次主动与人搭话。
叶清晚想了想：“我会找人先让他们安稳下来，做些小生意也是好的，然后再去细查镇远水灾是天灾还是人祸，必须督促当地州府尽快赈灾，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再送他们返乡。”
林愫微微有些惊讶，叶清晚说的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办起来却不简单，又是涉及户部和州府的大事，这些官员也会听叶清晚的话吗？
看见小姑娘睁大的亮晶晶的双眼，叶清晚又忍不住笑起来：“别担心，以前听说哪里有灾有难，我与师兄师姐们都会想法子前去帮忙，你不是也说了，我很厉害的！”
林愫眨了眨眼，并没有问叶清晚的师兄师姐究竟是何方门派，这是别人的隐私：“嗯，我相信叶姐姐。”
“好啦，你的医棚应该就是这了吧？”叶清晚撩开车帘，看见翘首以盼的百姓已经自觉排起了长队，“晚些时候不要绕路了，就从西门回去吧，我会找人暗中保护你的，别怕。”
林愫没有拒绝叶清晚的好意，再次道谢后下了车。
车夫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只好回身问道：“这位姑娘，你上哪儿啊？你方才救了我，我送你过去，不收银子。”
车内仍是没有动静，车夫忍不住掀开帘子，却愣住了，方才还在讲话，怎么转眼就没人了？又想到那位姑娘从树梢跃下的样子，想必是武艺高绝来去无踪的高手吧？这才摇摇头将马车朝城内赶去。
叶清晚正纵跃在林间，向北边的深山里而去，刚穿过一片林子，忽然止了脚步，向后一仰，避开了一片如暗器般的叶子。
下一瞬自腰间抽出软剑，“铛啷”一声抵挡住自身后而来的寒意，虽然只一下对方便后撤收了势，叶清晚却依然感受到了来自战场的血腥杀伐之气，而与之前所遭遇的完全不同的，还有铺天盖地而来浩如山海的压迫力。
叶清晚警惕地看向来人，一身绣暗金龙纹的玄色锦衣，如高山巍峨般沉稳的气质，身姿峻拔，飞眉入鬓，相貌清冷英挺。
叶清晚见过容忱穿玄衣，到底年纪轻，没有这般雍容尊贵，她也见过那位真正的帝王，但与眼前之人相较，只能勉强算是养尊处优的贵族了。
“王爷，拈叶飞花，好功夫啊？”叶清晚偏头一笑。
“虽然我只用了三分力，但能接住而不退半步，已经很不错了。”此人正是北境军至高的统领，三大异姓王，昭仁帝心中最大的逆鳞——镇北王楚啸云。
叶清晚想翻白眼，但又不想在镇北王面前失了形象：“王爷高山仰止，若是再多用一份力，岂不是欺负晚辈？”
镇北王朗声而笑：“你这丫头，你师父的坚韧没学到，只把油嘴滑舌学了个十足十。”
叶清晚无语：“王爷，您不知道这山林里布满了潜龙卫，就等着要您的命吗？还甩开了亲卫营四处溜达？”
镇北王看了她一眼，率先迈步：“他们去剿匪了，本王带你去找点乐子。”
牛二揉着胳膊，敢怒不敢言：“乡亲们现在都在扶桑镇，可是扶桑镇也不大，即便有好心人愿意接济，也没几口粮食。听说皇上要过生辰，金陵附近的路口官道都有士兵盘查，乡亲们过不来，我们兄弟几个只说去探探路，想着打劫几个有钱的富商，换点粮食回去。”
“是啊，女侠，我们在这等了一天，这才是第一桩生意，我们真的没有抢别人了！”
叶清晚有点好笑：“因为这条路已经被废弃了，除了想要抄近道的，都会选更平坦的官道，你们当然等不到人了。”
牛二挠了挠头：“原来如此。”
“流民有多少？”
牛二想了想：“一路过来，走散了不少，也有上了年纪走不动的，如今四五十个总是有的。”
叶清晚看着这几个人，身体结实又没什么功夫，手心有茧，的确是庄稼人，将他们逼上这条路的，是天灾也是人祸。
想了想开口道：“答应我两件事，我保证，三日之内就会有人去扶桑镇救你们，给你们粮食。”
牛二眼睛一亮，不疑有他：“女侠请讲！”
叶清晚从袖袋里取出几块碎银递给他：“第一件事，拿银子去附近的镇子先买些粮食回去救急，不要再做劫道的事了。”
牛二伸出黝黑粗糙的大手接过银子，重重点头。
“第二件事，你们几个也有些力气，我就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回去以后发粮食的时候务必维护好秩序，不得让他们哄抢，尤其是要照顾好村子里的老弱妇孺，保证大家都有饭吃，能做到吗？”
牛二闻言拍了拍胸脯：“这事您放心，包在我身上！以前我借米熬的粥，都先给我家中老母吃，只要有我牛二在，就没有人敢生事。”
“我信你，所以你也要信我，至于镇远洪灾，我也会请人查清楚的。”叶清晚道。
“女侠这么厉害，我们当然信你！”
“女侠，你就是茶摊老李头讲的江湖上行侠仗义锄奸惩恶的大侠吧！”叫瘦猴的年轻人立刻拍起马屁。
“我姓叶。”叶清晚一笑，明媚而美好，“好了，你们回去吧，今日之事我权当没有瞧见，可别让我再看着。”
几人忙道不敢。
“等等！”一直没吭声的小公子突然发话，转身去车里取出来两包药，声音清冷，“洪灾之后你们一路逃难，入口食物时常不净，容易得痢疾，若有腹痛腹泻的症状，服下就是，所有人的饮水食物务必煮沸煮熟再入口。若还有其他病，你们就沿这条小路行至城西，便能瞧见一座医棚，你们放心，这条路已经荒废，没有盘查。”
牛二和瘦猴都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方才还大放厥词地欺辱这位小公子，人家却不计前嫌给自己赠药，瘦猴接过来，磕巴着道谢，两个人像是被鬼追似的慌忙逃走了。
叶清晚看向眼前的小公子，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来：“你一个人这样出来多危险啊？”
小公子神色淡然：“我每月都来，这还是头一回碰见劫道的。”
“我也没有想到，金陵附近也有了流民，”叶清晚看向远处，神情有些严肃，“林······林公子，我送你过去吧，以防生变。”
“二位认识啊？”车夫这才回过神来，惊讶道。
“嗯，认识。”叶清晚一笑，伸手将那位小公子拉上车。
“你，你能认出来？”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公子才开口。
叶清晚噗嗤一笑，压低了声音：“虽然你用药遮掩了面容，又换了男装，可熟悉你的人通过你走路的姿势，你的表情习惯，你的眼神，还是能看出来。”
“师父只教了我易容，却没说这背后还有这么多门道。”
叶清晚善意地笑着：“你说你每月都出来？老国公能放心吗？”这位“林公子”正是护国公最最疼爱的外孙女，与叶清晚有着一面之缘的林愫，叶清晚也正是听出了她的声音，才决定出手相助的。
“从前都是跟着师父，每个月的二十日，在城西医棚为看不起病的百姓诊治施药，时间久了，周围的乡邻都会在这一天等我们，如何能轻易爽约呢？”林愫道。
叶清晚点了点头，又道：“只是有一点你也要提前做好准备，你从前年纪小，扮男装人家只当是个小公子，不会多想，可日后长大了，男女之间的差异会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好遮掩了。”
林愫一向清冷如雪的面容终于带了一丝笑意和向往：“我在金陵，有诸多困扰，不得不如此遮掩身份，以防带累外祖的声名，可是师父已经同意日后带我云游四方悬壶济世，到了那时便不必遮掩了。”
叶清晚看着少女的面容，不同于上一次相见那般抹不去的愁容与病态，今日的林愫是这样朝气蓬勃，不由会心一笑：“那真的很好，你可以看到外面的天地，一定比金陵城的四方天还要美。”
林愫看见叶清晚的笑容，怔了一瞬道：“我原以为叶姐姐同我一样，病势缠身，在外养病，可今日一见才发觉我们原是不同的，叶姐姐，你真的很厉害。”
叶清晚忍不住捏了一下林愫的脸：“妹妹可要替我保密啊？”
林愫又是一怔，她这才发现，眼前的叶清晚，与金陵城里那个温婉的御史小姐好像也不太一样，不只是会武功，就是神态与性格，也大不相同，真实的叶清晚是如此明媚而恣意，便郑重点了点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真乖。”叶清晚刮了一下林愫的鼻尖，心里想的却是七皇子真可怜，心心念念的姑娘一心只想悬壶济世。
林愫还从未与同龄的小姐妹如此亲密，尤其是在生病以后，心思沉了许多，不愿与人来往，旁人也不愿总是围着一个病人，她就没有什么朋友了，可看到这样的叶清晚，却在心底涌起一种莫名的善意，还有一点点羡慕。
她从未与除了师父和外祖以外的人谈起过悬壶济世的梦想，可不知今日，为何就突然说出口了，叶清晚也并没有质疑或阻止，她便觉得，叶清晚是懂她的。
“叶姐姐，那扶桑镇的流民要怎么办呢？”林愫第一次主动与人搭话。
叶清晚想了想：“我会找人先让他们安稳下来，做些小生意也是好的，然后再去细查镇远水灾是天灾还是人祸，必须督促当地州府尽快赈灾，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再送他们返乡。”
林愫微微有些惊讶，叶清晚说的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办起来却不简单，又是涉及户部和州府的大事，这些官员也会听叶清晚的话吗？
看见小姑娘睁大的亮晶晶的双眼，叶清晚又忍不住笑起来：“别担心，以前听说哪里有灾有难，我与师兄师姐们都会想法子前去帮忙，你不是也说了，我很厉害的！”
林愫眨了眨眼，并没有问叶清晚的师兄师姐究竟是何方门派，这是别人的隐私：“嗯，我相信叶姐姐。”
“好啦，你的医棚应该就是这了吧？”叶清晚撩开车帘，看见翘首以盼的百姓已经自觉排起了长队，“晚些时候不要绕路了，就从西门回去吧，我会找人暗中保护你的，别怕。”
林愫没有拒绝叶清晚的好意，再次道谢后下了车。
车夫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只好回身问道：“这位姑娘，你上哪儿啊？你方才救了我，我送你过去，不收银子。”
车内仍是没有动静，车夫忍不住掀开帘子，却愣住了，方才还在讲话，怎么转眼就没人了？又想到那位姑娘从树梢跃下的样子，想必是武艺高绝来去无踪的高手吧？这才摇摇头将马车朝城内赶去。
叶清晚正纵跃在林间，向北边的深山里而去，刚穿过一片林子，忽然止了脚步，向后一仰，避开了一片如暗器般的叶子。
下一瞬自腰间抽出软剑，“铛啷”一声抵挡住自身后而来的寒意，虽然只一下对方便后撤收了势，叶清晚却依然感受到了来自战场的血腥杀伐之气，而与之前所遭遇的完全不同的，还有铺天盖地而来浩如山海的压迫力。
叶清晚警惕地看向来人，一身绣暗金龙纹的玄色锦衣，如高山巍峨般沉稳的气质，身姿峻拔，飞眉入鬓，相貌清冷英挺。
叶清晚见过容忱穿玄衣，到底年纪轻，没有这般雍容尊贵，她也见过那位真正的帝王，但与眼前之人相较，只能勉强算是养尊处优的贵族了。
“王爷，拈叶飞花，好功夫啊？”叶清晚偏头一笑。
“虽然我只用了三分力，但能接住而不退半步，已经很不错了。”此人正是北境军至高的统领，三大异姓王，昭仁帝心中最大的逆鳞——镇北王楚啸云。
叶清晚想翻白眼，但又不想在镇北王面前失了形象：“王爷高山仰止，若是再多用一份力，岂不是欺负晚辈？”
镇北王朗声而笑：“你这丫头，你师父的坚韧没学到，只把油嘴滑舌学了个十足十。”
叶清晚无语：“王爷，您不知道这山林里布满了潜龙卫，就等着要您的命吗？还甩开了亲卫营四处溜达？”
镇北王看了她一眼，率先迈步：“他们去剿匪了，本王带你去找点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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