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兵祸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会是这粥有问题吧！”
众人立时便慌了起来，手里端着的粥也不敢再喝。
牛二瞪圆了眼睛：“胡说什么呢！叶姑娘怎么可能害我们！”
“可是酸秀才都这样了······”瘦猴儿被牛二一瞪，不由缩了缩脖子，嗫嚅道，“明明是大哥你说的不能相信任何人······”
“他们是官府的人！”一个人指着秦珩腰间的玉牌嚷道。
这句话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流民们纷纷惊恐地向后退去，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般。
“你们，你们还是要杀我们灭口吗？”瘦猴儿鼓起勇气问道。
秦珩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对方，又瞧见几个流民已经悄悄拎起了靠墙立着的锄头斧子，冷笑一声上前两步，将叶清晚和林愫挡在身后。
瘦猴儿对上秦珩的视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恨不能藏去牛二身后。
牛二定了定神，勉强开口：“你们当真是官府的人？”
“我见过那个玉牌！”方才叫嚷的人再次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回忆一般，“那天夜里，胡将军身边站着的那个人身上也有同样的玉牌！胡将军对他极为恭敬，他们一定都是官府的人！”
牛二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秦珩，提起脚边的斧子，转而看着叶清晚：“叶姑娘，你们当真是官府的人？”
叶清晚神色依旧安然，微微笑了笑：“我不是。”
“那他呢？”
“是又如何？”秦珩挑眉问道。
众人又是一阵骚动，牛二将斧子横在胸前，摇了摇头：“那我牛二就是拼死，也不能让你们伤害乡亲们！”
“算我一个！”瘦猴儿从他身后窜了出来，吓得眼睛都发红了，却还是站在了最前面，很快，又有几个人青壮年男子站了出来。
秦珩眯眼，下一瞬却忽然动了，除却叶清晚只怕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只见呼吸之间，牛二已经被踹趴在地上，秦珩掂了掂手中的斧子，冷笑一声随手一挥，斧子插进墙里，只留个手柄在外边。
“你们加起来也打不过我。”秦珩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众人。
瘦猴颤着双手，大喊一声“我跟你拼了”，便要冲上来。
“住手！”叶清晚冷喝道，瘦猴下意识停了脚步，被自己绊了个五体投地，叶清晚将秦珩推开：“别吓他们了。”
秦珩似乎被瘦猴儿逗乐了，扯出一抹笑来，只是这笑看在旁人眼里，实在是令人胆寒。
恰在此时，几人惊叫道：“酸秀才醒了！”
而林愫正收了针站起身来，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过去的，秦珩连忙走过去将她从流民身边拉了出来。
林愫淡淡道：“他久未果腹，方才吃得过猛，一时岔了气而已。”
“喂，酸秀才，你没事吧？”
那名唤何诚的秀才显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迷茫地摇摇头：“我没事啊？我怎么了？啊！我的粥！谁打翻了我的粥！”
众人：“······”
叶清晚拍了拍手：“既然他无事了，现在总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吧？”
流民们还是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几个，叶清晚叹了口气，瞪了秦珩一眼。
秦珩耸耸肩，上前拔出了斧子，又将牛二拉了起来将斧子递还给他：“这总行了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牛二紧紧盯着秦珩，“你没有杀我，那你会替我们做主吗？”
“牛二，你信我吗？”叶清晚问道。
牛二看了看叶清晚，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转身将斧子塞进瘦猴怀里，对着一众流民扬声道：“乡亲们，方才是咱们错怪了叶姑娘，叶姑娘给我们送粮食，她是个好人，我牛二信她！你们只管安心吃就是！”又对瘦猴吩咐道，“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去和他们谈谈。”
瘦猴十分忧心，但也不敢违逆牛二，点了点头，便带着那几个年轻男子重新招呼起来。
一旁被吓到的农妇也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叶清晚，带着几个姑娘们开始给大家盛菜。
牛二走到几人面前，抱拳一揖：“方才多有得罪。”
叶清晚摇了摇头：“听你们方才所言，只怕也不是什么洪涝淹了田地这样简单吧？官府的人为何要杀你们？”
牛二沉默了一瞬：“我还是要知道这位的身份，若你们都不是官府中人，又或是官位不高，实在不宜牵扯进来。”
秦珩挑眉，随手将玉牌扯了下来在牛二面前晃了一圈：“你们见过这个玉牌？”
牛二点了点头：“那人约莫二十六七的年纪，没有穿官服，似乎也不是什么将军，可他身边的人都对他极为恭敬，所以才有此猜测。”
“他是二皇子。”秦珩言简意赅。
牛二顿时怔住了，他们这样的升斗小民，一辈子都不一定见过县老爷，更何况皇子了：“那、那你？”
“鄙人不才，排行第七。”
牛二无声地张了张嘴，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他竟然又碰到一个皇子？而且方才还打算拿斧子砍人家？登时膝盖一软就要请罪。
秦珩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微微用力阻止了他的动作：“罢了，爷也没有那么小心眼。”
牛二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个消息，觉得自己腿有点发抖：“七殿下，您当真愿意帮我们？”
秦珩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爷若要杀你，还用跟你废话？”
这句话好像更有说服力一点，牛二的脸色反而好了些：“说的也是。”
“是因为滇西军？”叶清晚打断了二人不着边际的对话。
林愫看了看几个人，明显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低声跟秦珩说了一句什么，便自行走向流民，给他们诊脉看病去了。
牛二点了点头：“看来叶姑娘神通广大，已经查出来了，我也不再瞒你们。”
据牛二所言，他们的确是镇远人氏，虽然去年年末的确因为那场地动而造成澜水枯竭，可春暖之后也算是风调雨顺。只不过没了天灾，却还有人祸。
正如叶清晚和镇北王的猜想，滇西王被抓后，滇西军乱作一团，当地州府奉命看管，却根本管不住，右军大都督胡擎前来整顿的消息一出，不愿入兵籍的人便逃的逃跑的跑，流落山林，甚至也有直接落草为寇的。
苦不堪言的便只有滇西和南境的普通百姓了。
一边是官府一次一次地搜查，可这搜查从来都不是单纯查人，一来一去就要掠走无数钱粮，富庶的人家为了不被侵扰，一次又一次地交纳保证金，保证自己与落草为寇的滇西军没有关系。一边是滇西军无止境的掠夺，他们没有户籍没有路引，更无法名正言顺自力更生，只能靠掠夺生存······
“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牛二道，“就在这时，听说朝廷派来了大官，比姓胡的官还大，乡亲们商量着去府衙找这位大人禀明情况，求他做主。”
“可是······我们人还没到府衙，就遭到了追杀，在一个破庙里，他们杀了好多人，叶姑娘，是我骗了你，这是邻近三个乡镇的人，如今就剩这么点了，我也看到了姓胡的跟那个有玉牌的官老爷保证，绝不会放走一个人。”
“滇西军四处为祸，他们抓不到人，就来灭我们的口，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滇西的地界，只好一路谎称是洪灾逃出来的，这才勉勉强强走到金陵城，我们想来金陵城告状！可是这金陵四门皆是严加查管，你们朝廷和官府沆瀣一气，我们也不敢去试，这才遇到了叶姑娘。”
“七殿下，叶姑娘，我们是逃出来了还有一条命在，可是滇西千万百姓，他们又要往哪里逃，求求你们，救救他们！”
秦珩的神色极为冰冷，令人心底发沉，他垂眸片刻，抬起一只手拍了拍牛二的肩：“给我半年。”
牛二一怔，不待他说话，秦珩便已转身向正在给一个孩子诊脉的林愫走去。
“这、这是怎么？”牛二茫然地看向叶清晚。
叶清晚看着秦珩的背影，听闻他与二皇子一向亲厚，当初被昭仁帝罚廷杖，是二皇子跪了一整天求的情，如今乍闻自己的兄长如此作为，只怕内心也多有愤慨和失望。
“放心吧，七殿下既应允了你，就一定会做到，”叶清晚安抚道，“你们如今选的地方很好，扶桑镇一向受陛下厚待，官府也不太管辖，倒是个隐蔽的好地方，你们只管藏身此处，待事情解决，我会送你们返乡。”
“如何解决？若那人真是二皇子，那可······”
“滇西之祸终究是兵祸，胡擎固然身为后军大都督，却从未上过战场，二皇子也只是临时领命，他们二人根本解决不了滇西祸事，若说众皇子里有哪位能降服这些人，也只有曾在北境历练三年的七殿下了。”
牛二自然不清楚朝堂之事，看了看年纪轻轻的秦珩，他正抱着一个孩子，方便林愫给孩子喂药，又想起秦珩的武功，点了点头：“我相信叶姑娘，也相信七殿下。”
众人立时便慌了起来，手里端着的粥也不敢再喝。
牛二瞪圆了眼睛：“胡说什么呢！叶姑娘怎么可能害我们！”
“可是酸秀才都这样了······”瘦猴儿被牛二一瞪，不由缩了缩脖子，嗫嚅道，“明明是大哥你说的不能相信任何人······”
“他们是官府的人！”一个人指着秦珩腰间的玉牌嚷道。
这句话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流民们纷纷惊恐地向后退去，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般。
“你们，你们还是要杀我们灭口吗？”瘦猴儿鼓起勇气问道。
秦珩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对方，又瞧见几个流民已经悄悄拎起了靠墙立着的锄头斧子，冷笑一声上前两步，将叶清晚和林愫挡在身后。
瘦猴儿对上秦珩的视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恨不能藏去牛二身后。
牛二定了定神，勉强开口：“你们当真是官府的人？”
“我见过那个玉牌！”方才叫嚷的人再次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回忆一般，“那天夜里，胡将军身边站着的那个人身上也有同样的玉牌！胡将军对他极为恭敬，他们一定都是官府的人！”
牛二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秦珩，提起脚边的斧子，转而看着叶清晚：“叶姑娘，你们当真是官府的人？”
叶清晚神色依旧安然，微微笑了笑：“我不是。”
“那他呢？”
“是又如何？”秦珩挑眉问道。
众人又是一阵骚动，牛二将斧子横在胸前，摇了摇头：“那我牛二就是拼死，也不能让你们伤害乡亲们！”
“算我一个！”瘦猴儿从他身后窜了出来，吓得眼睛都发红了，却还是站在了最前面，很快，又有几个人青壮年男子站了出来。
秦珩眯眼，下一瞬却忽然动了，除却叶清晚只怕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只见呼吸之间，牛二已经被踹趴在地上，秦珩掂了掂手中的斧子，冷笑一声随手一挥，斧子插进墙里，只留个手柄在外边。
“你们加起来也打不过我。”秦珩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众人。
瘦猴颤着双手，大喊一声“我跟你拼了”，便要冲上来。
“住手！”叶清晚冷喝道，瘦猴下意识停了脚步，被自己绊了个五体投地，叶清晚将秦珩推开：“别吓他们了。”
秦珩似乎被瘦猴儿逗乐了，扯出一抹笑来，只是这笑看在旁人眼里，实在是令人胆寒。
恰在此时，几人惊叫道：“酸秀才醒了！”
而林愫正收了针站起身来，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过去的，秦珩连忙走过去将她从流民身边拉了出来。
林愫淡淡道：“他久未果腹，方才吃得过猛，一时岔了气而已。”
“喂，酸秀才，你没事吧？”
那名唤何诚的秀才显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迷茫地摇摇头：“我没事啊？我怎么了？啊！我的粥！谁打翻了我的粥！”
众人：“······”
叶清晚拍了拍手：“既然他无事了，现在总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吧？”
流民们还是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几个，叶清晚叹了口气，瞪了秦珩一眼。
秦珩耸耸肩，上前拔出了斧子，又将牛二拉了起来将斧子递还给他：“这总行了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牛二紧紧盯着秦珩，“你没有杀我，那你会替我们做主吗？”
“牛二，你信我吗？”叶清晚问道。
牛二看了看叶清晚，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转身将斧子塞进瘦猴怀里，对着一众流民扬声道：“乡亲们，方才是咱们错怪了叶姑娘，叶姑娘给我们送粮食，她是个好人，我牛二信她！你们只管安心吃就是！”又对瘦猴吩咐道，“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去和他们谈谈。”
瘦猴十分忧心，但也不敢违逆牛二，点了点头，便带着那几个年轻男子重新招呼起来。
一旁被吓到的农妇也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叶清晚，带着几个姑娘们开始给大家盛菜。
牛二走到几人面前，抱拳一揖：“方才多有得罪。”
叶清晚摇了摇头：“听你们方才所言，只怕也不是什么洪涝淹了田地这样简单吧？官府的人为何要杀你们？”
牛二沉默了一瞬：“我还是要知道这位的身份，若你们都不是官府中人，又或是官位不高，实在不宜牵扯进来。”
秦珩挑眉，随手将玉牌扯了下来在牛二面前晃了一圈：“你们见过这个玉牌？”
牛二点了点头：“那人约莫二十六七的年纪，没有穿官服，似乎也不是什么将军，可他身边的人都对他极为恭敬，所以才有此猜测。”
“他是二皇子。”秦珩言简意赅。
牛二顿时怔住了，他们这样的升斗小民，一辈子都不一定见过县老爷，更何况皇子了：“那、那你？”
“鄙人不才，排行第七。”
牛二无声地张了张嘴，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他竟然又碰到一个皇子？而且方才还打算拿斧子砍人家？登时膝盖一软就要请罪。
秦珩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微微用力阻止了他的动作：“罢了，爷也没有那么小心眼。”
牛二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个消息，觉得自己腿有点发抖：“七殿下，您当真愿意帮我们？”
秦珩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爷若要杀你，还用跟你废话？”
这句话好像更有说服力一点，牛二的脸色反而好了些：“说的也是。”
“是因为滇西军？”叶清晚打断了二人不着边际的对话。
林愫看了看几个人，明显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低声跟秦珩说了一句什么，便自行走向流民，给他们诊脉看病去了。
牛二点了点头：“看来叶姑娘神通广大，已经查出来了，我也不再瞒你们。”
据牛二所言，他们的确是镇远人氏，虽然去年年末的确因为那场地动而造成澜水枯竭，可春暖之后也算是风调雨顺。只不过没了天灾，却还有人祸。
正如叶清晚和镇北王的猜想，滇西王被抓后，滇西军乱作一团，当地州府奉命看管，却根本管不住，右军大都督胡擎前来整顿的消息一出，不愿入兵籍的人便逃的逃跑的跑，流落山林，甚至也有直接落草为寇的。
苦不堪言的便只有滇西和南境的普通百姓了。
一边是官府一次一次地搜查，可这搜查从来都不是单纯查人，一来一去就要掠走无数钱粮，富庶的人家为了不被侵扰，一次又一次地交纳保证金，保证自己与落草为寇的滇西军没有关系。一边是滇西军无止境的掠夺，他们没有户籍没有路引，更无法名正言顺自力更生，只能靠掠夺生存······
“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牛二道，“就在这时，听说朝廷派来了大官，比姓胡的官还大，乡亲们商量着去府衙找这位大人禀明情况，求他做主。”
“可是······我们人还没到府衙，就遭到了追杀，在一个破庙里，他们杀了好多人，叶姑娘，是我骗了你，这是邻近三个乡镇的人，如今就剩这么点了，我也看到了姓胡的跟那个有玉牌的官老爷保证，绝不会放走一个人。”
“滇西军四处为祸，他们抓不到人，就来灭我们的口，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滇西的地界，只好一路谎称是洪灾逃出来的，这才勉勉强强走到金陵城，我们想来金陵城告状！可是这金陵四门皆是严加查管，你们朝廷和官府沆瀣一气，我们也不敢去试，这才遇到了叶姑娘。”
“七殿下，叶姑娘，我们是逃出来了还有一条命在，可是滇西千万百姓，他们又要往哪里逃，求求你们，救救他们！”
秦珩的神色极为冰冷，令人心底发沉，他垂眸片刻，抬起一只手拍了拍牛二的肩：“给我半年。”
牛二一怔，不待他说话，秦珩便已转身向正在给一个孩子诊脉的林愫走去。
“这、这是怎么？”牛二茫然地看向叶清晚。
叶清晚看着秦珩的背影，听闻他与二皇子一向亲厚，当初被昭仁帝罚廷杖，是二皇子跪了一整天求的情，如今乍闻自己的兄长如此作为，只怕内心也多有愤慨和失望。
“放心吧，七殿下既应允了你，就一定会做到，”叶清晚安抚道，“你们如今选的地方很好，扶桑镇一向受陛下厚待，官府也不太管辖，倒是个隐蔽的好地方，你们只管藏身此处，待事情解决，我会送你们返乡。”
“如何解决？若那人真是二皇子，那可······”
“滇西之祸终究是兵祸，胡擎固然身为后军大都督，却从未上过战场，二皇子也只是临时领命，他们二人根本解决不了滇西祸事，若说众皇子里有哪位能降服这些人，也只有曾在北境历练三年的七殿下了。”
牛二自然不清楚朝堂之事，看了看年纪轻轻的秦珩，他正抱着一个孩子，方便林愫给孩子喂药，又想起秦珩的武功，点了点头：“我相信叶姑娘，也相信七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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