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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谋算

    “叶小姐不与我们一同回城吗?”秦珩将林愫扶上马车,转身问道。

    叶清晚浅浅一笑,摇了摇头:“林······林公子今日开的方子还缺几位药材,总要安排人及时送来才是,更何况也有些事要去处理,先不回去了。”

    秦珩唇角噙了一丝莫名的笑意:“叶小姐与传闻似乎不甚相同。”

    “七殿下也与传闻不甚相同。”叶清晚笑容不变,将此话递了回去。

    秦珩的马鞭在手中打了个转:“说的也是,那就告辞了。”话毕转身朝马车走了两步,又从怀里取出了个东西朝后丢了过来,挥挥手道,“既然今日碰见了,这请帖便不特地上门去送了,静候清寒兄和叶小姐赏光。”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叶清晚打开请帖,原来是七皇子府落成,秦珩开衙建府特设宴会,上边倒是没写叶怀信的名字,大抵只是些年轻人一起聚聚罢了,叶清晚嘴角抽了抽,但愿清寒兄三个字是秦珩心甘情愿写上去的。

    身后响起脚步声,叶清晚回头看去,原来是牛二,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微微挑眉等他说明来意。

    昨晚因察觉滇西境况危殆,故而连夜安排诸多事宜,不仅要安抚这些流民,还要抹去一些不宜让旁人发觉的痕迹,叶清晚心中明白,昨日林愫见了这些流民,不来看看心中必然难安,而秦珩此人极为敏锐,定是要陪同的,如此一来,这件事便名正言顺地交给了秦珩。

    秦珩在北境历练三年,熟悉兵防,最适合去处理滇西那些乱兵,更何况,既然他当初在那样巧合的时间节点返京,又拉叶家入局,这位七皇子也不是个简单的,叶清晚便借此给他这个机会。

    滇西虽乱,可一旦收为己用,必然是一大助力,足以再次平衡朝局。

    只不过,这仅仅是她的想法,原以为今日还要花更大的力气去说服牛二他们信任秦珩,讲出实情,却不料这些流民对自己和秦珩毫无保留。

    “叶姑娘。”牛二抱拳一礼。

    “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叶清晚打量了一下对方,忽然觉得自己这两日似乎小看了此人,牛二并不是个莽撞的庄稼人。

    “在下想跟随姑娘,不论姑娘让我做什么都好。”牛二说道。

    “跟随我?”叶清晚将请帖收进袖袋,“你认识我?”

    这话问得奇怪,可牛二好像明白叶清晚的意思一样,点了点头:“不敢说认识,只是有幸得人指点,来金陵城投奔叶姑娘。”

    “难怪,”叶清晚看着他,“你遇见过一个姓符的人?”

    牛二挠了挠头:“恩人姓名在下不知,只是当时在密林之中,被官兵追杀走投无路,恩人以乱石为阵引开追兵······”

    其实说到此处,叶清晚已经知道牛二所谓的恩人是何方神圣了,果不其然,便听牛二说道:“可是恩人却说,他与我们的缘分只此一面,虽有心相助却不能违逆天意,便指点我等前往金陵,必然会遇到一个姓叶的姑娘,才会得救。”

    “所以那日你们原本只是满口应付了准备逃跑,听闻我姓叶,便毫不犹豫地相信我了?你就不怕认错人?”

    牛二憨憨一笑:“在下那日也问了恩人,那位叶姑娘究竟是什么模样,恩人却道,这天下间,姓叶的姑娘有许多,可她只有一个,我见了便知。”

    “他这么说你就信了?”叶清晚无语。

    “我们已是走投无路,更何况,恩人神机妙算,又见识了叶姑娘神通广大,如何能不信呢?只是,叶姑娘若与恩人相识,敢问可否告知恩人姓名?”

    叶清晚转身道:“他叫符南意,倒也不是什么神机妙算的得道仙人,只是个满身铜臭的贪财商贾罢了,他将你们指派给我,也不是什么天意,只是赶着钻海禁的空子去赚钱而已,不必惦记着他的好。”

    “啊······”牛二似懂非懂,眼看着叶清晚要走,连忙追上去,“叶姑娘,您收下我吧?我什么都能做的!”

    叶清晚又停了脚步:“你要跟我走,那你的母亲呢?”

    牛二将不多的行囊扛在肩上,挺了挺胸膛:“虽然我不知道叶姑娘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可我愿意跟着叶姑娘去闯一番事业,我已与母亲作别,瘦猴儿会照顾她的,我也相信叶姑娘,还有七皇子,一定会为乡亲们讨回公道。”

    叶清晚再一次打量了此人一番:“我不收无用之人。”

    牛二张口急于证明自己。

    叶清晚摆手打断了他:“金陵城内秦淮河畔有一座秦淮坊,三日之内,你若是能见到韦三娘,她自会为你安排去处。”

    牛二连忙将这句话牢记心里:“可是没有路引,如何进城呢?”

    叶清晚偏头一笑:“那就是你的事了,我说了,不收无用之人。”

    偃宗不仅不收无用之人,也不会收这种半路出家的人,但这个人是三师兄符南意送来的,虽然符南意贪财,一点也不像个得道之人,可他的卦象却从未出错,或许真的别有用意吧。

    牛二怔在原地,叶清晚已悄无踪迹,他知道这是叶姑娘对自己的考验,牛二拧眉翻目琢磨半晌,最终朝着之前那位小林公子提到的城西医棚走去。

    秦淮坊后院那间小屋里,韦三娘正恭谨立在下首,云破月气质出尘,一袭月白轻纱,恍若月中仙子,只是她一向待人淡漠,倒也看不出来心中所想,而花弄影斜倚在桌前,摆弄着用凤仙花汁浸染过的指甲,眼角眉梢尽是风情。

    韦三娘看了一眼叶清晚的面色,心中暗叹,紧接着往后说:“属下今日得了小姐的信后,便给三公子寄了信,若是那牛二当真是三公子看重的人才,属下也必不会耽误了他。”

    叶清晚屈起手指在桌面轻叩两下:“三师兄如今已在海上,恐难有音讯,只给沿海暗舵的人传个口信,凡是谁遇见符南意,都叫他立刻停了手中的事去一趟滇西。”

    “是。”韦三娘应了下来。

    花弄影美眸流转:“滇西发生这样大的事,咱们的暗舵却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恐有不妥。”

    叶清晚的面色如淬了霜般:“三师兄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滇西那边却必须立刻派人坐镇,咱们的暗舵只怕是被人断了。”

    花弄影蹙眉:“滇西之祸,不想消息传到金陵的人多,可是知道偃宗暗舵的,又有这个能力不声不响悉数拔除的可不多。”

    韦三娘疑惑道:“偃宗行事一向隐秘,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对偃宗出手?”

    甚少开口的云破月忽然道:“若是偃宗知道了,当如何?若是无人问津,又会如何?”

    花弄影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若是偃宗知道了,自然要出手相救,平息祸乱,若是无人问津,滇西百姓苦不堪言,总有二皇子和胡将军也压不住的那天,必生大乱,届时只怕乌纱帽不保的,就不只是胡将军了。”

    云破月闻言颔首,看向叶清晚:“小姐,此人必然了解偃宗行事,才能处理得如此干净,而且所谋非常,只怕是冲着二皇子来的。更何况,这代价是滇西数万百姓之苦,此人实在是狠辣。”

    云破月出身官宦人家,在一些事情上的敏锐度要远胜于坊间长大的花弄影,这也是叶清晚看重她的缘由之一。

    “短短数月,太子、三皇子相继失势,若任由事态发展,只怕二皇子最终也只能落得个被皇帝陛下推出来平息百姓怒火的下场。”叶清晚赞同道。

    “这人和皇室有仇么?”花弄影惊讶地挑眉。

    叶清晚的心底却已浮现出一个人选,半年前此人曾在南境边城徘徊,随后便传来滇西王起兵的消息,太子东宫的那件龙袍,虽是三皇子秦珏放进去的,可就如今秦珏的境况而言,只怕是被某人利用了。

    滇西王的下场,太子的失势,刑部尚书之死,三皇子秦珏幽闭在府,甚或于滇西兵祸,偃宗暗舵齐齐断掉,桩桩件件的背后,都有一双手。

    将朝堂玩弄鼓掌,没用的棋子立刻弃如敝履,当真是无双的心计。

    叶清晚脸色一变,反手拍了一下桌面:“中计了。”

    “什么?”其余人不明就里地被她吓了一跳。

    叶清晚咬牙:“半年前,我曾在南境边城与容忱有一面之缘。容忱用计将我调去北方,先一步夺走苏兰奇手中的镇北王信物,可待我赶到时,他却轻易将信物给了我。我原本心中有所犹疑,后来偏偏滇西王起兵,我以为他只是去筹谋此事,便没有放在心上——容忱此人其智近妖,如今看来只怕盗取信物也是故意为之,好叫我慌乱之下启用滇西的偃宗暗舵,他顺藤摸瓜一举灭之。”

    “容相爷?”花弄影讶然,她思索半天摇了摇头,“若真是容相爷所为,倒叫人看不懂了,当今的皇上膝下六子,五皇子过于莽撞,六皇子身有先疾,众臣能选的也不过四人,可这容相爷一手将太子、三皇子拉下马,与七殿下又素无往来,城门一见似乎也不对付,如今又要对二皇子出手,他到底要做什么啊?难不成要取而代之?”

    韦三娘瞪她一眼:“什么取而代之!容相爷再手眼通天,他背后却无半点势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咱们南秦虽不像西凉,氏族把控朝堂,可没有这些世家大族却是万万不能的,这些人能看着容忱爬到丞相的高位,是惧于陛下,却绝对不可能看着他取而代之的。”

    花弄影嘟嘴:“人家就是说说而已嘛,三娘,你越发凶悍了。那你倒是说说,容相爷谁也不选便罢了,还一个一个把皇子拉下水,他想干什么?”

    韦三娘一噎,将目光投向叶清晚:“小姐觉得呢?”

    叶清晚想起祭奠于寒山寺的无字牌位,原来容忱的秘密不比她少。如此看来,这桩婚事倒是更有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