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各落子
在东洲部分汉江上流流域，也就是距离两位绝顶剑修对战之地几百里的地方，江水湍急，有一艘小船悠悠前行，不是往东，而是向西。
自古水往东流，慢慢悠悠的小船，显然是逆流而上。
即便如此，湍急江水仍旧奈何小船不得。
小船上有位白日点灯的老书生，正在闭目冥想。
不多时候，赵知命睁开双眼，先是遥望南面，那个看似偏僻却又暗藏玄机的小村落；然后转头望向汉江下流的方向，沉思许久。
逆流而上的小船渡过汉江，停靠在岸边。
赵知命将小船拖上岸，却也因此湿了靴子。好在早已有所顿悟的老书生并不着急，沿着岸边行走，不久找到一家路边酒肆，落座之后，点了两个小菜一壶酒，然后看看脚下湿透的靴子，想起这段时间，在那个名叫鱼龙村的偏僻小村，与一位曾经令天下读书人震惊的读书人谈论学问，便由衷心安。
若归根结底来说，赵知命曾游历至中洲，深入了解“人性本恶”论，与当今东洲楚国儒家圣人所倡导的理念完全相悖，但那位曾经儒生坐下的三先生，却从未因此而看不起他赵知命。
按照那人的话来说，便是天下学问种种，但凡站在主观倡导学术，皆是可以立起来的。凡是可以“立起来”的学问，自然有他的道理。
更多的时候，赵知命则在那间毫不起眼的简陋茶馆中听那位先生说书，讲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但听书之人却寥寥无几，好在这位早年间出了名臭脾气的先生，如今似乎被岁月抹去棱角，无论茶馆生意如何，都不会过多在乎。
还有几次，村里那家不大的面馆里的瘸腿老板会邀请自己去吃面，但每次邀请却都要照例给钱，赵知命也不在乎这几文钱的买卖，每次想要多给，那人却不愿意，只觉得能和当年名震天下的霸道枪神同坐，还亲自吃上他煮的一碗面，已经是十分荣幸的事情。
有些人早已不在江湖，但即便过了几十年上百年，仍旧流传着他的故事。想当年，那位霸道枪神可以独自一人在汉江之上鏖战蛟龙，最终成功斩蛟，是当时江湖极其震惊轰动的事情。
偶尔也会瞥见几眼那个高大的穷苦少年，只是赵知命再也没有与他说话。此番南下，原本是想直接带那孩子回到赵国，去将本属于他的东西拿回来。但一想到他娘亲临终时所嘱托的话，加上吴先生的点拨，赵知命只觉得让董杭如此成长，也不是一件坏事。
总的来说，此次南下，收获颇丰。
赵知命夹了一筷子水煮花生，细细咀嚼，然后抿了一小口酒。实话实话，花生煮的少些盐口，酒也是几文钱就能买到的劣酒，偏偏在这沿河地段，价格高出几倍不止。
赵知命也没过多追究，否则按照他原本那喜怒无常的脾气，今日至多杀那一人，便是这位酒肆老板了。
将要吃完的时候，赵知命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人。那人头戴方帽大腹便便，手里提着条鲜鱼，走起路摇晃起来像只猪，笑起来的时候变更像了。
王二狗。
赵知命以识人断命而闻名于江湖，偏偏却看不透这肥猪一样油腻的商人。
早些时候，两人曾在清平镇的酒楼里谈过一桩生意，如今看来，赵知命觉得那桩生意还不错。
可本就是互相利用的生意伙伴，又何须过多交集？
不请自来的二狗满脸笑意，将那条鲜鱼交给酒肆老板，给了银钱，出手阔绰，嘱咐小火慢炖成汤，老板点头答应，一溜烟忙活去了。
二狗坐在赵知命对面，看着桌上的剩菜，本来还有点饥肠辘辘，但是在找不到什么能下口的了，于是笑问道：“赵先生，能否先喝杯酒充充饥？”
赵知命将酒壶递过去，二狗自顾自地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嘿嘿笑道：“赵先生，咱的法子不错吧？如果没什么太大意外，三年之内那孩子身上的秘密肯定泄露不出去。只是三年一过，俺就没办法保证太多了。毕竟到时候的世间江湖，是怎样的情况，谁都说不准。”
赵知命默然点头，对二狗所做之事还算满意。
至少单就如今结果而言，是极好的。
赵知命转而说道：“那黑衣剑主下山杀人，是你做推手吧。”
二狗沉吟片刻，说道：“是啊，花了好些东西哩，但是至少这买卖不亏。”
赵知命疑惑道：“以陈祖断剑做筹码，真是财大气粗。只不过杀得却是听水山庄一位后辈，未免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二狗满脸纠结，凑上前去说道：“不瞒赵先生说，俺在那孩子身上落子，是因为在不久将来有大用。若是到时那孩子死了，爹娘的仇没得报，含恨而终可不好。如今俺做这些事，也是让良心上多少过得去。”
赵知命讥笑道：“你这人也有良心？”
二狗摸摸脑袋，不置可否。
两人沉默无言，喝着劣酒。
酒肆老板端来煮的发白的鱼汤，点头哈腰地盛好之后递给二人，二狗摆手示意老板下去忙活，两人不约而同没有动碗鱼汤。
二狗咬牙切齿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俺都给他钱了，还把鱼给偷换了！”
赵知命笑道：“无商不奸。”
二狗白了白眼，实在没法对这指桑骂槐的话有什么反应，谁让人家是响当当的高手呢。
赵知命望向涛涛江水，湍急汹涌，问道：“这场霸道之战，也是你故意为之吧？前些日子我曾见过当年那位霸道枪神，早已失去了昔日的无敌姿态。既然当年三人已去其一，莫非你还要让剑主去斩他不成？”
二狗问了个问题：“请问赵先生，什么时候少年才最容易成长为男人？”
赵知命静待下文。
二狗直截了当道：“至亲离世的时候。”
赵知命呵呵一笑道：“且不说老枪神如今是何身手，在那玄妙小天地，以剑主的实力，即便稳坐天下前三，也未必能讨得太大好处。”
二狗故弄玄虚道：商人自有妙计。“”
自古水往东流，慢慢悠悠的小船，显然是逆流而上。
即便如此，湍急江水仍旧奈何小船不得。
小船上有位白日点灯的老书生，正在闭目冥想。
不多时候，赵知命睁开双眼，先是遥望南面，那个看似偏僻却又暗藏玄机的小村落；然后转头望向汉江下流的方向，沉思许久。
逆流而上的小船渡过汉江，停靠在岸边。
赵知命将小船拖上岸，却也因此湿了靴子。好在早已有所顿悟的老书生并不着急，沿着岸边行走，不久找到一家路边酒肆，落座之后，点了两个小菜一壶酒，然后看看脚下湿透的靴子，想起这段时间，在那个名叫鱼龙村的偏僻小村，与一位曾经令天下读书人震惊的读书人谈论学问，便由衷心安。
若归根结底来说，赵知命曾游历至中洲，深入了解“人性本恶”论，与当今东洲楚国儒家圣人所倡导的理念完全相悖，但那位曾经儒生坐下的三先生，却从未因此而看不起他赵知命。
按照那人的话来说，便是天下学问种种，但凡站在主观倡导学术，皆是可以立起来的。凡是可以“立起来”的学问，自然有他的道理。
更多的时候，赵知命则在那间毫不起眼的简陋茶馆中听那位先生说书，讲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但听书之人却寥寥无几，好在这位早年间出了名臭脾气的先生，如今似乎被岁月抹去棱角，无论茶馆生意如何，都不会过多在乎。
还有几次，村里那家不大的面馆里的瘸腿老板会邀请自己去吃面，但每次邀请却都要照例给钱，赵知命也不在乎这几文钱的买卖，每次想要多给，那人却不愿意，只觉得能和当年名震天下的霸道枪神同坐，还亲自吃上他煮的一碗面，已经是十分荣幸的事情。
有些人早已不在江湖，但即便过了几十年上百年，仍旧流传着他的故事。想当年，那位霸道枪神可以独自一人在汉江之上鏖战蛟龙，最终成功斩蛟，是当时江湖极其震惊轰动的事情。
偶尔也会瞥见几眼那个高大的穷苦少年，只是赵知命再也没有与他说话。此番南下，原本是想直接带那孩子回到赵国，去将本属于他的东西拿回来。但一想到他娘亲临终时所嘱托的话，加上吴先生的点拨，赵知命只觉得让董杭如此成长，也不是一件坏事。
总的来说，此次南下，收获颇丰。
赵知命夹了一筷子水煮花生，细细咀嚼，然后抿了一小口酒。实话实话，花生煮的少些盐口，酒也是几文钱就能买到的劣酒，偏偏在这沿河地段，价格高出几倍不止。
赵知命也没过多追究，否则按照他原本那喜怒无常的脾气，今日至多杀那一人，便是这位酒肆老板了。
将要吃完的时候，赵知命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人。那人头戴方帽大腹便便，手里提着条鲜鱼，走起路摇晃起来像只猪，笑起来的时候变更像了。
王二狗。
赵知命以识人断命而闻名于江湖，偏偏却看不透这肥猪一样油腻的商人。
早些时候，两人曾在清平镇的酒楼里谈过一桩生意，如今看来，赵知命觉得那桩生意还不错。
可本就是互相利用的生意伙伴，又何须过多交集？
不请自来的二狗满脸笑意，将那条鲜鱼交给酒肆老板，给了银钱，出手阔绰，嘱咐小火慢炖成汤，老板点头答应，一溜烟忙活去了。
二狗坐在赵知命对面，看着桌上的剩菜，本来还有点饥肠辘辘，但是在找不到什么能下口的了，于是笑问道：“赵先生，能否先喝杯酒充充饥？”
赵知命将酒壶递过去，二狗自顾自地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嘿嘿笑道：“赵先生，咱的法子不错吧？如果没什么太大意外，三年之内那孩子身上的秘密肯定泄露不出去。只是三年一过，俺就没办法保证太多了。毕竟到时候的世间江湖，是怎样的情况，谁都说不准。”
赵知命默然点头，对二狗所做之事还算满意。
至少单就如今结果而言，是极好的。
赵知命转而说道：“那黑衣剑主下山杀人，是你做推手吧。”
二狗沉吟片刻，说道：“是啊，花了好些东西哩，但是至少这买卖不亏。”
赵知命疑惑道：“以陈祖断剑做筹码，真是财大气粗。只不过杀得却是听水山庄一位后辈，未免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二狗满脸纠结，凑上前去说道：“不瞒赵先生说，俺在那孩子身上落子，是因为在不久将来有大用。若是到时那孩子死了，爹娘的仇没得报，含恨而终可不好。如今俺做这些事，也是让良心上多少过得去。”
赵知命讥笑道：“你这人也有良心？”
二狗摸摸脑袋，不置可否。
两人沉默无言，喝着劣酒。
酒肆老板端来煮的发白的鱼汤，点头哈腰地盛好之后递给二人，二狗摆手示意老板下去忙活，两人不约而同没有动碗鱼汤。
二狗咬牙切齿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俺都给他钱了，还把鱼给偷换了！”
赵知命笑道：“无商不奸。”
二狗白了白眼，实在没法对这指桑骂槐的话有什么反应，谁让人家是响当当的高手呢。
赵知命望向涛涛江水，湍急汹涌，问道：“这场霸道之战，也是你故意为之吧？前些日子我曾见过当年那位霸道枪神，早已失去了昔日的无敌姿态。既然当年三人已去其一，莫非你还要让剑主去斩他不成？”
二狗问了个问题：“请问赵先生，什么时候少年才最容易成长为男人？”
赵知命静待下文。
二狗直截了当道：“至亲离世的时候。”
赵知命呵呵一笑道：“且不说老枪神如今是何身手，在那玄妙小天地，以剑主的实力，即便稳坐天下前三，也未必能讨得太大好处。”
二狗故弄玄虚道：商人自有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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