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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玄风

    石炉烘烤,释放着暖和的橙光,气氛寂静安详,一抹幻色悄然隐出,又悄然消失。

    第二日早,未下雪,阁楼院落的道路上凝着霜,两边的植坛残留着厚雪,沾染了泥土的土黄色。

    于艺难得的睡了个好觉,昨日离去的那个家卫回来了,带来大长老的指示,警告于艺不要外出。

    她满脸鄙夷,这人修炼是真的修到狗身上去了,居然来告状这一套,当真智力不足,小人物永远是小人物。

    “他叫什么?”她问另一边的家卫。

    被问的家卫是昨日应声保护她的那位,他面无表情,直到她问第二次才说。

    “白戏?是挺搞笑的。”于艺点头,微笑道:“在白府里不算外出吧?好狗不挡道。”

    似乎因为得到大长老首肯有圣谕担保,白戏阴沉着脸没有挪动,冷声道:“二小姐最好乖乖待着,要是伤到哪了我可不好交待。”

    于艺微挑俏眉,“你在威胁我?”

    白戏冷笑一声没说话,意思显而易见。

    六个家卫等级相同,不存在谁是领队,白戏是明目张胆的拦,其他五个是隐隐的拦,没有在正面。

    用昨天办法可行,不过今天的话需要“牺牲”一下,于艺不想“牺牲”,情况就这么僵持着。

    “小姐…”对峙一会儿,小鹭有些担心小姐的身体。

    “那就赌赌,我在这里出了事,大长老是罚我还是罚你,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于艺直道,她想破口大骂,但一骂就会扯到其他家卫上,她怕把昨天刷的好感骂没了。

    时间过去一刻钟,于艺老神自在,眯眼看着白戏,透着浓浓的不屑。

    白戏攥紧拳头,阴沉的脸变成阴戾,眼神如刀般有戾气,在极力忍耐,要不是她是家主之女,自己岂会忍着这个废物!

    “二小姐回去吧,莫要为难我等了。”有个家卫好意开口道。

    “我可没为难你们,是白戏在这拦着,是他为难我。你们说如果我现在昏迷过去,有没有人去通报?还是说不管不顾?”于艺用轻笑的语气道。

    一旁的小鹭很担心,但她不敢再劝,刚刚小姐用从未有过的严厉目光瞪过自己。

    又是一刻钟过去,白戏非常气,始气都运转起来,形成一股气流吹动袖袍,眼睛凶光狠狠的死盯于艺,气机锁定在她身上,他何曾受过如此赤裸裸的羞辱,恨不得一拳打过去。

    “白戏!”一个家卫皱眉喝声提醒,他怕白戏会失去理智。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于艺已经死了不下百遍,即使自己被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压着,她依然不怕,其他家卫用始气分担着那股压力,不然真压下来她承受不住。

    院落里的其他位置,数道目光远远望着白悦晴的阁楼前,皆是抱着观望看戏的姿态。

    白悦晴的阁楼位置说得上不错,虽不像院落深处的高等阁楼有单独院子,但它右边和后面是墙,四周植坛遍布,相当于与其他阁楼隔开。

    冬季大多植物凋零,暗藏在各处的人影于艺很容易就能瞟见,那不远处就站着一个她熟悉的人,白蕃。

    白蕃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掩藏,貂裘所裁的灰白衣袍很显眼,清冷的模样带着讥讽,她与于艺的目光对上,秀脸冷笑,她巴不得白悦晴这个家主之女倒霉。

    “好好好!大长老的临案堂威风了!竟敢欺压小姐!”

    威严沉厚的声音兀的响起,不待六人反应直接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打进植坛里,陷进厚雪之中。

    周围观望的人影气息也是一滞,白蕃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柳眉淡皱。

    “运气倒好。”她冷哼,怕触了眉头,转身离去。

    于艺惊吓的同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顿时一喜,不用去找了。

    “风爷爷!”

    来人头发略白,眉宇间有股不威自怒的气势,如同蛰伏的猛虎一般,没有胡子的面相添了几分英气,精气神没有丝毫的老态,特别是那一袭黑衣更显年轻,肃目之中清澈精明,此人就是六长老白玄风。

    此刻,他涵养严肃的眼睛里带着怒气。

    “风爷爷,您的伤好了吗?”这是于艺第一次见白玄风,依据以往白悦晴对他的称呼叫道,表现中规中矩。

    白玄风听见叫声,看着于艺眼神淡和了一些,点点头后又看向爬起来的六个家卫。

    “见过六长老。”六个家卫低头齐声,单膝跪着,半个身子都在厚雪里。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压小姐!是不是以后就要骑到家主的头上了?”

    白玄风的声音如寒冰刺入六个家卫心脏,六人不禁身子一抖,颤音回答着不敢。

    白戏气息微乱,冷汗直冒,仿佛炎热的夏天全身都在出汗。

    院落在白玄风的呵斥中无比寂静。

    “风爷爷,是那个白戏,我想去看您的,他一直拦着我,还用始气压我,幸亏有其他家卫在给我分担压力。”于艺略带委屈的说道。

    “你就是白戏?”白玄风很明确的就找到了害怕得惊恐发颤的白戏。

    白戏感觉到利剑般的目光,如坠冰窖,脊梁骨激发出阵阵寒意,身子颤抖得愈加厉害,冷汗如流,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却喉咙发胀,发不出一点声音。

    “哼!”白玄风冷哼一声,挥手一扬,白戏就像失心球般飞出院落,鲜血顺着轨迹洒落在地上,重物落地的闷声传来,不知死活。

    其他家卫见此,纷纷冒出冷汗。

    “把那个以下犯上的东西拉去戒堂,以示惩戒。”

    “是。”五个家卫灰溜溜的离开,不敢留下。

    “风爷爷进去坐。”

    三人进屋后小鹭麻利的沏好茶候在一旁。

    “风爷爷的伤真的好了?”于艺关心问道。

    白玄风难得的神色温和,与之前的威严判若两人,喝了暖身茶道:“你这丫头倒是有心,虽然那药是普通的药,不过你的处境买来想必是费了些心思。”

    于艺掩饰的挠头,那药是白川的,还好那管事有转交,既然六长老看过,那药应该没问题,她还留有一瓶滋身丹。

    “来,我看看你的情况。”白玄风放下茶杯说道,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这个。

    于艺没有犹豫地伸出手。

    白玄风就这么隔着衣服把脉,一会儿收回手道:“恢复得不错。”

    随后他叹息式的摇摇头,不知道如何说,给心之事即便他在家族里阻止不了,想必家族中那些老东西赞成的占九成以上。

    “小鹭,做点糕点去。”安静几秒,于艺对小鹭吩咐道。

    支开小鹭,白玄风知道丫头有话说。

    于艺给他添了茶,又顿了顿才道:“风爷爷能不能拿到小鹭的卖身契?”

    “卖身契?”白玄风眼里有莫名的神色。

    “我应该是被大长老他们软禁了吧,所以我想做些事情,风爷爷不用乱猜。”于艺摇了摇头,坦然道。

    屋内暖炉散发出温暖的温度,空气却仿佛凝结了数秒,白玄风的眼神里浮现出了复杂,“小丫头已经长大了。”

    他的语气又变得轻和了些:“鹭丫头的卖身契爷爷会想办法,这个家对你而言已非安身之所。”

    白玄风知道里面的些许内情,不想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的丫头陷在白家,他没再多说,留下数瓶养身的丹药后离去。

    难道白家要对自己下手?白玄风的话使得于艺心生警惕,这个泥潭实有可能,不过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要让她做牺牲。

    “小姐,六长老走了?”小鹭端着刚出炉的糕点,只见小姐一人坐在会客厅,似在沉思。

    她现在越来越看不清自家小姐,与变了个人一样,这几日像在谋划着什么。

    “小鹭想去看寂冰花吗?”

    把糕点放在桌上的小鹭忽然听小姐说道,她微微一愣,不明白小姐为何会这时提这个。

    “不了,小姐有事情做。”她摇了摇头,善解人意,小姐的状态她一直都看在心里。

    “过几日想来花开正盛,便去看看吧。”

    寂冰花名即其义,悄悄在冬日的雪压中开放,香味独特,于艺在白悦晴的记忆里见过,记得小鹭非常喜欢这种花,因为两人以前的处境就如那花,寂寥无声且无关紧要。

    等过几日白玄风把小鹭的卖身契拿来,出去的时候顺便看,这是她的打算。至于城外的两位长辈,拜不拜访已经不重要了。

    有些东西来得快,没有征兆,于艺肚子有点不舒服,按小鹭的意思来讲是月事受凉,她吃了昀身丹感觉好了不少,不过似乎有点…补过头…

    “小姐还是在家里待着吧,我去送。”小鹭按着于艺,不容拒绝的道。

    第一次经历这事的于艺有点慌,细想后觉得小鹭应该没问题,只是送个棋。

    “……对了,记得把事后见面的时间问清楚。”小鹭临走前她叮嘱道。

    小鹭拍着小胸脯再三保证,守阁楼的那五个家卫没有回来,这次没有人阻拦。

    锦墨城的天气变化快,让于艺颇为摸不着头脑,如同她刚穿来那会,前日晴空朗日,第二日下大雪;这次是上一刻还雪云弥天,下一刻就云稀洒阳,像是天空开了一朵明艳黄花。

    她站在窗前,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既视感。

    小鹭去得快,回来也快,说事情已经办妥,下一次与伍超会面是在两日后。

    竖日,依旧没有做噩梦的感觉,于艺渐渐把此事放下。

    天下大雪,白玄风的效率很高,一早便送来了小鹭的卖身契,附带一张主户契。

    仆从的卖身契需要主家带着主户契到妩温司才能销除。

    屋内石炉碳石燃烧释放着热量,温暖了会客厅,与上次一样,于艺支开小鹭,收起两张契。

    白玄风没有急着走,而是问于艺道:“你这丫头准备何时离开?”

    白玄风管理商堂,外表威严不苟,心思却缜密精明,对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丫头,轻而易举便猜到她想法。

    于艺盯着石炉内烧得橙彤彤的碳石,半响之后才道:“风爷爷也知道,我的心脏需要杜长老续心之术,虽说我爹求杜长老寻那延长稳心的术法,但我手无缚鸡之力,离开很难。”

    她对白玄风是信任的,说这话自然是希望他能给予一些帮助,她的处境就是现实,摆在那里,能依靠的仅仅几人,一只手都没有…

    或许可以找伍超?于艺脑里快速闪过诸多面孔,眨眼定格在耍花枪的两人上,那两人品行端正。

    白玄风微握拳,食指背抵住没有胡子的下巴,这忙他肯定要帮的,可关键在于怎么帮,想要在大长老一干人等的监守下离开白家不容易,况且丫头的续心是个很大问题。

    “待你稳心之后吧,得去找天启那个混小子说说。”白玄风说道,一想到白天启他的心情就不好,眉额情不自禁地皱起,真是个混账父亲。

    小鹭端着点心出来,是一种粉糕,普通的米碾碎做的,少量的加了多种糖,味道甜而不腻。

    “不错。”白玄风吃了一个点评,然后站起身,“若有事便来商堂寻我,管事不会再拦你。”

    “杜长老不可完全信任,爷爷会想办法的。”行到门前,白玄风忽的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于艺。

    于艺点头:“我省得。”

    “有一件事得跟你说。”白玄风走后,于艺对小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