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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二十八年?

    邹奇山一直站在囚室外,陆凡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他沉着脸走在前面,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以为只是命案,徐家不过普通百姓而已,情杀仇杀顶天了,可陆凡刚才说是多人谋划配合的命案,那这可就有点深了,深到邹奇山不敢往下想。

    回到书房,邹奇山转身便问:“你早知此案与董家退亲之事无关?”

    “我也是昨晚才想明白的。”

    邹奇山坐到书桌前,陆凡也坐到椅子上,流云习惯性的站在陆凡身后。

    陆凡继续说道:

    “这起案子中间杀人剥皮的部分,凶犯一人能做,但是想到前前后后,便不是他一人能全做到的了。徐家长子的伤是我诈他的,之前我只是怀疑,胡广确实医治的很好,尸检时未见异样,只是左腿肤色与右腿有差别,应该是敷药所致,再加上董家那位堂兄曾说吵架的时侯,此人一直没有离坐,我才有了凶犯医伤的推论,但徐家这位长子若是真的伤到了,旁边的左邻右舍又怎会不知?”

    “你因此推断是多人谋划,一人行凶?”

    “不止这一点,我问过徐家邻居,徐家仗着自己有点钱财,对贫苦之人甚是瞧不起,满心攀附权贵又不得门路,之所以想与董家结亲,也是因为董家经商,至少富足,说亲的时侯,徐家夫妇出门见人总是炫耀未来亲家家产如何,这样的人若是与哪家医馆里的人交好怎会不吹嘘一番?可徐家的邻居们无人知晓,这或许能说明徐家长子受伤之时还不认得胡广……”

    “有人从中搭桥。”

    “不仅搭桥,我推断徐家长子受伤的过程都是安排好的,伤后直接送去了医馆,恰巧当时只有胡广在,胡广一番嘱咐,免费医治怎能被医馆主家知晓?所以左邻右舍都不能知情,若是实情果真如此,咱们再往下推,胡广年纪不大,但却是懂得药理的,这才被主治跌打损伤的医馆收下,也只有这类病因可突然发生,真说头疼脑热,疑难杂症,除非下药,不然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而徐家也不会轻信一个打杂的人去医治卧病不起的儿子,可伤了腿就不一样了。”

    邹奇山点头说:“有些病只认名医,跌打损伤类的,若非伤到根本,用些膏药便能好的,自然可为了省钱尝试一下。”

    “既然是早早便准备好的,我便推断从胡广来桥台县便已经在着手安排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徐家长子这个伤理应在月余之上,这样胡广才能做到随意出入徐家,且徐家夫妇乐见其成,若是这样,徐家退亲乃至当初求亲很可能就是胡广这边的人撺掇的。”

    “如此看来,参与的人不少。”

    “胡广行凶之后,大人可还记得我推断说,凶犯是刻意敞开院门,等着天亮后有人发现尸体的,为何如此行径?”

    “他们想闹得满城皆知。”

    “对,晚上一两日,仵作给不出准确的死亡时间,庞氏夫妇看到的红衣女子挑灯夜行这一步便算是废了。”

    邹奇山深吸一口气:“他们的人会刻意传播。”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若是因为仇怨,杀人之后巴不得悄无声息,何人会想闹得满城皆知,人心惶惶?”

    邹奇山愣了一下,紧张的问:“莫非是对朝廷不满之人?”

    陆凡挑了挑眉说:“反正不是想着天下安定的人。”

    邹奇山又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问道:“你刚刚说他们是专做这种生意的?”

    陆凡挑了挑眉解释道:

    “我确实有此推断,但也是诈他一下,只看他当时的表情,应该八九不离十……昨晚想到谢先生……我便觉得这不是一般的命案,昨日去墩口村的人今日晚些时侯应该能回来,先看看徐家当初到底为何突然暴富进城再说其他。”

    邹奇山探身问:“有没有可能是徐家在墩口村多行不义,与他人结下仇怨,有雇主雇用胡广他们行凶?”

    陆凡耸了耸肩说:

    “有可能,大人请想,二十八年前的那起案子若无眼下徐家灭门剥皮案发生,可会有人提起?即便有,也仅仅是当初见过现场的人私下说说,当时的知县势必嘱咐过不可外传,但越是不让说的事,越是容易传出去,此乃人之本性,但是这二十八年来知道的人仍旧没有几个,更不要说在百姓间传了,他们在此时说起这事,无非是吓唬大人,让大人效仿之前的做法将此案遮掩过去,以确保他们安然无事。”

    邹奇山眉头皱得更深了:“你的意思,当年那起案子并不是剥皮案?只是一起普通的命案,时间一长便无人记得了,所以案牍中也只是一笔带过?”

    陆凡摇头说:“不好说,至少与徐家这起案子不同,但仵作说他当时看到了,吓得他半年不敢走夜路……”

    “仵作也参与此案了?!”邹奇山站起身沉声道。

    陆凡摆了摆手说:“他应该没有参与,我验尸的时侯他一直在旁,若是想遮掩必会露出破绽,且看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尤其是发现徐家女儿脚上的伤口,他的惊讶……仵作多大?”

    邹奇山愣了一下,而后想了想说:“应是过了五十了。”

    陆凡顿时严肃起来,他挺直腰身说:“仵作说当年那起案子发生时,他十七岁。”

    邹奇山瞪大双眼说:“时间对不上!二十八年,他理应四十五……来人!将仵作唤来。”

    ……

    仵作佝偻着身子,慢吞吞的走进书房,这种地方他可从未来过。

    仵作站在门口,怯生生的刚要行礼,邹奇山便问道:“二十八年前的案子你与你师父都见到死者死状?”

    仵作躬身答:“是。”

    “你今年五十几了?”邹奇山温和的问。

    “五十有二。”

    邹奇山冷哼了一声问:“二十八年前你理应多大?”

    仵作愣住了,他还真没算过。

    陆凡马上问:“是不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无人跟你提起过那起案子?”

    仵作点头。

    “是徐家发生命案后,有人跟你提起的对吧?且上来就说是二十八年前的案子,是不是?”

    仵作想了想才点头说:“前日深夜被叫起,我原以为是普通命案,等到了徐家进了屋才,才知道不对,当时有位衙役举着火把跟我一起进去的,他也受到惊吓,惊呼了一句:与二十八年前的案子一样!”

    “来人!”邹奇山高声喊道。

    ……

    邹奇山怎么能想到,只县衙中便有衙役,老吏,谢瑞这三个内应,这让他忍无可忍,即刻过堂审问,甚至用刑,哪怕是对谢瑞也没有手下留情。

    陆凡原本想拦着不用刑,可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让三人招供,反倒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如今可确定三人参与,这又不是上一世。

    陆凡带着流云走出来,站在院中,听着堂上的惨叫声,陆凡叹了口气问:“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我交给你的差事如何办?”

    “放心,我自有办法,但你得活着。”

    陆凡又叹了一口气说:“想来有人想让我回京,有人……想让我死在桥台县,别说,后面几日或许真的要小心些。”

    “哼!你还知道轻重,这案子邹奇山必定要向上通报……”

    “没礼貌!怎可直呼大人名讳?”

    “他的官职还入不了我的眼。”

    “你谁啊?哦,我忘了,只凭师门的名头,你一开口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得给你几分面子,父亲让你委身于侯府着实是难为你了……”

    “我何时这般想过?”流云有些急了。

    “官场上魑魅魍魉,有几个清官,好官,能官?京城中那些人的模样你见得少了?邹大人为人如何?我愿意尊他一声大人,不是因为官职,而是因为人品!”

    流云急忙求饶:“我错了,刚刚是我不敬,你可别恼,再赏我几板子……诶呀,我就是玩笑话,我知道邹大人为官清廉,又一心为民,不然你怎会有机会出来,或许早死在狱中了,我在外面也是干着急,就算我有本事召集江湖中人劫狱……唔……”

    “你不想活了?!”陆凡捂着流云的嘴急急的说。

    流云扒拉开陆凡的手,嫌弃的说:

    “你放心,我比你惜命,现下里面那三人正在挨个受刑,谁有工夫听咱俩说些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说的对,别的不说,邹大人肯用心帮你,放你出来跟着查案,还将查明案情的功劳放在你身上……”

    “你耳朵何时聋的?”陆凡纳闷的看着流云问:“我在书房和囚室中说了那么多推断,你没听到?”

    流云愣了一下问;“你是说……真的是你查明的案子?那些话不是邹大人让你背的?”

    陆凡懒得理流云,他看向一旁,心里琢磨着流云眼见都不当真,京城那些人又怎会轻易相信?

    这时堂中的惨叫声停了,陆凡转身走向大堂,三人只要有一人扛不住招供,后面就好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