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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夜渐深,寒风刺骨,吹得树叶沙沙直响。

    一轮弯月高悬空中,凄冷的月光洒下,映射着地上的影子斑驳错乱,让这座宁静的小山村,显得格外美丽和祥和,唯有陈宅是黑漆漆的,透露着几丝狰狞与恐怖。

    石清泉直挺挺地坐在土炕上,身上盖着一件破袄,桌面摆着一块咸菜疙瘩,一瓶浊酒,一只破碗,他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酒,呛得连咳嗽了好几声,然后用袖子擦去嘴角溢出的酒水。

    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咸菜,酸涩难忍,咸得直打牙,又喝了一口酒,才觉得舒服了点,他把咸菜咽到肚子里,目光落在桌面那张地契上,心想:“也不知道这以后,村长那老王八蛋要怎么对付我。”

    想起村长反将自己一军,让自己上缴八成田收,他就恨得牙都痒痒。

    每年的粮食要留一份作为来年的口粮,其余的变卖换钱,还有一部分要上缴田税,他才穿越来不久,不像村里其他人有祖上的积累,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真要是上缴了八成,不说饿死也差不多了。

    正在犯愁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石清泉还以为是风吹得,站起身来正要去关门,便见门口处站着一人,手提着油灯,昏暗的灯光照亮出一张俊俏的小脸。

    石清泉站在原地,仔细看了半天,这才发现是昨日赴宴时,那为自己上菜的婢女春红。

    昨日他不好看个仔细,今日一看,这丫头皮肤白皙如玉,五官精致秀美,一双眸子仿佛会勾魂似的娇媚动人,身材玲珑有致,胸前鼓胀而饱满,真是生平未见的绝色。

    “哥哥,家里这就你一个人啊?”春红走了进来,语带关切,随即,她笑意盈盈地将油灯放在窗台边上。

    石清泉也不搭话,他向后倒退几步,回身坐在炕上,将酒杯举起又喝了一口,心道:“这么晚了,差不多都到了子时,也就是常说的十一点左右,村里大多数人,早就应该睡觉去了,她怎么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当即也不敢随便搭话。

    见石清泉没理睬自己,春红继续说道:“我家衙内找哥哥到宅子上聊些要紧事,我还怕这么晚来了,哥哥早就睡下了呢。”

    听春红说到衙内二字,石清泉猛然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一瞬不瞬盯着她看,面带疑惑的问道:“什么衙内?衙内是什么意思?“他到也没有装傻,他一个现代人,这衙内一词是个什么官职,是个什么人,他还真不清楚。

    春红轻轻点了点头,娇滴滴的笑道:“哥哥说笑了。“她还当是石清泉在开玩笑,又道,“哥哥快去吧,别误了时辰。“说完,她将油灯熄灭,转身出门离去,临走之际,还贴心的替他掩上了房门。

    石清泉愣住了,呆呆望着房门的方向,半晌,才缓过神来。

    他想着:“大半夜去陈家?老子不知道衙内是什么意思,不代表老子没看过水浒传,真要是来个林冲误入白虎堂的戏码,老子死得可就太冤了。”当即从炕上跳下来,跑到门口,喊道:“太晚了,明早再说吧。”

    春红停住脚步,微微偏头,含羞带怯的回答:“哥哥,这么这般小心,难不成我家衙内还能害了你吗。“说罢,转回身,款款的走了过来,身姿婀娜曼妙,令人遐想无限,等走到近前,俩脚一绊,顺势倒在了石清泉的怀里。

    “哎呦~”

    春红娇呼一声,整个人扑在了石清泉身上,虽然这左脚拌右脚的“演技”有些拙劣,但柔软的身体紧密的挨着他,那种温香暖玉的感觉,还是令石清泉有些欲罢不能。

    她嘤咛一声:“奴家不小心摔倒了…..”话未说完,她已经闭上双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鼻尖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幽兰香味,但他并未被“美色”所冲昏头脑,反而愈发的清醒了起来。

    看着怀中的春红,石清泉竟莫名的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你到这儿来,绝不止是请我去陈家这么简单,有什么事,你好好与我讲,我肯定不会令你为难。”

    春红却一个劲儿的摇头,只说是石清泉太小心了,又央求着他为自己揉一揉伤处。

    石清泉想她是陈家的奴仆,与自己平日素无瓜葛,只有一面之缘,有什么有什么值得人家趁夜投怀送抱?

    “这么晚了,邀我到府上所谓何事?你且讲明,我自愿往。”

    石清泉将她推开,倒退几步,紧贴墙根,态度万般坚决,春红好歹也是陈府上的富婢,照比自己自己没权没势,家徒四壁,身无长物。

    况且,这里是古代,女子的名节比命还重要,她正值青春,嫁到富户为妾,不说荣华富贵享尽,起码衣食无忧,怎会深夜入户,“勾引”自己这种穷困潦倒的庄稼人?

    春红见石清泉不为所动,知道他心存警惕,也不急躁,抿着唇,解释道:“邀请哥哥到府上去,谈及地契一事。”

    一听这话,石清泉断定,她必是另有图谋,陈有德为了地契一事,两方约谈数次,都安排在了辰时左右,且都是派家里的佃农来请。

    绝不可能让她一个丫鬟,深夜登门造访,就算陈有德真得派她前来邀约,何不大大方方来请,岂不更加合乎情理,偏要搔首弄姿,言语挑逗,怎能不令人怀疑?

    而且这件地契一事,两方已经彻底结怨,绝无可能再和解。

    这其中必然有诈!

    左右再问了三五遍,春红也不将话说明,石清泉不觉勃然变色,当即也不废话,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捂住口鼻,把她扯进屋来,一脚踢上房门。

    春红吃痛,吭不出声,低垂着头,泪珠儿从眼眶里滚了下来,一副惹人怜爱的娇弱模样。

    石清泉见她不肯说出实情,眼下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要遭人陷害,哪里还顾得上怜惜,提起拳头,“砰砰”两声闷响,狠狠地砸在她的小腹上,顿时疼得她弯下腰来,脸上血色全无,额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儿。

    石清泉揪住头发,再度提起拳头,咬牙骂道:“你给我老实交待,是不是陈家派你来引诱我的?“

    “别别别打!我都说,我都说!“春红看他捋袖揎拳,怕他一时激动,真将自己打死,吓得两只手抱着脑袋,眼泪簌簌流了下来。

    石清泉松开她的衣襟,将她推到炕上,一脚踩着炕沿儿质问道:“你故意倒在我的怀里,只要我稍有动作,门外便有不知多少人将我擒住,借着这个由子再将我赶出村子,这地契也就是你们的了,对不对!”

    “对!都对!“春红战战兢兢,慌忙点头应口,她向后倒爬了几下,香背紧贴墙壁,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眼中闪烁着泪花,哀求道,“求哥哥饶命,不要杀我!“

    石清泉哼了一声,问道:“既然知道害怕,那你为何还要设计陷害于我?“

    春红低下头,抽泣道:“他还将卖身契给了我,还说事成之后另有赏赐,这才……这才鬼迷了心窍。“说到最后,她已泣不成声,眼泪如断线珍珠,啪嗒啪嗒掉落在床上。

    石清泉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愤怒的情绪,沉默片刻,他问道:“卖身契可曾带在身上?“

    “嗯,带在身上。“春红将卖身契放到桌上,石清泉拿起来仔细一看,笑道:“既然有卖身契,那就好办了。”说罢,他一把抓住春红的胳膊,道,“我不为难你,只是一会儿等人进来,你要帮着我说几句话,如若不肯……“

    石清泉伸手摸到枕下,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在春红面前晃悠了一圈,吓得春红花容失色,惊呼一声,随之连忙点头答应:“哥哥放心,春红一定照做!“

    石清泉冷笑一声,用柴刀拍了拍她的脸蛋,道:“一会儿你就高声大喊,要多大声有多大声,等他们进来了,你一句话都别说,也不许哭,就靠在我身边儿,你要是有半点不从,就算全村老少都在场,我也能拿刀剐了你。”

    春红拼命的点头称是,石清泉将刀塞回枕下,把她拉了起来,重新安置到炕上,道:“你就躺在这儿吧,把身上的衣裳都脱了。“说完,站了起来,背过身去,将衣物褪掉。

    春红惊恐万分的点了点头,眼睛却瞟向了柴刀,颤巍巍的伸出纤指,想碰又不敢触碰的样子。

    就这样光着膀子穿上鞋子,走到门旁,拉开了门栓,探头往院外瞧了瞧,见没有异状,这才放下心来,也不把门关好,留了个门缝。

    石清泉心念一动,将柴刀收了起来,他将春红扶正,让她坐在炕上,说道:“你就安心的在这儿坐着,一会儿他们进来了,你记得回头又看了一眼床上,见她正睁大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怒道:“发什么愣,快把衣裳脱了!”

    春红哆嗦着嘴唇,战栗着手慢吞吞解开了衣服的扣子,雪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之中,石清泉看了一眼,催促道:“快点!“

    春红吓得身躯猛然一震,胸前的饱满高耸随之显露在了空气之中,因为她剧烈的喘息,山峰起伏不定,看得石清泉直咽唾沫。

    石清泉用棉衾将她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来,回头瞥了一眼窗户,听到外面没有动静,他半躺在炕上,搂着春红只说了一个“喊”字。

    春红不敢怠慢,急忙张开樱桃小嘴,高声叫喊起来。

    突然,一阵飞快的脚步声响起,随之,便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石清泉大喝一声:“谁呀!门没关。“这一嗓子颇具威慑力,门外那些村民竟被镇住了,停止了敲门和呼唤。

    推开房门,只见陈宝象带领着家丁和村民,堵在了门口,一个个面目狰狞,杀气腾腾。

    “你们这是干啥?“石清泉瞪视着众人,厉声呵斥。

    春红依偎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村民们早先听闻陈宝象所说,“知道”这屋里发生了什么事,进门时一个个都低着脑袋,不敢直视。

    陈宝象阴恻恻的盯着他,冷冷一笑,道:“石清泉,你好大的胆子啊。“

    石清泉毫不示弱,反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闯进我家,还说我好大的胆子?“说着,还故意地将怀里的春红揽得更紧了。

    陈宝象气得鼻孔喷火,他抬起手,指着春红道:“你怎么会躺在他的床上?你说,是不是他对你图谋不轨,强迫了你?“

    春红探出头去,看到了陈宝象咄咄逼人的目光,又扭头瞧见了石清泉缓缓抽刀,露出锋利尖锐的刀刃,寒芒闪耀,吓得春红立即缩回了脖颈,怯懦地说了一句:“并无强迫。”

    陈宝象一怔,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春红怎么不帮着自己,反倒是跟姓石的混在一块儿?

    他皱眉思索了一瞬,立马儿反映了过来,随心编造了个借口,冷哼一声,对身后的人摆摆手,,喝道:“春红受贼人胁迫,不敢说出实情,给我打!“

    几名壮汉闻言,挥舞着木棍走近一步,朝着石清泉劈头盖脸打来。

    石清泉早防备他们动粗,见此情景,一手将春红抱起扔到角落,一手抡起桌子,将木棍挡了开去,胡乱揪住一人衣襟,提起拳头便砸了下去,几拳下来,那人眼眶凹陷,两颊凸起肿若山丘,双脚无力,身形摇晃,只一推便仰头砸倒地上,昏死过去。

    其余众人吃了一惊,一时间都愣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处。

    石清泉趁机冲出门去,将院门插好,顺势抄起墙角锄头,转身冲进屋内,冲着村民们抱拳道:“各位乡亲,今日一事,烦请诸位做个见证,是这姓陈的,仗着自己的亲爹是村长,就要对我动粗,与此事无关者退到一旁!”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这平时老实憨厚的石清泉,真动起手来竟有这般勇武,明白了这趟浑水,自己掺合不得,纷纷退到一旁,把头往偏了一扭,只当是自己看不见。

    那几名壮汉寻思了半晌,便将棍棒往地上一扔,拉着陈宝象站到一边儿,劝道:“衙内,当不得咱们不饶,只怕是人家不饶了咱们,还是把话问清楚走吧。”

    陈宝象见屋内也只剩下三四名家丁,地上还躺着一个,村民们又对此事视若无睹,一言不发,知道动粗的是不行了,自然冷静了下来。

    陈宝象沉吟片刻,换了一副嘴脸,语气极尽温和,说道:“清泉,你将锄头放下,听哥哥跟你好好说来。”

    听陈宝象这么一说,石清泉心想:“这是打不过要讲理了。”话虽如此,人家既然递过来了台阶,自己就应该顺坡下驴,难不成还能真的抡起锄头杀人吗?

    石清泉将锄头拎在手里,说道:“小弟绝非争狠斗勇之徒,既然哥哥要讲理,烦请上座。”将陈宝象请到上座,倒了杯凉水做做样子,也算是给他几分面子。

    陈宝象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问道:“哥哥有一事不明,这春红怎么就躺倒了你的床上去了?”

    “唉……“石清泉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说道:“家中清贫,我又是个糙人,平日里邋遢了一些,村长见此,便将此女转增与我做个家用,有卖身契为证。”

    “卖身契?“陈宝象一脸疑惑。

    “不错。”石清泉将卖身契放在桌上。

    陈宝象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阵儿,确是没有作假,又看了眼窝在床上的春红,心中不解:“这贱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卖身契,怎么肯交给姓石的?”

    看着春红面有惧色,窝在被子里浑身发颤,也能猜到几分这其中原由,但当有卖身契在此,他讲不出理来,任凭石清泉如何瞎编乱造,他无言辩驳。

    动手只怕身边这几个夯货也没那个本事,现在的局势对他极为不利,不如找个由头,将春红带回府上,仔细盘问一番,这诸多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

    陈宝象正欲开口,石清泉却先发制人。

    “此女小弟仅用过寥寥数次,如若哥哥不嫌,自当带回家去,小弟绝不夺人所爱!”说着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把陈宝象吓了一跳,差点跌坐在地。

    陈宝象闻言,气得满脸涨红,嘴唇打着哆嗦,五官狰狞的挤在一块,脸上还勉强挂笑,那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直是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一旁的村民听了,暗暗偷乐,却谁也不敢吭声。

    良久,陈宝象终于缓过劲来,气得喘了几口粗气,强笑道:“既然都是一场误会,春红又是父亲做主转赠与你,那就……那就留着吧。”

    顿了顿又道,“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你们也早些休息吧。”说完,陈宝象便起身离去,走到门口还不忘狠狠剜了石清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