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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幡然醒悟

    宣和二年,冬月初十,天朗气清,山寨内外一片寂静祥和之色。

    数月以来,除却查验各府州县兵力,修建山寨之外,石清泉几乎没做什么正经事,整日跟其木格厮混在一起,整日里醉生梦死,醒时而醉,醉时而眠。

    就连一向主张“宽以律己”的女真族头领们,也开始对大头领的“不思上进,有些无奈了,更何况手下的那帮混日子的流民呢?

    这种状态一脸持续了数日,直到今早,当石清泉刚刚从榻上醒转过来的时候,莫名的有种不安感。

    最开始以为是多日酒醉纵欲,因此产生了幻觉,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这股感觉从早上开始便萦绕心头,挥散不去,直到深夜,仍旧感觉心情烦闷,辗转反侧,久久不得安眠。

    其木格穿着一身亵衣从被窝里探出半个小脑袋,关切地望向坐靠在床头发呆的石清泉,用蹩脚的汉语问道:“怎……么了?”

    石清泉坐直身子,双手捂住胸口,感觉闷痛不已,说道:“不知为何,总是感觉不安……我到外面去走走,你先睡吧。”说罢,掀开被子下了榻,披上皮裘走到院外,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浇在自己头顶,顿觉神志清明许多。

    石清泉忽感脚下一软,身体摇晃两下,险些栽倒,他急忙扶住水缸,不经意间瞥见水中倒影,只见自己额角青筋暴突,双眼满布血丝,憔悴不堪,与平素形象判若两人。

    他愣怔良久,缓缓放下手中水瓢,打破水面,掀起阵阵涟漪。

    石清泉抬头望向天空,皎洁的月亮高悬于半空,银白的光华洒落于群山峻岭之间,仿佛给群山披上了一件银纱薄衣,唯独树木逢枯,叶片凋零。

    这一幅曼妙美景,此刻竟令他的内心,犹如惊涛骇浪般翻涌不止,无法平息,感慨道:“群山雪景如此美妙,唯独树木不耐酷冷,竟如此憔悴,苟且山寨,胸无大志,流连温柔乡,沉迷酒色中,与死木何异?!”

    想及此处,石清泉痛击水面,打破倒影,目光炯炯,暗忖道:“我屡次陷入绝境,每每大难不死,实乃老天垂青,岂能如此自甘堕落!”

    次日,新颁寨规,自律禁酒,如有违反罚鞭笞五十,以此自惩。

    想及此处,石清泉长舒了口气,仰天看向漆黑的苍穹,目光炯炯,暗忖道:“既然老天让我重活一次,便要好好珍惜这段人生!”随后,将其木格送到老嬷房中,独居一室。

    次日,竟破天荒的亲自带队前往附近村庄巡视,这一举动立即引起了寨内头领们的注意。

    众人私下言议纷纷,均暗自揣摩石清泉的用意,这几天大头领不管事,少了许多束缚管辖,上下一致欢欣雀跃,大家乐得清闲自在。

    怎么一觉醒来,突然就转了性子,幡然醒悟了?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石清泉突然召集众头领,步军,劳工议事,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第一条就令众人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命令——自律禁酒。

    不止如此,甚至以鞭刑为惩,犯有一次,众目受刑,以示惩戒。

    不过这禁酒,并不是全寨执行,而是仅仅针对自己一人,此话一出,骤时,寨内上至头领、下至普通士卒皆为之哗然,猜不透这大头领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除此之外,还在山寨里聘以重金,寻觅才学之士书写文章,招募流民,刊行于各山必经之路上的茶馆酒肆,招揽无家可归的流民,甚至还将这件事,列为了山寨的头等大事。

    将流民的妻儿老小聚集到山寨,由专人统一看管照顾,不过石清泉可不是大发善心,想要收留那些无依无靠的穷苦人,只是流民的战斗力低下,一旦短兵相接,极易溃逃,以家眷为质,确保他们不会临阵脱逃,投降叛逃。

    只此一点还远远不够,发放军饷,凡战死将士,家眷均有山寨抚养,以级下发抚恤,单独设立“督战队”,记录杀敌者的战功,简单来说,杀得越多,战功约高,作用越大,犒劳也就会随之增加。

    军功还有严格的分级,一等生擒,二等斩将,三等先登,四等夺旗,五等头排。

    石清泉所设立的奖赏机制简单粗暴,既然无法提高士兵的战斗力,就从“利益”触发,用“利益反馈”激励了将士们拼搏杀敌,还鼓舞了流民们的积极性,毕竟没有好处谁给你卖命?

    就连劳工都有丰厚的月钱,原本要负责的工作内容繁杂,往往一个劳工,要兼顾建造山寨,制造军器,杂役的职能,现在则轻松了许多,各项工作由专人专职。这让他们喜出望外,感恩戴德。

    设立奖罚处,每项工作规定期限,完成工作量的多寡,根据不同等级,奖赏也是不尽相同,低至十文,高达十数贯钱,而且不设定具体奖罚内容。

    这样的制度,使众人变得更加勤奋,一些平时根本无须理睬的小事,现在却成了重中之重,毕竟谁也不知道,奖有多少,罚有多深,

    额外还设立一个监督官员,专门负责监督众人的表现,以防有违规乱纪之徒,由四头领速迭为大督办,下设四名小督办,由石清泉派专人从劳工中选拔担任。

    这样做固然可以避免流民逃离或者作乱,但同时势必会增加山寨的负担,而石清泉之所以要做这样的决定,自然也是别有考量的。

    石清泉虽然只是一个农民,不过他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没有奖罚,规矩,任凭所统治的地区再富饶,都只是一盘散沙,成为强敌眼里待宰的羔羊。

    这一系列举措对于一群土匪来说,可谓是匪夷所思,在山寨内部,以除讹祁以外的其余小头领所组成的势力“集团”,纷纷表达不满,想着还是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乐得逍遥自在。

    大伙都认定不出一个月,山寨内必将大乱,纷纷劝谏,石清泉仍旧充耳未闻,对众人的态度不予理会,继续推进自己的政策和改革。

    一切都按部就班,逐步推行,不过短短三天,各项政策便见成效,头领们的抱怨声渐消,取而代之的是热情高涨的干劲,山寨内外霎时焕然一新。

    石清泉又花费数日,制定出整套的军事计划。他将山寨划分为两块,东边是主营杂物,包括锻造军器,翻修房舍;西边则是训练场、演武堂,进行大规模地练兵。

    除了日常的体力训练以外,石清泉还依照兵书上所写,操练队列阵法,主以枪兵为主,刀盾兵为辅,另考虑到,训练周期长,相比之下弩较为容易掌握。

    但弩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造假昂贵,在缺乏工匠,材料的情况下,难以大规模装备部队。

    石清泉对于军队de训练,采取分批轮休制度,每日只安排一拨人轮换训练,以减少他们的身体负荷。

    而弓弩手的选拔也颇为严格,将其他步军当中的佼佼者,分配到弓兵队伍当中,由讹祁担任教头,教会他们掌握射术。

    至于骑兵方面,因为训练困难,所需资源巨大,暂不为石清泉所考虑,不过还是组建了一支由女真人的马军斥候,由石清泉亲自率领。

    部署在县村各处,作为哨探,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并及时传递讯息,总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这一年冬季,风雪飘摇,寒冷刺骨,流亡冻毙者比比皆是,沿途流民,为求生路,看到书画的招募令,纷纷赶来投奔山寨,由原由的二百七十三人,扩展至八百六十四人,其中壮丁四百三十六人,携家眷四百二十八人。

    这批人被编入步军,赏衣赐食,经过训练,战斗力迅速提升,而其余妇女则被编入劳工,编筐编篓,负责采购一类杂事,石清泉对他们的家眷礼遇有加,从不端头领的架子。

    他们早先无家可归,在外挨饿受冻,如今有了山寨这片栖身之所,俨然已经将此处当成了自己的家,对山寨忠心耿耿,纷纷愿意为山寨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石清泉并没有对这点儿功绩,感到心满意足,如今天下,各地民变起义,再有几年金军南下,山东很快就会沦为“敌占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山寨的粮草、盐铁、布匹等物资,大多也是抢劫商队,或是进行采买,以此来维持生活,这绝非是长久之计。

    他打算借助这次的大规模征兵,最终形成一支精锐,届时,他率领这支队伍兼并其余山林势力,以山为根,以村为本,将地主豪强,群山乱匪,整合为一处,屯田种粮,自给自足。

    依照局势来看,只要能在袭庆府站稳脚跟,就可以趁乱逐步蚕食地方,一举拿下山东,割据一方,也绝非空谈。

    正当他还陷入憧憬当中,忽然有人敲响房门,打破了他的幻想。

    石清泉沉声问道:“什么事?”

    小将回报道:“禀报大头领,寨门外有个汉子,说是要来赎人。”

    “终于来了……”石清泉挥手吩咐道:“知道了,请他到聚义厅议事。”

    石清泉收拾妥当后,步入聚义厅,坐到首位。不多时两名小将将人带到堂前,目光扫视那人一眼,观其身材魁梧健硕,脸型刚毅,穿着皮袄,头带毡帽,腰佩环首刀,显得神采奕奕。

    “在下李文俊,见过头领。”李文俊拱手施礼,话语谦卑,让石清泉对他颇有好感,,忙挥手赐座。

    “呵呵呵……前些日子冒昧掳了你家衙内,还望李团练不要介意啊。”石清泉早就在“肉票”哪儿听说过他,此人是袭庆府的一个团练使,掌管一军兵马,共计两千五百余人,手下有不少悍勇之士,屡次剿匪建功。

    石清泉自觉自己实力太弱,要不是仗着对地形熟知,地方官员腐败成风,能打的厢军又都调到中央升为禁军,他恐怕连人家一个指头都扳不倒。